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
“嘀——重啓成功!系統代號P,宿主身份已确認,任務加載中,請稍後……”
喬思白迷迷糊糊的,就聽到一個機械的聲音在她腦子裏響起,兩眼一睜,她頓時吓得推開眼前的人,連退了幾步。
“陛下……”
室內燈昏,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在克制着什麽,喬思白驚怕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黑影,腦子懵懵的。
陛下?
“陛下,貧僧已許身佛門,無心塵緣,還望陛下三思……”
喬思白懵了又懵,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穿着,慌忙拿輕紗廣袖遮住了自己胸口。
什麽情況?
陛下?貧僧?佛門?
喬思白頓時瞪大雙眼,《西游記》?!
“嘀——任務讀取成功,請宿主說出如下臺詞——‘你佛家四大皆空,若你敢睜眼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1」”
喬思白:“……”
她這是穿越成西梁女王了?
“宿主,請執行任務。”
代號“P”的系統催促着,喬思白還有點不明所以,正要說話,那和尚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陛下!”
和尚聲音微哽,帶了幾分難言的情緒,“陛下!今生,貧僧……願長伴君側,定不會辜負陛下!”
喬思白:“?”
《西游記》裏有這段臺詞嗎?她記得唐僧許的是來世啊?
喬思白:“這……還要怎麽對?”
P:“系統斷線重連中,請稍後……”
喬思白:“……”
垃圾系統!
延覺也是剛剛那一瞬間才醒來的。
他記憶裏因為沖撞師父被逐出佛門,在孤燈殘影之中悔悟他的一生,兩眼一睜,竟回到了當年拒絕陛下的這一夜。
于他而言,是夢魇的一夜。
也是他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到活着的蕭思。
若記得不錯,這時她還只有十六歲,剛剛即位,因為喜歡他,便要不顧一切得到他,用一個蹩腳的理由騙得他夜入福寧宮。
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發生,因為他寧死不從。
最後事情鬧大,驚動了太上皇那邊,一怒之下便将蕭思軟禁在了福寧宮,又怕她不肯死心,便派了延覺西行游歷。
整整八年。
等延覺回來時,整個東泷都已經物是人非。
國,已經沒了。
蕭思,亦早已不在。
聽聞他走後,蕭思因愛而不得幾近癡狂,沉迷聲色,放任萬千黎民于水深火熱之中,最終在起義軍攻城時,自刎于金銮殿。
延覺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将這份錯歸于這一夜的自己。
或許他今晚從了陛下,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呢?
這樣想着,延覺閉上眼,在昏暗之中慢慢扯掉了自己的袈裟。
衣服落地的聲音把喬思白吓了一跳,“做什麽?”
“做陛下想要貧僧做的事情。”
和尚嗓音低沉,扔了袈裟在地上,“陛下,請吧。”
喬思白一臉懵逼。
想要他做的事情……
她怎麽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想跟一個和尚做什麽事情!!!
而且這個和尚做事就做事,好端端的脫什麽衣服!!!
“嘀——系統重連成功,任務刷新中……”
喬思白:“這他媽什麽情況?老子是在做夢還是死了穿越了!”
機械音很快答複:“由于宿主生活不規律、飲食不健康、長期通宵肝代碼,被‘柯學’系統卷入了另一個時空。宿主需要完成這個時空裏的最終任務,才有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哦,所以是穿越了。
P:“以下是宿主身份信息。”
“蕭思,東泷國華瑤公主殿下,十六歲。三日前即位稱帝。”
“華瑤殿下自幼性情驕縱,曾随本國皇家寺院鏡禪長老、延覺法師修心念佛,不料貪圖延覺法師美色,企圖占有。被法師拒絕之後,整個人萎靡不振、無心朝政,不到兩年,東泷就亡了。”
喬思白:“……”
所以這個身體的原主,是不是有點什麽特殊癖好?
看上一個禿子,還把江山搞丢了。
P:“所以宿主的任務就是,幫助原主得到這位法師,好挽救東泷兩年後的亡國局面!”
喬思白:“……你說什麽?”
P:“現在,請宿主看着延覺法師,說出以下臺詞:聖僧別急,眼下,就有需要你解救的芸芸衆生「2」。你什麽都無需做,只要看着我就好,一眼就好。”
“延覺法師是我朝高僧,心懷大愛,宿主裝得可憐一點,他不會拒絕你的。”
喬思白從系統那處獲取信息的時候,延覺已經自覺坐在了龍榻上,雙手捏着汗。
他自認從不是什麽六根清淨的佛門子弟,當年削發為僧,也只是因為年幼無依,想找個地方避風雨,吃口飽飯。
在皇家寺院的這些年,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會是受人崇敬的高僧。
這頂帽子到底是誰給他扣上去的?
他不知道,反倒是如今做好了要破戒的準備之後,延覺心中沒由來地有了幾分解脫。
佛祖降罪也罷,他要救人。
救眼前這一個人,也許就能救這世間千千萬萬人。
佛祖會原諒他。
然而延覺等了半天,女王也沒過來,反而寝宮突然被照亮,延覺下意識伸手擋光。
“陛下為何掌燈?”
喬思白沒回答,端着一盞小燈冷笑。
要她作出一副柔情脈脈的樣子去俘獲這和尚,做夢!
然而喬思白回過頭,看到延覺。
那和尚的袈裟已經扔在地上,身上只着了間黃色僧衣,肩膀寬厚,身子坐得筆直,雙手合于身前時就像個佛陀,神聖而不容侵犯。
可他那張臉,卻是不像個佛子的,一雙桃花眼自帶邪魅之氣,皮膚冷白,唇色卻是紅潤的,他眉毛生得英氣又利落,黑濃又幹幹淨淨的,眉尾處還有一顆芝麻大小的黑痣。
真好看吶。
喬思白這樣想着,心中也不免唏噓,十六歲的小姑娘情窦初開,遇上這樣的男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輕嘆一口氣,喬思白雙眼微眯,笑盈盈的,說話的語氣也有了調笑的意味:“不掌燈,我怎麽看清你的臉?”
啧,真的好看。
可也止步于此了,就算他再怎麽好看,喬思白也不會聽那個鬼系統的話,去出賣自己的色相。
“好了,朕今夜看夠了,”喬思白打算給彼此都留份體面,“法師請回吧,朕還有公務。”
嗯,她還得救國,沒時間耽于美色。
但延覺聽了這話,卻是輕輕皺眉,“陛下深夜叫貧僧前來,只是為了看貧僧這張臉麽?”
“陛下當年随貧僧聽禪講經時,還沒看夠?”
喬思白噎了一下,神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雖然不知道先前原主和這和尚發生了什麽,但總感覺他話裏有話。
而且這和尚,看着是個正經僧人,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她腦子飛速地轉,“朕先前的行為只是想試試法師的禪佛之心,法師不必介懷。既然法師心智堅定,不做他想,朕也可放心些。”
延覺聽着這話,不由愣了愣,總覺得這不像蕭思能說出來的。
當年他甩袖而去,蕭思可是哭鬧了一晚上,“試探”這種話說出來,鬼都騙不到。
“陛下,”延覺看着喬思白,語氣真誠,“出家人不打妄語。貧僧既許了陛下,斷不會悔改。只要陛下一句話,貧僧便可還俗。”
“還俗?出家人豈有還俗之理?你也不怕佛祖怪罪。”
喬思白心裏暗暗地想,這和尚也是不懂事,臺階都遞到腳底下了也不順着下,難不成真想和女王發生點什麽?
延覺垂眸猶豫道:“可是……”
“別可是了!朕不過一時貪玩,沒真想要你怎麽樣,你可以回去了。”
喬思白正要打發走延覺,就聽到安靜了一會兒的機械音又響起來。
P:“檢測到任務執行中斷,已啓動強制執行機制,電擊準備中……”
喬思白:“???”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覺一陣麻痛感,整個人往前倒去。
延覺沒想到她會這麽突然撲過來,猝不及防,兩人雙雙倒在了榻邊,他手捏成拳攔在喬思白腰邊,以免她掉下去。
喬思白嘴裏憋了一句髒話。
那佛子擡眼,卻不直視她,只是目光凝于她眉心,不緊不慢問了句:“這也是陛下故意試探貧僧的嗎?”
他語氣淡然聽不出情緒,可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麽,喬思白總覺得有那麽幾分別的味道。
“哦,我剛腳有點麻,沒站穩。”
喬思白硬着頭皮扯胡話,自顧自地起身,“聖僧果真禪心堅定。”
說着便又要趕人走。
然還未開口,腦子裏的機械音又開始響:“電擊準備中……”
喬思白:“……”
“聖、僧!”
一道電流打過來,喬思白人又趴回他身上,咬牙切齒,“眼、下,就有需要你解救的芸芸衆生!”
“陛下……”
延覺聽了喬思白的話,終于直視她的眼,指骨分明的手忍不住攥緊自己的衣裳。
陛下既然已經開口,那麽他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不論前世,蕭思是否真是因為沉迷聲色而亡國,今夜他都必須先穩住她,不讓事情鬧大。
若她前世無罪,今生他護她;
若她有罪,那麽……
延覺緩緩閉上眼,似乎是做出決定般,再睜開,卻見人已不在他身側。
而是蹲在一排鍍金的書櫃前,吭哧吭哧翻找着什麽,延覺一個不留神,就見她直接把一整排的書卷奏本掀在地上。
“陛下這是在做什麽?”
延覺以為她是在發脾氣,豁然起身欲阻止,“貧僧又不是不答應陛下,陛下何故……”
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喬思白一臉茫然地擡頭,不像是在同他鬧脾氣。
“嗯?答應什麽?”
喬思白雖不是鬧脾氣,但砸起東西來絲毫不手軟,她猜測這寝宮中空無一人,但殿外定然有人在值守,她動靜鬧得這樣大,就不信外頭的人聽不見。
但她面上不顯,“聖僧也想同朕一起拯救天下蒼生嗎?”
“天下蒼生?”
“對啊,不過雖說聖僧心懷大愛,但是吧,”喬思白故意頓了頓,“我覺得你一個和尚,無權無勢的,能做的事情還是比較少。”
她惋惜嘆道:“所以你還是先回去,朕自己搞得定。”
延覺沒立刻回應,只是靜靜看着喬思白的側臉。
長發半垂于她身前,她的臉稚氣未脫,下颌還有些許圓潤,但骨相卻是極好,鼻梁挺而翹,朱唇紅而飽滿,眼尾微挑,帶了與生俱來的靈動和張揚。
單是一眼便覺得,那是個媚骨天成的美人了。
可偏生這張臉上,又似乎有什麽延覺不曾察覺的東西變了,他從前沒有這般近瞧過,不太清楚,只是隐約感覺到,不一樣了。
但又說不上哪裏不一樣。
延覺不好久久注視,默默移開了視線,心中默念着“阿彌陀佛”。
“你還不出去?”
喬思白看延覺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不禁納悶。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對皇家寺院的設想太高,她總覺得這和尚順着臺階都不下,八成是有點問題。
要不就是貪圖富貴,可若是如此,蕭思上輩子怎會愛而不得?還是說……
喬思白漸漸停了手上動作,看向延覺,神情突然變得古怪。
還是說這和尚,根本就是個騙財騙權還騙色的騙子?蕭思發現自己愛錯了人,一時經不住打擊才……
正想得出神,系統P“嘀”了一聲打斷她思緒,“宿主請勿自行腦補,順便提醒宿主,你的臺詞還有後半段沒有完成。一分鐘內未完整說出指定臺詞,系統将啓動電擊強制。”
喬思白被P強制做任務的同時,延覺腦子裏也有個機械音在不停地響。
C:“你要記住你是皇家寺院的高僧!是個佛子!是斷絕了紅塵的,你能不能高冷一點?”
“記着,你的設定就是禁欲高冷,所以不要主動靠近陛下,會不幸。你現在坐到床上去,等陛下自己來找你。”
延覺被吵嚷得頭疼。
從他醒來到現在,這個叫“小西”的玩意已經跟他說了無數遍同樣的話,便是延覺,也終于失去了耐心。
延覺:“自己消失,否則我就要念除障真言了。”
C:“……”
然後便不顧C的尖叫和勸阻,半蹲在喬思白身前,啞聲開口:“你看着我。”
喬思白:“?”
好家夥,和尚都直接命令起皇帝來了?
但她還是乖乖擡頭和延覺對視,琢磨着趕緊說出P指定的後半段臺詞,延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看着我,陛下,再好好說,您到底是想讓貧僧走,還是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1」「2」:出自86版《西游記》女兒國那集,純屬玩梗,跟原作本身沒有任何聯系。
下一本文《誘師入懷》求收藏呀~是一本正劇向偏權謀的重生古言,雙向救贖僞師徒。
【文案】
都說那蘇家女“貌若西施,才比昭容”,若是個兒郎,定是不可多得的國之棟梁。
然而蘇家禮規嚴苛,世代不涉朝政,蘇婵聲名在外多年,也無人窺其才華、睹其真容。
直到有一天,這位才女破例進了國子監。
所有人都放下課業前去圍觀,只有逃課三天後被逮回來的陸暄神情一言難盡地跟同伴倒苦水:“我覺得我完了。”
“怎麽說?”
“一個月裏,她上賭坊逮了我三次、樂坊抓了我兩次,還在路上堵了我七次,現在又費心跟我做同學,這麽關注我,不明顯對我有非分之想嗎?”
同伴沉默半天,“可是,蘇姑娘好像是新來的助教,管咱們的。”
陸暄:“……”
這下是真的,完了。
蘇婵十六歲那年,朝臣發難,蘇家蒙羞,父母為避禍,将她下嫁趙家,從此蹉跎于深宅後院,不見天日。
後來一紙休夫書,蘇婵将自己送進了牢獄之中,身敗名裂。
無望之際,魏王府世子陸暄不顧聲名親自下獄,雙手扶起她,拜她為師,從此蘇婵以女兒身入朝指點江山,官居太傅,位比帝師。
然而知遇之恩未報,就被政敵一把火送上了西天。
兩眼一睜,蘇婵又回到了年少時。
父親仍不厭其煩地教她規矩,母親憂心忡忡地給她張羅婚事,魏王府暫且如日中天,一切災難尚未發生。
唯獨,在她最絕望時拉她一把的學生陸暄,還是個貪玩難纏、行事乖張的纨绔少年。
掙紮許久,決意離開京城的蘇婵終于還是改了主意。
罷了。
這一世,還是先護着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