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起來捉迷藏吧15
只有真正的惡魔才能懲罰披着人皮的惡魔,從□□到靈魂徹底消滅，如此一來，世上倒是會少很多披着人皮的畜生。
僞裝成人的鬼,也早晚會現出人皮之下惡魔的真面目。
“是麽？”鄭玄離更懵了,“你們不是都說魔王不是個好東西麽？我也發覺得他大概也許可能,真不是個好魔吧。”
孔淩霄咳嗽一聲：“唔,總體上的确不是個好魔物,他太殘暴了。但是關于52座供奉魔鬼的廟社，那片土地的一切,是要看情況的。我的意思是，就是這件事吧，魔王做得，咳,很大快人心。”
“明白了，魔王也能被稱作好魔王,但只能好一點點。”鄭玄離挑眉含笑。
“唔,算是吧。”因為魔王插手，孔淩霄總算覺得心頭戾氣消散了一絲。
但遺憾的是,魔王的懲罰來得太晚，所以他們終究不能救下被送到7、31實驗室的阿梅和孩子們。
孔淩霄無力承受這一切，他不想再看到殘酷的一幕幕，于是他選擇停留在原地，他害怕跟随過去多看兩眼,自己因為憤怒會在這個結界成為新的魔物。
那一切太殘酷，殘酷到能把純真的孩子變成厲鬼,讓獵魔人想拿起屠刀,殺死那些供奉魔物的信徒。
在那些畜生手裏,阿梅和孩子們會遭受怎樣的酷刑，無人知曉。
唯一知道的是，孩子們死了，帶着怨恨的魂靈也成為了強大的鬼王。
這些孩子死去了一百多年，但時至今日，鬼魂結界裏的阿梅卻依舊眉目生動一如往昔，所以，在生前會和阿梅吵架的孩子們，在最後是知道阿梅為他們做的一切。
他們一直在懷念着阿梅，一遍遍的讓進入這個結界的人類替他們知道阿梅的好，知道那個年代身為普通人的阿梅的絕望。
他們明白了阿梅的苦心。
“可是，阿梅呢？”這是孔淩霄一直疑惑的地方。
一起受害的孩子們成了厲鬼，阿梅的魂魄又去了哪裏？
和孩子們一起被送入滅絕人性的7、31實驗室，阿梅不可能不變成鬼，但是這個結界裏，從始至終都沒有阿梅的影子。
鄭玄離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眉峰蹙起：“我已經試探過了，小家夥們對十三很敏感，所以能猜出遇難者有十三個……被阿梅藏起來的那四個最小的孩子，的确是活下來了。捉迷藏……一個都不要少，也許我們誤解了小鬼們的意思，他們想讓我們找到的，的确是阿梅的下落。”
“我們一定還忽略了什麽……”
孔淩霄沉思片刻，眼神微變：“難道是，是陳偉的女兒？”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帶着戾氣的鬼魂很難轉世成人，陳偉的女兒身上沒有一點鬼魂的戾氣，而且關于眼前十三個鬼王還有很多疑點。
“鬼王出現，獵魔人協會不會一直沒發現。被殘害而死的厲鬼在成為鬼王的階段中，會因為神志被戾氣沖散，互相厮殺吞噬，神志還有可能對活人下手。我在來之前調了卷宗，發現這個地方在很早以前雖說有孩子走失的消息，但大部分都和陳偉的女兒一樣，被陰差陽錯找了回來。”
仿佛這片土地有一個魂靈一直在守護着丢失的孩童。那個鬼魂是誰，在幻境中經歷了一切，答案已經浮出水面。
也許，正是阿梅對丢失孩子的守護，才會讓她洗淨魂魄中的戾氣，轉世為人。
但是，為什麽作為生魂的陳美美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是很奇怪。”鄭玄離聞言捏了捏眉心，“這件事很可能有其他存在參與進來，會不會也是魔王的手筆？”
他經歷過很多事情，可事實上有段時間鄭玄離遇到了一些麻煩，記憶混亂，所以還真想不起來古怪在哪裏。
但不管問題出在哪裏，怪萬惡本源就對了——
鄭玄離一拍手：“是的，想不通的問題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魔王，絕對是魔王，反正都是魔王的錯！”
遇事不決，魔王背鍋。
“……別這麽偷懶，魔王不是萬能的，一百年前，那時候魔王還不是魔王呢。”
孔淩霄也是無奈，只能給鄭玄離科普：“新任魔王是二十年前出現的，那時候我才剛出殼，以後怪魔王可別算錯了時間。”
鄭玄離挑眉，繼續無腦瘋狂黑自己：“雖然出現在二十年，但誰知道魔王是多少歲的老怪物了，反正就像你們說的，都是他的錯。”
孔淩霄聞言沉默了好一陣，神色複雜道：“其實，魔王真實的樣貌挺年輕的，不能說是老怪物的。我隐約記得，剛出殼不久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少年……要不是後來他暗算了我，我甚至覺得他其實真的是個好人。”
但是，魔王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告訴孔淩霄，覺得魔王是個好人，的确是他當年剛破殼太傻太天真。
“嗯，你真的見過魔王？魔王是什麽模樣的？”這下輪到鄭玄離震驚了。
他下意識想捂住臉。
孔淩霄垂目思索：“什麽模樣嗎，因為當時我實太年幼了，隐約記得是個很冷酷的長發少年。”
他看一眼鄭玄離，做個參照，“唔，大概和你正好是兩個相反且極端的那種，無論長相還是性格，嗯，沒錯，就是和你完全不同那種，明白了嗎？”
“長發？說不定，他其實是個女人？或者是個女裝大佬呢？”鄭玄離松了口氣，摸着下巴沉思一陣道，打算繼續混淆疑視聽。
孔淩霄：“……”
“小道消息別亂聽，都是假的。就算你女裝，那個魔王也不會女裝的。他就是那種，酷到能吓哭小妖怪的魔王，的确是男的，很帥很酷那種。你能想象酷哥背地裏會女裝麽？”
“能。”鄭玄離弱弱道，“因為古裝和現代的男裝，其實差別也不大，只要好看不就行了？長頭發搭配裙子，我覺得很不錯吶。”
孔淩霄：“……”
說半天，敢情是您想女裝！
搭檔想女裝，讓別人看到總歸是不好的。那他要不要再學一門縫紉手藝，給搭檔做幾套好看的裙子？
關懷搭檔的孔淩霄當真認真思考了兩秒鐘。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思想跑錨了，立刻嚴厲道：“就算是你也不行！不準留長發不準穿裙子，不能損壞獵魔人的名聲！紋身已經是極限了！”
“我只穿給你看。”鄭玄離搓手。
孔淩霄盯着眼前的人，想象了一下搭檔女裝的樣子。
鄭玄離長得極美，是那種純男性的美，眉眼冷厲但唇畔含笑，一副疏離又含情的模樣，漫不經心中透着傲慢，配上誇張的紋身和豔麗的女裝什麽的，毫無疑問就是一等一的絕色。
還是難以想象和臨摹的那種最頂級的男色，怕是看到的男男女女都要為他折腰了。
孔淩霄想着想着，面色微妙的一紅。
“……成交。”
鄭玄離看孔淩霄眼神逐漸迷離，因為憤怒吸收的一絲魔氣也徹底消散，他忍不住擡手戳了戳青年緋紅迷醉的臉頰：“這樣才對嘛。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拘泥于形式。淩霄，現在笑一下，讓我看看你的酒窩？”
“不行。”
雖然嘴裏說着不，但孔淩霄還是下意識淺笑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立時板着臉怒視鄭玄離。
“真可愛。”鄭玄離也笑了。
孔淩霄臉頰微鼓，竭力維持的成熟穩定破碎成渣——什麽女裝，什麽笑一下，這人又壞心眼的作弄他！
鄭玄離哈哈大笑，擡手将孔淩霄的腦袋壓到懷裏：“都沒有酒窩，雖然很可愛，但還是差點味道。你剛才心神不穩，吸收了一點魔氣，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把魔氣化解掉。”
孔淩霄一愣，垂下眼眸，沒有推開他，反倒一眼閉住眼睛，低聲道：“魔氣……你也吸收了不少，你也休息一下。”
這是他們第二次出任務，面對的現實卻比第一次殘酷不知多少。孔淩霄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就算他竭力忍耐，也無法克制被影響到。
眼前的一切他無法阻止，就算再難受，他也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甚至連破解幻境的頭緒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和眼前那些冷漠的火柴棍幾乎無二。
鄭玄離低下頭，靠着搭檔，閉住了眼睛。
“噓，別多想，嘗試感知你的妖目，把妖力聚集在眼睛上，你會看到一切真實，淩霄，你會帶着我走出去的。”
懷裏的青年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失去了一切，被自己守護的人坑害，信仰和一切破滅，于是他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便從鎮守黑暗的半神，成為了世上最可怕的魔。
在勸誡孔淩霄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多年過去，他已經從無盡的怨憤走了出來。
決定走出黑暗是什麽時候起意的呢？明明在黑暗中厮殺的時候，颠覆一切已經成了他的目标……
鄭玄離将心神沉入關閉的時光，翻看塵封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
新的魔王在二十年前降臨到了人間，構築了新的黑暗秩序，但是在那之前，無人知道，他曾想帶來徹底的毀滅——毀滅自己，也毀滅讓他厭惡的一切。
他被黑暗侵蝕，失去了心髒，感受不到痛楚，只餘厮殺過後的暴虐。在用魔氣修複了身軀後，他徹底撕碎了無盡黑暗，重臨人間。
那是一個清晨。
晨曦染紅天空，但是在被血染紅的眼睛裏，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血紅，他看不到朝露，也看不到晨曦，他只看到了荒蕪與孤寂。
于是魔王擡起手，聚齊魔氣，準備将那一片土地也染成黑暗。
就在這時候，一只小小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蹒跚走來的小團子踮着腳，努力釋放着靈氣，稚嫩的聲音裏帶着擔憂。
“大哥哥，你是不是很難受？大哥說魔氣要被淨化，你等等，我會幫你驅散魔氣的！大哥給我講了妖神的故事，妖神說過啦，我們要守護人類。”
魔王低頭，血紅的眸子凝神着下方。
挂在他的膝蓋上的是一個妖族，一個誕生不久，靈智比人類孩童只強一點的小妖族。
暴怒邊緣的新生魔王一頓，他将聚集起來的魔氣握在掌心，冷漠道：“妖神說？小東西，世上從來沒有神，只有魔。”
小團子一愣，冰雕玉琢的稚嫩面孔上浮現出困惑之色。
他太小了，也太弱了，整個人似乎都要被魔王逸散的魔氣撕碎了般。可是魔王的魔氣卻避開孩童，像是一雙雙黑色的翅膀，懸浮在孩子身邊，将他包裹住。
從黑暗中沉溺許久的魔王也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讓他看清真相的答案。
思索了片刻，小團子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他氣鼓鼓道：“沒有妖神？大哥哥，你騙人。大哥說了，妖神會守護人類，他是最強大的妖族！也是最受人尊敬的妖族！我也要成為像妖神那樣的妖族，大哥他們可不會騙我呢！”
所以，是眼前的少年騙了自己，邏輯思維清晰的孩童氣鼓鼓握住了魔王的手指，“騙人是不對的！”
“最強大的妖族！哈哈哈哈！”
魔王聞言卻狂笑出聲。
他沒有抽回被孩子握住的手指，只擡起另一手捂住眼睛，笑聲嘶啞：“妖神已經死了。被魔王殺死了。”
孩子口中的最強，于他而言就是個笑話。
是的，妖神死了。
從此以後，世上只新生了一個想毀滅這個污濁世界的魔王。
他是魔，最強大的魔，也将化身成世上極致的惡。
“大哥哥，你，就是妖神嗎？”小團子沒有笑，他越發握緊了少年垂在身側攥緊滲血的手。
少年渾身一僵，他終于正眼看向僅僅靠着握住他的手就打散了魔氣的小家夥。
天賦異禀，直覺驚人，而眼前的這一個妖族，卻還是個幼童。
“不是。”他凝視着孩童金色的瞳孔，血色的目中劃過思量。
“那，是因為魔王也傷害你了嗎？”小童更困惑了，他明明察覺到了一絲妖氣，為什麽大哥哥卻否認了呢？
少年模樣的魔王歪了歪頭，似笑非笑：“你為什麽會覺得魔王能傷害我？”
懸浮在孩童身後的黑色羽翼瞬間變成了巨大的手掌，慢慢合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