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九）
悠游藏身在小鎮外的大樹上。前面就是蚊子發現風速的小鎮，天色漸暗，燈火漸明。
三足鳥說：“你得把翅膀藏起來，不能讓人類發覺你跟他們不同。”
悠游略施法術，變出一個長長的披肩圍在肩上，翅膀被完全掩蓋住了。三足鳥縮起中間的一只腳，看起來像只普通的八哥。
赤足的精靈走進人間的泥沼。
突然有人從背後勒住了封芒的脖子。
“臭小子，你還活着啊！”
封芒做勢揮拳，來人連忙告饒，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那人笑嘻嘻的看着封芒。“沒良心的，自己發瘋一個人到森林裏去，哥哥我擔心死了，你還要打人。”
玩笑的口氣帶着真心的關切，封芒感動的笑一笑。
這個人叫何良，封芒第一次深入雨林時何良給他當導游，危險的旅程中彼此相救過數次，兩人有着過命的交情。
“我不但活着回來，還帶了寶貝回來。”
在何良的住處，封芒把兩片巨大的翅翼展示給何良看。何良目瞪口呆。
“重大的發現。重大的發現。”何良喃喃說道，“足以轟動世界。”
“這是第一個奇跡，還有一個奇跡。”
“是什麽？”何良急迫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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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孩子。”說這句話時，封芒的眼睛自然的看向風速。接觸到風速的眼神，他突然停住了口。
純真，信任的眼神。
如果世人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綠血人，會發生什麽？國家科研機構會把他帶走，隔離起來，幾百個生物物學家、人類學家在他身上連接無數的儀器，研究他，拿針刺他的皮膚，恨不得解剖他。
他會成為一個活标本。不管是活标本還是死标本，都是悲劇的化身。
然而他叫他爸爸。
何良的追問驚醒出神的封芒：“這個孩子怎麽了？”
“這個孩子……你看，這個孩子長的是多麽漂亮。”
“是啊，沒想到你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兒子。說，他媽媽是誰？”何良壞笑着捅了封芒一下。
“我住一晚，明天就回城。”
“棒極了，去震翻新聞界。我去買酒，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何良站起來往外走。
“哎，你說，”封芒叫住走到門口的何良，“你說這裏的人的血都是什麽顏色的？”
“有的是紅色的。但大多數是黑色的。”何良意味深長的說。轉身出門。
封芒笑了笑。偷獵者橫行的地方，有些人的血的确已經變黑。
很小的鎮子，簡單的街道。悠游很快找到了蚊子所說的餐廳。餐廳裏人很多，各式各樣的人的臉，一張張看過去，不見風速。
“你要點什麽？小姑娘？”肥肥的餐廳老板招呼悠游。
“我在找一個男孩。”
“鎮子裏一百多個男孩我都認識。你要找哪一個？”
“他不住在這裏。他長的跟我很像。”
老板仔細看了悠游一眼。“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孩。是啊，今天我還見到了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孩，他的确長的跟你很像。”
“他在哪裏？”悠游的眼睛閃着光。
“他吃過飯就走了。讓我想一想，是誰帶他來的……”老板皺起眉毛。“客人那麽多，怎麽記得清……”
何良跟封芒嬉鬧的一幕跳出記憶。
“何良。何良跟帶男孩來的那個人好像很熟！”
問清何良的住址，悠游急急的向外奔跑。三足鳥匆忙的對老板說：“非常感謝！”
老板笑道：“好一個巧嘴八哥！”
風速，悠游就要找到你了。悠游的心裏喊。
封芒看了看那個身體裏流着綠色血液的男孩，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一定累壞了。
是孩子的睡眠感染了他嗎？封芒也覺得昏昏欲睡。
等何良買酒回來，我一定沒精神頭兒喝了。睡去之前，封芒迷迷糊糊的擔心會冷落了朋友。
睡夢中，封芒聽到一聲痛呼。猛的往上一站，卻軟綿綿倒在地上。努力集中昏沉的精神，看見男孩風風在屋子裏跳着腳大叫：“疼！腳很疼！”
封芒掙紮着坐起來，驚駭的看到一幕恐怖的景象。
十幾只毛茸茸的，色彩斑斓的巨大蜘蛛在地板上蠕蠕而動。這種蜘蛛在當地被稱為撒旦毒蛛，被咬者活不過五分鐘。
風風好像是被咬了。自己渾身無力，自然也逃不過這些嗜血殺手。
封芒招呼還在又跳又叫的風速：“到爸爸這裏來！”風速撲進封芒懷裏。
封芒緊緊抱住風速，閉目等死。
過了一會，卻聽見蜘蛛沙沙的腳爪聲漸行漸遠。睜開眼睛，看到蜘蛛們正在退出房子。
真是奇怪，這些嗜血者怎麽會餓着肚子就走？
來不及多想，趕緊看懷裏的風速。風速正皺着眉頭抱着腳丫。風速的腳趾有蜘蛛的牙痕，細小的傷口滲出綠色的血珠。傷口并沒有發黑。
風風沒有中毒！
毒蛛咬開風速皮膚的一剎那知道自己咬了一個精靈。
“他是一個精靈！老天爺！我完了！” 倒黴的蜘蛛聲淚俱下。
全體蜘蛛吓得呆住。發着抖等着精靈用一道閃電把它們化作灰燼。等了一會卻什麽也沒發生，蜘蛛們如遇大赦，匆匆逃跑。
風速也不會中毒，精靈百毒不侵。
封芒猜不透這一切，卻也知道這個孩子有特異的能力。
目前最重要的是離開這所房子，警告何良不要進來，先噴點殺蟲劑。
掙紮起來去拿自己的行李，卻發現少了一樣東西。
翅膀不見了。
事情的經過一下子變的很透明。
何良裝作去買酒，從門窗的縫隙裏施放了傳統的迷魂香。所以封芒才會昏昏欲睡。然後何良偷走了翅膀，臨走放出一批撒旦蜘蛛取他們的性命。當地經常有人被毒蛛咬死，誰也不會懷疑他們兩個是被謀殺。
封芒毛骨悚然，心痛如絞。
他的親如手足的兄弟。
（十一）
悠游站在何良住處的門前。
風速會在這個房子裏嗎？
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屋裏空無一人。
封芒帶着風速，驅車離開了小鎮。
心碎的感覺，不為失去了珍貴的翅膀，只為被欺騙的感情。
痛心之餘，只有一件事值的慶幸。
幸好沒把孩子的秘密告訴何良。否則的話，這個孩子不知要遭到什麽毒手。
“風風，我真的做你的爸爸好嗎？”
“好。”風速開心的回答。
回家以後就辦理領養手續。封芒想。讓我來保護你。
悠游站在空蕩蕩的屋子中央，失望的要哭。
“不要哭，悠游。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三足鳥的一只腳抓着一個塑封的小卡片給悠游看。卡片上寫着：“封芒，家庭住址：A市****，聯系電話****，親友電話****……”
這是封芒進入叢林探險時随身帶着的身份标識，作用是本人一旦遇難，找到他的人可以根據卡片辨別他的身份，聯系他的家人。
“風速可能跟這個人在一起。我們去找他。”三足鳥說。
三足鳥指着牆上的一幅地圖說：“那叫做地圖，找找看A市在什麽方位。”
盡管翅膀已經累的酸痛，悠游和三足鳥還是趁着黑夜起飛了。
“只能在晚上飛，白天會讓人當鳥打下來的。”三足鳥說。
“你本來就是一只鳥。”悠游說。
地圖上看起來短短的一小段，悠游和三足鳥黑夜飛翔，白天休息，足足飛了三個夜晚才到達A市。
“早知道這麽遠，就坐飛機來了。”三足鳥忿忿的說。
“城市人口密集，有更多的危險。悠游，我教給你一招隐身術。”三足鳥把隐身術的咒語背給悠游聽。
“這麽好的法術，為什麽媽媽不教我？”
“有些法術是少兒不宜的，1000歲以後才可以學。小孩子要是調皮隐起身來，爸媽找不到怎麽辦？”三足鳥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悠游藏起翅膀，步行着走進由高樓組成的叢林。
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妖魔橫行。
悠游站在街頭不知所措。熙熙攘攘的車流，密密聳立的樓群，嘈雜的人聲，方向感很強的精靈幾乎找不着北，見多識廣的三足鳥也不知該往哪裏走，一個精靈和一只鳥，傻瓜一樣呆站在路邊。
（十二）
“小朋友，迷路了嗎？”一個親切的聲音。
悠游擡頭看到一張和善的臉。悠游看到了希望。“我要去這個地方。”悠游把封芒的卡片給他看。他接過去仔細的看了看。
“哦，很遠呢。先到我家裏住一晚，明天早晨就送你去，好嗎？洗個澡，吃點東西，你一定餓了吧。”
雖然很想立刻見到風速，但悠游的确是餓了。又餓又累。三足鳥在悠游耳邊吹風：“去吧，去吧，我都快餓死了……”
悠游跟着這個男人來到他的家裏。女主人熱情萬分的歡迎她。
“來吧，小寶貝，今晚你睡這個房間。”女主人打開一扇門。
悠游感激的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門在身後重重的關上，随即是落鎖的喀嚓聲。
悠游和三足鳥目瞪口呆。
門外響起兩個人的狂笑。“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送上門來的小傻瓜！”
“小丫頭長的挺标致的，能賣個好價。”
董五，罪惡累累的人販子。
“小丫頭，先餓你一晚，看你的表現乖不乖，我再決定給不給你飯吃。”董五威脅。
“走，我們去吃飯。”
三足鳥暴跳如雷：“又上當了，又上當了！兩千年前還沒退隐時我就老上人的當，剛一回來，又上當了！
“三足鳥，剛才還很和藹的兩個人，怎麽突然變了？”
“虛僞，狡詐，傷天害理，圖財害命，我見多了！”
“他說要把我怎樣？”
“把你賣掉。這是個人販子，幹的是把孩子從父母身邊偷走然後賣錢的勾當。”
“有這種事？！”悠游震驚。
“混帳東西，也不看看我們是誰，你惹錯人了……悠游，使出你的法術，沖出去收拾他們！”
悠游想了一下。“這裏有床呀。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再收拾他們，好不好。”
三足鳥說：“可是我好餓。”
門口傳來一陣輕響。悠游看過去，一張小紙條從門縫下輕輕的塞了進來。
悠游撿起來，上面寫着：“姐姐，是我爸爸抓了你，對不起，是他不對。你不要怕，等他們睡了，我給你送飯吃。”
“三足鳥，你看，善良的人還是有的。”
“誰知道是不是又一個圈套。”三足鳥對人類徹底失望。
夜深人靜。有人來到門外。簌簌索索的響了一陣，一個男孩壓低的聲音傳進來：
“姐姐，門縫太窄，饅頭塞不進去啊。”
悠游輕輕一揚手，門鎖應聲而開。
一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孩站在門口，一付驚訝的樣子。
男孩迅速閃進門，輕輕把門掩上。
“姐姐，你是怎麽做的？真厲害。”
“小菜一碟。”三足鳥替悠游回答。
“咦，小鳥會說話啊？”
“叫爺爺，小不點兒！”
“三足鳥，你太無禮了。”悠游說。
“論輩份，叫爺爺便宜他了。”三足鳥頂嘴。
男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只小鳥在跟女孩争吵嗎？
“哎，別愣着了，讓我看看你拿了什麽吃的。”三足鳥喚醒發愣的男孩。
“哦。”男孩連忙打開手中報紙包着的食物。悠游和三足鳥甩開腮幫子埋頭苦幹。
水足飯飽，三足鳥摸着肚皮心滿意足。“哎，兩千年沒吃人間的飯菜了，還是那麽好吃。”
“姐姐，這是只神鳥嗎？”男孩問。
“是的。”
“你是神仙嗎？”
悠游看着男孩的眼睛。真誠的眼神，純潔的心地。
“我不是神仙，我是個精靈。”
悠游張開透明的翅膀給男孩看。
童話中的精靈出現在眼前，這個男孩從此相信一切奇跡。
“悠游！你太輕信人類了！為什麽暴露身份！”
“三足鳥，對人總要有點信心。”
“我不會說出去的，連爸爸媽媽也不告訴，放心好了，神鳥。”男孩說。
一聲神鳥叫得三足鳥打骨頭裏舒服，也就不再拉着一張臉了。
擔憂忽然浮上男孩的心頭。“姐姐，你是上帝派來懲罰我的爸爸媽媽的，是嗎？”
“可以這麽說。”三足鳥又替悠游回答。
“你會殺了他們嗎？”男孩眼中有淚。
“不會。”悠游說。
“我有個方案。”三足鳥興奮的說。“看他們偷走過多少孩子，就讓他們吃下多少條蟲子，每天咬齧他們的心肝，找回一個孩子，吐出一條……”
男孩哭起來。
“好啦好啦，你吓壞他了。”悠游說，“我不會那樣做的。”
“姐姐想用什麽方法？”男孩停住哭，仍然忐忑不安。
“你說呢？”悠游也還沒有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