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仲蕊讓他們二人先聊,她去廚房看今晚的晚餐。
栗枝坐在程宴舟右邊，略微不自在，“怎麽忽然來了？”
程宴舟：“過幾日可能就要忙了,今天正好空閑,便過來看看伯父伯母。”
桌上的冰鎮荔枝還冒着涼氣,程宴舟指尖推過瓷碗，挑眉道：
“吃嗎。”
“……我不吃。”栗枝喝了口桌上的茶,回道，“一開始說家裏面來了重要客人，我還真的沒猜到是你。”
程宴舟輕笑,“看到是我,失望了？”
“那倒不至于。”栗枝清了下嗓子,“只是關系忽然轉變，我一時半會兒還沒适應過來。”
之後。
二人便有些安靜下來。
栗枝主動打破沉默,提出話題道：“你妹妹，是不是喜歡冉嘉慕？”
程宴舟的确知道她有一個喜歡的人，只不過他對于小孩子談戀愛不感興趣。
栗枝今日提起,他想了想，應該就是那人，程覓那天給他看過照片。
程宴舟：“嗯,怎麽忽然提起她？”
栗枝：“你妹妹去劇組探班了，請了所有人喝下午茶,我看她視線一直盯在冉嘉慕身上，便知道是為了他而來。”
想到程覓驕縱的性子，程宴舟問道：“她針對你了？”
Advertisement
栗枝笑道：“針對倒不至于,她是小孩子,說話我都不放在心上的,只不過還挺有正義感的，知道你有個未婚妻，一直在勸我別做出格的事情。”
程宴舟：“我會回去管教她的。”
栗枝倒不是這個意思。
她如今看人也有一套，有些人是明目張膽的壞，帶着沒頭腦的勁頭，而有些人則是深藏不露的心機。
程覓屬于富家小姐，雖然跋扈了些，但看出來沒什麽壞心思。
所以栗枝對她的印象也沒那麽差。
仲蕊去完廚房那邊走過來，見他們二人聊得還算是投機，有些意外道：“你們這麽快就熟絡起來了。”
栗枝也沒辦法解釋他們之前就見過面了，不然牽扯出來的事情會更多。
所以此刻閉嘴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晚上吃飯，程宴舟陪着栗景明喝了幾杯酒。
栗景明今日開心，便拿出珍藏的白酒出來。
仲蕊說道：“宴舟是年輕人，你不要把人家喝醉了。”
栗景明偏頭詢問道：“宴舟，你酒量怎麽樣？”
程宴舟：“陪您喝兩杯的量還是有的。”
于是，程宴舟便陪着栗景明喝了幾杯白酒。
栗景明喝酒屬于很快的就會紅臉的類型，年輕時候酒量還行，歲數大了喝了沒兩杯就會半醉。
仲蕊在一旁絮叨他，“你看你，喝不了還要逞能，喜歡在小輩面前出醜。”
程宴舟則是相反。
他無論喝再多的酒也不會面紅，若是喝的實在太多，偶爾眼尾會帶着幾分微紅，禮儀更加不會失态，看起來像是極其克制的人。
而且他今晚也是沒醉。
栗景明問程宴舟，“你這次回來幫你爸爸打理公司的決定是對的，我們都上了年紀，有些時候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你爸爸近幾年身體也不太好，很多人觊觎着那塊蛋糕，如今你回來了，他也能放心。”
程宴舟點頭，“公司的事情過幾天我就會接手。”
栗景明又想起林滁，說道：“枝枝還有個表哥，也是剛從國外回來沒多久，你們應該有許多共同話題，改天見一面。”
栗枝想到林滁就頭疼。
要是程宴舟知道林滁之前發了他的假照，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晚上九點鐘。
栗景明被仲蕊扶到樓上房間休息。
栗枝客套的說道：“你今晚喝酒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程宴舟單手整理好袖口扣子，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司機馬上就到，就不麻煩你。”
栗枝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好啊，那你路上小心。”
誰知，程宴舟轉身的一瞬間正好捕捉到她的笑容。
栗枝：“……”
她又緩緩收回自己的笑容。
大概也是看穿她不過是敷衍客套一下，程宴舟勾唇，緩緩走過來。
“到家給你消息。”
“不用擔心。”
待程宴舟離開，仲蕊從樓上走下來，看着空蕩蕩的客廳，說道：“宴舟走了？”
“剛走。”
“你怎麽也沒送送人家。”
“他沒讓，說是司機等在外面。”
此刻就他們母女二人，仲蕊這才開始跟栗枝算賬，“說吧，之前給我看的照片是怎麽回事？”
“我可不是故意騙你。”栗枝一本正經的坐在一旁，“而且這照片是表哥給我發的，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說那個人就是程宴舟，我才給你看的，所以你可以找表哥算賬。”
仲蕊平時也寵愛林滁，沒想到這個林滁做事情這麽不靠譜，只是不開心道：“看我之後怎麽說他，不靠譜的事情就随便亂說，要是我們真的誤會了到時候造成不好的後果怎麽跟程家交代。”
栗枝問道：“什麽是不好的後果？”
仲蕊忽略她這問題，問道：“你對宴舟的印象怎麽樣？”
“還可以。”栗枝的這個回答，算是比較客觀中立。
仲蕊：“我跟你爸爸倒是很滿意，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出去到哪裏都是被圈子裏面的名媛小姐們搶着喜歡的。”
想了想，她又覺得這麽說也不對，于是補充了一句，“當然，你也不差，粉絲那麽多，喜歡你的人肯定比他多。”
栗枝笑了聲，欣慰道：“您終于肯誇我一句了。”
仲蕊：“對了，既然宴舟都來家裏面了，過幾天我們便約着一起吃頓飯怎麽樣，你跟那邊的叔叔阿姨也許久沒見面了，找一個你有空的時間。”
栗枝還沒說話，仲蕊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對了，你跟那個瞿華現在關系弄清楚了嗎？”
栗枝本來是想着用瞿華來對抗那個不知名的未婚夫，但是程宴舟如今已經露面，她還跟他坦露過跟瞿華不是情侶的關系，如今要是想說謊也沒辦法，所以只得實話實說道：“沒什麽關系。”
仲蕊這才放心。
“那就好。”
栗枝回劇組拍了幾天戲，恰好拍了一條跳舞的戲。
栗枝跳起舞來的時候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神态和身段都是絕佳。
她眉眼精致冷感，古色古香的場景裏面唯有她一人。
說不出的仙氣。
嚴導在一邊看着，都忍不住感慨道：“我現在終于知道小觀音這名號是怎麽來的，當真名不虛傳，現場看比在屏幕裏面更震撼，我選角的眼光果然沒錯，這個角色就是為栗枝量身打造的。”
邱半煙抱臂，在一邊冷着臉說道：“小觀音啊，那麽神？”
嚴導回頭看她，建議道：“要不你也上去跳一段？”
邱半煙哼了聲，“我可沒這個興趣。”
嚴導對于她的嫉妒心知肚明，也沒拆穿，幹脆不理她。
冉嘉慕在後面看了許久，待栗枝拍完這一段之後他上前送了一瓶礦泉水，說道：“你最近的進步很大，大家都看在眼裏。”
栗枝實話實說：“跟你搭檔還挺有壓力的，你那麽厲害，不嫌棄我就好。”
冉嘉慕之前只覺得像栗枝這種漂亮女孩兒都特別有心性，而且她長相也是清冷那一挂，沒想到的是她态度這麽謙虛有禮貌。
冉嘉慕單手握拳，在唇前咳嗽了一聲，“那你就沒想着走捷徑？”
“什麽捷徑？”
冉嘉慕抱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長腿一伸，那股少年感的懶散和随意就完全的顯露出來。
“讓我給你當老師。”
栗枝想了想，糾結問道：“不收費吧？”
冉嘉慕大方攤手，“不收費，一會兒拍完去吃個飯怎麽樣？嚴導總說我跟你有些生疏，這頓飯我要是再不請你，估計嚴導就該做東了。”
栗枝也不是故意拿喬，主要是今晚真的有事兒。
“改天吧，我今天有約。”
冉嘉慕倒也好說話，“行，那就改天，不過到時候別放我鴿子，不然嚴導該找我談話了。”
栗枝開車到了餐廳那邊。
車子停下，她在裏面足足坐了五分鐘才下車。
這應該不算是家長見面。
頂多是敘舊。
要是真的就這麽訂下來了，估計她連夜就得搬出這座城市了。
仲蕊提前給她發了包間號碼。
栗枝推開門走進去。
一進門，郁語琴就笑着說道：“栗枝，好久不見，果真是越來越漂亮。”
栗枝人情世故如今也有一套，與郁語琴擁抱一下，“阿姨，您也越來越年輕了。”
其實她對程家人也沒什麽印象，畢竟那時候太小，而且她父母生意上的事情她也不怎麽參與，但郁語琴保養的年輕倒是真的。
聽着這誇獎，郁語琴自然開心。
“宴舟還有一個妹妹，我那個女兒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仲蕊在一邊說道：“女孩子自然都是要多費心一些的，等她長大一些就好了，栗枝有時候也不愛聽我話，很有自己的主意。”
栗枝望了她媽一眼。
要是不聽話，今天她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還不是為了讓他們二老開心。
程宴舟父親程川和栗景明在那邊聊了一陣，見到栗枝也忍不住說道：“看來你女兒還是遺傳你太太多一些。”
栗景明不服氣，“我看你也是，上次你兒子來我家，我看他比你強許多。”
這二人無論何時見面，總是喜歡鬥嘴，偏偏感情多年如一日的好，誰也不計較。
沒過多一陣，門板從外面打開。
程宴舟出現在門口。
栗枝托腮往門口打量過去。
不愧是郁阿姨的兒子，剛才她聽她媽跟程宴舟母親閑聊，原來郁阿姨年輕的時候是選美冠軍，眼光挑剔的很，頭腦也格外清醒，把自己的一衆追求者都婉拒了，最後挑中了程川。
問她原因，她也只是簡單的說道：
“老程有錢，還舍得給我花，人又善良，所以我喜歡他。”
所以二人也是多年如一日的感情好。
程宴舟本想坐在西邊，郁語琴開口道：“你坐在你栗叔叔身邊就好。”
程宴舟往那邊看了一眼。
下一刻。
他移動了自己的位置。
移動位置後，他和栗枝便保持着不遠不近的相鄰距離。
栗枝抿了一口杯中的橙汁。
她懷疑郁阿姨是故意的。
點餐之後，服務員把菜一道一道的端上來。
郁語琴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你來做什麽？”
程覓故意撒嬌，“我今天沒事情做，而且就在你們聚餐的飯店附近，就不能讓我過去蹭飯嗎。”
郁語琴沒辦法，只得讓她一起過來。
電話挂斷之後，一旁的仲蕊問道：“怎麽了？”
郁語琴：“宴舟的妹妹，非要一起過來吃飯。”
不過一會兒。
程覓便興致沖沖的到了包間門口。
她今天是故意來這邊的。
就是為了看她哥那個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聖。
半個小時之前她還和宋文林通過電話，說她哥今晚要去跟那個未婚妻見面。
程覓進來本是想打個招呼，卻沒想到看到了栗枝。
她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人出現幻覺了。
她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郁語琴說道：“打招呼啊，做什麽呢。”
她這才趕緊開始喊人。
但是剛才見到栗枝的那一秒，她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什麽情況，為什麽栗枝會在這裏。
程覓腦海中閃過一萬種可能。
最後。
她只是表情複雜的看向那邊。
所以，他哥那個傳聞中的未婚妻竟然就是栗枝。
她哥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卻沒有告訴她。
程覓一臉幽怨的看着程宴舟。
最主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有點丢人。
而且那天還在片場警告栗枝。
不知道她會在心裏面怎麽笑話自己。
栗枝注意到程覓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的低頭抿唇笑了聲。
程覓終歸是年紀小，很多情緒想法都表現在臉上。
她就差把郁悶兩個字挂在臉上了。
見栗枝低笑模樣，程覓直接把面前的一杯酒直接喝光，忽然有點後悔自己今天這麽冒失的過來。
而宋文林那邊被程覓通風報信也很是八卦的給程宴舟發了消息。
宋文林：【聽說今天回家見面了？】
程宴舟手機正好放在桌子上，得空看了一眼，回複他：
【嗯？】
宋文林：【實在不行，就把婚約解除了吧，這年代戀愛自由，你要是不同意，你爸媽也不可能強迫你，兄弟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程宴舟低頭看了會兒，然後把手機放在一旁，自動忽略他的消息。
而宋文林還納悶程宴舟為什麽不回複自己的消息。
今天的飯局主人公其實還是程宴舟和栗枝。
但兩家長輩都很開明，沒把這事兒拿到明面上來說，只是給他們一個認識的機會，看他們後續接觸是否合适，要是真的合适，或許就能親上加親。
但兩家長輩許久沒見，聊着聊着就進入狀态了。
栗枝白天拍了一天的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哈欠。
于是，三個小輩提前離開了。
門口。
程宴舟看向程覓，“你來做什麽。”
程覓撇了下嘴，理直氣壯道：“我餓了，過來蹭飯。”
程宴舟今晚沒喝酒，偏頭看向栗枝，“我送你回去，順路。”
于是，程覓便眼睜睜的看着她哥開車送栗枝回去，就連地址都沒問。
程覓眼珠子左右轉動了下，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進行到哪一步了，更不敢吭聲。
栗枝挺自然的跟程宴舟聊天，“你跟國外待了是不是很久？”
程宴舟：“幾乎一直在那邊生活。”
“以後還回去？”
“不回去了，留在這邊。”
“哦……”栗枝尾音略微拉長，不自覺的往他那邊掃了一眼。
他長的這麽好看，不知道在國外有過多少個女朋友。
但是二人如今還沒熟到這個地步，栗枝也沒辦法冒失的去問。
二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兒，程覓坐在後面全程充當空氣人。
剛才在飯桌上，郁語琴随口問了句，“枝枝，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孩子？”
栗枝當時也就特別官方的回答了“善良孝順”這種答案。
長輩聽了滿意，但年輕人一聽就知道是标準客套答案。
程宴舟指尖放在方向盤上，低聲問道：
“你喜歡的類型是瞿華那樣的？”
栗枝：“那倒不是。”
她認真思考了下，又覺得沒有什麽具體答案，回道：“還是看感覺。”
程宴舟輕笑一聲。
栗枝反問道：
“那你呢，喜歡什麽類型的？”
他們二人聊天的時候語氣都很溫和，空氣中不自覺的漂浮着暧昧因子。
尤其是程宴舟，聲音低啞溫柔說話的時候，沒有幾個女孩子能夠抵抗的住。
程覓：“……”
二位，後面還坐着人呢。
你們打情罵俏搞氛圍能不能換個時間地點？
她忽然有點生氣。
她哥原來也不這樣啊。
怎麽一到這個栗枝面前就開始改變原則。
程覓咳嗽了聲，故意刷下存在感。
“這個我知道。”
程宴舟在後視鏡裏面掃了眼她。
程覓抱臂，一本正經的胡扯，“我哥喜歡性感的，你見過外國那種胸大屁股大的洋妞吧，長的跟洋娃娃一樣，特別漂亮。”
栗枝眨了眨眸子。
這形容——
還挺刺激的。
程覓偷偷打量栗枝反應。
該不會生氣了吧。
幾秒後，栗枝輕聲道：“我也喜歡那樣的。”
程覓語塞一陣。
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程覓在後面胡說八道，程宴舟都懶得解釋，他問栗枝，“上次送你的鞋子還合适嗎。”
栗枝這陣子忙得很，還沒來得及試，為了不讓氣氛尴尬，她随口說了句，“合适。”
程宴舟唇角輕揚，“那就好。”
程覓當了一路上的電燈泡，當然，是她自以為的，栗枝覺得就是正常聊天，但估計程覓能感覺出來一些不一樣的氛圍，所以一直覺得自己在後面被忽視了。
直到她哥把栗枝送回家，程覓重新找回自己的地位，坐在了副駕駛。
程宴舟掃她一眼。
“程覓。”
“幹嘛？”
“你今年幾歲？”
“十九。”
“你要是再這麽幼稚，我考慮讓你回幼兒園重新學習。”程宴舟發動車子，不冷不淡的說道。
程覓嘆氣，“你是覺得我打擾了你剛才的獨處空間了吧？”
程宴舟：“之前的事情都是你誤會了她，以後再見到她的時候，記得要禮貌，不然我就把你落下的管理課程都補回去。”
程覓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終于憋不住了，問了句，“哥，你是不是陷入愛河了？”
程宴舟也是拿她沒辦法，“給你買的跑車過幾天就到，你聽話一些，好好把大學念完，到時候想出國留學深造還是其他發展随你，如果你不聽話，就讓爸媽把你送到公司打雜。”
程覓其實還挺怕她哥說話冷淡正經的樣子，帥歸帥，也挺威嚴的。
程覓從小就被寵壞了，有時候很不聽話，她也知道她哥就讨厭她不懂事的樣子。
所以她哥回來之後她多少還收斂了一些。
但她還是好奇，她哥也沒喜歡過什麽女人，怎麽在栗枝面前就那麽溫柔。
這種溫柔，若是換了其他女人早就淪陷了。
程覓認真起來，問道：“你肯定是對她有好感的，那你告訴我，她是哪一點吸引了你。”
正好遇到路口紅燈，程宴舟停下車，從一邊拿出煙盒，修長的指尖撥動銀質打火機，點燃了指間的香煙，眼尾漫不經心的掃過去一眼，冷淡道：
“最起碼比你乖。”
程覓：“……”
然而，就在程宴舟把程覓送回去之後，宋文林他們又叫他出去敘舊。
程宴舟沒想到的是。
半小時之前他把栗枝送回家，二人還在車前互道晚安，此刻在酒吧裏面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說：
程覓：他們去酒吧，我在家睡覺，還要被罵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