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見生死已無話
晉歷一百三十八年九月
将盧凱，馬鎮二将留下鎮守幽州。秦天羽親率姜仁初及一萬紫虎軍馳援陰山。
百鯉郡主竟然從青州抽調兵将，湊足五萬甲士一同前往。秦天羽雖是不情願，只是這一次情勢危急，便也應了她。反正到了陰山，她也翻不了天。
葉達率百騎親自迎接秦天羽一行。
入城伊始，滿城遍布哀戚。見秦天羽歸來，百姓夾道哭訴。除了盡力平撫百姓，秦天羽此時別無他法。
秦天羽并未打算先回統戰府，而是去了秦光遠的府邸。
府裏府外，滿目素布。府內清靜的讓人有些窒息。
妍墨正獨立于棺缽之側，見她平靜，想來已是黯然殇絕。
“光遠，哥哥回來了。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不想幽州之役，竟讓你我兄弟二人陰陽兩隔。光遠一路走好，弟妹，我定保她此生安平。”
痛哭流涕，傾心之語，惹得堂內再起哀呦。
鞠躬而畢，來至妍墨跟前。
擡頭望他，竟是又泛起了眼淚。不由伸手為她拭去眼淚。
“妍墨，天羽對不起你，對不起光遠。是我回來晚了。”
妍墨沒有說一句，只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哀傷。一頭紮進了秦天羽的懷中痛泣。
除了輕撫她瘦弱的脊背，秦天羽不知道此時該用什麽言語去安慰她。
當初正是自己促成了光遠與妍墨的結合，如今他二人離大婚甚至未滿一年。又是側面看了一眼那靜靜安躺的棺缽，或許有些事，從一開始便已注定了它的結局。只是這結局，卻來得如此之快，卻也讓人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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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都未見她放開，秦天羽親喚了一聲。妍墨卻早已暈厥。
姜仁初趕忙上前為她把脈，原本有些不安的臉色，卻是漸漸露出笑容。
“若是仁初診斷無錯，妍墨弟妹怕是已有兩月身孕。”
秦天羽一臉的錯愕與欣喜，趕忙命府中下人将妍墨送回房內休息。心中不免有了些許慰藉，或許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光遠雖是戰死沙場，可是上天卻也為他留一血脈。
秦天羽派人将妍墨的父母接了過來，寬慰她的同時，也有專人照料，讓他放心一些。
随後他便領着姜仁初回了統戰府，同時命人将各城門巡防的将領召集過來。
一入統戰府，卻見秦铮與那百鯉郡主正津津有味的聊着什麽。秦铮一見他回來，便當即迎了上去。方才軍士回報說他去了光遠府上，本是怕他悲痛過度，現在看來倒也還好。
“哎，方才我與秦老将軍商議了如何對付匈奴的計策。你過來，我與你說說。”
百鯉郡主上前便将他拉到了地圖邊，滔滔不絕的講解着她的戰術。
只是，全程下來，秦天羽都是一言不發。等到她說完，秦天羽才走至案臺坐下。
見他的眼色，似乎對于百鯉郡主的計策并未提起多大的興趣。
将案上令筒內的軍令牌全都取出，望着臺下衆人。
“關于如何對付匈奴，百鯉郡主所想與我相差無幾。只是，我還有另外安排。”
蕭璟華親自調教的旗兵李靖，此時已是東門統将，秦天羽命他與自己的爺爺留守陰山城。
葉達與黃虎二将，各領本部随自己出征匈奴。姜仁初作為軍師，一同出征。而百鯉郡主的五萬青州軍除留下兩萬作為後援預備，其餘也一同出征。
然而，秦天羽此戰的目标，便是匈奴狼城。除了姜仁初以外，其餘諸将皆是有些懼怕。
經過歷次大戰，紫虎軍的戰力雖是各國數一數二的。但是如若一戰就要攻下匈奴狼城，且不說一路要經歷多少險惡，光是匈奴在漠北草原散布各處的大軍，就夠他們消磨的了。
只怕即使到了狼城城下，紫虎大軍也是所剩無幾。
然而，秦天羽卻根本沒有去顧慮那些。
“此戰，我只有一個目标，那就是狼城。匈奴此次興犯，屠我百姓，毀我家園。如今更是害了光遠及數萬紫虎軍将士性命，此仇不報，秦天羽如何面對妍墨，城中軍民。”
秦天羽沒有再聽他們任何勸說，将軍令牌丢與他們，便起身回了後堂。留下在場之人陣陣錯愕。
他們明白秦天羽這次是真的要發飙了，葉達黃虎早就想和匈奴拼命幹一仗了。當即便出了府門去召集本部将士。
“秦公子果然不同于常人，那魄力，男兒豪氣。皆讓百鯉欽佩，只怕世間女子，沒有幾人能不傾倒在他那舉世無雙的英雄氣魄。”
看着百鯉郡主那癡癡喃語，站在一邊的秦铮轉着眼珠。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撫須看她點頭。
數日後，秦天羽便率領五萬紫虎軍将士及三萬青州軍出征。
就在秦天羽率大軍離開的幾日後，蕭璟華回來了。
旬月前，蕭璟華親率八萬羽林衛，将南梁國三十萬大軍擊潰。南梁軍損失十之五六，悉數潰逃南梁境內。南梁武帝遣使議和，蕭璟華便率軍返回長安，途中聽聞秦光遠戰死，蕭璟華心知以秦天羽的脾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便在中途返回陰山。
不過，蕭璟華回來的有些遲了，秦天羽的大軍早已在匈奴境內歷經惡戰。
秦天羽幾乎是發了狂一般，每場戰鬥皆是沖鋒在前。斬殺匈奴數員大将，沿途部落不論大小，皆是人過成灰。
匈奴王所設的三道阻軍，皆被秦天羽悉數攻破。蒲奴水岸，秦天羽更是将匈奴十萬部族大軍斬殺殆盡。匈奴全境震驚，見秦天羽幾乎以飛一般的速度朝狼城而來。單頓趕忙将各部落軍士抽調而來，集結了五十萬大軍死守狼城四周。
只是秦天羽所率的大軍也已損傷過半，然而這些軍士裏并不全是戰死，大多還是受冬月漠北嚴寒所襲。
“天羽哥哥。若是我軍強攻狼城，只怕不得半點好處。”
跟随秦天羽一同勘探地形的百鯉憂慮的提醒道。經過匈奴境內歷次戰鬥，百鯉對于秦天羽簡直是崇拜的五體投地，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親昵的叫他天羽哥哥了。
塞外十一月，雨雪亂霏霏。匈胡無盡日，征戰幾人還。
初冬方至，塞外漠北之地便已是大雪紛飛。征戰前，雖然大軍已備好禦寒衣物，只是糧草此時已然缺乏。将士們雖然鬥士仍是高昂，但是這場大雪，将會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漠北寒冷，百鯉要多注意些保暖。”
說完，秦天羽将自己的裘毛暖披脫下為她系上。剛剛自己已經交代她出來的時候多穿一些，可是好像只有她沒聽到一樣。
暈紅了臉，不住點頭。将脖頸埋在了裘毛下。
站在一邊的姜仁初，倒是對于秦天羽突然的動作感到萬分稀奇。這都督什麽時候竟然會對一個女子這般關心了，關鍵是，這百鯉郡主還與蕭璟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腦海中想着他們三人之間日後或許會出現的狗血劇，姜仁初連連搖頭，卻是不敢說出。
“先生，依你看來。狼城，可有把握攻下？”
秦天羽突然的發問，有些讓姜仁初吓到了。不過，很快便調整情緒走到秦天羽身側。
作揖而定，遙望數層匈奴大軍防衛的狼城。
“此時此刻，欲破狼城，仁初早有計謀。可叫匈奴五十萬部族大軍頃刻間分崩離析，取狼城，猶如探囊取物。”
猶如皚皚白雪下生出的一指青草，雙眼放光，滿目期待的看向身側的姜仁初。
姜仁初的計策，第一點便是抽調幾支千餘軍士攻襲方圓數十裏內的匈奴部族，将部族大軍的注意力打亂。同時他親自前往與單頓早有矛盾的幾大部族游說，勸說他們将本部軍士調回。第三，遣使進入狼城佯作議和，挑撥單頓與其大臣。第四，便是乘亂攻下臨水城，将匈奴糧草盡數燒毀，以亂匈奴軍心。
聽完姜仁初的計謀，連百鯉郡主都忍不住連連贊嘆。
“聲東擊西，欲擒故縱，挑撥離間，釜底抽薪。狼城一役，先生便用四計。先生真不愧南梁第一大才。”
見百鯉郡主這麽誇自己，姜仁初反倒有些難為情了。連連作揖以示慚愧。
秦天羽依計，退往狼城十餘裏外的一處破敗的石城駐紮。同時派出五支千人的輕騎，輪流出擊，侵擾九處匈奴部落，以圖引起部族恐慌。
為保萬無一失，秦天羽将黃虎與葉達二将一同派出。乘夜攻下臨水城，除己方留用的。匈奴數十萬石過冬糧草皆被焚毀。
而姜仁初則親自前往幾支大部落，策反他們與單頓的聯盟。
原本以為狼城固若金湯，萬無一失。直到單頓發現，諸多部族大軍自己竟然調撥不動。不由慌了。
“這秦天羽，到底是人還是魔鬼？”
發自內心深處最真的嘆息，或許，如同數百年前。匈奴大敗于漢庭的歷史悲劇，今日就會重演一番。
本是以守為進的策略，此時只怕已然無用。本是想着依托這漠北之寒可以将紫虎軍逼退，如今反倒不僅未退，反倒讓自己的部族大軍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
朝議過後，單頓便命自己的三王子單明率二十萬大軍猛攻石城。力求将秦天羽消滅在石城之內。
單明領軍離去，單頓便開始着手壓制部族傾離之力。
然而，狼城王庭的那場刺殺，讓單頓終是抱着舉世大憾，在一場衆叛親離的大戲過後，蜷縮于冬雪下的馬廄裏。孤苦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