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宮是沒有夜晚的。

它永遠明亮如白晝,懸浮在首都星最高處,像啓明星一樣引領着帝國前進。

但在蘭諾·路西法的房間,卻是唯一有黑夜的地方,甚至還有輕柔的月光。

修長的身影走進來,披風下擺掃到地面,發出簌簌的摩擦輕響。

皇帝沒有開燈,只借助着月關的微弱光線,緩緩往裏走。

腳下是中度灰的柔軟地毯,腳踩在上面舒适靜音。

房間中央擺着象牙白的大床,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再沒有任何陳設。

白色和中灰色調,讓整個房間冷清空泛,透着一股子忄生冷淡的涼薄感。

鉑金色的長發散開垂落,從後腦脖頸溫順的披下來,沿着完美的肩背線條,在月下折射出點點蒙光。

今晚上,那張出奇蒼白的臉,此時閉着眼睛,籠罩在月光下,透出一種不真實的蠟質感,精致的俊美,完美的氣度,卻不似真人。

時辛躲在門後角落裏,貓貓祟祟的暗中觀察。

一捧大的毛團子,有心縮起來的時候,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而貓科出色的夜視能力,在暗影中那對藍色眼睛泛出詭谲紅光,能把周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時辛看到,暴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呼吸微弱輕緩,若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她都要以為是座雕塑了。

貓科好奇心,促使時辛強烈的想要搞清楚,暴君這晚上到底幹什麽去了,怎麽把自個身體搞成這樣?

一瞬間,時辛甚至腦補了很多。

暴君搞滅絕人性的人體實驗了?

暴君去外面玩太嗨,把身體搞虛了?

又或者,暴君在實施針對聯邦的特大陰謀?

……

腦補的停不下來,小奶貓甩甩小腦袋,按捺着繼續暗中觀察。

“出來。”冷不丁,輕如水波的涼薄嗓音響起,帝國陛下慢吞吞轉了個身,正對着房門的方向。

時辛耳朵一抖,渾身緊繃的縮了縮。

喵,又詐她?

誰出去誰是狗!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帝國陛下沒有再說話,時辛也隐匿的更深了。

一人站在朦胧的月光裏,一貓藏在陰影處,中間一道泾渭分明的光影界線隔開,一人一貓隔着濃郁夜色對峙。

靜谧像泉水一樣悄無聲息蔓延,兩人之間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連接着。

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那絲線逐漸拉直緊繃,最後如同緊繃的琴弦,周遭氛圍不自覺緊張起來。

時辛仍舊不動,渾身細軟的毛毛也跟着蟄伏起來。

這時候,頂級掠食者貓科,将自己的狩獵優勢展現到淋漓盡致。

而蘭諾·路西法,作為植物系覺醒強者,他天然比任何動物系覺醒更有耐心。

一場隔着夜色暗影的耐力較量,沒有硝煙的展開了。

時辛全神貫注,她太過專注,貓貓尾巴也不再搖擺了。

蘭諾則一直無甚有表情,從始至終他安靜的就像一棵樹,不管是狂風驟雨還是雨雪風霜,都是一幅靜默的姿态,亘古的站在那裏。

空氣逐漸絞着,像粘稠的漿糊,開始流轉不動。

時辛身體的每一處肌肉,都緊繃着蓄積滿最大的攻擊力,只要對方一旦有異動,她就能迅猛如虎的跳出去,一口咬在對方咽喉。

然而,十分鐘過去,蘭諾身軀輕晃了下,他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幾分。

氣勢潰散,他鴉羽半掩,擡腳很慢的往前走:“不想出來?随你……”

颌下纏枝紋理的銀扣松落,薄披風啪嗒落地上。

修長冷白的手指,按住金色的玫瑰花紐扣,輕輕一旋就解開,指尖順着衣襟往下,依次解開每個紐扣。

精致玉感的鎖骨,在松弛的衣領間若隐若現,像隐藏在夜下才會綻放的白昙,有着不為任何人所知的靡豔俊色。

他踩着地毯,走向了一扇牆壁,将整個後背都暴露在時辛的視野中。

“咔”的輕響,銀色的金屬牆面洞開一扇門,透亮幹淨的衛生間就出現了。

時辛目不轉睛注視着皇帝身影消失在衛生間,金屬牆面再次恢複平整。

三分鐘後,小奶貓從門後走出來。

她先是到衛生間門口嗅了嗅,毛耳朵貼上去偷聽。

沒有任何動靜,暴君一時半會不會出來。

随後,小貓貓翹着尾巴,又走到地上的披風前嗅了嗅。

沒有異常氣味,只有一股很淺淡好聞的植物清新味。

小奶貓搖曳的尾巴頓了頓,時辛分心想着,不知道暴君用的是什麽香水,有點子好聞。

她踱步到大床邊,純白色的床上用品,整齊的沒有一絲皺褶,就像是從沒人躺上去過。

小貓貓多看了兩眼,抖了抖貓須,忍着想跳上去弄亂的沖動。

她飛快移開視線,在房間裏一邊梭巡一邊查探。

當時辛在房間裏走第五遍的時候,在她背後驀地響起了暴君的聲音。

蘭諾:“你在找什麽?”

猝不及防,小貓貓被驚的喵嗚一聲蹦起來。

她弓着背,尾巴也彎着,肉墊彈出爪鈎,警惕的盯着聲源處。

待看清是暴君後,小奶貓松懈下來,她擺擺尾巴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心虛,而是理直氣壯的從皇帝面前經過。

走過去時,小貓貓還高傲的瞥蘭諾一眼,仿佛她才是天宮的主人一般。

就,十分反客為主。

蘭諾薄唇輕勾:“上一個潛入我房間的人,已經連骨灰都不存在了。”

他俯身去拎小奶貓後頸肉,時辛這次有了防備,輕松跳開躲過。

小貓貓壓低耳朵,圓溜的藍色貓兒眼盯着暴君,帶着嗚嗚的警告。

手下拎了個空,蘭諾也不介意,他施施然站起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出去,”蘭諾嗓音很低,“去找皮埃爾。”

面容俊美的帝王,閉上點漆如墨的眼睛,安靜的躺到床上,像沉入棺椁的神祇,連同月光都沉寂了。

時辛沒有走,小小一只毛團子蹲在門口,用澄淨的藍色貓兒眼看着蘭諾。

蘭諾睡姿也是極标準的,平躺着雙手交疊自然放在腹部,鉑金色的長發鋪洩一床,甚至有絲縷從床邊垂落到地面。

時辛眼不眨地看了五分鐘,甚是無趣的舔了口爪子,轉身就要走。

但她才一轉身,腦門啪叽一下,撞上一面極光牆。

小貓貓被撞的一個屁股蹲坐地上,毛毛臉上茫然又懵圈。

她回頭看看床上沒動靜的人,又看看不知何時攔在身後的極光牆。

明悟如閃電,時辛忽的反應過來。

呔,說一套做一套,狗暴君真奸詐!

小奶貓:“喵嗚!”

她想也不想,直接揮着爪子沖上去就幹。

瑰麗的極光速度更快,往前一卷一攔,就把小奶貓攔腰卷裹起來,送到蘭諾手邊。

帝國陛下睜開眼,他看了時辛一會,驀地伸手落到她毛茸茸的腦袋上。

時辛無法動彈,只能壓着飛機耳,全身都在表示抗拒。

冰涼的指尖撫觸上貓貓頭,純白無雜質的毛毛細軟好rua,透過那層皮毛,是極溫暖的體溫。

那是一種充滿朝氣和生命的溫度,順着接觸的地方,像熱烈的緋紅顏料,染上他的指尖。

于是,連他的指腹也開始有了暖意。

時辛渾身緊繃,感覺到那只手在自己腦袋上來回摸了摸,随後停在兩耳中間,猶豫着朝毛耳朵動了動。

小貓貓飛機耳壓的更低了,拒絕給撸:“哈!”

指尖停住了,蘭諾對上貓貓的眼睛,月光隐約朦胧,也讓他的眼神很飄散朦胧,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他倏的收回手,複又閉上了眼睛:“出去。”

極光卷裹着小奶貓飛出了房間,将時辛放到門外,啪嗒一聲關死了房門。

時辛:“……”

小貓貓爪子摸摸腦袋,結果爪爪太短,連耳朵都碰不到。

時辛作罷,她哼哼冷笑兩聲,回頭目光不善的盯着房門。

須臾,小奶貓彈出爪鈎,照着門板就唰唰撓上去。

貓貓毛毛不準摸!

再有下次,她拆了暴君的床,叫他睡地上去!

把華貴的木質門板撓出無數道抓痕後,小奶貓看着這傑作,這才滿意的揚着尾巴離開。

星際原始木材極昂貴,總要叫暴君大出血一番,時辛心頭才覺快意。

對于暴君身體的問題,時辛調查了兩日,也沒什麽收獲。

她從皮埃爾的話,以及其他天宮侍從的支言片語裏,勉強拼湊出一件事。

——暴君隔三月就會這般元氣大傷一次!

而且沒有任何治療手段,只能讓通過身體的自愈能力,慢慢恢複休養。

為此,皮埃爾憂心忡忡。

他一邊将天宮安保等級提至最高,一邊跟小奶貓念叨:“陛下之前說,聯邦時辛很可能已經混入天宮了,陛下眼下情況不好,時辛一定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

舔爪爪的小貓貓動作一頓,果斷換了一只爪爪繼續舔。

皮埃爾愁容不展:“小乖你是不知道,那個聯邦時辛好多年前就和陛下不對付,我問陛下是因為什麽事,陛下又不說。”

“這敵人都混進來了,陛下現在的情況,輕易不能動用覺醒力量,不然後果難測,不行還是要把安保等級再提高。”

……

皮埃爾一手抱着貓貓,一手不斷在光腦上操作着。

時辛将所有的防控布置盡收眼底,還清楚曉得安保輪班時間。

她看着皮埃爾,眼神很是意味深長。

聯邦時辛就被你抱在懷裏,你這是防了個寂寞啊。

不過,皮埃爾倒是多慮了。

時辛沒想過趁人之危,她是很想打敗暴君,這個信念多年下來,已經成了她的執念,深入骨髓拔除不掉。

可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覺醒者之間戰鬥,只有這樣達成信念,才對的起她骨子裏的驕傲。

戰鬥和狩獵,完全是兩回事。

蘭諾·路西法這樣的強者,只有戰鬥才是對對方最大的尊敬,狩獵那是侮辱。

所以,那晚上在得知暴君身體出問題,她可以不戰而勝,時辛并不開心。

小貓貓尾巴卷過來,拿尾巴尖輕輕蹭了蹭皮埃爾手背。

老頭兒,你多慮了。

軟乎乎小奶貓餓了,跳下皮埃爾的懷抱,自行覓食去了。

如此又過了三天,蘭諾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可到底要比那天晚上好一些了。

這天,研究院一通通訊打過來,時辛沒聽到對方說了什麽,蘭諾手一揮,極光乍然出現,像薄紗般卷着小奶貓上了懸浮車。

時辛心頭一動,隐隐有個猜測。

果不其然,帝國陛下飛快說:“研究院和科技部沒辦法破解時辛的光腦,所以我帶你過去試試。”

說完這話,蘭諾愣了下。

他看座椅上的小毛團子一眼,平日裏靈動聰明,他倒是忘了貓是聽不懂人話的。

帝國陛下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倚靠在座椅上,沒有在說話了。

但是,時辛卻按捺不住的激動了。

小奶貓爪爪興奮到發抖,她連忙蹲着蜷縮進去,來了個農民揣的姿勢。

漂亮的圓溜藍眼睛,亮澄若晴空,明顯流露出欣喜和蠢蠢欲動。

機會來的突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奶貓看着懸浮車外的雲霄風景,不自覺伸出粉色小舌頭,舔了口毛毛冷靜冷靜。

機不可失,這一次她必須成功拿回光腦。

如果難度太大,最起碼也要把光腦裏的信息掃一遍記下來,然後全部銷毀。

時辛按捺着心底的躁動,在心裏一條條的列出計劃,以及模拟各種突發情況的應對措施。

很快,帝國研究院到了。

蘭諾睜開眼睛,一路上小奶貓絲毫不鬧騰,出奇的乖順安靜。

蘭諾試探性伸手,朝着小奶貓後頸肉捏去。

奶貓縮了下脖子,不自覺往後退了退。

旋即,蘭諾換了個方向,沒有溫度的大手穿過奶貓軟乎乎的肚子,一只手就把她捉了起來。

時辛不舒服,但為了光腦,她硬生生縮回了利爪,只拿粉嫩的小肉墊擱在蘭諾虎口處。

見她難的不對自己哈氣露爪子,蘭諾倒是多看了兩眼。

“知道帶你出來幹什麽嗎?”他帶着小奶貓,大步往研究院最頂層去,“一直這麽乖,就多帶你出來。”

對于弱小的生命,帝國暴君竟然這麽的好說話,這另時辛有些意外。

畢竟,盛傳在外的帝國暴君,那是手段鐵血,性情冷漠的瘋子。

可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蘭諾從未對誰發過脾氣,最多冷淡一些,半點沒有瘋狂的因子。

小貓貓甩甩腦袋,還抖抖毛耳朵。

不行,時辛你要清醒一點,別被暴君迷惑了!

畢竟,帝國路西法家族最盛産瘋子!

不多時,禿頭教授迎上來,把蘭諾和小奶貓迎進了一間實驗室。

甫一進去,時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光腦。

開機狀态的光腦懸浮在試驗臺上,周圍是各種精密儀器,大大小小的光屏不斷閃爍。

不曉得哪道程序激活了光腦,光腦發出警告:“密碼多次輸入錯誤,您還有一次輸入機會,若密碼輸入繼續錯誤,光腦将啓動自毀程序。”

時辛:“……”

小奶貓朝禿頭教授亮出利爪,奶兇奶兇的。

搞毀她的光腦者,死!

教授表情尴尬:“陛下,我們都破解不了聯邦時辛的技術,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們誰也不敢再嘗試。”

蘭諾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只推了推貓貓小屁股。

時辛迫不及待想要沖向光腦,可她還記着自己艹的貓設。

于是乎,小貓貓茫然回頭,用那雙濕漉漉的漂亮藍色貓兒眼看着陛下,甚至怯怯的折身往蘭諾方向走了幾步。

在自己面前向來又野又兇的小奶貓,此時居然露出依賴的小姿态,這讓帝國陛下挑了下眉。

他一點下颌,不自覺放輕了聲音:“沒事,今天給你玩。”

小奶貓頓住腳步,看看蘭諾又看看光腦。

教授也在一邊不斷點頭:“對對,小貓貓盡管去玩,我們都不打擾你。”

說完這話,幾人将小奶貓留在實驗室裏,去了隔壁的房間。

時辛看着幾人離開,她蹲坐在實驗臺上,并沒有任何動作。

越是到了這種目标唾手可得的關鍵時候,時辛就越是冷靜。

所以,見帝國陛下也跟着一起離開了,小奶貓還頗為不舍的追了幾步。

粉嫩的小爪爪扒在玻璃門上,朝着陛下的背影奶氣的喵喵叫喚了幾聲。

那般不舍,那般無助,那般害怕,真真叫人心軟呢。

見确實喚不回陛下,小奶貓低落的連尾巴都垂了下去。

她蜷縮起來,小小的一只可憐巴巴的要命。

在隔壁,透過監控将這幕盡收眼底的一衆人,教授忍不住道:“陛下不然算了,你看小貓貓多舍不得您。”

蘭諾眸光深邃,在實驗室無影燈下,潋滟幽沉。

他搖搖頭,示意繼續看着。

小奶貓現在的行為,和在天宮時差距太大了,帝國陛下總覺的哪裏不太對。

光屏上,放大的奶貓團子,哀怨又不安。

那稚□□氣的叫喚聲,透過擴音器,嬌嬌軟軟,能把人心尖都給叫化了。

半晌,仍舊沒人過來。

時辛慢條斯理的又凄凄慘慘叫喚幾聲,那叫聲有多無助凄涼,她的內心就有點多狂喜。

哈哈哈哈,送上門的機會!

她并未直接沖上去,而是舔舔爪子,開始沿着實驗臺溜達,這裏嗅嗅那裏看看,好似出于動物本能,真在熟悉地形。

對那些擺在臺面上的器皿,小奶貓爪爪發癢,彈出爪鈎試探的碰碰。

碰一下,再碰一下……

啪嚓!

器皿落地,摔的粉碎。

教授在哀嚎:“我的量杯,啊啊啊別碰那個,我的培養槽……”

光屏上,小奶貓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她到處蹦跳,用爪子将臺面上的東西全推下地。

片刻,實驗室裏地上就全是碎渣,一片狼藉。

教授捂臉,心髒病都要複發了。

帝國陛下面無表情看着,對此行為不曾喝止。

一個小時過去,小奶貓已經在實驗室裏玩了個遍,她終于來到光腦面前。

隔壁觀察的人,全都不自覺屏住呼吸,充滿期待的望着小貓貓。

然而,小奶貓只看了兩眼,就不感興趣的走開了。

教授痛心疾首:“怎麽回事?小貓貓怎麽就不喜歡玩了?會議那天不是很喜歡的嗎?”

蘭諾也不解,他視線一直在奶貓身上,注意到貓貓看完光腦後,有意無意的掃了好幾眼攝像頭。

小奶貓在觀察!

蘭諾勾起嘴角,真是聰明的小東西,難怪皮埃爾會那麽喜歡。

總共兩個小時,足夠時辛将整個實驗室都偵查一番了。

她敢說,現在實驗室裏就是多一粒灰塵,她都一清二楚。

這一天,她并未冒然行動,而是盡心盡職的去演一只動物奶貓崽子,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當離開研究院的時候,時辛舔着爪子,志在必得地看了眼光腦就毫不猶豫跟陛下走了。

蓋因光腦的原因,時辛和蘭諾的關系,莫名其妙就進入了和諧期。

晚上的時候,她翹着雞毛撣子一樣的尾巴,故意從暴君面前路過,還把小腦袋撣起來。

不是喜歡撸她腦袋嗎?為了光腦犧牲一把,也是完全值得的。

誰曉得,蘭諾早早回房間休息去了,并未注意到小貓貓。

時辛:“……”

這什麽人哪?

不給撸的時候按着她扌莫,現在機會來了卻不知珍惜。

時辛哼哼,轉頭就去找皮埃爾了。

喵喵,小年輕哪不讨貓貓喜歡,還是老頭兒才懂貓貓的心。

隔日,帝國陛下果然又帶時辛去了研究院。

一切都和昨天一樣,不過這一次隔壁光屏前,沒幾個人專注看着。

蘭諾似乎也有旁的事,将時辛送來就離開了。

這一刻時辛知道,她最好的機會來了!

十分鐘一過,時辛火速跳起來,撓掉攝像頭,她也沒全部撓掉,只留了有死角的一個。

做完這一切後,她安靜等了會。

果不其然,隔壁根本就沒人過來查看。

時辛果斷沖向光腦,奶貓後肢直立,擡起爪子就拍下來。

她動作飛快,毫不拖泥帶水。

昨天,時辛計算過了,在她解鎖光腦的瞬間,研究院肯定立刻就會知道。

這邊實驗室在盡頭,她弄掉了攝像頭,所以這中間只有兩分鐘操作。

她需要在這兩分鐘裏,将記憶的重要線索找到,還要把其他資料轉移到雲端,然後可以的話帶走光腦,最不濟也要銷毀。

如果計劃順利,在做完這一切後,她還需要從研究院逃走。

木上天宮是不能回去了,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已經足夠了。

腦子裏模拟着每一步,小奶貓爪下不停。

她動作熟練的輸入密碼,只聽嘀的一聲,光腦順利開機投射出光屏。

時辛現在沒法語音指令,只能撿最重要的關鍵字搜索。

此時此刻,巴掌大的小貓貓臉上流露出人性化的表情。

她一邊飛快浏覽和記憶有關的文件,一邊将其他文件傳送雲端。

幾個呼吸間,時辛已經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一分鐘。

雲端傳送完畢。

五十秒。

禿頭教授的聲音傳來:“真的解鎖了?快快點!”

四十秒。

時辛浏覽完和記憶相關的文件,沒找到有用的線索。

二十秒。

時辛猶豫了下,還是輸入了“新人助手”四個字。

頓時,光屏上彈出一張陌生的影像。

那是個十分年輕的青年,額頭長着一對白色小彎角,那是一對羊角。

時辛愣了下,亞人?

光屏上,覺醒失敗的羊類基因亞人青年,紅着臉腼腆的說:“時辛閣下,我是才成年的亞人,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又不夠聰明,但大人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偶像,我可不可以見見大人……”

這影像顯然是通話時留下來的,至于其他信息就再沒有了。

十五秒。

時辛沒有時間了,她伸爪子去按光屏上某個按鈕,意欲重新關機帶走光腦。

十二秒。

貓貓爪爪不便利,不曉得碰觸到哪裏,光屏閃爍了下,彈出一條提示。

——“請确認您是否開啓隐藏音頻。”

十秒。

時辛想也不想,直接點擊确認。

下一刻,她自己的聲音傳了出來:“記憶存貯通道。”

語速又急又快,還帶着痛苦的喘息,似乎當時的時辛,正處在很危險的時刻,甚至危險到她只能留下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提示。

隐藏音頻閱後即焚,不留下絲毫痕跡。

七秒。

時辛已經看到教授撲過來的身影了。

電光火石之間,時辛當機立斷,放棄帶走光腦。

毛茸茸的爪子狠狠一拍,啓動光腦自毀程序。

五秒。

冰冷的機械女音開始提示:“光腦進入自毀倒計時,五秒,四秒,三秒……”

時辛跳下試驗臺,她聽到教授驚天怒吼:“不!不能自毀!”

兩秒。

一衆人破門而入,齊齊撲向紅光閃爍的光腦。

時辛快若閃電,仗着體型小而靈活,化為一道白影,飛快從人群縫隙中飛奔出去。

在她身後,是光腦自毀的咔擦聲,以及教授不甘的叫嚷聲。

時辛沒有回頭,她昨天記牢了逃跑路線,現在只需要奔跑就夠了。

教授的聲音她還能聽見:“貓呢?快啓動應急機制,別讓貓跑了。”

不管如何,那只貓很有古怪!

研究院是機密重地,一層層配置了頂級的防禦系統。

時辛一口氣從頂樓跑下去,順利經過兩道閘門後,第三道嘩啦就落下來,将通道堵死了。

這種情況,時辛也早有預料。

只見小奶貓尾巴一甩,一個漂亮的漂移直角轉,瞬息折返回去,從另一個方向繼續跑。

在她身後,除了研究院的工作人員,還有安保覺醒者。

其中,一龇狗覺醒者速度最快,好幾次都差點咬到時辛尾巴。

這般高速逃亡,時辛卻冷靜的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

她對每一個角度的把握,每一次機會的掌控,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龇狗覺醒者根本就碰不到時辛,還被溜了一大圈。

最後時辛反身一躍,跳上迎面撞上來的龇狗覺醒者頭頂。

借此高度,小奶貓喵嗚高高跳起來。

貓科極出色的彈跳力,讓小貓貓順利挂在通風口邊緣。

時辛兩只前爪勾着通風口,尾巴下面就是龇狗覺醒者在汪汪龇牙示威。

時辛回頭看了眼,輕蔑的抖了抖耳朵。

蠢狗!

龇狗覺醒者:“……”

總覺得被只貓崽子鄙視了,但是毫無證據。

時辛慢條斯理爬進通風管道,她現在的體型正好合适。

小奶貓一邊聽着管道外面的兵荒馬亂,一邊不疾不徐往下爬。

此次計劃,每一步都在預料之中,可是時辛卻高興不起來。

光腦裏那條隐藏音頻,還有臉生的新人助手,找到了線索卻帶出更大的謎團。

時辛隐隐有種直覺,她缺失的那段記憶,或許比她想象中的還重要。

好在,過去的自己留下了線索,她只需要按着線索去查就行了。

時辛想的專注,腳下順着管道拐彎。

她沒注意,身後一根藤條詭異無聲的生長了上來,足夠靠近時辛後,藤條化為長鞭,咻的彈射暴起。

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時辛往前一跳。

“啪叽”藤條往下一個使力,時辛嘩啦啦被拽出了通風管道。

時辛腦袋着地往下摔,尾巴毛毛全炸了起來。

艹,偷襲!

然而,下個瞬間,一道驚喜的少年音在時辛腦海裏響起——

“小貓貓!”

柔軟藤條結成網狀,及時接住摔下來的時辛。

小奶貓暈乎乎的爬起來,看到湊上來的、非常眼熟的金屬頭盔。

她惱怒擡爪子就開撓。

小奶喵:“喵嗚嗚嗚嗚!”

樹人大傻子,你命沒了!

作者有話說:

以前——

極光卷着貓貓,蘭諾:“出去。”

後來——

貓貓尾巴一抽,貓貓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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