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趕盡殺絕
“他、他怎麽了？”旁邊的人驚恐大叫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親眼目睹一個大活人在面前化成水，貴族們都驚聲尖叫起來，甚至開始慌亂地想要逃跑。
“安靜！”
冷眼旁觀許久的聖汀爾德突然喊道，因為他的聲音中加了些許神力，輕而易舉就鎮住了這些貴族。
貴族們一個個呆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地看着那個渾身潔白的男人。
“冷靜下來，他會變成那樣是因為出了保護罩。”聖汀爾德嘗試安撫衆人，“只要你們好好待在保護罩內，就不會有任何事情。”
“……可、可是，他也沒有亂跑，眼睛卻受傷了……”一個金發女人指着那個捂着眼睛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怯生生地說。
“他只是命不好，站錯了地方。”聖汀爾德說着，俯身扶起了男人，“如果還想要眼睛的話，就把手拿開。”
聽到這話，男人立刻松開了捂着眼睛的手。
那原本有着眼球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一個漆黑的洞，而那黑色的雨水似乎還不肯善罷甘休，仍然在緩慢地腐蝕着眼眶周圍。
聖汀爾德輕輕把手放在對方的眼睛上，嘗試用自己的力量去治愈，但可能因為那黑雨是由神力形成的，他只能把剩下的黑水剝離開，不讓它們繼續腐蝕剩下的部位。
雖然那已經被腐蝕掉的眼球，他怕是無力回天了，但是止痛這點小事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很快，男人就停止了哀嚎了，也可以自主站立行走了。
“好了，你也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吧。”
聖汀爾德用命令的語氣說，那男人立刻感恩戴德地站到了人群裏。
“這黑雨有很強的腐蝕性，自然也會腐蝕保護罩，而他所站的邊緣正好是保護罩最薄弱的地方。”他向人群解釋道，“那一塊地方被腐蝕透了，而他當時正好在擡頭往上看，才會被黑雨腐蝕了眼睛。”
“記住，只要待在完好的保護罩內，我保證你們不會有生命危險。”
……
另一邊，林無許和阿瑟也沒有閑着。
林無許一邊撐着兩人的保護罩，一邊走到了平民區。
西大陸可沒有赫拉這麽好的領主，貴族們都只顧着自己逃命，可沒有時間去通知平民。而無法自保的阿爾等人只能和聖汀爾德一起躲在貴族區的保護罩內，也無法去通知平民。
當他們趕到平民區的時候，那赫然是一副人間煉獄的景象。
部分聰明人早就在黑雨還沒有落下的時候躲進了避難所，而家裏有避難所的也在發現危險時躲了進去。
只剩下那些家中沒有避難所的平民還在破破爛爛的屋子裏苦苦支撐。
因為在沒有看到生物的情況下，黑雨的腐蝕是緩慢的，所以人們只好把所有東西都堆在房梁上，以此來争取短暫的存活時間。
“媽媽，我們要死了嗎？”
某處房屋內，一個小女孩睜着大大的眼睛，向自己的媽媽問道。
“不，不會的。”被稱為媽媽的女人把女孩緊緊抱在懷裏，“媽媽會保護你的，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爸爸看起來很吓人……”那女孩說着，看向旁邊眉頭緊鎖的男人。
“啊，沒有。”男人立刻緩和了表情，強撐起一個笑臉，“爸爸不是故意吓寶貝的，爸爸只是在想事情。”
看着女孩終于不糾結這些事情了，男人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呲——
一家人的頭頂上響起腐蝕東西的聲音，估計是他們堆在最上面的衣物被腐蝕幹淨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堆東西最少的地方被腐蝕透了，一滴黑水滴在地板上，瞬間腐蝕出了一個小坑。
“該死的！這不就是在等死嗎！”男人終于無法忍受了，他猛地站了起來，“不行，我出去看看，找到方法我就回來救你們！”
“不要！外面太危險了！”
女人勸阻着，可男人心意已決。就算是為了妻女，他也無法在這裏繼續坐以待斃。
他往自己身上頭上裹了好幾層床單，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出了家門。
另一邊，林無許和阿瑟正看着平民區一個個緊鎖的房門無從下手，就看到一個男人突然沖了出來。
林無許急忙沖過去想要救他，可是，那些黑雨實在是太快了。幾乎是一瞬間，無論是在地上流淌的黑水還是在半空中的雨滴，都一股腦地往男人身上湧去。
還沒等林無許趕到，那男人就化成了一攤黑水。
“……這些黑雨居然是有針對性的嗎？”看着這一幕，她半天才緩過神來，“因為我們在保護罩內，而居民都在房屋內，黑雨無法檢測到人類的存在，所以就像平常的雨水一樣流動。”
“可是，只要人類出來，它們就會瞬間包圍上去，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看來，玫瑰神明真的對我恨之入骨啊……”
林無許自嘲地笑了笑，緊緊握住了那雙沒能拯救他人的雙手。
“不要自責。”阿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要不要去男人出來的房屋裏看看？說不定還會有別的幸存者。”
破舊的房屋內
“媽媽，爸爸還沒有回來嗎？”女孩天真地問道，“他會不會是迷路了啊？”
“也許吧，你爸爸還真是糊塗呢。”媽媽幹笑了兩聲，眼睛卻死死盯着那紋絲不動的房門。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心裏差不多已經有了答案。她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女孩，想着無論如何也得讓她活下去。
就在她想要效仿男人的行為時，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有人嗎？”
林無許開了條縫，試探性地問，卻遲遲沒等到回複。于是她把門整個打開，和阿瑟一起側身進去後，又關好了房門。
“你、你們是誰？”
一個女人縮在角落裏警惕地看着他們兩個，懷裏還抱着一個年幼的女孩。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林無許輕聲說，試圖安撫這過度緊張的女人，“我為我擅自進來的行為感到抱歉，但我只是想看看這裏有沒有幸存者。”
也許是感受到了林無許的善意，也許是在這恐怖的天災下其他都顯得沒那麽重要，女人遲疑着放下了警惕。
“那你們有沒有在外面看到一個男人？”她有些急迫地問，“他是我的丈夫，大概三十多歲，比我高一點，他剛剛從這裏出去不久。”
林無許和阿瑟對視了一眼，顯然他們都明白女人所說的人是誰。
一陣沉默過後。
嘴唇反複開合了幾次，林無許都沒有辦法把真相說出來。
“……很抱歉。”阿瑟捏了捏她的手掌，似乎想給她一些安慰，“我想，您的丈夫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可能是心裏早有準備，也可能是因為受到過大的打擊沒有緩過神，女人聽到這話只是愣了一下，反而是女孩怯生生地露出了頭。
“什麽叫不在這世上了啊？”女孩小聲問道，可她那過于清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爸爸到底去哪裏了？”
“他去天上了。”林無許強行扯出了一個笑臉，“小姑娘，在夜晚你是不是能看到很多的星星啊？”
小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
“當然啦。”她脆生生地說，“爸爸經常帶我去看，那些星星閃閃發光的，可好看了。”
“那就對啦，你父親就是和那些星星一起，在天上待着了。”林無許編着拙劣的謊話，“以後你要是想他，只要擡頭就可以見到父親了。”
“媽媽也可以和我一起看爸爸嗎？”女孩問道，她似乎看出了母親的不對勁，有些擔憂地緊緊抓着女人的衣服。
“可以啊。只要你們和我一起離開，我保證你以後可以一直和媽媽一起。”
在林無許的勸說之下，女孩大着膽子走出了房屋，而她的母親在後面有些木讷地跟着。因為保護罩的緣故，那些黑雨無法傷到她們一分一毫。
女孩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對每家每戶都非常熟悉。在她的帶領下，林無許很快把所有沒有避難所的居民都找了出來，一路把他們護送到了公共避難所裏。
“姐姐，你要走了嗎？”
在進入避難所之前，女孩依依不舍地問。
林無許看着女孩旁邊六神無主的母親，不由得有些擔憂。
“抱歉啊，因為姐姐要去和其他孩子玩了。”她蹲下來，揉了揉女孩的頭發，“你要好好和母親在一起哦，絕對絕對不要跑出來。只要你能做到，姐姐就回來給你買最愛的棉花糖。”
她說完，伸出了右手小拇指，對着女孩晃了晃。
“這是姐姐和你之間的約定。”
聽到這話，女孩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興致沖沖地勾住了林無許的手指，邊搖邊喊道：“拉鈎，蓋章，一百年不許變！”
兩個大小不同的大拇指緊貼在一起，就像是兒時的許願瓶緊緊擰上了瓶蓋。
看着女孩的身形逐漸消失在避難所的入口，林無許在心裏呢喃着：
“放心，我一定會拯救阿斯特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