第20章 在意

鄉裏的集市不常有,如浮丘鄉的集市通常在三、七、九之日才會有人出來趕集。而并不頻繁的集日注定了每一次趕集都會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驢車不便通行,蘇爛便把驢車停在住在鄉集附近的蘇家族人“七叔公”家裏。覃如意順勢撇開他跟穆秀秀,道:“你與秀秀去給官人買特産就行,我跟北顧随便逛一逛,到時候在七叔公家彙合。”

蘇爛猶豫地看了眼蘇北顧,顯然是擔心蘇北顧這麽孱弱的人在外頭會出什麽意外,畢竟盧氏可是交代了他要保護好主子的。

蘇北顧對他點點頭:“你們去吧,我雖然不熟悉鄉集,可還有阿覃姐姐在身邊,不必替我們操心。”

話已至此,蘇爛不好再跟着她們,只能先與穆秀秀去給蘇南城買特産。

沒有別人跟着,覃如意輕松自在了許多,她見集市的人太多,怕她們被人流沖散,就主動牽起蘇北顧的手走在前面,替蘇北顧擋去了不少人潮的沖撞。

蘇北顧小小地意外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覃如意一直以來的表現似乎被動居多,鮮少會露出如此主動的一面。

沒想到她蘇北顧有朝一日也會被人如此護着,還真是新奇的體驗。雖不太習慣,但她并沒有掙開來。

本該是鄉民們心目中仙風道骨的道士被人牽着手走在熱鬧的集市裏,怎麽看都有些奇怪,許多鄉民頻頻向她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後,蘇北顧才輕聲提醒:“阿覃姐姐,我想我知道怎麽走了。”

覃如意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松開她的手,轉移話題:“你以前也會來趕集嗎?”

“我很少趕集,但出門在外時,難免會遇到集日,所以對趕集并不陌生。”

覃如意對蘇北顧的事似乎十分感興趣,又追問:“你在道觀修行,會經常出門嗎?”

“這倒不會,一般有大型的齋醮科儀才會随師父出門。”

“比如衡山南岳大廟舉辦的南岳大帝聖誕祭祀大典?”

蘇北顧沒想到平日對道家之事不太感興趣的覃如意,連南岳大帝聖誕都知道。她笑吟吟地說道:“是的,每年的南岳大帝聖誕,衡山都會設壇進行齋醮科儀,還會在附近的道觀設立分壇,共同打醮。不過這麽多年,我也只參加過兩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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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虔誠的道教弟子,只是修仙界的一些修行理論與道家某些學說有異曲同工之妙,讓她感到親切罷了。除了必要的科儀和道觀分派的任務之外,她平日仍以修行為主,這樣的齋醮科儀能不出席便不出席。

覃如意興致勃勃地道:“那今日我便帶你好好體驗趕集的樂趣!”

相比婚前,覃如意活潑了許多,蘇北顧認為興許是出門在外,沒有長輩和婆婆家帶來的壓力,她釋放了天性。

蘇北顧淺笑道:“好。”

覃如意先帶蘇北顧去買羊肉,她輕車熟路地來到集中擺賣羊肉、豬肉的區域,在一個年輕屠夫的攤檔前停下。

攤檔前面的板車處鋪着不少已經宰殺的肉,後面還圈着幾只羊羔、兩只養得肥胖的土花豬。攤檔周圍擠滿了人,有些人看不上已經宰殺好的肉,只盯着後面的羊羔,讓屠夫給他們宰了後面的小羊羔。

覃如意沖那年輕的屠夫喊了聲:“張大郎。”

屠夫百忙中抽空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沖她點點頭:“覃娘子,來啦!”

周圍的鄉民有認識覃如意的,怕沾了晦氣,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覃如意見縫插針擠過去,得以順利擠到板車前面挑肉,她一邊挑一邊問:“這羊是今天宰的嗎?”

“天不亮就起來宰了,新鮮着呢!今日要點什麽?”張屠夫一手抓着磨刀棒,一手提着刀,一邊幹脆利索地磨刀一邊頭也不擡地問。

覃如意比劃着:“來五斤腩肉,再來兩根肋排。”

張屠夫三兩下把她要的部位切好,又用稻草給綁起來讓她提着:“還好你來得早,正好剩五斤腩肉,都給你了吧!”

他沒上稱,但是覃如意感覺應該不止五斤,她多給了一點錢,張屠戶卻不肯多收。

旁邊的人見狀,沖張屠夫擠眉弄眼,道:“張大郎,覃娘子前不久成親了,她沒請你去喝喜酒嗎?”

張屠夫瞥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請了,擺席的羊肉還是在我這兒買的呢!”

那人沒找到什麽挑撥的機會,有些失望,他又不死心地問覃如意:“覃娘子,你家官人回來沒有?”

覃如意還未回答,張屠夫便兇巴巴地罵道:“關你什麽事?鹹吃蘿蔔淡操心,管好自己的嘴就行!買不買肉?不買就滾,少妨礙老子做生意!”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蘇北顧也沒料到他罵人時還能罵得這麽兇。

那人被罵了,不高興地撇撇嘴,但一點兒都不怵,只是退開了些,繼續嘴欠:“大家鄉裏鄉親的,我關心一下鄉親怎麽了嘛!”

蘇北顧不主動惹事,但不代表她不管事。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多謝關心,不過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就不勞外人操心了。”

“你——”那人剛才沒注意到蘇北顧,冷不丁聽到她的話,腦子便慢了半拍。須臾,他才從對方這身打扮中認出她是蘇家出家修道的女兒蘇北顧!

鄉民中不乏信道者,看見一襲道服、仙風道骨的蘇北顧,也不覺得覃如意晦氣了,紛紛熱情地打招呼:“蘇道長,你怎麽也來趕集啦?最近忙不忙呀?不忙的話,不知道能否向你求道符……”

張屠夫在一旁冷眼旁觀,并未因蘇北顧的身份而對她有所改觀,反而知道她是蘇家人後,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

覃如意并不想惹麻煩。她結算了買羊肉的賬後,便帶着蘇北顧離開了。

蘇北顧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她們,直到她回頭,那道目光才消失。她斟酌了下措辭,問:“阿覃姐姐與那張大郎是朋友?”

覃如意反問:“為何這麽問?”

“你們看起來很熟絡。”

她還以為覃如意內向,沒想到交游廣泛。

覃如意笑道:“我與他是發小,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塊兒玩耍。後來他爹病逝,他小小年紀便得挑起養家的重擔,就沒空跟我們一塊兒玩了。直到他開了肉鋪,我偶爾去買肉,這才恢複了往來。”

“哦。”

覃如意忽然目光灼灼地看過來:“北顧對他很是在意?”

“倒不是對他在意……”

覃如意插話:“那就是對我在意了。”

蘇北顧:“……”

嫂子好厚的臉皮!

“我只是感覺到他不太喜歡蘇家。”蘇北顧一頓,“我很久不曾回來,沒有打聽過我們家在鄉裏的口碑。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雖然她覺得蘇家人,尤其是蘇南城在鄉裏沒什麽口碑可言,但凡事不能太絕對,她或許應該以客觀的角度來看待蘇家。

覃如意搖了搖頭,同樣不理解:“咱們蘇家在鄉裏也沒什麽壞名聲呀!張大郎跟蘇家更是無仇無怨,會不會是北顧多慮了?”

蘇北顧稍感意外:“唔?我們蘇家在鄉裏竟然沒有壞名聲嗎?”

覃如意望着她哭笑不得:“北顧,你對自己家是不是有什麽誤解啊?”

雖然蘇家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而蘇南城更是做出了逃婚這種事,可這些都是蘇家跟覃家的事情。蘇家人跟鄉裏人并無沖突,更沒做過什麽欺負良民、壓榨鄉親的事情,所以,鄉裏人說是非歸說是非,卻不會跟蘇家結仇。

“是我偏見了。”蘇北顧進行了深刻的反省。

覃如意沒有議論蘇北顧對蘇家的态度,而是提起羊肉,道:“咱們別想那些,想想這些肉要如何料理。”

“剛才就想問,五斤會不會太多了?我們就三個人,吃不完吧?”

“不多,今日燴兩斤羊腩肉,焖一兩根肋排,剩下的腌好,明天後天都能吃。吃完了正好是趕集日,再來買幾斤。”

蘇北顧本來不重口腹之欲,但覃如意總在她面前描繪如何烹饪美食,久而久之,她也稍微被勾出了饞蟲。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正好被覃如意抓個現行:“北顧,你是不是餓了?”

蘇北顧尴尬道:“我在想,其實不必腌,只需一個【保鮮陣】便能鎖住它的鮮美嫩滑,不會變質。這樣無論何時料理,吃了都不會拉肚子。”

覃如意低頭沉思了片刻,道:“算了吧,太費事了。”

“阿覃姐姐不相信我的陣法?”

覃如意道:“我是親眼見過你施展神通的,怎麽會不相信你呢?只不過你似乎很少使用神通,說明你本不是一個會随意施展神通的人。

“而且我聽說,鐘仙姑也很少使用神通,想來像你們這樣的高人,在使用神通時一定會有限制,所以神通還是少用為妙。

“只是為了保存肉蔬不變質罷了,方法多得是,何必動用你的神通?神通得在關鍵的時候用!”

蘇北顧:“……”

覃如意太為她着想了,讓她想展現一下自己的陣法都沒了機會。

等下,她又不是孔雀,為什麽要跟孔雀一樣開屏,吸引覃如意的注意?

作者有話要說:

蘇蘇:惹,我不對勁。

覃姐:不用害羞,開屏吧!

方便面:開屏的是公孔雀,覃姐你這是認0了?

覃姐:……

——

啊,這文好慢熱啊,我怎麽會寫這麽慢熱的文,回想起當初寫清河地主時的慢熱了。

這文就是講倆人發展感情的時候順便種種田,跟以往種田順便發展感情的文有些不一樣。(歸田樂、村邊杏花白等文的主角們表示被內涵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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