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菜瘾還大 (1)

趙焰秋的臉色變得特別精彩了起來。

今天是莫少珩給他下的戰帖吧?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水火不容吧?

燕王是來助拳的吧?

但現在,莫少珩看他處于劣勢了,居然主動過來說,幫他翻盤一起打燕王?

莫少珩什麽意思?

趙焰秋有些別扭的輕聲“恩”了一下。

莫少珩哪管這別扭孩子,這時,戰場上的探子正好過來彙報情況。

戰況的确對趙焰秋十分不利了,再這麽下去必輸無疑。

莫少珩小聲對探子問道,“我方打野,恩,就是游騎在幹什麽?”

探子答道:“一直在打補給。”

游騎的職責不就是這個?打補給越多,小兵上場的速度也就越快。

莫少珩:“……”

制霸全場,最風騷的野王居然一直在刷野?

也虧得沒有即時評論,不然非得全屏帶髒字。

嘀咕了一句,“舉報野王不參團。”

然後又問了一句,“我方輔助,恩,也就是輔軍在幹什麽?”

探子道:“在守塔。”

莫少珩:“……”

一并将輔助也舉報了,垃圾輔助。

然後小聲對傳遞消息的探子吩咐了起來。

離得最近的趙焰秋:“……”

表情越聽越古怪。

莫少珩也忒無恥奸詐了,不過心底為何這麽的激動和期待?

探子去傳遞軍令了。

旁邊,趙棣皺眉地看了一眼在嘀咕的莫少珩和趙焰秋,這兩人怎麽回事?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不是走到一起就喊打喊殺?

莫少珩回了一個眼神,休想探聽軍情。

趙棣:“……”

這時,南一那古怪的唱聲突然高亢的響了起來,“雙殺!”

嘩!

周圍的觀衆也是一片嘩然。

“三殺登頂!”高亢的聲音繼續傳來。

“藍方游騎澹臺月野完成三殺,紅方望東,望西,餘前離場返回營地。”

觀衆已經瘋了,激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刷補給的游騎居然連殺三人?

突然間的激動聲,差點沒将房頂都給掀起來。

這就是看奧運現場,看競技現場的氣氛吧。

莫少珩心道,這才是屬于野王的正常發揮,帶動全場。

原來,剛才紅方的望東望西兩人前來攻打最後一個箭塔,眼看藍方的端木失陽防守不住了,哪怕趕過來支援的輔軍慕容子都趕來,也同樣不改頹勢,節節敗退。

望東望西趁勝追擊。

但……意外突發。

原本藍方應該在刷補給的游騎澹臺月野突然從一個死角沖了出來,端木失陽和慕容子都也不再逃跑,而是轉身迎敵。

三打二,加上措手不及,望東和望西直接給打蒙了,都還沒來得及反抗,直接被打趴下。

紅方趕來支援的餘前,晚來一步,正好讓剛結束戰鬥的澹臺月野完成了三殺。

誘敵,埋伏,反殺,幾乎發生在瞬間。

這是一場教科書似的反擊戰。

所以整個現場的觀衆才沸騰得如此厲害。

原來看比賽,也能如此牽動人心,不僅僅是場上的人獨自拼殺得激烈。

紅方的探子正好回來向趙棣彙報情況,探子眼睛都紅了,他眼睜睜地看着己方三人被設套擊殺。

但沒辦法,他就是一個探子,除了腳程快一點,隐藏厲害一點,他沒什麽武力啊,上去了也是送菜。

已經“死”回來的小兵趙景澄笑得才叫誇張,就差在地上打滾了,因為他是藍方的小兵。

趙焰秋都激動地站了起來,然後又有些尴尬地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莫少珩,鼻子一哼。

趙棣看了一眼正對他眨眼睛的莫少珩,“你哪方的?”

莫少珩:“……”

額,他好像是紅方的。

紅方是來給他助拳的。

這就有些尴尬了。

莫少珩看了看天色,其實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倒不是在這一場打了多久,而是一開始解釋規則這些花費了太多時間。

想了想,鋪子上今天依舊一單生意都沒有。

莫少珩心道,不行,怎麽也得開張才行。

看了看趙棣,又看了看趙焰秋,這兩單怎麽也跑不掉吧?

莫少珩幹脆直接去讓人将飯菜送過來。

走之前還小聲對趙焰秋道,“好好打。”

剛才不過是一整場比試中的一個高光時刻,最後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

莫少珩去讓人準備飯菜的時候花了點時間。

等他回來的時候,比賽好像結束了,趙焰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莫少珩:“怎麽?輸了?”

趙焰秋沒好氣地道,“你不走,能輸?”

莫少珩:“……”

還好,這時南一跑了過來,高聲道,“此場比試,全場最佳,藍隊澹臺月野!”

趙棣:“……”

趙焰秋:“……”

比賽都完了,還有這一處?

仗打完了,還得有個總結不是,似乎也合情合理。

不僅如此,南一又在旁邊的板子上貼上了一張紙。

上面有紅藍雙方的五位英雄各自的殺敵數,死亡數,輔攻數的統計,以此進行了名次排位,以名次總結了他們在場上的表現。

一目了然,看得人啧啧稱奇。

光是這個奇怪的總結板,都能讓人研究好久,興趣斐然。

趙焰秋見全場最佳是他隊伍裏面的,這才表情好些,但明顯又有些不服氣,看向趙棣:“再來一場。”

莫少珩本想着,讓大家吃完飯再玩,結果,無論是知南知北,還是端木失陽他們,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或許這就是競技游戲吸引人的地方吧,失敗并不可怕,因為……馬上又可以撈起袖子再戰。

得,他們愛怎樣怎樣。

趙棣和趙焰秋倒是因為莫少珩讓人将飯菜都送過來了,幹脆邊吃邊指揮。

只是等吃完飯,看着莫少珩眼巴巴的眼神:“……”

莫少珩這是啥表情?該不會是準備讓他們付飯錢吧?

好歹……好歹也是堂堂鎮北王府世子!

趙棣目不斜視,趙焰秋眼神挑釁。

莫少珩:“……”

倒抽了一口涼氣,該不會……該不會他一單生意沒做成,還得倒虧兩單?

這生意做得……

氣死他了。

現場的比試正激烈的進行着,莫少珩幹脆拿出古琴撫了起來,正是一首《十面埋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不好,這首《十面埋伏》彈得是怨氣橫生,反而挺适合現在場上的氣氛。

聽着緊張的琴聲,看着刺激的比賽,衆人:“……”

可不比投壺有意思千倍百倍。

估計唯一臉越來越臭的,是趙焰秋了,因為他開啓了連輸模式。

臉第二臭的就是莫少珩,因為還是沒有生意,心裏直嘆,白忙活了。

中場休息。

小胖子趙景澄一臉的汗水,就差像哈巴狗一樣趴在地上吐出舌頭了。

結果一喊小兵上場,這小胖子靈活地抗起武器就跑。

莫少珩對回來休息的南一道,“知道他這叫什麽?”

莫少珩:“人菜瘾還大。”

duang!

趙景澄手上的武器都掉地上了。

這個莫少珩怎麽回事?周圍的人看他的是什麽眼神?

南一笑得捂住了嘴巴。

一場又一場的繼續着,觀衆竟然一個都沒有離開,反倒是不斷有人聞訊而來。

盛況空前啊,要是這些人能進他烏衣巷就好了,可偏偏寧可擠在另外的兩條街也不進來。

莫少珩嘆了一口氣,他今天的活動是成功了呢還是失敗了?

莫少珩撫的琴也讓人啧啧稱奇,不愧是戰勝過南離名士的舉世琴師。

不過,莫少珩撫了一會就停了下來,因為鋪子上有人來通知,“清允小姐帶着禦寧小少爺到鋪子上了。”

能被他們鎮北王府的人稱為小姐,又帶着小孩,應是鎮北王府嫁出去的女兒。

雖然嫁人了,但還是鎮北王府的女兒不是,莫少珩也不會區別對待。

莫少珩告別趙棣和趙焰秋向鋪子上走去。

鋪子裏,一個少婦帶着一個十一二的少年。

莫清允是在鎮北王府還有些聲望的時候出嫁的,嫁得還不錯,嫁給了鎮南王府的第四子,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莫少珩對莫清允還有些印象,以前賊愛帶上他到處玩。

莫少珩一來,莫清允就道,“本是跟着王府的人過來看看熱鬧,可是他們非得呆在另外兩條街上,他們愛在那邊擠不愛來這裏,我就自己過來了,也圖個清淨。”

然後對身後少年道,“禦寧,快來見過你小叔叔。”

那個叫禦寧的少年一直低着頭,看了一眼莫少珩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腦袋,并沒有開口。

莫少珩皺了一下眉頭,在莫少珩眼中,安靜文靜的孩子也僅僅是性格的一種,并沒有什麽,也不屬于性格缺陷,安安靜靜的多乖巧啊,不用非得強迫成為另外一種性格,要都跟南一一個性格,那才是頭痛死人。

但他這小侄子,似乎已經超出了安靜性格的範疇,這是作為一個醫生第一時間的判斷。

莫清允也在嘆氣,“這孩子……”

“少珩莫要見怪,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變成了這個性子,和誰也不說話,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莫少珩點點頭,心中卻在道,不是從小就這樣?那就是事出必有因了。

一邊招呼道,“去樓上吧,樓上視野開闊些。”

反正也沒生意,最好的包房直接就能用。

一邊讓掌櫃去準備些茶水糕點,随便讓準備些雪糕送過來解暑,少年人應該是最喜歡的。

又讓人去将鎮南王府來這的人請過來,畢竟是親家,不能讓人在那邊擠着。

結果,莫清允冷哼了一聲,“莫去喊他們,去了他們也不會來,平白給自己難堪。”

莫少珩心道,這姑娘倒是直接。

他們來不來是一回事,但他鎮北王府的禮數卻是要做周到的。

上了樓,視野果然比街道上好很多,正好街道上,知南和端木失陽打得風生水起。

趙禦寧這才眼睛中透着光,但想去窗子邊上看又不敢的樣子。

莫少珩一笑,幹脆讓人搬了個小矮桌過去。

不一會兒,茶水糕點就送來了,以及一些雪糕。

莫清允驚得都出了聲,“這是冰?”

大熱天的,她居然看到了冰。

莫少珩說道,“府上最近弄出來的,有空多帶着禦寧回來,也能避避暑。”

雪糕入口,那清涼簡直讓人神清氣爽。

兩人閑聊,不免聊到趙禦寧性格的問題。

做娘的,對自己兒子性格的改變,多少還是有些察覺的。

莫清允沉默了一會,這才道,“府裏的孩子還有學舍的孩子都不和禦寧玩到一起去了,久而久之,這孩子也不願意和他人接觸……”

徐徐道來。

說着眼睛不免有些泛紅,似也有些委屈沒敢說出來,鎮北王府的情況本就不好,她也不想訴苦添麻煩。

莫少珩張了張嘴。

百姓能抵制他鎮北王府的産業到這種地步,那麽和他鎮北王府有血液關系的人,恐怕也不可能沒有受到影響。

比如,他府上那麽多沒嫁出去的女子,那麽,嫁出去的又如何?

莫清允的性格算是十分開朗的,眼睛帶了紅也是一瞬的事情。

這時,去請鎮南王府的親家過來的人也回來了,果然,人沒有請過來。

莫清允說了一句,“理他們作甚。”

莫清允畢竟是鎮南王府的媳婦,估計是聽說莫少珩在這邊,所以過來看看,也不可能真的久留。

又聊了一會兒,準備起身離開。

莫少珩看着依在窗口,安靜地吃着雪糕,看着外面的趙禦寧。

安靜乖巧也不錯,但并不是指心裏已經形成了社交障礙的問題少年。

莫少珩沒說什麽,而是暗自記在了心裏。

莫清允離開,莫少珩讓掌櫃帶着人提了不少雪糕跟在後面,其他糕點哪裏都能買到,唯獨這雪糕獨此一家。

莫清允猶豫了一下,也沒有拒絕,雪糕很快就會融化,禦寧愛吃也不可能一下子吃完,她懂莫少珩的意思,這是讓她帶去給鎮南王府來的人。

嘆了一口氣,她鎮北王府倒是以禮相待。

莫清允帶着趙禦寧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累得實在不行,暫時沒有上場的小胖子趙景澄。

趙景澄一個勁的喝茶水,可惜一點都不解渴,這游戲好是好玩,就是太容易讓人口渴了。

這時,正好瞟到一手一只雪糕舔得起勁的趙禦寧。

趙禦寧他是認識的,和他差不多大,又剛好一個學舍,是同窗,不過趙禦寧在學舍裏面好像從來不說話,不注意的話都以為沒這人。

趙景澄直接看傻眼了,眼睛直眨巴。

那是冰吧?

用小棍子串起來的冰?

天啦,吃進肚子裏面的得多涼快。

光是想一想都舒服到了不行。

撒腿就跑了過去,身體一正,“你這冰是在哪裏買的?”

趙禦寧哪會想到有人會上來問道,也不說話,直接伸手向後面的街指了指。

趙景澄臉色不好了,怎麽偏偏是那條街。

他身上還有個涼京貴族的叛徒的稱號,衆目睽睽之下他可不能去。

但……

他這腳腳怎麽回事?哎呀,它在自己往那條街走,不得了不得了,怎麽回事?

這胖子一向是個吃貨,嘴巴是管不住腳的。

趙景澄整個腦袋都是縮着的,他都能感覺到射來的目光。

但不能怪他啊,要怪也只能怪他的腳自己不聽話。

莫少珩的鋪子也迎來了今天的第一單。

趙景澄一手拿着兩塊雪糕,嘴巴都笑歪了,特別是将雪糕放進嘴裏,好冰,好甜,好爽。

等回到“指揮臺”那裏,還一個勁朝南一得瑟,今天就是這個小道士,一個勁喊他小兵,還不報他的名字,看不饞死他。

南一:“……”

這小胖子在幹什麽?

南一也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回來的時候,懷裏抱了一個碩大的竹筒,正用勺子挖裏面的冰吃。

趙景澄:“……”

看了看手裏的小冰棍,又看了看南一懷裏那個比鬥碗還大的冰桶:“……”

撒腿就跑了過去:“你這是什麽?”

南一看了一眼一臉羨慕的小胖子,身體突然坐得筆直,将冰桶放在旁邊,“中學生眼保健操現在開始……”

“一二三四……”

趙景澄:“……”

啥玩意?

莫少珩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腦門痛。

又看了一眼那大冰桶,他告誡過,雪糕雖好,但多食無益,看來是沒有聽進去的。

此時,莫清允那裏也是一片驚呼。

炎熱夏日,突然有冰可食,的确讓人詫異驚嘆,甚至連周圍相熟的人都過來詢問了,可惜她帶的雪糕也不多,只夠一些小孩分。

莫少珩這裏,看着正準備再次上場的小胖子,莫少珩突然道,“想不想當獨當一面的五路英雄之一?”

趙景澄眼睛都亮了,小兵雖然也好玩,但英雄威風啊,每次高喊他們名字的時候,都讓人激動得不行。

今日一天,怕就能聲傳涼京了,特別是那個打野的澹臺月野,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今天卻風光到了極點。

“可是……”

他都不好意思說,他這點實力獨擋一面?他就是別人一刀的事情。

莫少珩笑道,“這是青年組的比賽,你實力的确稍顯不足,但……我們還有少年組,想不想組建一個隊伍。”

趙景澄吞了一口口水;“少……少年組?”

莫少珩點了點頭,“十五歲以下,少年組。”

趙景澄羞澀的搓了搓小胖手,“可是……”

可是他在同齡中,實力也不是拔尖的,還有些靠後。

莫少珩說道,“想不想贏,一直贏,成為我北涼最威風的少年?”

趙景澄口水咕嚕咕嚕的咽。

莫少珩在說什麽?北涼最……最威風的少年?

媽呀,他雖然平時也威風,但別人怎麽評論他的他能不知道,都說他是涼京最大的纨绔,仗着家裏欺行霸市。

“不可能吧?”他雖然心裏激動,但他也是有自知之名的,只是心裏這撲通撲通忍不住直跳啊。

莫少珩笑了,對正在那裏做眼保健操的南一指了指,“只要你能将他拉進你的隊伍中,你就成功了一半。”

趙景澄疑惑了:“就他?”

一個奇怪的小道士。

莫少珩一臉認真:“同齡無敵。”

趙景澄嘴巴張得老大:“……”

莫少珩又道,“不過,他是我的學生,想要讓他加入你的隊伍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得讓鎮南王府的趙禦寧也加入進來。”

“北涼第一少年,加油。”

“想想少年怒馬,鮮衣景行……”

趙景澄的眼睛散發着光,越來越亮,他都能想象那是什麽樣的場景。

莫少珩心道,治病得找準原因,特別是心理問題,小侄子趙禦寧的問題得讓他接觸同齡人才行,只要他能從新融入,自然藥到病除。

把趙景澄這小胖子說得五迷三道之後,莫少珩又看向“指揮臺”,他原本以為趙棣和趙焰秋還在鬥,結果,指揮臺上坐着的居然是兩個嚴肅的老頭。

周圍的人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多了認真,少了一開始的嬉鬧。

莫少珩愣了一下,換了軍師?

莫少珩靠近趙棣,“這兩人是誰?”

趙棣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莫少珩,道:“我北涼的兩位老将軍,雖然退了下來,但功勳卓越,聲望不減。”

莫少珩眼睛都亮了。

來得好。

其實莫少珩不知道的是,他離開的這一會兒,袁付的那封誇張到極點的奏書還有那張地圖都已經傳到聖人手上了。

聖人這是專門讓兩位老将軍來看看情況,結果這兩位直接上手了。

年紀大,退了行伍,本以為以後都和軍旅無緣,沒想到……

和這兩位老将軍情況相同的亦有不少。

而且這兩位老将軍一動,聞訊的人還不少,都跑來看熱鬧了,在另外兩條街包了房間呢。

莫少珩還不知道,另外兩條街的二樓,現在都滿客了,知道了估計心裏又得酸一會兒,他烏衣巷還是樹葉飄零。

莫少珩想着,這樣的老将軍簡直就是他這競技游戲最好宣傳,正準備上前。

這時,有一鎮北王府的老兵跑了過來,“世子,剛才南離使團的人來送信,讓世子現在過去一趟。”

莫少珩都愣住了,讓他現在過去一趟?

周圍的人:“……”

這裏是北涼,莫少珩都離開南離了,說讓過去一趟就過去一趟?南離的人以為他們是誰?

莫少珩也疑惑,問道,“南離使團那裏可有什麽變化?”

老兵答道,“南離使團新來了一個主事人,好像是顧九思。”聲音一出,莫少珩和旁邊的南一身體都站直了,特別是南一,兩條腿夾得死緊,表情緊張。

“九思公?”

他以前在皇宮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九思公給他說教,現在想起都能讓他眼淚直流。

趙秋焰也看了過來,“南離三師之首,南離文教的代表,顧九思?”

“即便顧九思在南離聲望極高,但這裏是北涼,理他作甚?”還不如等會他上場的時候,在旁邊給他參謀參謀。

莫少珩臉上苦笑,“不得不去。”

衆人一愣,為何?莫少珩不是一直狡辯他是被迫進入南離官場的嗎?怎的大庭廣衆之下還得聽命于南離?

莫少珩說道,“在南離時,我在九思公門下學習詩文。”

這是師徒之義,哪怕分處敵國,他也拒絕不了。

不然他身上将背負一個背師棄道的罵名,被世上所有讀書人所不恥。

衆人:“……”

……

莫少珩離開了熱鬧的三街競技現場,乘坐馬車前往南離使館。

讓人意外的是,趙棣也跟來了,還有趙焰秋。

莫少珩有些意外。

趙棣面無表情。

趙焰秋只答,“反正現在玩不了,正好跟過來看看熱鬧。”

莫少珩:“……”

南離使館前,莫少珩下了馬車。

門口已經站了些人,倒不是九思公,而是幾個南離少年。

莫少珩見到幾個少年,表情複雜了起來。

因為這幾個南離少年是南一的伴讀,說起來也算他半個學生。

幾個南離少年眼睛都是紅的,因為他們的老師刺殺了他們南離的皇帝啊。

他們是小皇帝的伴讀,自然也是保皇一派,少師這麽做,置他們于何地?

可以說,若不是他們家裏還有些勢力,南離皇宮的那一場大火能将他們永遠投入大獄之中,背負無盡的罵名。

所以這一次九思公來北涼,他們無論如何,哪怕以死相逼也是要跟來的。

他們要問問,他們眼中,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少師,為何要做出這樣違背常理的事情來,他們在少師的眼中,到底算什麽,亦或者根本什麽都不是。

一路上,他們想過很多質問的話。

但當真見到莫少珩的時候,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眼睛紅得厲害,就如同一直以來所有的委屈,不解,和不甘都在此時湧上了心頭。

莫少珩也是一嘆,他在南離呆了整整十年,雖然說過得與世無争的清高,但真的就沒有絲毫的牽絆了嗎?

莫少珩張口:“讓開吧。”

幾個少年固執到了極點,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為何少師還是什麽都不說?

幾個少年像受了更大的委屈,不僅沒讓開,反而就那麽擋在門口,就像非得要到一個答案不可一樣。

這時,屋子內傳來一蒼老的聲音,“放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你們都忘光了,他即便弑君殺親,他即便抛棄了師徒之義,他依舊曾經教導過你們。”

聲音古板而又嚴厲。

衆人:“……”

莫少珩:“……”

這不是在呵斥這幾個少年吧?這是在罵莫少珩啊。

莫少珩趕緊站直了身體,恭敬地道,“老師!”

“哼,我何德何能有你這樣一個學生?”

“弑君之時,你可曾想過還有我這個老師?我一生的清譽,都毀在了你這個逆徒的手上。”

“莫少珩,你雖是北涼人,但你也吃了我南離十年的飯,喝了我南離十年的水,你怎能……怎能做出……”

氣得聲音都是顫抖的。

“你很好啊,北涼第一才子,力戰我南離名士,壓得他們擡不起頭來,卻從未想過,你這一身的本事是誰所教,從何而來……”

一聲又一聲的呵斥。

莫少珩孤單的站在門前受教,看得涼京的人心裏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恣意狂妄到無邊的臨江仙,竟也……

莫少珩在他們北涼不受待見,現在還要被自己的恩師當衆責罵至此。

怎的感覺有些凄涼可憐。

南離使團的人倒是聽得身心都舒暢了。

九思公,代表的是君子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注:出自《論語》)

連他們南離的皇帝都訓得斥得,當然亦罵得莫少珩。

莫少珩就那麽恭敬地聽着。

或許是九思公訓得累了,這才道,“還不進來,是要讓我親自出來迎你麽?”

莫少珩走進屋,外面的人還能聽到那古板蒼老的訓斥之聲。

只是,何人又能想到,莫少珩進去後,屋子內正襟危坐的蒼白老人低聲開口道,“可堯在哪來?過得可好?”

莫少珩趕緊答道,“一切都好。”

老人嘆息了一聲,“委屈你了,是我南離負了你,讓你背上這舉世的罵名,哪怕現在為了不引起懷疑,我還不得不當衆……”

話還沒說完,莫少珩就道,“可堯也是我的學生。”

其實莫少珩一點也不在意南一的身份,他在意的是,那個走路都蹒跚時就跟在他身邊少師少師叫的孩子。

終歸是沒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受難而不管。

或許很多人都會說他傻吧,但真的面對和自己有羁絆之人時,又有幾個能做出最絕情的選擇。

當時的情況,若他不帶南一遠遁,南一必死無疑。

說完又道,“南離的情況如何?”

顧九思答道,“親王基本掌控了大半朝堂,經過這一些時日,親王也相信了可堯已經身死的消息,我等保皇一派也假做歸順,畢竟他現在是南離唯一的選擇,南離現在動蕩得厲害,他暫時也不會對我們動手。”

但有一個前提,南一還活着的消息不能暴露,不然親王恐怕不會管什麽動蕩不動蕩,直接會對保皇一派出手。

一但南一失去了南離的根基,那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情況并不容樂觀,但也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莫少珩大致了結了一下情況,然後問道,“老師這次來北涼的目的是?”

顧九思說道,“一是實在不放心可堯,想來看一眼。”

“二是,和北涼聖人締結盟約的事情,以你現在的處境恐怕實在為難。”

不然的話,在南離最需要他穩住保皇派人心的時候,他也不會抽身離開。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但單獨相處的時間不能過長,為免人生疑。

莫少珩出來的時候,周圍的人還能聽到屋內那老頭氣急敗壞的訓斥聲。

衆人:“……”

師徒關系如同仇人,這也是千古少有了。

路過門口站着的幾個南離少年時,莫少珩猶豫了一下,終是什麽也沒說。

這時,南離使團中突然站出來一人,“莫少珩,前幾日,你四戰我南離名士而名震北涼,如今你可敢再應下一場文鬥,就比你最擅長的詩詞。”

莫少珩:“……”

衆人:“……”

連其他比試都贏不了,南離人哪來的信心挑戰莫少珩詩詞?

肯定不會是顧九思出戰,雖然現在關系惡劣到了極點,但畢竟師徒一場,莫少珩能背師棄義,九思公自然是不會因一時之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莫少珩也在詫異,這時那南離使團的人又加了一句,“莫少珩,你一身所學皆來自我南離,當着九思公的面,你還能用他所教你的詩文欺我南離不成?”

鴉雀無聲。

不是,這南離人什麽意思?

莫少珩的詩文就是跟顧九思學的啊,他不用這些進行文鬥,難道還用莫少珩十歲之前學的來鬥不成?

但對方說得其實也有點點道理,哪有拿從南離學到的東西反過來欺負南離的。

莫少珩:“……”

用現代的話來說,吃水不僅忘記了挖水人,還将挖水人洋洋得意地打死在了井邊。

“可敢?”南離使團那人呵道。

莫少珩沉默了,然後嘴角向上揚了起來,“明日午時,烏衣巷靜候諸位。”

嘶!

好大一片抽氣聲。

莫少珩又瘋了,這樣他都敢迎戰?

比詩文,卻不讓他用詩文,這是必輸無疑啊?

有人又想到了什麽。

“或許莫少珩已經活不到明日午時了。”

是啊,今天是七日之約的最後一天了,也就是說明日早朝,莫少珩就得向聖人交差。

現在怎麽看莫少珩也是交不了差的,聖人一怒,他莫少珩還真有可能活不到明日午時了。

這一場文鬥,怕是要成為所有人心中的遺憾了,畢竟不論人品的話,莫少珩的才學的确是讓人期待的。

莫少珩看着衆人的表情,大笑出聲,“雖千萬人,吾往矣。”

在大笑聲中離去。

屋子中,顧九思睜開了閉合的眼睛,“言先聖之言,行先聖之事,有徒如此,當可慰藉一生。”

……

莫少珩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也沒再去烏衣巷,而是回了鎮北王府。

府邸門口,南一露出個小腦袋,偷偷摸摸的往外面瞅,見莫少珩回來,使勁招手,“少師,九思公有沒有跟過來?”

雙腿夾得死緊。

莫少珩都笑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南一心道,他倒不是怕,只是九思公也太能唠叨了,他還必須聽着。

答了一句沒有,南一這才松了一口氣。

鎮北王府,老夫人和永安夫人親自過來了一趟。

眼看天就要黑了,她們這是在為明日早朝的事情擔心。

莫少珩倒是無所謂,“祖母,娘,放心便是。”

雖然他也知道,他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打消兩人的擔憂。

這時,府裏下人來報,宮裏來通傳的公公了。

莫少珩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

那公公直言,“聖人召見。”

祖母和永安夫人心道,估摸着聖人也是為明日七日之約的事情提前召見。

而莫少珩卻有些意外,因為通傳的公公說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話,“聖人說,那日金殿上跟在世子身後的小道士倒是機靈。”

公公也懵得很,聖人為何非得讓他說上這麽一句?

莫少珩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聖人這是要見南一。

公公說道,“世子,還請快些,聖人相召耽誤不得。”

莫少珩點點頭,稍做整理,帶着南一進宮,果然進宮時沒人因為莫少珩多帶了一個人而阻攔。

原本莫少珩也以為,僅是聖人想要見南一,弄清楚事情的真僞。

但這事情說起來簡單,其實也不好辦,因為僅他空口白牙地說南一身份,如何取信于人?

不過到了宮中,莫少珩就不擔心這件事情了。

因為……九思公居然也在。

這倒是不用他費盡心思證明南一是誰了。

莫少珩正要帶着南一過去,卻被一老公公攔住了,“聖人說,世子在此等着便是。”

莫少珩想了想,也好。

要是他在場,他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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