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陳西東陪着倆小孩兒在客廳玩，陳母在廚房打下手，沒有出來。
飯快上桌時，陳父回來了。老人家開了門聽到屋內小孩子的笑聲，竟一時愣在門口，動不了腳。
陳母聽見動靜，趕忙出來，“老陳回來了。”
陳父點頭，目光移向客廳中央雙雙瞪着他的一雙龍鳳胎，表情一模一樣。
陳父呼吸一滞，盯着兩個小孩兒。
唐豆豆撅撅嘴，偷偷把正在吃的東西藏到自己身後的沙發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轉頭看電視，表示我神馬都沒看到哦，你是誰哦，我不認識哦，呵呵呵。
唐果果則呆呆的瞅着這個看起來很嚴肅很可怕的老爺爺，弱弱的往陳西東那邊縮，小聲道：“叔叔，老爺爺也想吃嗎？”
陳西東笑，将小丫頭抱起來正對陳父，道：“嗯，爺爺也想吃呢。”然後擡頭對陳父說：“爸，這是豆豆和果果。”
陳父終于擡起腳步，走進來，慢慢應了一聲，“嗯。”
嚴鳳鳴上來替他脫掉大衣，陳父略微挽起袖口，想像往常一樣去樓上的書房，卻在沙發處停下腳步，無法移動。
兩個小崽子皆是直愣愣的盯着他。
唐豆豆：“= 口 =”又要搶吃的了嗎？
唐果果：“TAT”我、我給你嘛……
大概是陳父的目光太過嚴厲，兩個小東西實在沒忍住，紛紛扔了東西跳到陳西東那裏，一人抱住一邊的胳膊。
陳西東失笑不已，說：“爸，坐這裏。跟他們說說話。”
陳父應了一聲，僵硬的在豆豆剛才的位置坐下，然後還是僵硬，僵硬的就坐着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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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豆豆糾結，偷偷伸着腦袋打量他。
陳父也古怪的用餘光去打量這個剛到他膝蓋的小東西。
唐豆豆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哇的一聲叫，不敢看了。
陳西東無奈，陳父身體更僵硬，坐在那裏幾乎連呼吸都不會了。
陳西東見父親實在緊張，便逗着豆豆說：“豆豆，那是爺爺，是……是叔叔的爸爸，豆豆要做有禮貌的孩子，去跟爺爺打個招呼。”
唐豆豆扭捏，陳西東拍他的小屁股，“你是哥哥，要給妹妹做榜樣。”
果然小家夥兒受了激，馬上慢吞吞的挪過去，仰着腦袋，眨巴眼，“爺爺咩？”
陳父的表情十分奇怪，基于長年板着一張臉，以至于對着這樣軟軟的小孫子想露出笑容時，不自覺的又是一副兇樣……
唐豆豆扁嘴，又瞅了幾秒，飛快的轉過頭蹿了回去。
陳西東：“……”
陳父：“……”
父子倆尴尬相對，陳西東咳嗽一聲，低頭對果果道：“果果，過去跟爺爺打個招呼，問問爺爺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呢？”
唐果果喜歡他，對他的話幾乎言聽計從。雖然害羞，還是小心的走過去，學哥哥一樣，停在一步外的距離，擡着頭小聲的說：“爺、爺爺好……嗯，嗯……渴嗎？”
陳西東撫額，陳父一愣，威嚴的臉露出一絲笑容，雖然很淡，但還是比方才自然了許多。
老人家盡量讓表情柔和起來，伸出手來，道：“果果是嗎？過來一些，讓爺爺抱抱。”
他的聲音不跟表情一樣，溫和低沉，和晨曦都給倒是有幾分相似。果果眨巴眼瞅他幾眼，最後走過去，張開手來。
陳父雙手托力，将小丫頭抱到膝上，扶着她的小肩膀，笑，“真是個大方的小姑娘，将來爺爺可是要給你找一個能力出衆的對象呢。”
“爸……”陳西東無奈出聲。
陳父卻沒理他，專注的看着小丫頭。
唐果果眼睛轉了兩下，弱弱的問：“神、神馬是對象？”
陳父大笑，這次是真正脫去平日嚴肅古板的模樣，大笑起來。
陳西東戳着豆豆的小肚子也笑的不行。陳父耐心的解釋：“就是将來跟你過一輩子的人，等你爸爸、爺爺奶奶都老了，就是他來照顧你呢。”
小丫頭皺起小眉頭，道：“爸爸才不老，果果要跟爸爸。”
陳父一愣，看陳西東，沒想到他們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
陳西東面色微變，無可奈何，沒有說話。
陳父何等人物，馬上看出不對，也不繼續這個話題，便誘着小丫頭，“來，乖孩子，再叫一聲爺爺。”
許是他身上的某些特質跟陳西東很像，小丫頭對他并不太害怕，便甜甜的喊：“爺爺。”
陳父目光移到豆豆身上，唐豆豆弱弱哼唧一聲：“爺爺……”
陳父滿意的笑，那笑容比他在二十年前贏了商業對手還燦爛，“兩個小朋友真乖，他的養父把他們教育的很好呢。”
陳西東對那個名字無法深想，便點點頭，沒有接話。
陳父又道：“小朋友們，告訴爺爺，你們的大名叫什麽？”總不能認祖歸宗了還豆豆果果的叫啊。
唐豆豆馬上警惕的豎起保護層，又馬上的露出破綻，鼓着小臉道：“粑粑說不能跟外人說名字！”
陳父伸出手去捏他的小臉，笑道：“我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爺爺啊，怎麽能算外人呢。”
小家夥兒們今天實在太暈乎了，稀裏糊塗了，掰着手指頭道：“可、可是豆豆和果果只有一個爸爸呀，爸爸說，說爺爺去天堂啦！”
陳父一驚，馬上去看陳西東。
陳西東皺眉，低頭詢問：“你們沒有爺爺奶奶？”唐天的父親和母親。
唐豆豆還是警惕，小心的回答的：“唔，唔……有呀，去天堂了嘛！粑粑說，天堂好美，他将來也要去！哼，不讓豆豆去！”
陳西東莫名心裏被刺了一下，緩緩道：“這些年……都是你爸爸一個人帶着你們？”
兩個小朋友十分不懂，點點頭，又搖搖頭。
陳西東心情複雜，耐着心問：“是嗎？”
果果小聲的說：“不是呀，有徐婆婆，李叔叔，徐叔叔……唔，還有小美老師，板凳喽。”
陳西東面露疑惑，“板凳是誰？”
唐果果開心的一拍手，“哥哥的好基友！”
陳父噗的一聲噴了剛喝進去的茶水。陳西東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無奈的問：“誰告訴你的？”
唐果果一臉無辜：“爸爸呀。”
其實是某天在豆豆小朋友跟板凳兒一起玩，被板凳他爹來接時，十分強烈的要求跟板凳他爹回家，唐天嫉妒心起，酸酸的罵兒子：板凳是你基友嗎？這樣舍不得。
唐豆豆雖然頑皮，對新鮮有趣的事物卻記性極好。隔天就對着板凳兒嚷着好基友好基友了。
然後豆豆和板凳兒是好基友的消息就慢慢傳遍了整個華北幼兒園了……
唐豆豆也一臉無辜：“豆豆和板凳兒是好基友咩。”
陳西東無從吐槽了，他雖不是同志，但也懂點這裏面的某些調侃，暗想這位唐天對孩子的教育還真是……嗯，奇特。
陳西東無奈的笑，唐豆豆以為他不相信自己和板凳兒是好基友，便憤怒的說：“板凳兒是豆豆的基友！”
陳西東忍住笑，“是，是，好基友。”
陳父年過五十，此刻也笑的十分開懷。嚴鳳鳴端着果汁和水果走過來，看着這一家子歡聲笑語的模樣，心裏也替他們高興，笑着說：“老爺，別喝那麽濃的茶了，吃點水果，潤潤肺。”
陳父心情極好，爽快答應，抱着果果道：“乖孩子，給爺爺挑一個。”
唐果果從果盤裏拿過一塊蘋果，嚴鳳鳴驚訝的想出聲制止，陳父已經笑盈盈的張嘴咬住了，咔嚓咔嚓的嚼。
果果咯咯的笑，又給他拿了一塊，陳父皆是順從的吃了。
陳西東也看的驚奇，沒有想過兩個小孩兒讓他的家庭竟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陳西東拍拍豆豆的小手，道：“過去，跟妹妹一起。”
唐豆豆極不情願的挪過去，跟果果一塊兒挑水果。只是果果是往陳父嘴裏送，他則是往自己嘴裏送，小眼睛還時不時的瞄陳父，一待陳父望過來，便将手裏啃了一半的水果往他那邊遞，天真無邪的說：“爺爺吃。”
陳父當然不會吃，唐豆豆便開心的拿回來繼續吃。
陳父看的直笑，對陳西東說：“你看，這賊勁兒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陳西東彎着嘴角，不置可否。
——
晚飯六點開始，對兩位老人來說，今天很特別，一張長方形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大部分都是豆豆和陳西東的口味。
唐果果十分糾結的拿着小勺子不動彈。
陳老爺子十分喜歡這個小姑娘，特地讓下人将她的位置搬到自己旁邊，和陳西東換了。
看到小丫頭不動筷子，陳父關心的問：“怎麽了，果果，不喜歡吃嗎？”
唐果果皺起小鼻子，小聲道：“好辣……”
陳父一怔，随即眼神責備的看向陳母。陳母也有些愣住，沒有想過果果口味和她的哥哥、陳西東不一樣，便有些尴尬。
陳西東今天一天也過的十分混亂，也忘了叮囑廚房。便站起來給小丫頭舀了小半碗的玉米湯，道：“對不起，是叔叔疏忽了。果果先喝湯，好吃的在後面呢，我們的廚師伯伯特地把最好的留在最後呢。”
唐果果好忽悠，馬上問：“真的嗎？”
陳西東給保姆打眼色，小孫趕忙匆匆彎了一下腰往廚房走。
陳西東随即也起身去了廚房，細細的叮囑了果果的口味，不喜辣、鹹，口味偏淡，蔬菜雞蛋什麽的最好，清淡一些。
廚師滴着冷汗牢牢記住，這可是陳家的小小姐，哪裏冒失的起。
陳西東很快回了餐桌，也沒動筷子，拿着小碗一勺一勺給小丫頭喂湯。
廚師速度極快，不到十五分鐘就抄了幾盤子青菜上來，果果雖不如豆豆那般貪吃，但看到喜歡的，還是開心的不行。
小丫頭放了勺子，拿起筷子笨拙卻沒出大錯的挑菜。陳西東想幫她挑，陳父制止，“讓孩子自己來。”
果果聽到擡起小臉，嘿嘿的笑：“果果會啦。”
陳父溫和的笑，陳西東收回手，不再給她挑。小丫頭自己一筷子一筷子往自己碗裏挑菜，吃的十分開心。
唐豆豆則在陳母的“關懷”下，嘴巴幾乎沒停，筷子也沒離了自己碗，所有的菜都是陳母快速的給他挑到碗裏的。
陳父關注着小丫頭，陳西東看到，皺了皺眉，道：“媽，不要這樣寵他，男孩子，菜要自己挑。”
唐豆豆擡起一張小油嘴，呲着牙對他笑。
陳西東的話頓時就咽了回去，哭笑不得的給他擦嘴巴。
這頓飯吃的是陳西東成年後、陳家笑聲最多的一次了。陳父過去對兒子虧欠，陳西東又對他們越來越陌生，老人家便日益沉默，笑容也越來越少，變得嚴肅、不茍言笑。
而今晚，嚴管家看着餐桌上抱着果果笑的合不攏的陳父，覺得一定是這麽些年，老天爺也可憐兩位老人，把豆豆和果果送來，讓他們的關系慢慢和好，重新親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