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非你想當我幹娘

杜若寧終于如願以償進了督公府,一路走一路和望春感慨:“你幹爹不愧是當朝第一奸宦,瞧瞧這大宅子,快趕上我們國公府了。”

望春:“……”

這是誇人呢還是損人呢?

杜若寧得不到回應,偏頭看他:“你怎麽不說話?”

“若寧小姐妙語如珠,小的接不上。”望春道。

杜若寧咯咯笑起來,明豔的笑容在督公府三步一盞的大紅宮燈映照下,別有幾分惑亂衆生的嬌媚。

望春看得眼都直了,心說自己這沒根的都被她笑得心跳加快,有根的誰能頂得住。

“狗呢,怎麽走了這麽久都沒見着狗?”杜若寧問。

“狗啊,狗在後院養着呢!”望春中了邪似的,腳步虛浮地領着她往後院去。

杜若寧又笑:“你幹爹真有意思,別人在後院養美人,他卻在後院養狗。”

“呵呵……”望春除了幹笑已無話可說。

杜若寧又道:“你幹爹平時住哪兒,可有給你找幾個幹娘?”

望春:“呵呵呵……”

杜若寧接着問:“你幹爹人呢,怎麽沒看見他,這麽晚了還不回來,忙什麽呢?”

望春:“呵呵呵呵……”

問得這麽詳細,莫非你想當我幹娘?

“說話呀,你怎麽只會笑?”杜若寧道。

“很快他就不會笑了。”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杜若寧吓一跳,猛地轉過身,就看到江潋負手站在燈影下,長身玉立,眉目如畫。

用千年寒冰雕出來的畫。

“原來你在家呀。”短暫的驚吓之後,杜若寧立刻對他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說望春很快就不會笑了什麽意思?”

“因為他要死了。”江潋道,“死人是不會笑的。”

望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篩糠。

“他為什麽要死了?”杜若寧眨着眼睛做無辜狀。

“因為他随便放外人進來。”江潋道。

“為什麽随便放外人進來就要死呀?”杜若寧又問。

“你哪來這麽多為什麽?”江潋被她問得心煩氣躁,厲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

“不知道。”杜若寧道,“你說了我才知道的,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問了。”

“哼!”江潋冷哼一聲。

然而杜若寧僅僅沉默了一個彈指的時間,又問道:“你能饒了望春嗎,是我纏着他讓他帶我進來的。”

望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覺得不對,自己要死明明就是她害的,為什麽要感激她?

“你從現在開始閉嘴,我就饒了他。”江潋壓着火說道,“但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他。”

“哦。”杜若寧點點頭,“那我不說了,我其實就是想拿一只狗回去……”

“閉嘴!”江潋徹底失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你幹嘛?”杜若寧驚呼,“你不會是要把我扔出去吧?”

“恭喜你答對了!”江潋咬牙切齒道,一路将杜若寧拖出府,扔到大街上,轉身回府,命令門衛将大門反鎖。

“小姐!”

“小姐!”

兩個丫頭都吓壞了,飛奔過來扶住杜若寧。

賀之舟也随即迎上來。

“小姐,那閹人欺負你了?”茴香緊張地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沒有。”杜若寧笑得意味深長,“他沒有欺負我,是我欺負他了。”

她那樣絮絮叨叨地跟他瞎攪合,他都沒有暴露出兇殘的面目,僅僅只是把她扔出來而已,可見對她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得寸進尺了。

兩個丫頭在自家小姐詭異的笑容裏面面相觑,彼此臉上都寫滿了不信不懂不明白。

“回吧!”杜若寧率先往馬車走去,待要上車,突然停下來對所有人肅容道,“我做什麽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們作為我的手下,可以不明白,可以有疑惑,但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我阿爹阿娘,所以,今日的事但凡走漏一點風聲,你們所有人我都不會再用,都聽清楚了嗎?”

她的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即便是天黑看不真切,也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屬下遵命!”

“奴婢遵命!”

衆人齊聲應答,雖然确實看不懂她的舉動,心中卻隐約明白,小姐不再是從前的傻小姐了。

回到府裏,已是戌時三刻,全家人還在等杜若寧回來一起用飯。

幸好她先前為了不讓家人們擔憂,故意在書院向效古先生請教問題,晚歸過好幾次,因此這次大家都以為她還在書院,盡管等得焦急卻沒有派人去找她。

“韓老頭那個怪脾氣,居然對你一個小學生這麽有耐心,真是奇了怪了。”杜關山道。

“因為我有糖啊!”杜若寧四兩撥千斤地回道。

看着女兒一臉的懵懂,杜關山不禁笑起來,揉着她的腦袋道:“愛學習是好事,但也不要學得太辛苦了,你身體才剛好,不用急于求成,慢慢來。”

“慢慢來可不行,我得快點把這些年耽誤的時間全都補回來。”杜若寧別有深意地說道。

茴香在旁邊看着小姐和國公爺說話時乖巧天真的樣子,都沒辦法将她和督公府門外那個氣勢逼人的女孩子聯系起來。

“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晚上臨睡前,她小聲對躺在旁邊的藿香說道。

“也不是不一樣了,就是感覺有好幾種樣子。”藿香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形容自己的感受,想了半天才又道,“就好像一個人的身體裏住了幾個不同的人。”

“……”茴香激靈一下抱住了她,“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別說得這麽吓人,照你這麽說,不還是鬼上身嗎?”

藿香默然一刻,幽幽道:“鬼也有好鬼有壞鬼,小姐如今能說話,能讀書,能讓全家開心,能得先生賞識,就算是鬼,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好鬼。”

茴香想了想,竟覺得很有道理:“你說得沒錯,小姐不但能說話能讀書,還能打人,能把左都禦史和東廠督公氣得跳腳,能讓皇上皇後都拿她沒辦法,可見不止聰明伶俐,膽色謀略也同樣過人呢!”

藿香:“……行啊你,做了幾天伴讀丫頭,都會舉一反三了。”

茴香嘻嘻笑:“總之不管怎樣,咱們既然跟了小姐,就要以小姐為天,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嘿,你還來勁了!”藿香在被窩裏掐了她一把,“睡覺睡覺!”

……

督公府裏,可憐的春公公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江潋換了一身居家的月白常服,姿态慵懶地斜倚在美人榻上,黑亮發絲散落胸前,眼神迷蒙仿佛佳人春夢初醒。

美人榻前,蹲着一只通體烏黑的狗子,粉色的舌頭正一下一下舔着江潋垂在身前的手指。

畫面很是溫馨美好,望春感受到的卻是死亡的氣息。

果然,江潋在聽完他一長串的哭訴後,輕輕揉了揉黑犬的頭:“我們雪兒三個月了,可以學吃人肉了,去,這個人賞你了,記得把腦子給咱家留着,天冷了,正好涮鍋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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