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少珩就是臨江淮仙?
第二日,一大早,莫少珩就開始沐浴更衣。
換了一件特別體面的衣服,南一看着忍不住稱道,“這衣服真好看。”
能不好看嗎?這衣服是用絲綢所織,區別于北涼的一般面料,關鍵這衣服還是他以前讓宮裏最好的織官專門給少師定制的,款式華美,每一針每一線都講究到了極點。
錦衣玉服,華光異彩不過如此。
此時的莫少珩,多了一份華貴,加上額頭猩紅的飛鳥印,又添了一份妖異。
仕子風流,名士風華,似乎都體現在了身上。
莫少珩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南一答道,“我清點過了,都在馬車上。”
莫少珩點點頭,看了看外面已經開始放亮的天色,“差不多該出發了。”
他們的馬車并沒有直接入宮,而是向城外而去。
城門口,居然有人比他們還早,而且人還不少,摩拳擦掌的等了一夜,面目有多猙獰可想而知,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堵在城門口是準備幹什麽的。
南一都縮起了脖子,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但這仗勢是否也太大了一點,“少師,我們有必要先出城再進來?”
莫少珩“恩”了一聲,他給出的消息是他今日回京,那麽就必須給朝堂上的人一個交代,雖然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事情,但這世上的規矩就是這般。
今日注定出城容易進城難。
出了城,馬車停在稍遠的路邊等待。
進城的車輛也有一些,基本都是一輛一輛慢悠悠的通過,每通過一輛還被人檢查了個透徹。
莫少珩想了想,幹脆将馬車的簾子,車窗全部都掀開,讓人能将馬車內看得清清楚楚。
南一:“……”
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雖然以檢查的仔細程度來看,他們怎麽遮掩也是無用的。
莫少珩一直在看着天色,不多時,說道,“進城。”
城門口,當真是熱鬧得很,氣勢兇兇的一群人,其中不泛一些無法無天的功勳子弟,也不顧進城的馬車反對,直接将別人的車簾掀開往裏面看。
“今日一只蒼蠅也別想偷偷溜進去。”
那些被冒犯的馬車,似乎也知道這些人在幹什麽,竟然多了一分體諒。
不見惱怒,反而笑呵呵的囑咐,“查仔細一些,千萬別讓人鑽了空子。”
就差将車底都翻過來檢查一遍了,似乎平日裏這些惹事生非的二世祖看着也讓人順眼了不少。
帶頭的是個小胖子,鎮西王府的小世子趙景澄,臉都是氣鼓鼓的,他們鎮西王府替北涼守衛邊陲,可有人偏偏資敵賣國,可惡得很。
熱火朝天。
只是沸騰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正在檢查的幾個功勳子弟不由得一愣,怎麽了?
這時,突然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莫少珩!”
什麽?車上沒有啊,他們剛才明明檢查得特別仔細。
回過頭一看,人也跟着懵了。
只見一輛馬車遠遠的駛來。
馬車敞亮得很,一懷抱古琴,長發如絲,國色天香的華服青年端坐馬車之中。
不知道為何,看見這人的第一眼,就冒出國色天香四個不應該形容男子的詞來。
這人好俊,竟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睛。
但,那額頭之間猩紅的飛鳥圖怎麽回事?
衆所周知,天下間,額間天生凰印的唯有那個叛逆。
可,那個叛逆不就小時候長得好看,長大了就長歪了嗎?一副尖嘴猴腮的市儈奸黨相,市井天天都這麽傳的啊?
這傳言也忒不靠譜了,就這長相,整個北涼都別想找出第二人,這叫尖嘴猴腮?
一時間,竟然詭異得落針可聞。
等馬車靠近了,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也看得更加的清楚了。
俊眉之修眼,顧盼之神飛,霜雪人面,桃花映紅,特別是在那身華服和古琴的映襯下,好一個俊逸豐神的世家貴公子。
但那又如何?長得再好看也是個賣國賊。
再說,那華服就是絲綢面料吧,無論從光澤還是其他方面來看,似乎比他們最好的面料都更勝一籌,其他諸國或許求之若渴,但卻是他們北涼人心中之痛。
莫少珩居然還敢穿着絲綢返京,他這是在挑釁炫耀戳他們痛楚嗎?
見馬車往城裏走,趙景澄這小胖子直接跳到了馬車前,臉一橫,但還沒開口,周圍鋪天蓋地的“賣國賊”之聲就将他淹沒了。
“賣國賊子,竟還敢如此猖狂!”
本以為莫少珩會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想方設法夾着尾巴偷偷溜進涼京,他們都準備好天衣無縫的搜查了,結果……竟然是如此明目張膽,就像榮歸故裏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這是成親的新郎官,多喜慶的事情啊。
“你哪來的臉!”
簡直氣煞他們了,如此大罪之人,竟然還妄想風光回城,怎麽可能。
謾罵聲起,撕心裂肺,這些人臉上的激動唾罵,讓他們臉色都是漲紅的。
罵得很亂,最後都化作了,“賣國賊子,伏誅正法”八個字。
聲音彙聚在一起,竟然莫名的有了一股氣勢,雄偉的城牆都被這聲浪震得落下了歲月的塵埃。
南一脖子都縮了起來,少師這名聲,當真是和舉世的大奸大惡之人不逞多讓。
在北涼人心中,莫少珩可不就是這樣的人。
趙景澄也吼得氣血都不暢了,像他們這樣守衛邊陲的功勳世家,付出了多少鮮血才保得家國安泰,最是看不得賣國賊,越想越氣,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就砸了過去。
不得不說,的确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莫少珩好歹是鎮北王府唯一的男丁,其他人實在氣憤,但也是跟着謾罵出出氣也就罷了,動手是肯定不敢的,還是得交給朝廷處置,但趙景澄這小胖子橫行霸道慣了,心無畏懼,任性而為。
只是,突然琴聲起,那抛在空中的石塊應聲裂成了兩半,掉落在了地上。
随着石塊的掉落,周圍的謾罵聲如同突然卡殼了一樣,竟奇跡般的停頓了下來。
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莫少珩撫在琴弦上修長的手指。
“春秋指法?”
怎麽回事?
一時間,腦子跟短路了一樣。
剛才那琴聲化作劍氣劈開石塊,好像是春秋指法啊,這世上能讓琴聲化作劍氣的唯有春秋指法。
趙景澄嘴巴都張得老大,還用小胖手一個勁揉眼睛,都以為看錯了。
安靜,氣氛突然變得詭異的安靜。
腦子中不由得浮現出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這世上會春秋指法的,除了琴聖柳歸塵,也就最近風聲鶴起的臨江仙。
這個想法一起,立馬被人否定掉,不願意再想。
莫少珩怎麽可能和臨江仙比,放在一塊都是一種玷污,臨江仙于國難時解國之憂,風華絕代,是他北涼名士的楷模典範,讓他北涼人這些天好生風光,能挺着脊骨傲慢地站在南離人面前,那莫少珩算個什麽玩意兒。
有這個想法都該自抽一巴掌。
但竟然沒人在出聲,這一琴聲讓人一時間實在難以消化。
這時,有一群穿着甲衛的衙役從城門中走出,是涼京衛。
還有些懵的人迷迷糊糊的讓出了位置。
涼京衛中,帶頭的是左都衛袁付,“奉都察院,刑部,宗正司三司之令,特來押解罪人莫少珩入獄受審。”
“小世子請吧。”
不卑不亢,能成為守衛涼京的左都衛,無論是家世實力自然非同一般。
一般的罪行,只需要經過三司之一就能定罪,莫少珩竟然讓三司共同簽署了罪令。
果然,莫少珩這等貪圖富貴權勢的賣國賊一回涼京只能是這樣的結果,無需置疑。
聽得人大快人心。
“好。”
不知道是誰高呵了一聲。
随即拍掌叫絕者不斷。
進了大獄,三司會審,定能将這罪人繩之以法,誰來了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一片叫好聲中,涼京衛中也有人準備上前,他們今天早早的等在這裏,其實也就是為的這件事。
但突然,一句平淡的聲音又讓所有人安靜了,“我恐怕還不能跟你走。”
聽得讓人都懵了,這聲音它溫潤如玉,聽着還挺好聽,但這說的什麽話?
都察院,刑部,宗正司三司之令,哪怕是皇親國戚都反抗不了。
莫少珩怕是在南離呆久了,異想天開吧。
左都衛袁付的眼睛也眯了起來,他奉令而來,自然由不得人反抗。
莫少珩不緊不慢繼續道,“我有聖诏在身,三司之令需延後。”
袁付眉頭皺了起來,何意?
如果真有聖诏在身,三司也不可能共同簽署批令,讓他直接來拿人。
衆人也是好笑,莫少珩簡直睜眼說瞎話,你一個才回城的賣國賊,哪裏來的聖诏,又怎麽可能有聖诏。
莫少珩沒答,而是伸手在琴弦上撫了一下。
他現在的馬車正處在一棵大樹下,有幾片樹葉從樹上飄落而下。
琴聲起,那一片一片的樹葉竟然分成了無數段,化作柳絮一般在風中飄飛。
其中一段飄到了趙景澄的臉上,小胖子伸手将樹葉抓了下來,放眼前一看,整個人都是一哆嗦,只見葉片上是整齊的切口,如同劍削過的一樣。
袁付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
琴作劍柄,聲化利刃,執筆寫春秋……
若是剛才趙景澄扔的石子被琴聲化作的劍氣斬成兩半太突然,衆人看得不清楚,那麽現在,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莫少珩用琴音化劍氣,将樹葉切割之景直接展示在衆目睽睽之下。
春秋指法……!!!
而臨江仙今日也是奉聖诏入金殿面聖,整個涼京都知道,而剛才莫少珩也說他有聖诏在身。
安靜,安靜!
有人啪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兀自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能自欺欺人。
趙景澄也傻眼了,差點沒站穩,完了完了,他因為得了幾幅臨江仙的字,還專門辦了賞字宴,這幾日他府邸可是車水馬龍好不高調,要多炫耀有多炫耀,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但那字若是莫少珩的,他都能想象,別人會怎麽看他,涼京貴族中的叛徒啊!
小胖子差點哭了,他被莫少珩這個禍害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