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費霓此時不需要再擔心有人突然進來,一顆心松懈下來,抵抗得也不堅決。

她頭也昏了,兩只腳像踩在雲上,輕飄飄的,可又沒有騰雲駕霧的本領,全靠方穆揚托着才沒倒了,兩人推着抱着向着床欄杆走。費霓的頭抵在床欄上,她暫時恢複了理智,趁着他的嘴擱在她下巴颏的時候,閉上嘴,拿手去推他。她本想說“我要睡了”,卻怕他趁人之危,于是一個字也不說,方穆揚倒沒強迫她的意思,随她的手怎麽去推他,他都不理,只把他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也不使勁兒,繼續做他要做的事兒。

費霓不說話,方穆揚的嘴貼在她下巴颏問她,“不是要回來嗎?回來怎麽不說話了?”

仍是不說。

“你是喜歡得說不出話來了麽?”

費霓在心裏否認,知道他這是故意逗她,還是不說。

“我替你說了吧,你很喜歡我對你這樣。”他揉揉她的耳垂,在她嘴上親了一下,跟犯了饞病似的,一下一下的,也沒個夠。

在他嘴裏,這是費霓歡喜得不得了的事。

費霓想着反駁他,卻怕中了他的計。她的氣力有限,怎麽也推不開他,只能在這種小事上不讓他得逞。

“你站累了,咱們到床上歇着去吧。”

費霓聽到“床”這個字,終于忍不住了:“誰要……”

她剛一開口,就給了方穆揚可乘之機,之後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她做的姜汁黃栀子花的被子倒是軟和,倒下去的時候也不覺得頭痛,兩只拖鞋踢落到地面,腳沒了鞋,再去踢人力道就減了,方穆揚完全随她踢。

綢子被面被她來來回回給滾皺了,燈還亮着,沒人關。

若不是扣子開了,費霓還迷糊着,她清醒過來,忙拿手去捂自己的襯衫,怎麽就走到這步了,她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他對她太游刃有餘了,她也是不争氣,輕易就讓他給弄昏了。

費霓把精神上的軟弱推給身體虛弱,每個月總有幾天身體格外的虛弱,比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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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都是熱的,頭腦卻稍微冷了些,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個空當,低着聲音說:“我來那個了,你別這樣。”

說完馬上就後悔了,那意思好像她身體沒問題,他對她做什麽都可以。而且,她說的太含糊,她不确定他能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他竟然馬上明白了,“你怎麽不早說?”

她哪裏知道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

“哪天開始的?”

“跟你沒關系。”今天是第一天,按往常的經驗,明天她有得受了。她突然有些生氣他會意得那樣快,他一個男的怎麽能馬上就理解了呢?她同他上的一個中學,他們學校可沒講這種事。不過這種東西也不需要別人教,只要有一個女朋友便全都了解了。

方穆揚重複她的話:“跟我沒關系?”

不僅跟他有關系,還跟他有很大的關系。方穆揚放開了費霓,拿手指拭去了她鼻尖的汗,把她松開的扣子又系上,手放在她的頭上幫她理亂了的頭發,“你歇着,我去給你倒杯水。”

方穆揚去倒水,費霓拿手去理床上鋪着的被子,這綢子太脆弱了,一會兒就多了那麽褶子。

“別忙了,先用熱水捂一捂。”

“不用。”費霓今天用不着熱水,她第一天喝平常沒什麽不同,第二天才是難熬。

方穆揚把水杯放在她手心裏,“你有熱水袋嗎?”

費霓并不感動,冷淡地說用不着。他懂得太多了,結合他剛才動作的熟練,她不能不産生不對他的感情史産生懷疑。

方穆揚把費霓的不高興歸于身體原因,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以前他還和父母生活的時候,他母親一個月總有幾天特別的暴躁,他父親在妻子那兒受了氣,也不好發洩在外人身上,他的大哥二姐又是難得的好孩子,只有他,随時等待着批評教育。趕上他爸爸生氣,原本批評幾句就結束的事情,必須得打上一頓才解氣。他有了經驗,還沒等爸爸掏皮帶,他就跑得沒影子了。

費霓被方穆揚弄得睡不着,現在他倒催她趕快去休息。

費霓喝了方穆揚倒的水,整個人更熱了,又怕自己受了涼,只能蓋着被子,整個人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剛才的事連回憶都不能回憶,因為回憶起來也是燙的。

方穆揚聽到她翻身,問她:“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

“你要不舒服就跟我說。”

“我沒事,你不用管了,趕快睡覺吧。”

方穆揚并不信她的話,立起身掀開帳子去探她的額頭,手電筒打在費霓臉上,她臉上除了紅一些,倒沒別的問題,臉上有汗,倒像是熱的,不像是虛汗。

方穆揚信了她真的沒事,在她額頭上親了下。費霓忙合上帳子,“你煩不煩,我要睡覺了。”

可是怎麽也睡不着。她想問方穆揚到底交過幾個女朋友,又怕他說自己吃醋。就算真問了,他未必也會照實答。費霓覺得自己并不是吃醋,她只是想了解方穆揚的過去。

她閉着眼睛,滿心滿眼都是剛才發生的事。睜開眼,看着黑糊糊的屋頂,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後來睜得乏了,只得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早上起來她對方穆揚仍冷冷淡淡的,就連方穆揚在挂面裏放了個溏心蛋也是他過去感情史複雜的證明。

方穆揚倒像是對她的冷淡很能消化。

費霓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和他結婚前就知道他感情史并不是很純潔,現在為這個生氣很沒意思。然而還是控制不住的在意,她也拿自己沒什麽辦法。

費霓的經驗奏了效,這一天果然很難挨。

捱到下班,費霓去食堂打了飯。一到家,她把飯盒放在條案上,就脫掉外套去自己床上睡覺去了。

方穆揚回來的時候,費霓正在床上躺着。

聽到開門聲,費霓同他說:“你自己吃吧,粥給我留一點就行。”

方穆揚掀開帳子看她,她的臉是一種不健康的白。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以前也這樣,我吃藥了。”說着,她合上帳子,“讓我好好休息會兒。”

過了會兒,方穆揚又掀開了她的帳子,“先喝杯奶粉暖暖胃。”

“奶粉?”費霓記得她家是沒有奶粉的。

“我今天剛買的。”

費霓坐起來,接過杯子雙手捧着,拿勺子往嘴裏送了一口。

“你哪來的錢?”

“我另一半稿費發了。”

過了會兒,方穆揚又遞過來一個灌好的熱水袋,放費霓懷裏讓她揣着,随熱水袋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包紅棗。

“你上哪兒買的?”

方穆揚今天發了稿費,拿錢跟人換了外彙券,借了社裏一位老師的光,去友誼商店買了些要緊的東西。裏面買東西不用票,用外彙券就行。他在裏面給自己買了一條褲子,給費霓買了一雙鞋,兩雙羊絨襪,還有一件短大衣。他本來想給自己買大衣的,但一時沒看到合适的,就給費霓買了一件,手上留了點錢,準備去信托商店淘個舊的。

費霓坐在床上,并不知道他買了這麽些東西,一邊喝奶粉一邊叮囑他:“你要還有外彙券,別的都不要,先給你自己多添置幾件衣服是真的。現在入了秋了,馬上就是冬天,你現在的衣服根本就不夠過冬。”

方穆揚答應得很痛快,告訴費霓他已經買了褲子,明天就去買件大衣來。

“你買紅棗幹嘛?”她看了紅棗又氣又笑,不知道他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都夠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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