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生與死的瞬間·複仇3
何飛的臉上也捎帶上了歉然，“後來我就打了電話給梁董，他匆匆趕來的時候工人們正在清場，想不驚動外界把壓埋在下面的工人找出來。可是梁董卻非常決然地打了電話給消防隊，然後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跑到垮塌的樓裏去了。”
聽着何飛的敘述，思思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身上雞皮疙瘩都群起舞之。要不是穿着長袖衣衫，心事肯定就穿幫了。
“就是這個時候，工地再次垮塌？”聞言，邵寧又閉起了眼睛，眉頭都快皺出了川字。
“嗯。後來我随便撿了一塊牆體來看，發現本來應該實心的牆體裏竟然有很多*……”
“*？”邵寧猛然睜開眼睛……那也就是說，的确是建材的問題了……這樣的話，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恐怕要做好長期被停工的準備了……
何飛非常認真地點頭。
“我知道了。何先生，今天麻煩你了。”邵寧有了很明顯的逐客的意思，何飛也就不再久留。畢竟他不是他們公司的人，有很多事情他并不很适合知道。
“應該我說抱歉才對的。我沒有盡到職責。”何飛起身，穿上外套。
“嚴重了，何先生。”
“梁董情況怎麽樣了？”臨走之前，何飛還不忘詢問一下梁旭風的情況。
“一切都好，何先生費心了。思思送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們早點商量好善後的事情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目送着何飛離開，邵寧一把把思思抱在了懷裏。
是時候了麽？邵寧這樣問自己，反複問自己。似乎機會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現在是最适合出手的時機。只是雪上加霜這種事情對旭風而言，他能承受得起麽？
像是可以感受到邵寧那顫動的情緒一般，滋長在思思心裏的恐懼與猜測竟然一點一滴地消失殆盡。不僅如此，漸漸占滿心田的是勇氣與堅定。只是思思并不知道，她的感受與現在邵寧所思所想的有很大的距離，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我們來商量一下明天記者會上要說的事情吧。”撫摸着邵寧僵直的背脊，思思柔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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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牽上思思的手，邵寧努力在唇邊揚出無事的笑容。“思思，你我都要做好工程長期被迫停工的準備。如果這幾天旭風醒過來，先不要告訴他。讓他養好了傷，再告訴他。”
“……我……知道了……”
夜幕籠罩下的梁氏企業終于陷入了夜色本該有的寧靜裏，喧嚣了一個白天，此時此刻的梁氏顯得如此安靜。
董事長的裏間辦公室裏，沒有昏黃的燈光，只有電腦液晶屏閃爍着白灼的光芒。一雙修長的手在鍵盤上或游走或停滞，時而按下不同的字母拼接出不同的文字，時而又将剛才的記錄擦去，思忖片刻後又将原本的內容輸入電郵。右手在快速游走之後高高擡起，凝滞，長時間的凝滞後一記清脆的敲擊回車的聲音……而後，液晶屏被關閉了。黑暗再次統治了整個夜幕……
醫院裏，靜默的加護病房裏不停重複着單調的滴滴聲。梁旭風安穩地仰天躺着，呼吸順暢，思緒卻自從他陷入昏睡之後就沒有停止過。夢境反反複複，糾糾纏纏，不停播放着小時候的事。何世轅充滿懷疑和仇恨的眼睛，媽媽倔強而不肯妥協的唇瓣弧度，還有那雙默然看着父母争吵，恐懼得微微震顫的心……
梁旭風看見小小的自己躲在一個角落裏，睜大着驚恐的眸子看着父母吵架，吵到情急之處，何世轅竟然高舉右手，狠狠給了媽媽一個耳光。那聲音是那麽響亮，那麽脆生。打悶了媽媽，也打悶了他。他禁不住心裏一顫，緊接着便是無窮無盡的恐懼吞噬了他。何世轅帶恨的目光移到了他這裏，他一陣瑟縮，擔心着他會拿他出氣。只是他擔心的事情始終沒有發生，何世轅只是惡瞪了他一眼，好似這樣子就能把他心中所有的憤恨都發洩給他一般，然後轉身離開了。
沒有再回來……何世轅一個星期都沒有再回來……媽媽的身子越來越差。她也不說哪裏不舒服，只是整日整日地睡在床上不願意起來，也不吃東西。起先還喝點水，到後來竟然連水都喝不進去了。看着媽媽一日日地衰弱下去，小小的他一點力量也沒有。他沒有辦法幫助媽媽好起來，他也沒有辦法找到何世轅，讓他帶媽媽去看病。
他除了看着，望着，着急着，恐懼着之外，他無可奈何，無能為力，束手無策……
場景生硬地一轉，轉到了那個比剛才更漆黑的夜裏。街頭，昏黃的路燈閃閃爍爍，忽明忽暗。路燈下，一個男子被兩名大漢夾着手臂，動彈不得。他的面前，是一個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孩子。要不是身形是如此瘦小，他還真懷疑面前的還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麽？那雙烏黑得發亮的黑眼睛在夜色下綻放出奪人的幽邃光芒，明明那麽深刻，卻顯得如此刺眼。透露出無比恨意的嘴角蓄着淡然的笑容，同眼神一樣的內斂，卻擁有同樣強大的灼人的力量。
被大漢夾着的男子暗暗在心裏吃驚，驚訝于男孩那肆意外洩而出的戾氣。那是要多少恨才能堆積出來的暴戾……
“我警告你！”男孩帶着邪魅的笑容靠近驚蟄的男子，聲音壓得很低，卻掩飾不住顫抖的聲線。他一直在克制，克制想要殺了眼前這個成年人的沖動。他可不值得自己賠上一生，“不要再在這裏出現。否則我會讓你的家人永無寧日。今天就給我滾出這座城市。我不管你用什麽方式到哪裏，就是不許再在這裏，再讓我看到你。聽到沒有！”
令人無法反駁的聲音與字句絲毫不漏地飄進了男子的耳朵裏。他只覺得雙肩一松，腹部一緊一痛，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滾！給我滾得越遠越好！滾！”
顧不得腹部的疼痛，男子掙紮着爬起來，咳嗽了幾聲，跄踉地朝沒有盡頭的街道另一頭走去。他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到哪裏去，但是他知道他必須離開。手機被摔壞了，錢包也被扔掉了，他該怎麽離開呢……
夢境又一轉，一塊塊矗立的石碑一瞬間占滿了梁旭風的思維。他不由得心頭一凜。身後，是那個男人的氣味，帶着濃烈的煙草和老酒的味道，還有一縷歉疚這麽生生地夾雜着寒冷的空氣飄了過來。
“旭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