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火不容的父子倆1
秋夜，涼如水，風很小很緩，卻格外的陰冷。鄭思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渾身的熱量全都散去，涼意陣陣襲來，這才依依不舍地睜開惺忪的眼睛。這一覺睡得真是舒服，這一年來從未有過的舒心與安逸讓她着實享受而不知時間的流逝。
腦子才清醒，腦袋上頭卻傳來微弱的鼾聲。漆黑的屋子裏沒有點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絲光。思思微微擡頭，發現裏間亮着燈。那麽睡在L型沙發上的另一邊的是誰？
這個辦公室裏，除了裏間的梁旭風和外間的她之外，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側過身子，對上一張熟悉的睡臉。原來是他……還沒等思思定下心來，那雙原本安然閉合上的眸子突然張開了，水晶吊燈就在此時亮起，一下子明亮起來的光線讓思思有一陣暈眩，不過很快就好了。
“喂，你沒事吧？”鄭思思這才發現身邊的梁旭風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側卧，雙腿蜷曲，雙手交叉于胸前，猛然張開的雙眼帶着氤氲，泛出灼人的哀傷光芒……思思覺得她應該沒有看錯，那是一種哀傷，很深刻很隐晦的傷。就好像刺一般牢牢紮根在了心髒上，卻又看不見傷痕。只有記憶觸及到某些事情的時候，傷口才會開始作痛，才會讓當事人想起原來心上還有這麽一個傷。而後開始隐隐作痛，再到劇烈的撕痛，直到滿頭大汗，粗氣不斷，才警覺原來不是不痛了，而是痛得麻木了。
那種深邃的痛，難道他也有麽？
只有這麽一瞬間，思思對梁旭風的心是柔軟的，也許還帶着些憐憫和同情，每個人都不容易。
“沒事。”梁旭風慢慢站起來，沉默地打開裏間的房門，那寂寥的背影顯得那麽落寞，徹骨的落寞，讓思思想忽視都不行。不一會兒，他關了裏間的燈。
“走吧，去你媽媽那裏。”
關了燈，關了門，鄭思思乖乖地跟在梁旭風的身後。公司員工早已下班，只有巡夜的保安。話說回來，剛才吊燈怎麽會一下子亮起來的……？難道有機關？
想着，思思突然傻笑起來。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某黑暗組織的內部一般機關叢生。
夜的上海，燈光的海洋，一層一層不同顏色的燈光就像波浪一般，漣漪漸漸泛開，後浪追逐着前浪，永無止盡。
開在高架上，看着這座城市，思思禁不住感嘆。
“霓虹很好看麽？”
讨厭的聲音在腦後響起，鄭思思收回快要鑽出窗外的腦袋，用眼白瞪着他：“你管！”
“對你的老板，給你發工資的人，你就這個态度？”梁旭風覺得好笑，于是就冷哼了兩聲。“也對，有老頭子供你，哪裏還需要我給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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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難道我幫你白做麽？”聽梁旭風這麽說，思思急了。
“哈哈，我說思思，你的反應能不能不要那麽直白，很無聊耶。”
“……”思思暗暗憋氣，不情願地抛出表示距離的話語，“對不起，梁董，我跟你不熟，請叫我鄭思思！”
“不熟麽？”梁旭風的臉上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壞壞地歪着頭靠近思思，冷不丁地咬了她一口，“都被我看光的女人……還跟我不熟？看來今天晚上，要幫你再補上一課……”
賓館的夜，香醇的紅酒，玫瑰色的燈光，*相對、翻雲覆雨的兩人，那一聲聲情不自禁的銀鈴聲，以及殘留在體內的溫熱……那晚的一切一切都是鄭思思從未嘗試過的。雖然身邊的有好友或同學陸陸續續地開始了所謂的同居生活，離開了女生的時代，可是她卻始終膽小得不敢跨出這一步。
十幾年的膽小卻就在一個晚上換來了媽媽的救命錢。是因為是*才值這個價格麽？這個問題，一直萦繞她的心頭，她好想問，卻羞澀得開不了這個口。如果是，那麽她是該感謝自己的膽小而沒有在這個男人之前跨越了雷池，還是該感謝他用不菲的價格讓她了解到一個女人的初次是多麽的昂貴……
推開梁旭風越來越近的臉，鄭思思只覺得羞得無法面對他。她不想再看見那樣的畫面，可是那一夜的記憶卻那麽深刻，誠如任何女孩的第一次一般！它就是那根看不見的，但是已經紮進她心髒的刺，時刻隐痛着，可能揮之不去地伴她一生。
“停車！停車！我不要跟你這個流氓同坐一車！”
梁旭風這回倒很配合，人坐正後，把車子停在了一邊。打開車門的鎖，眼睜睜地看着思思怒氣沖沖地打開車門，又惡狠狠地碰上。幾乎是頭也不回地，箭步流星地一下子跑出好幾裏開外。
确認梁旭風沒有跟在她身後，思思這才停下了狂奔的腳步。因為猛跑而劇烈起伏的心髒幾乎讓思思透不過氣，額頭的汗水随着汽化而漸漸有了涼意。
鄭思思緩緩蹲下，蹲在路邊，無聲地哭了起來。她是多麽不願意再回想起那一夜，可是她卻偏偏逃不開。天天要見到梁旭風，要被他冷嘲熱諷，要被他時時刻刻提醒着過往。她不願意這樣。她不要這樣。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失憶。失憶不了，失明也好。看着那張可惡的臉在她面前展露出壞壞的笑容，眼睛裏散發出別樣的光芒，被他帶着輕蔑的眼神打量，思思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腿蹲麻了。緩緩站起來，掃視四周，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幽僻的小路上。車子早已經從高架上下來了一段路程，這裏應該是南彙的範疇。只是她身在哪條路上，她卻并不知道。
完蛋了，她必須再次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梁旭風可能早已掉轉了車頭，回家或者回公司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