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這就是向日葵的花語。

1、

葉紫正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聽到裴子墨的聲音,她把小間的門稍微拉開一點,雙手抱胸,就倚在門邊上,倒要聽聽他說些什麽。

“今天我生日,請大家吃晚飯。”裴子墨面色帶三分笑意,不緊不慢地說。

葉紫當即鼻尖輕嗤一聲。

市場部其他人歡呼雀躍,沈皓捶了裴子墨一拳,“這麽大方?”

裴子墨微微一笑,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說,“于筝說要單獨給我過生日,可我……”

沈皓馬上懂了,裴子墨這是拿他們當幌子呢。他無聲嘆息,既然還是愛丁辰,為何離婚的時候那般決絕。既然對于筝已沒有感情,幹嘛還要拖泥帶水,害人害己。沈皓并不知曉于筝懷有身孕的事,其實裴子墨也是沒有辦法。他拍拍裴子墨的肩,表示了解。

其餘人當然更不會知道裴子墨的事,興高采烈地圍在一起商量如何敲詐他。

裴子墨眼角瞥到葉紫,笑着走過去,神色平靜無波,“叫上向晖一起?”

葉紫冷笑一聲,“沒興趣。”

裴子墨讨了個沒趣,神情讪讪的,“葉紫,你一定要和我過不去麽?”

葉紫繼續還以冷哼,咬牙忍住告訴他丁辰現狀的沖動。

裴子墨唇邊的笑意轉成苦笑,“你看我不順眼就罷了,不過于筝好歹也算是向晖的得力助手,你不要事事都針對她。”葉紫每次遇到于筝都不給她好臉色瞧,還冷嘲熱諷,搞得她怪郁悶的。

他不提于筝還好,一提這個名字,葉紫心頭怒火一竄三丈高,她竭力壓抑着情緒,只是看在丁辰的面子上。

偏偏裴子墨還不識相,“她現在懷孕了,不能受氣,你就多擔待點吧。”他以為同為女人,葉紫一定可以理解,誰料這話更讓葉紫着惱。葉紫怒不可斥,打開門,“出去。”

“什麽?”裴子墨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

“我叫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葉紫不想再和他說話,再說下去她大概會忍不住罵人。

“葉紫!”裴子墨不明白她為何會反應如此巨大,就算是為丁辰打抱不平,離婚也是她先提出來的。

葉紫咬咬唇,“我實在想不通,丁辰為什麽會喜歡你這種人。”

裴子墨臉色一變,“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你沒得罪我,”葉紫別開了視線,指指辦公室的門,“不送。”

裴子墨本也不會和女流之輩計較,再加上他和向晖是好友,更不該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但葉紫的奚落和輕視令他莫名惱怒,他想都沒想用手抵住門,“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不會走。”

“呵,裴公子也學會耍無賴了,”葉紫抿了抿唇,眯起眼打量他。

裴子墨忽而一笑,“葉紫,我知道你關心丁辰,我也很挂念她。”

葉紫深深呼吸,保持得體微笑,“是麽。”

“她最近怎麽樣?”裴子墨望着她緩緩道。

葉紫譏诮勾唇,“前些日子你不是才碰見過她。”她指的是在醫院的巧遇,也正是這次,丁辰不幸流産。

裴子墨眼中隐隐帶了絲笑意,仿佛回憶起了什麽。

葉紫搖頭,看他的模樣又不是完全的無情無義,他和丁辰怎會走到這一步的。

裴子墨低頭無聲無息地一嘆。“謝謝你替我照顧丁辰。”

葉紫笑得無懈可擊,“現在你可沒說這話的資格,我還是她的朋友,你什麽都不是了。”

裴子墨身形一滞,又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葉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托腮冷笑,“裴公子,祝你和于筝的孩子一切安好。”

這話聽來尋常,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裴子墨在回到辦公室的第一時間就給向晖打去電話。

向晖躊躇了會,含蓄道:“丁辰身體不太好。”

裴子墨頓時心急如焚,“她究竟怎麽了,你和葉紫為什麽都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麽是要瞞住我的。”

“休養陣子應該就沒事了。”既然丁辰和葉紫都不想讓裴子墨知道這件事,那他也不方便透露。

裴子墨靜了靜,輕笑,“還沒恭喜你。”

“恭喜我?”向晖怔了怔。

“嗯,上次在醫院産科碰見了葉紫。”

“哦哦,”向晖恍然大悟,趕緊敷衍幾句。

裴子墨心中記挂丁辰,心不在焉地說了會就收了線。

他想了想,往丁辰辦公室挂了個電話。

電話是丁小娅接的,裴子墨沒敢出聲,挂掉以後他重新撥了總機。

前臺小姐客氣有禮地說:“丁經理請了病假。”

裴子墨心驚膽戰了好久,在手機電話本裏調出丁辰的號碼。思來想去的,發了一條短信給她。

“滴滴”地短信音,丁辰并沒有在意,如果是急事,對方一定會打來電話而非選擇短信方式。

她剛剛出院,本來父母想接她回家方便照應,但丁辰推說上班近,還是搬回了之前租住的公寓。

葉紫事前已打掃整理過,屋內纖塵不染,缺少的是人氣。

丁辰下了碗面條草草解決了晚飯,趴在書桌上打開筆電查閱郵件,休息了好多天,她得加倍努力工作才行。

才看了半小時的電腦,眼睛便酸澀難受,她揉揉眼,走到露臺眺望。

這時,門鈴響了。

丁辰詫異,她之前已關照過葉紫不用再送夜宵,想來不可能是她。

貓眼裏,沈奕塵修長俊挺的身影被拉的更長,他稍顯不自在地拽了拽領帶。

丁辰略遲疑了下,打開門。

“冒昧到訪,希望不會造成你的困擾。”沈奕塵狹長深黑的眼閃過異樣光芒。

丁辰把他讓進門,微笑,“不礙事。”

沈奕塵放下水果籃,遞上鮮花,“送給你的。”

“又讓你破費了。”丁辰靜靜微笑。

“哪裏的話,其實是我惦記着你家裏的好茶。”沈奕塵唇微揚,笑痕彎在嘴角。

丁辰也笑了,“你先坐一會,我去沖茶。”

沈奕塵拿起茶幾上的雜志,随意翻看。

不多時,丁辰奉上熱茶一杯。

沈奕塵忙接了過來,“謝謝。”謙謙君子,風度翩然。

“你實在太客氣了。”丁辰言笑晏晏。

沈奕塵平時是沉默寡言的人,并不擅長找話題,一時無話。

丁辰敏感細膩,誰都看的出沈奕塵對她意,她自然知曉,既然他不說開,丁辰樂得裝傻。她轉臉看沈奕塵一眼,“我去拿些水果。”

她把洗淨的蘋果端出來,握着水果刀犯了愁。以前她偷懶加上确實不會,吃蘋果從不削皮,但沈奕塵是客人,總不能讓他自己動手。

就在為難時,沈奕塵主動提出,“還是我來吧。”

丁辰為他的善解人意動容。

沈奕塵削蘋果的手法并不純熟,動作緩慢,斷斷續續,比不得葉紫的一氣呵成,丁辰牽牽唇角,打趣道:“拿慣了手術刀的手再拿水果刀,果然是不一樣的。”

“過程如何不重要,”沈奕塵動了動唇,意味深長,“重要的是結果。”他把削好的但仍完整包裹在果皮中的蘋果放在盤中,笑容妥帖清澈。

丁辰眼神一跳,有什麽在她心底一掠而過,她隐藏好情緒坦然一笑相對。

沈奕塵眼神柔和,怡然而笑,“那天你對葉紫說的話,我聽到了。”

空氣凝滞,丁辰唇邊笑意漸隐。她低頭不語,沈奕塵仔細探究她的神色。

丁辰忽然笑道:“水涼了,我去給你換一杯。”說罷,逃也似地躲進廚房,猛吸了口氣,才端着重新泡好的茶走出。

沈奕塵漆黑瞳仁深不見底,他明白此時并不是表白的最好時機,他也不想逼迫丁辰做決定,他只想讓她知曉他的心意,這個世界上除了裴子墨還有他傾心相慕。“丁辰,我有幾句心裏話想和你說。”

丁辰颦眉,“有些事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沈奕塵神情含一絲悵然和失落,默然許久,點點頭,“好,我不說。”

丁辰吐了口氣,輕道,“時候不早了。”

沈奕塵迅速接道:“我也該走了。”

“我送你。”

沈奕塵眼神飄忽而過,笑容清淡。

裴子墨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丁辰現在的住處,剛泊好車,就看到沈奕塵走出樓道,面沉如水。

他在車裏一直待到沈奕塵驅車離開,熄火下車。神情略顯沮喪,心緒複雜難言。他徘徊了有十幾分鐘的樣子,才按響門鈴。

丁辰打開門,“拉了東西?”她怔住了,“怎麽是你?”

裴子墨扯扯嘴,“不可以是我麽?”他裝作看不見丁辰驚異的神情,大搖大擺地走進屋,把碩大一個果籃放到牆角,毫不意外地瞧見另一個水果籃,苦笑了一下。

丁辰還沉浸在驚愕中,腦子反應不過來。

裴子墨大刺刺地坐下,“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麽?”

丁辰立即反駁,“我沒有請你來做客。”

“我以為我們至少還是朋友。”裴子墨眼神平平掠過丁辰面容。

丁辰聲音沒有起伏,“你怎會來這裏?”

裴子墨為何來此,還得從下午說起。

丁辰一直沒有回複短信,他在那一頭等得心情糾結無比。害怕丁辰不想搭理他,又擔心她的身體,心神不寧,甚至連回給老板的e-mail裏都頻頻出錯。

晚上同事們和于筝為他慶生,他也心不在焉的,借口頭疼,提早離場。又把黏人的于筝先送回家,他才有空給丁小娅打去電話。

少不得挨一頓臭罵,但總算弄清楚了他想知道的事。

震驚過後只餘心痛以及對丁辰的愧疚和自責。

他半刻不停地趕來這裏,沒想到沈奕塵已先他一步,想來被蒙在鼓裏的僅有他一人。他的自尊心又受到重創,出口難免帶了些嘲弄。他很快換上雲淡風輕的口吻,“來看看你。”

“是……葉紫告訴你的?”丁辰試探道,她想知道他究竟曉得了多少。

裴子墨嗓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葉紫倒真是你的密友,瞞的滴水不漏。”

丁辰略略松口氣。

“為什麽不告訴我?”裴子墨扳住她雙肩,語氣輕柔溫和。

丁辰掙脫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心跳得厲害,眉心微皺。

裴子墨想都沒想便擁她入懷,“辰辰,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或許我就,或許我就……”喉嚨哽咽,不再言語。

或許不會和于筝舊情複燃?或許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還是或許不會離婚?丁辰不得而知。

她推了推裴子墨,“你先放開我,”卻被抱的更結實,幾乎令她喘不過氣。

裴子墨伏在她肩窩上,低低道:“辰辰,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個已經毫無意義。”丁辰冷淡道,孰對孰錯已不再重要,兩年婚姻,讓她學會了“放手”這兩個字。她相信時間會慢慢沉澱,裴子墨在她心底也會漸漸模糊。

“辰辰,你受了不少苦,我卻不知該如何補償你。”裴子墨臉色泛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痛心,也為辜負了丁辰這樣美好的女子悔之莫及。

丁辰語氣冷峻,“你把所有的存款都給了我,已經補償過了。”

裴子墨忍受不了她用這樣絕決的态度與他說話,他無法接受丁辰刻意同他保持的距離感,這個女人曾經離他那樣近,如今卻離的那樣遠。“辰辰,”他迫切尋找丁辰的唇,狠狠吻下去。

丁辰左躲右閃,還是被他吻個正着,冰涼的唇印在嘴角,這個吻霸道固執,帶着甜美和誘惑。她不由地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裴子墨的情形以及婚後的點點滴滴,可惜從前甜蜜和幸福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她回過神,狠下心用力咬了他一口,随後用手背重重擦嘴。

裴子墨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唇,“你咬我。”

“你再胡來,何止咬你那麽簡單。”丁辰淡漠道。

“抱歉,是我的錯。”不知過了多久,裴子墨開了口,神情麻木,聲音空洞。

無論是為今天還是以前抱歉,丁辰都不會松動,不會心軟。人總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不是你說句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系。

“人你看過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她吐出冰冷的字眼,望着裴子墨頹然的模樣,她心中隐約有一縷快意,随之更多升起的是莫名的惆悵。

裴子墨垂頭喪氣,萎靡道:“那我走了。”

“不送。”

丁辰靜靜凝視他蕭瑟的背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上是可以挽回的,例如體重,例如未泯的良知,例如努力後的成績。但也有許多是不可挽回的,例如感情,例如歲月,例如流水,例如曾經深深的感情。

破鏡重圓的故事,到底只是個傳說。

丁辰同沈奕塵的接觸卻因為一件小事意外頻繁起來。

起因在于丁辰剛出生那會,丁母沒有奶,喝牛奶又過敏,于是托人找來一個農村女子,她剛生下兒子沒多久,身體健康,奶水喂養兩個孩子綽綽有餘,經人介紹便做了丁辰的乳母,也好賺點錢貼補家用。

丁辰長大**後依舊同乳母一家關系密切,三年前,他們家卻橫遭不測,一家人在旅游途中發生嚴重車禍,只有乳母年邁的母親僥幸生還,白發人送黑發人痛不欲生。丁辰将她當做自己親生的祖母對待,不僅負擔她的生活,平時工作繁忙,也還抽空去探望她。

周末她去看望蘇奶奶時,竟在她家中碰上了沈奕塵。

她詫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為了追她,費勁心思,也着實夠神通廣大。

沈奕塵倒笑了,“我為什麽不可以在這裏?”

經他說明,丁辰才了解原來蘇奶奶是沈奕塵的病人,知道她孤苦一人,便定期上門為她檢查身體,并時常送些生活用品來。

丁辰不禁為剛才的念頭臉紅了下。

蘇奶奶好奇地盯着他倆猛瞧,別有深意的一笑。

後來丁辰和沈奕塵又結伴去了好幾回,給老人家帶去了不少的歡聲笑語。

這一天,兩人又相約同去。

沈奕塵放下手中的東西,望着蘇奶奶道:“好像比上次來清減了些。”

蘇奶奶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你們給我送結婚請柬來了?好啊,好得很,我一定早點到。”

沈奕塵一愣之下,俊臉漲得通紅。

丁辰趕緊解釋,“奶奶,您聽岔了,是說您清減了。”

蘇奶奶一擺手,“知道了,你和他的結婚請柬嘛,我人老,可還不至于老糊塗。”

丁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轉移話題,“我把雞蛋放冰箱去。”

“喜蛋?這麽快?”蘇奶奶笑嘻嘻的,“不過現在流行先有孩子再結婚,我也是跟得上時代潮流的人,不會大驚小怪的。”

這都哪跟哪。

沈奕塵一張臉堪比煮熟的蝦子,丁辰尴尬地別開視線。

“我們家辰辰不太會做家務,小沈你以後得多擔待些。”蘇奶奶才不管兩人的別扭勁,她覺得沈醫生心腸好,外形和丁辰也極為相配,當然得使勁撮合。

沈奕塵神情局促,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蘇奶奶可不樂意了,“怎麽?在我面前都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死相,回家後還了得!辰辰,咱不嫁了。”

丁辰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沈奕塵只得道:“是是,蘇奶奶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蘇奶奶還是不高興,“你應該跟着辰辰叫我奶奶才是。”

沈奕塵點頭如搗蒜,“是是,奶奶說的是。”

蘇奶奶這才滿意地笑道:“這還差不多。”她轉頭又對丁辰說:“小沈雖然脾氣好,你也不能欺負他。”

丁辰張張嘴,有點招架不住了。

蘇奶奶還把她拉到一邊耳提面命了一番,令她哭笑不得。

從蘇奶奶家出來,沈奕塵有些納悶地問:“以前沒聽說她有耳背的毛病啊。”

蘇奶奶的用意很明顯,丁辰心知肚明,而沈奕塵看來懵懂不解,可見他有多老實。丁辰略笑笑,現在這樣的男子真的很少見了。

“剛才……”沈奕塵遲疑了會,“蘇奶奶和你單獨說了什麽?”

丁辰唇角輕揚起一個弧度。剛才孫奶奶鄭重其事地對她講沈奕塵是一個多麽優秀的男人,錯過他會是她的損失。可這話叫丁辰如何說的出口,她随便尋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不經意間瞥到沈奕塵注視她的目光,熾熱難當的令她不敢迎視。丁辰心神有點恍惚,這樣灼灼燙人的眸子,她也曾在裴子墨眼中看到過。

只可惜……

她在心底長嘆出一聲。

桃花運這種東西,要麽不來,要麽是一波一波接着來。

丁辰沒想到在她離婚之後,突然成了香饽饽。

先是沈奕塵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今天她又接到了佟華的電話。

若不是他再度出現,丁辰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他在電話裏要了丁辰的MSN,加上以後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斷斷續續道:“丁……丁辰。”

丁辰眯眼笑了下,“你怎麽突然變結巴了?”

她這麽一說,佟華就更結巴了,“我……我……”

“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丁辰一邊回着信息,一邊拿起電話準備撥給客戶。

“丁辰,你晚上有空麽?我想請你吃飯看電影。”佟華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等待丁辰的回複,就跟接受審判似的,手和腳都在發抖。丁辰離婚的事,曾經輕描淡寫地同李莉說起過,後來傳到了他耳中。一開始他是為丁辰打抱不平的,平靜過後卻暗自竊喜。一顆心蠢蠢欲動,如果這樣的機會還不行動,将來定是後悔莫及。他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回。

丁辰看到這句話,提着話筒,愣在當場。良久,才反應過來。她猶豫不決地打下一行字,删去,再打下幾個字,又删去。

佟華在另一頭看着丁辰正在輸入,但始終沒有文字顯示,急得滿頭大汗,着實是一種煎熬。

丁辰也是左右為難,她既不想讓佟華産生錯覺從而抱有美好的幻想,也不願傷害他。她咬咬唇,“我晚上有事。”

“什麽事?”佟華不依不饒。

“加班。”丁辰随口一說。

“那下次再約你。”佟華看似放棄,其實心中早早拿定了主意。

丁辰自然不知他的心思,松了口氣。

加班本來只是一個借口,結果事情太多,丁辰一整個下午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她原本答應了沈奕塵晚上一起吃飯,也只能臨時推掉。

她接受沈奕塵而拒絕佟華,倒不是因為她對沈奕塵另眼相看,而是他每次都能說出令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例如:丁辰還欠他一頓飯,或者今天是個好日子,上一回是他的生日,這次是慶祝蘇奶奶養的貓一窩産下四只小貓咪。

丁辰無語至極的同時也逐漸感受到一絲被人重視的欣喜。

沈奕塵停好車,在地下二層上電梯時,一名年輕人小跑着趕來。沈奕塵眼疾手快地摁下開門按鈕,年輕人氣喘籲籲地道一聲“謝謝。”

沈奕塵微笑,注意到他手中拎着一堆打包盒,同他何其的相似。那人看過來,也報以會心一笑。

兩人都在六樓下電梯,又對望一眼。

同時向右拐,往最裏面走去。

沈奕塵心底琢磨:不會這麽巧吧。

等到年輕人伸手推門,沈奕塵基本已經能認定他們的目标是相同的。

丁辰用右手指腹揉了揉太陽穴,去茶水間沖咖啡。

剛走出辦公室,迎面撞上兩人。

佟華搶先道:“丁辰,你還沒吃晚飯吧,這個給你。”他殷勤地遞上手中的紙袋。

丁辰淡淡道:“你怎麽沒事先打個電話?”

“我想給你個驚喜。”佟華吶吶道。

驚吓倒是有了,喜卻從何而來。丁辰望着站在佟華身後若有所思的沈奕塵,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

沈奕塵淡然而笑,“我也給你買了點吃的。”

佟華轉過身,細細打量沈奕塵,不覺一陣沮喪。圍繞在丁辰身邊的男子,總是那麽出色,相較而言,他是多麽的不起眼,看來這次又沒希望了。

兩名追求者同時出現在這裏,讓丁辰着實有些尴尬。她唇微啓,“你們先坐一會。”

佟華本已想打退堂鼓,但對丁辰多年的感情促使他再接再厲,決不放棄。他一**坐下,悄悄抹了把汗。

沈奕塵把東西拿進丁辰的辦公室,在桌上鋪了一張報紙,一樣一樣擺開,“趁熱吃吧。”

丁辰點點頭,可每一口吃在嘴裏,都像是在嚼蠟。

佟華失了先着,再跟進去顯得沒有風度,他搓着手,坐立難安。他懊惱極了,怎麽就讓情敵先下手為強了呢。

沈奕塵坐在丁辰對面,見她嗆了一下,體貼地遞上紙巾。

丁辰自上初中開始就追求者不斷,也曾有過男生為她打破了頭。那時年紀尚小,還為此沾沾自喜過,年長以後反而對這類事應付不來了。她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唯有在面對裴子墨時,因為放不下,才屢次原諒他。她不願意搞暧昧那一套,看來是時候跟他們說清楚了。

她斟酌着用詞。

“不要對我這麽好,你得不到任何的回報。”不行,那樣太直白,也太傷人。

“你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身上。”好像也不行,萬一他們說那是心甘情願,自己豈不是在往套裏鑽。

丁辰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沈奕塵打斷,“你不用再往下說了,”他苦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頓了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的。”像是能預知丁辰的打算,他又續道:“不止我,我想外面那位也是。”

丁辰張張嘴,又閉上。

“他說的對。”不知何時,佟華出現在門前,表情沉着堅定。

沈奕塵聳聳肩,丢給丁辰一個“我沒說錯吧”的眼色。

丁辰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而非被攪和的一團糟。她無奈地撫額,“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我可以等你。”沈奕塵微微颔首,“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工作的。”

“我也是,我等你忙完了,送你回家。”放在平時,佟華壓根不敢直接地說出這番話,但現在情敵當前,他再顧不上矜持了。

丁辰喘口氣,“不用等我了,我也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麽事。”佟華和沈奕塵幾乎異口同聲。

丁辰又好氣又好笑,她拉長臉,加重了語氣,“我會自己開車回家。”

兩人不再言語。

“佟華,你還不走?”丁辰問。

“我……”佟華似乎和沈奕塵卯上了,眼角撇過去,賭氣道:“他不走我也不走。”

沈奕塵笑意淡若無,“丁辰,那我先走了,晚點給你電話。”

丁辰只盼望着趕緊趕這兩人離開,哪裏還留言沈奕塵的話,只輕輕“嗯”了聲。

但這話聽在佟華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丁辰和沈奕塵進展飛速,而他只是個多餘的人,他無聲嘆了口氣。

丁辰盯着電腦屏幕一直在發呆,工作效率極差。

實在沒精神再繼續下去,丁辰收拾好東西,鎖門背上包走人。

丁辰剛走到停車場,旁邊有人按響喇叭,她沒有理會,直到聽到熟悉的嗓音,她才轉過頭。

“丁辰。”沈奕塵笑一笑,目光凝在她臉上。

丁辰訝異,“你怎麽還在?”

沈奕塵怡然含笑,“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但我懂得堅持。”

這是話裏有話呢,丁辰不禁莞爾。

“我送你回去。”

丁辰搖搖頭,“我的車不開回去,明天沒法上班。”

“明天是周末。”沈奕塵嘴角挑起一個笑,“我們可以瞧了蘇奶奶再送你來取車。”

丁辰遲疑了一下。

“當然,如果你答應每天讓我接送你上下班,我就更求之不得了。”

丁辰臉上微窘。

沈奕塵輕易看出她的窘态,靜默片刻,“只是一句玩笑話,別介意。”

丁辰心中微微一動,他總是善解人意,時常考慮她的感受,他的笑容和舉止也總是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和他在一起,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第一次,丁辰心頭因他而泛起了點點漣漪。

所謂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然今天的這位客人,丁辰卻不得不接待。

裴母打量着這間不大但打掃的極幹淨的居所,慢條斯理地道:“還不錯。”

一聲“媽”已在嘴邊,丁辰又咽了回去,“您坐,我給您倒茶。”

“辰辰。”裴母扯住她,“別忙了,我們聊幾句。”

丁辰依言坐在她身邊,咬咬唇,有點不知所措。

“辰辰,你和子墨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他對不起你,他爸爸被他氣得高血壓又犯了。”

“爸爸他……他……沒事吧。”

“他沒事了,”裴母略略停了會,“我還是開門見山吧,辰辰,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和子墨能在一起。”

丁辰神色一滞。

“子墨心裏還是很在乎你的,你再給他一次機會。”裴母擡頭瞅了她一眼,微微嘆息。

丁辰深吸口氣,索性實話實話,“于筝有了裴子墨的孩子。”

裴母張大嘴,神情似不可思議。

丁辰自嘲般一笑,“所以,這不是我給不給他機會的問題。”

裴母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茫然再到鎮定,她猛地握住丁辰的手,“辰辰,你放心,我寧可不要這個兒子也要給你一個交代。就算不要孫子,我也永遠承認你是我唯一的兒媳。”說罷,她便告辭離開。

丁辰怔了怔,眼底湧上一點熱流。即便她和裴子墨再無可能,也不免為之動容。

下班後,沈皓約了裴子墨去喝酒,這一回換成他滿腹心事急欲找個人訴說。

裴子墨瞥他,“你怎麽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沈皓沒說話,先灌了杯酒。

“不說我可走了。”裴子墨淡笑,難得瞧見沈皓六神無主的樣子。

“我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不知怎麽走出來了。”沈皓輕聲道。

裴子墨皺皺眉,“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在沈皓的一番訴說下,裴子墨才了解了詳情。

公司給沈皓新招了名助理,巧得很,在不久前曾經得罪過他。按理說,沈皓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面對她時,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捉弄和調侃她。更為糟糕的是,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對她萌生好感,卻不知如何去扭轉之前給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還沒聽他講完,裴子墨就忍不住笑出聲。

沈皓扭捏道:“笑什麽?”

“見你吃癟,我突然心情大好。”裴子墨神情一掃之前的陰霾。朋友是幹什麽用的,就是自個有什麽傷心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那種。

沈皓懶得理他,自顧自又喝起了酒。

裴子墨陪他幹了一杯,笑眯眯地:“遇到難題,你來問我這個愛情專家是問對人了。”

沈皓頓時來了精神,催促道:“快說,快說。”

“依我看呢,你得管好你那張嘴。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愛人捧在掌心裏,誰會願意被嘲弄和奚落?”裴子墨扯出一個微笑,“你說呢?”

“你說的對。”沈皓一臉晦氣,“我就是有時克制不住。”

“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幾招追女人的法子?”裴子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算了吧你,你也就耍嘴皮子的本領,先管你自己。”沈皓努努嘴,“你和丁辰真的無法挽回了?”

裴子墨不覺黯然,他說起別人來一套接着一套,臨到自個頭上卻是一團糟。

“那你和于筝呢,就這麽拖下去?”沈皓追問。

裴子墨啞然,于筝好幾次催着結婚,他一直沒有給予正面回答。明知和丁辰再無交集,他還是不甘心。從前一腳踏兩只船是他不對,如今推脫敷衍也是他的錯,有的時候,他也很鄙視自己的為人,簡直一無是處。

“不是我說你,”沈皓頓了頓,“裴子墨,你已經對不起丁辰了,就不能再負于筝。你應該多為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着想。”

“我明白,我都明白。”裴子墨一時之間只覺心中悲涼無限,“可是沈皓你知道麽,我若是答應和于筝結婚,我同丁辰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那怨誰?”沈皓問得一針見血。

“怨我。”裴子墨眸中不見清亮,只餘痛楚。

“既然已做下錯事,唯有盡力彌補。”沈皓眼中坦然平和,“你只能對一個女人盡心盡力,如今丁辰的事已和你無關,你好好對待于筝吧。”

裴子墨嘆出一口長氣,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顫了下。良久,他慘然一笑,“不是來給你排憂解難的麽,怎麽又扯到我頭上了。”

“我的只是小事,我有把握能夠解決,”沈皓意味深長地道:“倒是你的事,棘手得很。”

這些日子以來,丁辰的身影無數次在裴子墨腦海中出現,時而是她嬌俏的表情,時而是她工作時的專注,時而嗔怒時而妩媚,但唯獨沒有兩人在一起時的場景。

兩年婚姻,能夠留下的美好記憶似乎少之又少。他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愛是什麽?是刻骨銘心亦或是轟轟烈烈的過往?還是平淡的柴米油鹽?潛移默化中,他對丁辰的牽挂越來越多。那些花前月下風花雪月,逐漸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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