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如果我知道怎麽舍棄你,那該有多好。

一晃眼,丁小娅在天宇公司也工作了兩周了,丁辰沒想到從小嬌生慣養的她,能力還是挺強的,和同事相處也很愉快。

丁小娅很快搬出丁辰父母家,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美其名曰鍛煉自己獨立生活的能力。

丁辰少不得又接到叔叔嬸嬸的電話,拜托她照顧丁小娅,并且要看着她,別讓她在外面惹是生非。

父母也對丁辰耳提面命一番,仿佛把丁小娅的前途和榮辱全交到她的手中。

丁辰不禁撫額,終于感覺到答應讓丁小娅來公司是一件多麽不明智的決定。

葉紫在電話裏笑的打跌:“恭喜你多了一個女兒。”

丁辰有氣無力的回答:“你就幸災樂禍吧你。”

裴子墨安慰她,“你就辛苦點吧,我閑得時候也會幫你盯着她的。”

可他忙的時候比丁辰還忙,閑得時候寧可陪丁辰逛街看電影,哪還想得到丁小娅小姐。

丁辰也很難做,她和丁小娅關系好沒錯,但管得緊了人家不樂意,說她跟老太婆似地,不管她嘛,又對不起叔叔嬸嬸爸爸媽媽的重托。

着實頭疼啊。

丁小娅的叛逆期又似乎來的特別晚,又或許是好不容易擺脫了父母的束縛,像脫了缰的野馬一樣興奮,每天呼朋喚友,不到半夜絕不回家。

好幾次丁辰打電話給她,都聽到酒吧特有的嘈雜聲和KTV歇斯底裏的嘶吼聲。她不無擔心,對此裴子墨倒很放心,“小娅這麽大了,有分寸的。”

年底丁辰又要忙展會,又要應付各種催貨電話,還需趕制一批有特色的禮品送給這一年來支持和幫助過公司的重要客戶,只要丁小娅在工作中不犯錯誤,她也實在沒精力再顧及其他了。

“丁經理,你的電話,要不要轉進來?”丁辰沒有要求過丁小娅,但她把工作和私人還是分的很清楚,從不僭越半步。

“好的,”丁辰的電話一般會由助理先過濾一遍,做不了主的才會轉進來親自處理。

“丁小姐?我是沈奕塵,不知你還記得我麽?”

丁辰怔楞片刻,職業習慣讓她下意識的笑道:“當然記得。”很快她想起了此人的身份,畢竟這般出塵脫俗的人物是極難地一見的。

“丁小姐的那件大衣……”

丁辰迅速截斷他的話,“已經洗幹淨了,沈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是我弄髒的,我有必要賠償丁小姐的損失。”

“真的不用,沒花多少錢。”事實上用了多少清洗費丁辰根本不知道,衣服是裴子墨拿去洗又幫她取回來的,沒讓她操半點心。

“大衣價格不菲,幹洗費也不會少,這是我應該支付的費用,丁小姐不必客套。”

沈奕塵的堅持讓丁辰無可奈何。她只能說:“衣服是我先生拿出去洗的,如果沈先生一定要賠償,等我問過他以後再聯系你,好麽?”

“這樣……”沈奕塵頓了頓,“好吧,如果丁小姐不把這事放在心上,我就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丁辰失笑,還沒見過這麽着急送錢的人。

月底是早就定下的高中同學聚會,早上出門上班前,丁辰還同裴子墨确認過是否要一起去,裴子墨欣然答應,還約定了下班後去接她,并且保證打扮的英俊不凡,給她撐足面子。

可到了下班時間,卻不見裴子墨的人影,丁辰給他打電話,他像是才想起似的,抱歉道:“辰辰對不起,公司突然有點急事要處理,我恐怕不能去接你了。要不你先過去,我辦完事會盡快趕來。”

“公事要緊,”丁辰向來善解人意,自然不會責怪他。

丁辰獨自驅車前往聚會地點——來福士廣場樓上的港麗茶餐廳。當初班長卞永鋒選定這家也頗費了一番波折,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有的愛川菜,有的不吃辣,有的要選有品位的,也有的喜歡清靜,最後定了港麗的一個包房,才算基本滿足各種需求。

丁辰在門口報了包房號,剛被服務員帶進去,就有人起哄,“丁辰,你遲到了,自罰三杯。”

“沒問題。”丁辰大方的答應下來,因為她知道,所謂的三杯不過是三杯茶而已。

“家屬呢?”卞永鋒問。

丁辰為人低調,畢業後和同學往來也不多,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已婚的身份。她面容浮現一絲從容笑意,也沒多加解釋,“他今天加班。”

卞永鋒感興趣的問道:“他是做哪一行的?”

“公司是代理大型設備的。”丁辰淡淡道,并不願多說。

卞永鋒識趣的閉上嘴,轉而問:“人到齊了沒?”左右瞧了瞧,“差不多了,上菜吧。”

丁辰最近胃口極好,從前她忌油膩,不喜辛辣,現在好像什麽吃在嘴裏都有滋有味的。面前的一碟豬頸肉,她一人幹掉了大半。

坐在她旁邊的李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沒想到丁辰個子小小的,胃口這麽好。”

馬上有人接話,“莫非是一人吃兩人補?”

“哈哈哈哈。”有人笑得很大聲。

“丁辰,你讓佟華情何以堪啊。”班上曾經最會搞氣氛的施涵傑笑着調侃。

真是躺着也中槍,丁辰好端端的吃她的飯,也會被莫名其妙的攻擊。她展現完美笑容,眉梢微挑。

“咦,說到佟華,他人呢?”

“來了,來了,”來人滿頭大汗的推開門,“對不起,我遲到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又引來一陣哄笑。

“說我什麽呢?”佟華見李莉旁邊尚有一個空位,就擠了過去。

李莉識相的同他換了個座位。

佟華殷勤的同丁辰打招呼,“你也來了,你的樣子一直沒怎麽變。”

“是啊,丁辰還和以前那麽漂亮。”施涵傑笑嘻嘻的插嘴。

“你也還和以前一樣。”丁辰笑。

高中三年,所有人都知道佟華暗戀丁辰不敢表白,丁辰自然也不會點破,後來兩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學,雖偶有書信往來,但丁辰不熱絡,佟華也漸漸死心,再後來讀研、工作,逐漸失去聯系。

卞永鋒朝佟華眨眨眼,“要把握機會。”

施涵傑扯扯佟華的衣袖,低聲說:“一會聚會結束後,約丁辰看電影喝咖啡。”

佟華緊張的額頭直冒汗,好似又回到了青澀年代。

丁辰心知肚明,今天不表明已婚的身份看來是不行了,她眼底平靜無波,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緩慢将左手擱在了桌上,故意晃了晃,無名指上一枚小巧的戒指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李莉适時驚呼:“丁辰,你結婚了?”

丁辰點頭,“是啊,黃臉婆喽。”

施涵傑與卞永鋒面面相觑,佟華則灌下了一整壺的茶水。

畢竟不是愛情至上的懵懂少年了,佟華很快回過神,與三兩好友說說笑笑,仿佛剛才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丁辰長籲一口氣。

不知何時卞永鋒成為炮眼,起因在于李莉随口問了一句,“卞永鋒,你哥現在好麽?”

頓時包廂內沸騰了,個個笑的前俯後仰。

李莉還後知後覺的問:“怎麽了?我哪裏說錯了?”

這話一出,大家笑得更歡樂。

丁辰捂嘴輕笑。

卞永鋒有個孿生兄長,名叫卞永和,和他同校不同班。因為是雙胞胎,為了區別,老師習慣稱呼卞永和為大卞,卞永鋒為小卞,本來是很尋常的事,但因為姓氏問題,成為全校師生的笑料。特別兩人一起出現的時候,就更悲劇了。

卞永鋒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人提起這茬,沒想到……他狠狠瞪了李莉一眼。

李莉委屈的撇撇嘴。經丁辰一番解釋,她總算明白是自己無心辦了壞事。她俏皮的吐吐舌頭,扶着丁辰的肩膀也笑個不停。

大夥有的笑出了眼淚,有的笑得坐到了地上,有人捧着肚子,好不容易笑過一陣,聲音有些放小,卞永鋒慢條斯理的說:“笑夠了?我容易麽我,又一次娛樂了你們。”

丁辰再也忍不住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所有人齊齊放聲大笑,門外的服務員了解內情的知道這裏在同學聚會,不知道的還以為精神病醫院集體放假呢。

丁辰的手機調成了震動,但一直沒等到裴子墨的電話。

吃完飯,卞永鋒提議去K歌,丁辰委婉表明要先離去。

卞永鋒剛要說什麽,李莉搶先說:“丁辰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老和你們混一起。”

丁辰眉目流轉,抿唇,不贊同亦不否認。

握在掌心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辰辰,我趕過來了,你們在哪個包廂?”

丁辰勾了勾嘴角,“你出電梯就能看見我了。”

話音剛落,電梯門開。

“這裏。”丁辰招招手。

裴子墨露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柔聲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正好接我回家。”

“那我們先走了,改天請大家吃飯。”裴子墨禮貌的對其他人颔首示意。

等到兩人的身影随着電梯的下降而消失,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李莉眼冒心心,“丁辰的老公好帥,就跟白馬王子似的。”

施涵傑同情的看着佟華,“難怪你沒機會了。”

佟華只能苦笑。

裴子墨把丁辰拉上自己那輛金色奧迪TT,滿臉柔情的替她系好安全帶。

丁辰笑着問:“那我的車怎麽辦?”

“明天再來拿。”

“那我上班呢?”

裴子墨親昵的擰了擰她的鼻尖,“我負責接送還不行麽?”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別耍賴。”丁辰笑容裏帶着小小的喜悅和滿足。

裴子墨扯了扯唇角,他愛煞了丁辰似小女孩一樣依賴他,這讓他的大男子情懷無限膨脹。

新年很快就到了,大街上到處都洋溢着新春的喜慶氣氛。

裴子墨一手推着購物車,一手挽着丁辰小心翼翼的走在人群裏,這還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一起去逛超市。

“過年親戚那邊有什麽安排?”裴子墨将丁辰的手握在大衣口袋裏,細若無骨的手柔軟光滑,他最近愛上了這種感覺,細膩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丁辰想了想,“年初三去我爸媽那,初四姑姑請客,初五去你舅舅那裏,待兩天回來,初八就上班了。”

“排那麽滿。”裴子墨微垂下眼睛,就看到她低頭時露出一小截白皙優美的脖頸,他皺着眉頭脫下圍巾給她戴上。

“做什麽?”丁辰不解的問。

裴子墨似笑非笑,“我怕你凍着。”

“賣場裏暖氣開那麽足,”丁辰凝神瞅他,“你到底搞什麽鬼?”

裴子墨眯眼在她耳畔輕輕說了一句,丁辰紅着臉使勁推他。

“對了,明天公司開年會,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也可以去?”丁辰正仔細挑選餅幹,大概是冬天需要囤積脂肪的緣故,她最近特別耐不得餓,還莫名其妙的喜歡松脆的鹹味餅幹,以前她對這類零食沒有任何偏愛,也不曉得是不是這段日子被裴子墨給慣壞了。

“你和我們公司向來有業務往來,自然能去,一會兒我陪你去買件漂亮的禮服。”裴子墨打量她,“我準備把你介紹給公司同事認識,明天正是個好機會。”

丁辰笑,“不用買新的,我有很多禮服,也只是在公司酒會時穿過。”她邊說邊踮起腳尖從貨架上取下各種口味的小熊餅幹,一股腦兒的丢進購物車。

“那回去全拿出來讓我瞧瞧,我幫你做參謀。”裴子墨漆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她,“一定讓你豔冠群芳。”

“裴子墨你以前讀書時考語文從沒及格過吧。”丁辰掩唇偷着樂,這成語水平真是糟糕。

裴子墨垂了垂眼睫,掩飾般的用手在丁辰頭頂上蹭蹭,挽着她去結賬。

快過年的關系,家家忙着采辦年貨,收銀臺前排起了長隊。裴子墨推着購物車百般無聊的四處張望,驀地看到在相隔兩個收銀臺的邊上,一名女子的身形極其的眼熟。精致描畫過的五官,大波浪長發,紅色的純羊毛大衣,正把物品一件件的拿出給收銀員掃描。

不是她,裴子墨長長舒出一口氣。時至今日,他還是無法确定,當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時,是否還會對他有着深重的影響。

“你在看什麽?”丁辰好奇的問,他雙眼直愣愣的,神情也有些怔愣。

“沒什麽。”裴子墨微微一笑,“輪到我們了。”他推着購物車上前。

丁辰順着裴子墨方才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個被大人抱在懷裏的穿紫紅色羽絨服的小女孩,年齡不過兩歲多,粉嫩的小臉挂着喜悅的笑容,手中正握着一塊小餅幹美滋滋的啃着。

好可愛的小孩子,丁辰在心裏感嘆。也許生個小孩真不是件壞事,最好是個小女孩,長的像裴子墨。

“回家啦。”裴子墨拎起購物袋,另一只手擁住丁辰,只一瞬間便讓她覺得幸福滿溢。

到家後,丁辰一頭鑽進了衣帽間。她對着滿櫃子的衣服發愁,将小禮服和晚裝通通挂出來,挑挑揀揀,這條紅色的式樣已經過時了,那條藍色的又太素了,黑色的這條太暴露,買回來從來沒機會穿,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要買下來。

“紫色這件很襯你的膚色。”裴子墨在她身後伸手越過她拎起衣架。

那是一件抹胸短禮服,深紫色的絲緞面料垂感甚好,胸口用金銀絲線繡滿豔麗的牡丹,華麗而妖嬈。

丁辰想起這是結婚前買婚紗時一起帶回來的,當初就是被胸口一襲華麗的繡花所吸引,不問價格就買了下來,後來才發現,這衣服袒胸露背的,自己根本不可能穿出門去,只能套上衣罩挂在櫃子裏欣賞。

她遲疑的接過衣服,斜睨了裴子墨一眼,“你确定要讓我穿這件?”

“你穿上我看看。”裴子墨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橫在身上,來回端倪。

丁辰剛要換衣服,見裴子墨還站在身邊,不覺低低叫道:“你怎麽不出去。”

裴子墨邪氣地笑,“都老夫老妻了還趕我走?”

丁辰一個勁的推他,“不行不行,你趕緊出去。”

裴子墨一把抱住她,耍起了無賴,“你有什麽我沒見過的,要不,我幫你換?”

丁辰驚叫一聲,裴子墨将她手裏的衣架一甩,扛起她就往卧室去,換個地方為她更衣去了。

由于晚上要參加酒會,裴子墨主動提出接送,丁辰樂得輕松自在,她把晚禮服放在他的車上,自個挽着一個小拎包去上班。

她在公司忙了好一會兒了,還沒看到丁小娅的身影,她有些憂心的在前臺處傳了一圈,這時,丁小娅方姍姍來遲。

丁辰沒說話,接了水回到辦公室後撥內線電話給丁小娅,“你進來下。”

“哦,”丁小娅沙啞着聲音。

“坐吧。”丁辰指着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

丁小娅滿臉的疲憊,眼下亦有深深的陰影,她打着呵欠說:“丁經理,我下次一定不會遲到了。”

“說說,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一個朋友生日,吃飯唱歌泡吧,三點才回家的。”丁小娅漫不經心的說。

丁辰溫言問道:“你在上海哪有什麽朋友?”

“新認識的呗。”

“誰?做什麽的?男的女的?”丁辰追問。

“姐你這是幹嘛?審問我?”丁小娅板着張臉,“你簡直比我媽管的還寬。”

“小娅!”丁辰略略拔高了聲量,“你怎麽說話的。”

“好了姐,是我說錯話。”丁小娅忙求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放心吧,我都二十幾歲了,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我分得清的。”

“你要說到做到才好。”丁辰揚起嘴角許給她一個笑容。

丁小娅環住她的胳膊,撒起嬌來。

這堂姐妹二人,從小性格就截然不同,一個太懂事,而另一個卻總長不大。

不過吃了頓午飯的功夫,丁辰MSN上的記錄就有幾十條之多,一些是卞永鋒和李莉的留言,還有幾條則是葉紫發來的。

葉紫先是用一個笑臉作為開場白,随後切入正題:“最近某人神清氣爽,眼角帶笑,看來過的很滋潤。”

丁辰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嘴上一本正經的問:“哪個某人?”

“還裝呢,”葉紫挑了挑眉,“對了,今晚我們公司年會,你知道吧?”

“嗯,我也會來。”

葉紫笑得合不上嘴,“很好,裴子墨終于開竅了。”

丁辰嗔怪道:“瞧你說的。”

葉紫不以為意:“我很期待看到公司那幫花癡女芳心落一地的慘狀。”

丁辰抿唇,“其實我也很期待。”

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你太壞了。”旋即哈哈大笑。

卞永鋒找丁辰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告訴她聚會那天她随裴子墨先行離開後,一幹同學誇她有眼光,會挑老公,還有佟華的落寞雲雲。

丁辰借口有工作要忙,就把卞永鋒打發過去。

李莉則一個勁的拍裴子墨的馬屁,說他英俊帥氣,風度翩翩,令丁辰忍俊不禁。

用盡了贊美之詞,到最後,終于說到了正題。她說:“丁辰,你老公身邊要是有單身帥哥,記得介紹我認識,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丁辰笑得眉眼都彎起來,她倒是想把鴻祈國際的另一名帥哥沈皓介紹給她,但這讓卞永鋒情何以堪,明眼人誰都看的出他對李莉一往情深,偏偏當局者迷。

金茂君悅酒店的西餐廳,一場盛大的年終酒會就在舉行。

放眼望去都是穿着正裝禮服的男女,鴻祈國際的一班帥哥美女使出渾身解數,各個打扮的光鮮照人,端着香槟談笑風生,等待晚宴的開始。

大老板Tom還沒有出現,公司的一些重要客戶也沒有完全到齊。

行政助理鄭潔在宴會大廳門口來回張望,賓客已來了大半,可她的頂頭上司裴子墨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她不斷的看表,神情焦躁不安。

“裴經理還沒來?”銷售部的Elva見鄭潔在門口來回踱步,大致能猜到讓她坐立難安的緣由。

鄭潔立即拉着她訴苦,“眼看着沒幾分鐘了,老Tom也很快要到場了,裴經理還沒出現,他的講稿還在我這呢。”

“哎,我們部門的葉紫也沒來呢,還有顯奕集團的客人也都沒到,你別太着急了。”Elva出言安慰。

“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監,”鄭潔總算稍稍安心,站在一邊和Elva聊着八卦。

正說的帶勁,Elva指着電梯口說:“看,那不是來了。”

只見裴子墨一身銀灰色修身西裝,黑色的領結工整整齊,露出袖口的白色條紋襯衣上,鑲着水鑽的袖扣閃閃發亮。

他身邊站着一位身材纖細,容貌出衆的女子,長發掰成松散的麻花垂在身後,兩粒透明的水晶耳墜熠熠生輝,紫色的裹胸式小禮服,配上黑色開司米薄外套,将她的膚色襯的雪白無暇,讓人眼前一亮。她穿着一雙銀黑色高跟鞋,同裴子墨站在一起,格外相配。

“這是天宇公司的丁經理,”裴子墨把丁辰介紹給鄭潔。

鄭潔忙傾身上前,“丁經理,你好。”她從手袋裏拿住一張薄薄的紙遞給裴子墨,“裴經理,你的講稿。”

裴子墨笑着接過去,沖她點點頭,挽着丁辰說:“那我們先進去了。”

鄭潔和Elva閃身讓過,豔羨的望着這一對璧人牽手走進宴會大廳。Elva湊在鄭潔的耳朵邊問道:“這個丁經理是你們的客戶吧,好像和裴經理關系不一般呢。”

鄭潔搖搖頭,“從沒聽裴經理提起過,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她。”

兩人小聲讨論,渾然沒發覺身後的葉紫将她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笑眯眯的問:“裴經理他已經來了?”

兩人被葉紫吓了一跳,正要同她打鬧,在看到葉紫旁邊的男人後,立刻安靜下來。

“向總,您好。”Elva率先開口,她認得這位向總,顯奕集團的執行副總裁,年輕有為。在他身後的一男一女,她卻不認識。

葉紫俏皮的對她吐吐舌頭,拉住向晖的手就往裏走,将一幹目瞪口呆的人抛在身後。

向晖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顯奕集團是鴻祈國際最大的客戶之一,每年的業務量大概占到百分之二十左右,現任執行副總裁莅臨,使得這場年終酒會增色不少。

葉紫眼尖的發現了丁辰,熱情的招招手,面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裴子墨卻不冷不熱的“喂”了一句。

“最近很少見到你嘛。”向晖主動跟裴子墨打招呼。

裴子墨笑容迷人,“是啊,這段日子比較忙,連臺球都很久沒去打了,什麽時候再去比一局?”

“好啊,定了時間通知我,”臺球是向晖和裴子墨共同的愛好,兩人經常相約切磋球技,對于這個提議,向晖當然附和。

“沒問題。”

“對了,介紹兩個人給你認識。”向晖把手下的兩員大将推出來,“我們公司市場部的頂梁柱,施柏濤和于筝。”

施柏濤大方的跟裴子墨還有丁辰握手,客氣的寒暄幾句,就站到一邊。而于筝一雙媚眼将丁辰上下打量一番,便直勾勾的盯上了裴子墨,含笑伸出手,“嗨,子墨,好久不見了。”

她熟稔的口吻讓丁辰一驚,她擡頭看向面前的人,一襲黑色吊頸深V領禮服,絲緞質地緊貼皮膚,腰間則綴滿亮片和水鑽,長而卷的秀發如波浪般披在肩頭,白皙的臉上,一點紅唇格外突出,熱力四射。

丁辰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手,這女人生來便是颠倒衆生的,一舉手一投足充滿魅惑氣息,讓人移不開眼。

“原來你們認識。”向晖說。

葉紫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第一眼看到于筝,就覺得不是個好想與的人。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是不是啊,子墨,”于筝再度展露笑顏,一個媚眼抛過去,裴子墨呆愣當場。

丁辰捅捅他,他似乎猛然醒悟過來,握了握于筝伸出的手,“是啊,好久不見。”

于筝抿抿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丁辰,“不介紹一下麽?”

裴子墨摟住丁辰,“這是我太太。”他擁住丁辰的手收的很緊,讓她不由地抗拒,沒想到他加大了力度,将她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側。

這種反常又帶些示威的舉動讓丁辰心裏一涼,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裴子墨和于筝絕對不是認識那樣簡單。她面上仍客氣的笑臉相迎,“你好,于小姐。”

于筝卻未正眼瞧她,只閑閑的道:“原來你結婚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變化。

“是。”裴子墨低聲道。

眼看氣氛有些尴尬,向晖忙說:“我好像看到你們老板來了,施柏濤、于筝,我們去打個招呼。”

“回頭見,子墨。”于筝妩媚一笑,轉身離開。

“狐貍精。”心直口快的葉紫說,她本身護短,更何況現在吃虧的是她的好朋友丁辰,哪裏忍得住。

這一句恰好被裴子墨聽在耳中,他瞪起眼睛,“你別出口傷人。”

“我罵她和你有關麽,她是你什麽人,你要這麽護着她。”葉紫向來看裴子墨不順眼,毫不示弱的頂回去。

“好了,別說了。”丁辰好言說道:“葉紫,我餓了,我們去找點東西吃。裴子墨,你……要一起麽?”

“我去招呼客人,你們自便吧。”裴子墨伸手為她整理好一簇散發,“多吃正餐,那些亂七八糟的甜食少吃點,沒營養。”

丁辰颔首,不提防裴子墨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回去給你一個解釋。”

“嗯。”丁辰答應,完全沒有發覺身後的裴子墨臉上複雜難言的神情。

丁辰端着一小杯香槟輕啜一口,獨自坐在角落裏笑看衆生百态。

因此次年會盛況空前,葉紫也被拉去招呼客人。

丁辰想了一會裴子墨和于筝的事,又發了一會兒呆。始終覺得這樣熱鬧的場合不适合他。

“嗨,”有人在她斜對面坐下。

大概又是來搭讪的,丁辰連頭都懶得擡。

“看來丁小姐記性不怎麽好。”

丁辰仰起頭,笑了,“是你。”

沈奕塵穿一身銀灰色西裝,更襯的他的氣質溫潤如玉。“丁小姐常常失信于人麽?”

丁辰訝異的擰了擰眉。

沈奕塵微微勾唇,提示她:“你的大衣……”

丁辰恍然大悟,失笑,“這點小事沈先生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一個急着賠償,一個死活不肯要,兩個人推來讓去之際,裴子墨不知從哪裏閃出,一屁股擠到兩人中間的座位上,手還占有性極強的半搭在丁辰肩膀上,笑問:“你朋友?”

丁辰溫柔一笑,“就是他在青島的時候弄髒了我的大衣,幸好你拿去洗幹淨了。”頓了頓:“這是我先生,這位是沈先生。”

裴子墨輕呼口氣,他已偷偷觀察許久,見丁辰笑靥如花,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意識,這才抛下客人,不顧一切的跑來打斷他們。“你好,沈先生在哪裏高就呢。”

他這麽一問,丁辰也是一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沈奕塵是位醫生,和鴻祈國際的年會應該沒多大關系。

沈奕塵輕笑,“我是老Tom新聘請的私人保健醫生。”

原來如此。

裴子墨點點頭,“老Tom在上海時的健康狀況向來是由陳醫生負責的,聽說他前些日子退休去美國和兒女團聚去了,臨走前推薦了一人接替他的工作,就是你吧。”

“對,陳醫生是我的授業恩師。”沈奕塵眼底劃過清淡的笑意。

裴子墨撇嘴,暗道:說話還文绉绉的。擡眼偷瞧丁辰,她應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吧。再一想,她都是自己老婆了,還擔心啥,他望着丁辰眨眼傻笑。

丁辰被他笑得心跳加快,白他一眼。

裴子墨輕咳一聲,“我那邊還有點事,先告辭了,讓內子招呼你。”

丁辰一個沒忍住,噗地笑出聲,難得聽他這樣說話,她笑得肚腸都快擰成一團。

“你先生很幽默,”沈奕塵淡淡道。

丁辰卻沒有接話,她的視線随着裴子墨的身影飄遠,随後落在扭着腰肢曼步靠近他的于筝身上,眉頭下意識的緊蹙起。

兩人輕聲交談幾句,于筝伸手拽住裴子墨,他似乎掙紮了下,但還是被于筝拉到了別處,離開了視線範圍,丁辰眉頭皺的更緊,她重重的咬住了下唇。

沈奕塵看在眼裏,不知為何,心情也驀地沉重起來。

酒會結束後,因為裴子墨是行政部負責人,必須留下善後,丁辰便坐向晖的車先行回家。

臨走時,裴子墨親吻她的面頰,在她耳邊低語:“乖乖等我回來。”

葉紫從副駕駛座位回過頭,對着丁辰一本正經的說:“你別多想了,聽向晖說于筝剛從國外回來,就算和裴子墨認識,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為人雖然有點不着調,但我相信他對婚姻還是忠誠的,再說,還有我們幫你看着他呢。”

“嗯,什麽?”正對着車窗神游太虛的丁辰回過神,一臉茫然的望着葉紫。

“唉,算了,沒什麽。”葉紫搖頭,縮回座位,丁辰的反應總是慢半拍,不知道這樣對她來說算好還是不好。

“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別跟着瞎摻和了,”向晖趁着等紅燈的間隙,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葉紫扮了個鬼臉,不再說話。

到了家,丁辰沒有開燈,換了鞋直接走上露臺。

濕冷的寒氣直沁入骨頭縫隙,讓人止不住的輕顫,漆黑的天幕上,有煙花在綻放,映襯着地上的萬家燈火,有種寂寞的味道。

她就這麽靜靜的站着,看煙花,看燈火,固執的等着裴子墨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鑰匙聲,微微動了下才發覺腿已經站的發麻。“我在這裏,”她大聲呼喚,想讓裴子墨來幫她。

裴子墨聞聲趕來,一看這種情形,一把抱起她回到卧室,讓她躺平後開始為她按摩雙腿。

床頭櫃上的時鐘已指向午夜兩點,她擡眼看着正專心為她按摩的裴子墨,擡手撫上他微微長出胡渣的下巴。

裴子墨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你怎麽不先睡?”

“等你。”

裴子墨一臉的歉意,他幫丁辰蓋好被子,“抱歉,讓你等我那麽久。”摸摸她的臉頰,“以後我回來的晚,你先睡吧,別等我。”

“好的,”丁辰柔順的點頭,看着他久久不舍移開視線。

“快睡吧,”裴子墨的眼神些微躲閃,默默拍着被子。

丁辰深深望進他的眼,“裴子墨你要記得,我才是你的老婆。”

裴子墨停頓了片刻,歪着頭,過了好一會才鄭重道:“嗯,我一定記得。”

過了幾日便是大年夜,丁辰和裴子墨照例要去浦東和公公婆婆一起過的,可這天從早上起來後就再沒看到裴子墨的身影。

丁辰打了好幾通電話都給他,都無法接通。她暗自納悶,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出門的?怎麽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

胡亂吃了點午飯,丁辰拎着早準備好的禮品開車去浦東,一路上都有些心緒不寧,擔心裴子墨是否出了什麽意外。

到了“古韻坊”,丁辰驚異的發現,裴子墨那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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