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從海邊回去的時候,葉北成坐在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踩動油門發動車子。陳繼風看着他,神色裏全是擔憂。

葉北成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後開始打方向盤。

“哥,你沒事吧。”陳繼風目光從上車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葉北成專心看着路況,随口應着:“我沒事。”

海邊距離四八胡同還是有些距離。

葉北成這一路也沒怎麽說話,專心看着前方,他把陳繼風送回家,按照之前的安排,車子只能暫時還放在陳繼風家的車庫中。

鎖了車庫,葉北成擡眼看了看,略微有些擔憂地問:“你家裏現在……”

陳繼風說:“沒事,他們這幾天都不在家,我一個人。”

“哦,”葉北成放在衣服兜裏的手指摸到了名片一側的棱角,神色明顯猶豫了一下說:“行,你趕緊回家吧。”

陳繼風見他要走,突然着急道:“北成哥。”

葉北成回頭看他。

“你明天有事嗎?”朦胧的夜色裏,陳繼風故意垂下眼,不想讓對方探知到自己的心思,他叫住他,幾乎沒有猶豫,沒有想法的。

如果非要找一個原因,只能說,他想見到葉北成而已。

十幾歲少年的心思敏感且寂寞,他剛剛探索到自己那情窦初開的模糊感覺,不敢貿然向前,也不想逃避後退。

陳繼風沒說話,葉北成看得出他有些慌張,于是笑着問:“怎麽了?”

“那個……”陳繼風活這麽大也不知道怎麽追人,他對于“泡妞”的概念都是在張申那點貧瘠的經驗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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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巧克力,寫情書,說點漂亮好聽的話。

可是……這些行為貌似不太适合用在葉北成身上。

“嗯?”葉北成繼續等着。

陳繼風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只能用一招偶像劇裏惡俗的情節來解約當前的窘迫狀态了。

“我想讓你給我補個課。”陳繼風說。

葉北成愣了下:“補課?”

陳繼風點頭:“對,我最近才發現自己的成績太爛了,所以想讓你給我補個課。”他聲音越說越小,試探地問:“方便嗎?”

葉北成似是思考了一下。

陳繼風心如擂鼓,等着他回複。他督見葉北成眉頭微微發皺,好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

然後,葉北成在沉靜峯夜色裏,打了一個重重的噴嚏。

他捂着嘴悶聲發笑:“抱歉。”然後痛快地說,“好啊,正好這幾天也閑着,你想去哪學習,圖書館,還是咖啡店?”

陳繼風見他答應,心中竊喜,他哪都不想去,于是提了點膽子問:“去你家行嗎?”

葉北成并不忌諱:“行啊。”

“嗯。”陳繼風說,“那我明天過去找你。你現在趕快回家吧,別凍着了,現在晚上天越來越涼了,C城臨海,寒意會更重些。”

葉北成聽着他催促,習慣性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笑着說:“小孩可啰嗦。”

意外的為自己争取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陳繼風很是高興,就連回家的腳步都是跳躍的。他連續三格地跳着臺階,往家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陳繼風便收拾好,拿着自己嶄新的課本,往葉北成家裏去。

兩人住的不算遠,走路只要十分鐘。

路過早餐店的時候,陳繼風打包了兩分早餐,豆漿油條,怎麽想都覺得有點甜。

陽光普照,秋高氣爽。

陳繼風路過公交站,順着二八胡同的主街一直往前走,到了葉北成樓底下他腳步頓了下,擡頭看了一眼還在緊閉的窗戶,他心裏滋生出期待和緊張。

上樓,敲門。

沒人開。

陳繼風在門口等了好一陣,也沒來開門。

他撥了葉北成的電話,也沒人接。

他有些失望,低着頭,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難道昨晚的約定,就這麽忘了嗎?

手裏的豆漿油條涼透了,他剛準備走,電話響了。他慌忙地接起電話。

葉北成的聲音很啞:“你怎麽還沒來啊?”

陳繼風說:“我就在門口。”

葉北成沒有說話,他透過聽筒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葉北成嘶啞低沉的聲音又傳來:“等我下。”

陳繼風敏感地感覺不對,還未來得及細想,門就開了。

葉北成穿着質地柔軟的睡衣,頭發很淩亂,精神萎靡,面色潮紅。

他生病了!

陳繼風忍不住地想。

“進來。”葉北成說。

陳繼風跟着他進屋,上前攔住他,口氣略急:“北成哥,你是不是發燒了?”

葉北成擺擺手:“沒,就是嗓子有點不舒服,我換身衣服,帶你吃個早飯我們再開始。”

陳繼風不信,口氣堅硬道:“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那麽麻煩。”葉北成說,“我就是感冒了,回頭吃個藥睡一覺就好了。”

陳繼風湊上前,擡手去探葉北成的額頭。

果然很燙,能煎雞蛋了。

陳繼風強硬道:“不行,聽我的,你要量一□□溫。”

葉北成腦子昏沉,嘴上雖然說沒事,其實他難受的很,從昨天晚上回來喝了一杯熱水躺在床上之後,就一直覺得很冷,後半夜裹緊了被子,只覺得體溫驟升,他剛剛睜眼都覺得頭腦發昏,眼睛發澀,只覺得有一團火在燒着自己。

他沒力氣,連話都不想說。

陳繼風他他推到床上,拿了體溫計量體溫,果然發燒了。他看着面頰被燒的緋紅的葉北成思索,這種狀态下是根本沒法發去醫院的。

陳繼風突然想到自家樓下的診所,小大夫都提供上門挂水。

他火速去找人,把人帶了回來。

小大夫打量着睡着的葉北成,直接開了兩瓶藥,和感冒藥,并且交代陳繼風人醒了一天三次的吃,切記油膩葷腥。

陳繼風把小大夫送走。

葉北成還在睡着,陳繼風看了一眼挂水的速度,然後坐在床邊打量着葉北成。

睡着的葉北成很安靜,沒有戴眼鏡,整個眼睛局部的輪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微微高挺流暢的鼻梁線條,眼眶下有些發黑的眼圈。頭發雖亂,可是黝黑又柔軟,勾得人忍不住想去碰。

只是這麽想着,陳繼風的手就真的伸了出去。指尖輕輕的拂過葉北成的發梢,盤旋在白皙透亮的耳垂邊。

陳繼風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涼掉的油條和豆漿被他處理掉了,葉北成還在睡,他準備去廚房做一點粥,但他沒下過廚,面對着廚房的廚具,真能傻愣在原地。

陳繼風撓頭,突然有點憤怒。

他捏着手機,只能打給唯一一個可以求救的人。

接電話的人不是王慧芳,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找誰?” 男人說。

陳繼風語氣很冷:“找王慧芳。”

“她在洗澡。”男人說。

陳繼風心頭簇起了一朵小火,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地面對母親和其他男人亂搞的事實。

“那一會記得讓她回我電話。”陳繼風聽見自己咬着牙齒的滋滋作響。

男人似是有些不滿:“你哪位?”

陳繼風聲線寒冷徹骨:“你就是說是她兒子找。”電話是被驀然切斷的。陳繼風害怕自己下一秒回忍不住破口大罵。

陳繼風回到房間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葉北成,他的呼吸依然平靜,面上潮紅褪去了不少,可能是在慢慢的退燒。

陳繼風心情意外的被平複不少。

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陳繼風沒有罵出口。

王慧芳問他找自己什麽事?

陳繼風心中諷刺道,這就是一個母親多日不回家,面對兒子打來的電話說的第一句話?

真可悲。

可悲至極。

“白粥怎麽煮?”陳繼風盡量在克制自己聲音中平穩的起伏。

王慧芳疑惑:“你在家嗎?那陳九呢?”

陳繼風冷淡地說:“我不在家。”

王慧芳顯然注意他找自己的正事,又岔開話題問:“陳九回來了嗎?”

陳繼風閉着眼,呼吸沉重:“他沒回來。”

“他最近有沒有拿錢出去?”王慧芳打聽道。

陳九賣礦的錢都放在私密地方,王慧芳一直想找到,她一直不願離開的目的,不過不舍得那筆錢,她有權利拿到另一半。

陳繼風聽見這些就煩,甚至是憤怒。

王慧芳還想繼續唠唠叨叨地問些什麽。

陳繼風無情的打斷她,提高了聲量:“我問你白粥怎麽煮?”

聲音裏夾雜了憤怒。

王慧芳對陳繼風偶爾發脾氣的樣子也有些發怵,她無語地抱怨了一聲,然後告訴陳繼風怎麽煮白粥。

陳繼風不許她挂掉電話,他按照王慧芳的口述,一步一步操作。

王慧芳小心翼翼地又說:“如果你只吃白粥的話,可以少放一些鹽和香油。”。

陳繼風聲音冷淡:“知道了。”

他果斷地挂斷了電話,他聽到王慧芳還準備說什麽,單薄的音節被他利索地截斷在另一端。

米還在鍋裏煮,氤氲的白霧緩緩上升。

陳繼風雙手拄着竈臺,腦子裏一片空白,就像靈魂被掏空的木偶人,許多情緒鑽進心口,發酸,發澀,發狠,也發悶。

五谷雜陳,說不清楚。

直到屋內一聲柔軟的呼喚,徹底将失神的陳繼風叫了回來。

◎最新評論:

我來啦!!!

-完-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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