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火不容的父子倆4
少頃，另一輛車停在了別墅門口。
車內，下來一位随從，畢恭畢敬地朝着何世轅鞠了一躬。
“等我一會兒。”何世轅簡單地命令，轉身又道：“偷聽我們倆父子談話那麽久了，還不準備出來麽？風兒早走遠了。”
“何老先生。”鄭思思的身影出現在昏黃的路燈下，狹長的黑色影子落在了身後夜色裏的草坪上。
“偷聽可不是一個好習慣。”随從替何世轅點上一只雪茄，并從車子裏搬出一把椅子。他的腰不好，站不了很長時間。剛才彎着腰那麽久，現在腰椎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只是想出來看看你和梁董有沒有說完。”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輕輕吸了一口雪茄，何老先生擡頭注視着眼前這個已有了倦意的女孩，“那麽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麽？”
“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還有什麽條件，你說。”
“如果我媽媽有任何人為的閃失，我将停止計劃。可以麽？”
“當然。你放心，明天高級護理就會到。我在陸家嘴附近幫你租了房子，這是鑰匙。”何世轅揮一揮手，随從便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交給思思。“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住在那裏，當然你也可以回來和你媽媽一起住。作為交換條件，你媽媽不能住過去。我會派人接送你媽媽去醫院做定期檢查和化療，如果你媽媽有任何需要我也會滿足她。你放心，我說的都會做到，而且絕對不會用你媽媽來作為籌碼要挾你。即便事情不成功，這裏的別墅我也會當報酬送給你。”
“謝謝你，何老先生。我會盡力的。只是梁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警惕性會更高。”這是鄭思思不明白的地方。既然這個計劃已經暴露，那麽何老先生為什麽還要堅持進行呢？
“呵呵，你不了解風兒。他恨我，所以對于我提出的任何事情都只會對着幹。他知道我有這個計劃，就更會迎頭而上。只要他這樣沖動行事，就一定會有空子可鑽。如果他一如往常地冷靜分析，反倒是不好弄了。”
貌似分析得也有道理。鄭思思點點頭。
兩人的協議算是口頭敲定了。
一路駕着車回到公司的梁旭風并沒有馬上開始工作。其實，今天的活兒幹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不想回家，所以便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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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大的辦公室裏，沒有燈光。天空，雲很多，把月光遮得忽隐忽現。梁旭風靠在落地窗邊，緩緩地抽着煙，月光忽而把他照得透亮，忽而又将一張愁眉緊鎖的俊臉掩藏在夜色之後。
他沒有想到會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撞見那位許久不見的老人家。
有多久沒見了呢？
一年還是兩年？
他記不清了。
十歲離開上海，離開原本該庇護他的那個家，只身來到遠在另一半球的美國。對于當時還是一個毛頭孩子的梁旭風來說，在美國的那幾年，他不會忘記。
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孤身在他鄉能怎麽活下來？除了跟着所謂的幫派鬼混之外，他沒有找到第二種辦法。于是，他開始跟着各種幫派混。打架滋事，一天一天，他漸漸長大。從被人打，到打別人。
終究，他還是長大了。
沒有人知道，當他被高他一倍的男子用一只手把他的腦袋按在地上，不停揍他的時候，他心裏在想些什麽。除了要活下去，想要變強之外，他還一下不漏地把這個男人對他施加的暴力暗暗記了下來。當他有能力對抗別人的時候，他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個男人的腦袋按在地上，一下一下把當初他受的恥辱要回來。
這個時候，他十九歲。
他覺得自己長大了，便毅然地回了國，從小做起，慢慢創立起了梁氏企業。
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十餘年，他終于有了今天的成就。這十年裏，何世轅不是沒有阻止過的，用盡了各種辦法來打壓他。可是沒用。面對着何世轅，梁旭風總有一種不屈不撓的韌勁。是野草燒不盡，也像彈簧永遠壓不倒。
面對何世轅，他就像好鬥的公牛，鬥志燃燒不盡。那是一種很有趣的感覺，與高手過招……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适合自己的對手，而且還是那樣越挫越勇的對手。
梁旭風不得不承認，他的父親是一位商人，合格的商人。雖然在家庭和感情上，他失敗得一塌糊塗，但是事業上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他有手段，也有野心。這對一個企業的最高層是相當重要的，缺一不可。
而對他，他又是那麽執着。希望他可以回去接手家族事業，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因為他已經沒有別人了。家業，他只能留給這個不屑與他為伍的兒子。所以為此，他想方設法地想要把梁旭風弄回去，哪怕是把梁氏企業弄垮。像這種野草，只有連根拔起才能阻止他翻身。
這些道理，何世轅知道，梁旭風自然也知道。
不過這次……
正好。
梁旭風的嘴角揚起了難以捉摸的弧度，眼神迷離卻又透徹。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可以好好利用的話，說不定他的事業會更上一層。
現在的梁氏企業的外殼已經太小，小得已經激不起他的任何鬥志。他需要一個更大的軀殼讓他更上一層樓，讓他擁有更寬廣的空間。
想到這裏，梁旭風嘴角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此時月光透過被風吹散的薄層露出了它皎潔的銀華，散在他的身上，那般光亮。他的周身好似籠罩上了神光，瑩瑩的。那抹笑容便在這樣的光華下越發得濃豔璀璨。
灰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焦距，吸完最後一口煙，梁旭風把煙蒂掐滅在身邊的玻璃煙灰缸裏。
老頭子，出招吧。我等着！他在心裏這樣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