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臘月裏,各家各戶本來就忙着準備年貨和節禮而忙碌不已,夕照院的衆人都在忙進忙出着整理行李。
分家分家,自是要将分得的那份家産全部整理出來帶去新家。定下了臘月二十八搬家,只有不到二十天要将所有搬走,時間緊迫。
只是沈家三房這回分家,該分得的公中那份家産一應沒要,登記造冊搬走之物,除了溫虞的嫁妝、沈遇的私産、就只有沈遇父母親留下來的遺産。
除了溫虞的嫁妝由溫虞自個兒保管,三房的家産其實還未經過溫虞的手,一直由沈遇父母留下來的老奴王昌瑞保管。
王昌瑞如今便是外書房的管事,便連夕照院的月銀都要經他的手來發,俨然以後是殿帥府的大管家。
自打收拾行李起,陳萍心中就惦記着一事,等搬去了殿帥府,她家姑娘作為女主人,理應執掌中饋,料理家事。
可若是她家姑爺不提,那這管家權怕還是會落到王昌瑞手中。
若那王昌瑞仗着是長輩留下的老人兒,而倚老賣老,日後殿帥府怕也是不得安寧。
陳萍原是想要同溫虞提這管家一事,可溫虞好似因為風寒而整日裏魂不守舍,同她說什麽,她都一應回聲好,又叫陳萍自己看着辦。
陳萍心中焦急,卻也擔心她休息不好,而病情加重。便想着來日方長,等搬完家以後在慢慢掰扯不是?
不想,臘月十五的清晨,王昌瑞一早就領着人帶着對牌和造冊朝正房來。
陳萍詫異,卻也是笑容滿面迎上去,“王管事這一大早來的不巧,少夫人還在睡着呢。”
“您茶水間稍坐着吃杯茶,我這就去請少夫人。”
王昌瑞笑眯眯的,他年過半百,身體富态,大腹便便,一笑起來倒顯得和藹,他連忙道:“陳嬷嬷不必驚動少夫人,我今個兒來,是将咱們三房家私造冊和對牌給少夫人送來,您先收着就是。”
“待咱們搬去殿帥府,少夫人日後親執中饋,來日方長,再照着冊子慢慢查看也不遲。”
陳萍心中驚疑不定,她這剛想着管家權該如何拿回來,怎麽人就主動将管家權給送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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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猜準了她在想什麽,王昌瑞下一句話便解答了她心中疑惑,“原是臘八那日,少爺便吩咐我将這些送來,只是老爺夫人留下的財物,年代久遠,我重新整理了一回,又忙着殿帥府修整一事,這才遲了幾日送來,還請陳嬷嬷代為轉告,讓少夫人莫怪。”
陳萍忙道:“您這話嚴重了,我家少夫人人年輕未經多少事,日後諸多事還要仰仗您指點。”
王昌瑞連忙擺手,“可不敢當,少夫人日後盡管吩咐就是。”
“我還要去趟殿帥府監工,便不吃茶了。”
王昌瑞留下的造冊和對牌,陳萍叫人擡進了房中,瞧見溫虞已經醒了,又是那副魂不守舍端着湯藥,偶爾抿上一口,又蹙着眉陷入了沉思,像是心中的煩心事兒比湯藥還苦。
陳嬷嬷嘆氣,走過去将藥碗接過,輕聲喚她,“姑娘,姑娘。”
連叫了好幾聲,才将她的魂兒給喊回來。
溫虞茫然看向她,“怎麽了,嬷嬷?”
“方才王管事把三房庫房對牌和造冊給送了過來。”陳嬷嬷渾身透着喜氣洋洋。
“他說是姑爺的意思,咱們三房一應財物連同姑爺私産,老爺夫人留下的財物都交由姑娘來管。”
溫虞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一驚,“他為何要将私産都交給我?”
陳嬷嬷沒料到她反應會這般大,像是抗拒此事。
“姑娘這話說的,姑爺忙于公事,府中庶務當然是由姑娘來管。”
“姑爺的私産交給姑娘來保管,合情合理。”
溫虞的表情一言難盡,“嬷嬷,你就沒發現沈遇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嗎?”
陳嬷嬷點頭附和道:“自是不一樣了,姑爺從前一心為陛下為朝堂,待旁人、待姑娘都冷淡了些。”
溫虞想,可不就是,沈遇從前是個什麽樣的人,誰不知道。她瞬時就起了認同感,又聽陳嬷嬷樂呵呵說道:“可姑爺如今将姑娘放在了心上,待姑娘越發溫和親近。”
“可見呢,姑爺是将姑娘放在心上,要同姑娘好好過日子了。”
霎時,溫虞心裏頭那點兒尋求認同的期冀破滅了。
她忽而打了個冷顫,難道只有她才察覺出了沈遇的不對勁?
她壓低了聲音,“嬷嬷,你就沒想過,他其實不是他,他的身體已經從他活過時,叫孤魂野鬼占了去。”
“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恰好思柳撩了門簾,風兒刮進來,吹着床帳翻動,燭光照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又把她的聲音也吹得虛無缥缈起來,像是裹着森森陰氣。
陳嬷嬷聽得一愣,沒料到她能說出這般話來,一時哭笑不得,“新年節下,姑娘可不許再說這話,犯了忌諱。”
而後又耐心勸她,“世間男女之間,情愛一事,原就難懂,姑娘如今想不通,日後總歸會明白的。”
溫虞心中郁悶,她就知道陳嬷嬷不會信她的話,陳嬷嬷不信她,旁人也定是不會信她的。
她這些日子養病,陳嬷嬷一概不讓她操心,她心裏頭就只想着一件事一個人,便是沈遇。醒來是他,睡着了,他還要在夢裏煩她,嘴角挂着一抹詭異的笑容,貼在她耳邊不停地說着話,說她的真心該拿出來給他看上一看,轉而就成了血淋淋的噩夢,驚得她半夜醒來,滿頭涼汗。
他人都忙的住在公署夜不歸宿了,怎麽還能這般煩人?
短短一月不到的時間,沈遇怎會性情大變?從前對她毫不在意,而今一時嫌她在跟前吵鬧煩人,現在又對她說要真心換真心?
她自個兒可是花了好些年才被她阿娘手裏握着的竹藤和眼中的淚珠,這才轉了性子。
而且,好多年前,她就知曉沈遇不喜歡她,娶她不過是因為兩家長輩議好的親事,沒得更改。不過,沈遇不喜歡她便不喜歡吧,反正她心裏也沒他。
陳嬷嬷見她還是不高興的模樣,幹脆說起其它事來轉移她的心思。
“姑娘不要胡思亂想,再好好休息兩日,養足精神,就要準備添裁下人一事了。”
“昨個兒夜裏孫三娘偷偷來求過我,她一家子都想投了咱們三房,去殿帥府當差。”
大房是服了軟,補償了孫三娘一家,可沈山海夫婦是什麽樣的品行,旁人豈會不知,待三房一搬走,大房回過神來,就會處置了孫家。
溫虞想也沒想便道:“自是要将她們一家都帶走的。”如今誰不知道,孫家人是被她,好吧,還有沈遇給保下的,他們一搬離,孫家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轉眼又過十來日,臘月二十七這日,宣帝封印,百官同休新年假期。
沈遇踏着廊前印着夜月的雪,悄無聲息的伸手撥開門簾,進了屋。
作者有話說:
溫虞(做噩夢版):啊,為什麽做夢也能夢見沈閻王啊!
沈遇(鎮定自若版)微微一笑靠近:夫人連做夢都能夢見我,定是對我用情至深。
這種天氣,大家注意防範感冒,感冒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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