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憚以惡意揣度我(二)
回去的火車上,我平靜地問他,“你害怕了?”
“是的,我當時看到那個口子,那麽多針線密密麻麻,那麽多血跡混合在一起,我真害怕了,我的腦袋轟的一下子,我都不能思考,都沒勇氣再看你換藥了。”他毫不遲疑,沒有任何狡辯,第一時間回答我的問題,甚至眼神都沒有閃躲。是的,這個男人,從來擅長花言巧語,卻從不巧言令色。
“你變心了?”我眼裏泛着淚花,顫顫地問。
“沒有,我只是害怕了,我想躲開,不再看那個傷口,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可怕的事,真的,我家裏人甚至常年都沒人去醫院看病,都特別健康,我長這麽大到現在還沒見過死人呢,都沒有親人生病住院過,所以,我真的是被吓住了,只是被吓住了,害怕了,回去冷靜一下而已。我回來了不是麽?”他很穩很誠懇地和我說話。
“你想分手?”我激動了,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變聲了。
“沒有,我說了,我就是害怕了,雖然也許有那麽一瞬間,有過這種想法,但是,我沒有真的堅定這個想法,我只是猶豫了一下,軟弱了一下。那一刻,我看到你刀口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幹什麽,我腦袋都懵了,我怕我那樣的心情,再在醫院繼續呆下去也會影響你的心情,而且你媽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我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沒有隐私,成天光着身子□思想在跑。”他一本正經甚至蹙着眉頭和我解釋着。
“噗~~,胡說八道,我媽人多好呀,她就是看出你見異思遷的本質,才對你怒目而視的!哼,再說了,其實,你走了之後,我媽猜到你害怕了,畢竟二十幾歲正是愛慕漂亮的歲數,她還勸我呢。” 這麽嚴肅的時刻,我居然,笑了。我這個沒心肝的女人呀,我怎麽笑得出來,可是,我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因為這個臭男人的話,聯想起他總愛在旅館裏裸着身體溜來溜去,一會兒給我拿吃的一會兒激動地喊,“媳婦兒,你看,你老公帥不?”在那兒擺着肌肉男經典的側身曲臂勾拳抵頭的動作,向我抛媚眼,再和我母親怒目而視聯系在一起,哎,我愈發樂不可支了!
“咱媽還勸你了?勸你和我分手麽?”他見我笑了本來也笑了出來,可聽到我後面的話,立馬收起笑容,緊張兮兮地問。
“什麽咱媽,是我媽,我還沒原諒你呢!我媽沒勸我和你分手,她勸我平常心對待,說咱倆開始時間不久,這樣的事情別說咱們才在一起,就是結婚過日子的都有可能受不了分開啥的,勸我好好養病,說這也沒毀容,以後肯定還有更好的等着我。”我媽其實沒說,我給補充補充,我這樣的好女人,怎麽就不能遇到好男人了是吧?不算添油加醋,就是延伸一下子哈。
“咱媽真深明大義,真知道我這小孩兒太脆弱被吓到了,可是她也不能說還有更好的等着你呀,哪有呀?我剁了他!真的,我是最好的了,再說了,咱倆怎麽能用在一起時間不久就給拆開呢?咱倆那啥她不知道吧?她肯定不知道,要麽不會這麽說的!我必須對我媳婦兒負責呀!是不?”這家夥,兩片嘴唇上下翻飛,正話反話都被他說盡了。
“哼!”我就一個鼻音,轉頭看車窗外面,沒法交流,得便宜還在這兒賣乖!
“媳婦兒,不生氣了,我錯了行麽?你原諒我的懦弱吧!原諒我的沒見過世面吧,行麽?我回去也是守身如玉地思考着我們的未來,我想明白了,不論媳婦兒啥樣了,都是我媳婦兒,我怎麽可以害怕呢?頂多我以後愛你的時候閉上眼睛行麽?”他越說越無恥,越說越下道,聲音越來越小,簡直就是對着我的耳朵在吹氣,這個無恥之徒。是的,我太沒定力了,我怎麽這麽快就被哄好了呢?我怎麽這麽快心就軟的如一汪水呢?我太沒出息了,我媽後來也說過我,“太沒出息了,他吃定你了!”可是,他并沒有閉上眼睛呀,甚至,我聽說很多男人面對剖腹産的妻子的肚皮時,都會沒有性欲甚至導致離婚的時候,我還很驚詫呢,也許是因為臉上那道疤幫他建立了良好的心理素質了?他絲毫沒受影響,出了月子就天天忙乎!所以說,很多事情,你經歷的越早成長的越早,以後也愈加處變不驚了!他要是早經歷過啥大事,至于一個手術我倆就鬧分鬧和,要死要活的麽?
我确實太沒出息了,當我的腦袋上還纏着層層紗布,當我還明明白白是個重傷的病人,下了火車半個小時後,我們已經滾在了床上,只是滾了一滾,因為,我們還沒有洗澡,沒有洗澡是不衛生的,後來看了《王貴與安娜》,我就老是想起那些年輕的歲月,我幾乎每天都要說的就是,“還沒洗澡呢!”于是,我從床上從他的身下爬起來,跑去衛生間,大賓館就是好呀,衛生間設備齊全,除了需要一套新內衣,別的啥也不用買,不像小旅館,都要拿書包自己背着。
“去,給哀家買套新內衣褲,我洗個澡。”我在衛生間門口,對着床上的他揮着短粗的蘭花指。
“喳,小的這就跑着去!”親了我一口之後,這小子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