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喜帖·邵寧的過往2
雨絲彷如牛毛，但卻不如夏天的柔軟，帶着冬天獨有的硬度，在大風狂做的空中，啪啪作響地打在鋼化玻璃上。
“喝茶。”身後傳來一個高揚的聲音。
邵寧轉身，舒舒服服地窩進柔軟的沙發裏。
“我想找你幫個忙。”邵寧這樣開口開始話題。
“什麽事？盡管說。”劉一鳴在他對面坐下，翹着二郎腿，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幫我查一個人，他應該一直在美國的。”邵寧從包包裏拿出一疊資料，推到一鳴的面前。
“你看，連你都給我錢賺，我生意怎麽會不好呢？”一鳴調侃着，拿起目标對象的資料。才睇了一眼，一鳴就發問了，“這個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是我爸爸。失蹤十幾年了。”每次說起他，邵寧都覺得頭好痛。他壓根不能想他的事情，一想到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身上的各個細胞與感官就開始蠢蠢欲動，連帶着多年掩藏在黑暗下面的黑色感情也一起蠢動了起來。現在，他就可以感覺到胸口泛起的異樣的情愫。那麽重，那麽沉，又那麽令人窒息。
深吸一口氣以平穩情緒，邵寧安靜地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怎麽了？不舒服？”一鳴注意到邵寧的細微變化，關切地問。
“沒什麽。能找到麽？”
“這個我要回去之後才能答複你。他是偷渡過去的？”一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資料上。
“嗯，應該是的。”
“那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可能查起來會比較難。”
“讓我想想。事情實在隔得太久了，印象有點模糊。”邵寧閉上了眼睛，慢慢回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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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還很小，也許是九歲，也可能只有八歲。那天晚上，媽媽哄他入睡以後就退出了他的房間。可是，他并沒有睡着，于是就摸黑在房間裏玩。那個時候他也實在有些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有什麽可以玩的。也許是發現的确沒什麽可玩，年幼的邵寧突然來了興致，決定去偷偷看一下爸爸媽媽晚上會幹些什麽。
決心來一次冒險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門，蹑手蹑腳地學着大人們看的電影裏的場景，沿着牆壁偷摸到父母的房門口。先是附耳聽一下，确定沒什麽動靜之後，他便慢慢地，慢慢地擰開了房門，好似慢鏡頭那樣一格一格進行着自己的冒險大計。
房間裏，亮着昏暗的燈。那應該是床頭燈，小小的邵寧這般推理到。一股沒來由的成就感占滿了他幼小的心靈。雖然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這就是大人們一直追求的東西，但是卻也已經被這種感覺征服。他喜歡這感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偉大。
稚嫩的心靈膨脹着，他決定冒險升級，把門開出一條足夠他鑽進去的縫，人影一閃而過，門被輕聲關上了。躲在幽暗的角落裏數秒，确定父母沒有發現他，邵寧這才又沿着牆壁和家具往更裏面挪動。
爸爸媽媽的房間很大，半個小書房與卧房之間用磨砂的彩繪玻璃做了區域的分割。只要沒有很大的聲響，父母是不會注意外間發生的事情的。正為此得意的邵寧被突然響起來的一陣手機鈴聲吓得不清，下意識找了一個櫃子躲了起來，可是小耳朵卻豎得尖尖的。那時的他，一直對大人的秘密很好奇。看爸爸媽媽老背着他竊竊私語，看見他就不說什麽了，所以他總是斷定爸爸媽媽有天大的秘密。想到這裏，邵寧更帶勁了。剛想出去，卻又立馬縮了回來。只聽見爸爸輕聲細語地對着電話聽筒嘀咕了幾句，便有些着急地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你又要出去？”這是媽媽的聲音，只是這聲質問有別于平時的口氣，不再溫柔如水，而是帶上了一些硬質，或許還有些抱怨的成分在裏面。小小的邵寧*不出這聲音裏的不快與嫉妒，只覺得媽媽一定是不高興爸爸那麽晚還要出去。
“馬上回來，有點事情。”爸爸依然輕聲細語解釋着，卻沒有任何停下穿衣服的動作的意思。
“剛才那電話誰打來的？”媽媽繼續質問着，雖然雙眼依然盯着瑩瑩發光的電視機，可是恐怕心眼早已經粘上了父親的背影。
“一個朋友。”
“朋友？哼，是初戀情人吧？”
“別瞎說。只是朋友。”
如此對話的爸爸媽媽是邵寧沒有看到過的。平時，他們總是對彼此很溫和，雖然也有争吵，但是口氣也絕非如此強硬的。這讓小小的邵寧有些心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應該溜出去才對，不要再聽下去了。
他怕看見爸爸媽媽真的吵起來，他看見過他同學的父母吵架。互相指着鼻子謾罵，扔東西，甚至是野蠻地對打……那天他顫抖着回到家，媽媽還很溫柔地問他發生什麽事情了。他據實以告，說完媽媽立即就把他摟進了懷裏，好好安慰了一通。
打那以後，他更确定自己的父母是一對好父母，即便是争吵也并不是真正的争吵。可是今天，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又回來了。和那天回家時的感受一摸一樣，害怕、恐懼、無助、驚慌。他不知道如果今天他的父母也像他同學的爸媽那樣大打出手，他該怎麽辦。
年少的邵寧開始後悔今天的“探險”。
終究，那樣難看的場面沒有發生。沉默一直充斥着夜涼的空氣，爸爸穿好衣服就快步出門了，而媽媽則在爸爸甩門而出的同時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爸爸的名字。
那一夜，邵寧沒有睡着。當他确定一切又恢複了寧靜以後，他才悄悄爬出了爸媽的房間，躺上了自己的床，可是怎麽樣也睡不着了。
爸爸是第二天下班後才回來的。帶着一身的疲累與落寞推開了家門，邵寧看見爸爸回來了，立馬上前抱住他大哭大嚎起來。爸爸也不問為什麽，只是很有節奏地*他的小腦袋，連聲說：“不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