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院
住院的幾天,裴鋒果真陪在衛隽身邊。
衛隽吃飯洗漱都是裴鋒親自動手,而且做得特別好。
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衛隽覺得自己短短的時間,就要被對方養廢了,他手能動、腿也在,幾乎鮮少需要他做什麽,更是經常被抱着走上走下。
意外養成的午睡習慣,致使他醒來時,臨近五點,他今天似乎格外的困,昨晚睡得不怎麽好。
要說原因,他卻記不得了,好像是做了場糟糕的夢。
衛隽躺在白色枕頭的腦袋微微搖動,烏發越發淩亂地散着,睜開的眼落入一道孤寂的背影,那人單手插在口袋裏,血紅的黃昏猶如洶湧的海潮裹挾住對方,仿佛随時就要陷入、撕碎在翻滾的漩渦裏。
嗡嗡地震動聲猶如某種進程的提示,背對他的人動了。
衛隽注視對方低下頭,發出聲音的手機被關停。
那人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驀地擡眸。
衛隽目光閃了閃。
對方朝他走來,鞋底敲擊在地面的響聲,平和而穩定,不經意地傳遞進衛隽心間,令他感到緊張。
“可以出院了。”對方站定在隔他半步的位置,能夠聞到若隐若現的冷香,被消毒水味灌滿的鼻子得到片刻放松。
衛隽莫名地分散注意:這人待醫院,居然有心思噴香水?
“你打算回……”裴鋒伸手锊順衛隽側邊翹起的頭發,“哪個家?”
衛隽感受到撫在臉頰的涼度:“你就一直在考慮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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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裴鋒站立的地方,素色窗簾因着他的離去,張揚地飄飛着,像是在報複之前被限制的憋屈,舞得狂妄。
“嗯。”裴鋒不否認,他略帶期待地凝視起床中的青年,紗布拆除了大半,露出禿了塊的頭部。
衛隽發現他的目光,煩得啧了聲:“哎哎,得挺長段日子不能見人了。”
“去我那兒吧。”裴鋒,“你想吃、想買什麽,我可以代勞。”
衛隽:“你忘了外賣和跑腿的存在嗎?”
裴鋒呼出一口氣,他并不意外衛隽的态度,在住院期間,從來都很明确,不過是他視而不見,佯裝出來親密。
他靠坐到旁邊的椅背上,長腿伸展,重心的轉變讓他能夠與病床裏的人,達成一條相等的水平線。
裴鋒:“半個月後,能和我去一個地方嗎?需要你以我的‘丈夫’名義共同出席。”
衛隽不是很情願。
裴鋒繼而道:“這是我為什麽說三個月再離婚。”
衛隽聽得不舒服:“你威脅我?”
“我在給你陳列你需要去的理由。”裴鋒道貌岸然地敘述,“如果你真的不願,我也無法綁着你去。”
衛隽沉默少頃,才開口:“我真的不明白。”
“就當幫我一個忙。”裴鋒,“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別的要求。”
裴鋒表情難得失落,那張冷峻的臉龐略略蹙着眉頭,有絲少見的破碎感。
“曾經,我們也是朋友,算是幫助作為朋友的我。”
賣可憐的技術,叫不知內情的外人看到,怕是會以為衛隽做了啥對不起人的事,這人竟還癡心不改,委曲求全。
而直面接受沖擊的衛隽,生起些不滿,不滿對方的作态,裴鋒就該鋒芒畢露,又懂得謙遜內斂,如何也不會困頓在枷鎖裏。
那個引得他心動的人,逐漸與他迷戀的形象遠去。
自從他提出離婚,就變了。
衛隽一時五味雜陳,他以為誰也抓不住對方的。
“裴鋒,你真該照照鏡子。”衛隽嗓子幹澀,音質喑啞,“你此時的模樣,好難看。”
裴鋒收起外露的情緒,淡然地注視他:“那你答應了嗎?”
“……”衛隽。
裴鋒:“我給你時間想想。”說着起身,“正好去辦理出院手續。”
“明天再辦吧。”衛隽阻止,“辦完回去肯定很晚了。”
裴鋒在一些細枝末節上,衛隽說什麽就是什麽:“好。”
衛隽靠回床中,突然道:“記住你承諾的。”
轉過大半身子的裴鋒,在衛隽的視角盲區略略勾起唇。
……
出院後,衛隽住在自己的家中,由于禿頭,整天将自己關在家裏。
實在被關了太久,上網也叫他索然無味。
衛隽聽着窗外的雨,可算想起自己遺忘的事——顧城軒的肖像畫。
說來他會出事,也是為給顧城軒作畫,到處走尋找靈感,結果把自己尋溝裏去了。
倒黴透頂了,屬于是。
條件反射的,衛隽的身體隐隐憶起被山上泥巴石頭砸到的痛楚。
衛隽眉心一跳,趕緊甩掉腦海的活動。
就着淅瀝雨聲,開始畫畫。
因為确定了主題內容,動筆的速度非常快,如果繼續保持現在的進度,大概兩三天就能畫完。
直畫到肚子餓,下午三點了。
中午飯都忘記了吃,所以現在是餓得不行,拿零食墊墊肚子,旋即點了外賣。
等外賣到,最快也要二十分鐘。
衛隽想這是午飯還是晚飯啊?他琢磨了會兒,去倒了杯熱水喝。
一天滴水未沾,剛啃了幹糧,嘴巴幹得發苦。
四百毫升左右的水被他一口氣喝光,感覺緩過來了。
衛隽決定躺會兒休息,外賣吃完再繼續畫肖像。
下一瞬,他猛地直起身,莊野上熱搜了。
日子過去那麽久,傅言湛對莊野造成的影響,居然還沒過去,甚至在今日重新爆發。
莊野在自己微博裏發布條內容,十分明确地與傅言湛劃分了界限。
【莊野:
只是同事,沒有任何別的關系】
僅是這句話可能會有人迷惑他在講什麽,但點開評論區一看。
磕糖的評論,被莊野直接不客氣地回複了句:你有病?
餘下顯然是來自傅言湛粉絲的冷嘲熱諷,也被他一一不帶髒字地回怼。
衛隽滿臉疑惑,怎麽回事?莊野作為一名藝人,為何會直接下場,和黑粉對噴?
這一探究,他才發現莊野的廣場、超話,以至于微博都基本沒眼看,主頁前排的幾條微博評論異常的多,全是辱罵詛咒。
嘴髒得不行。
衛隽看得時不時皺眉,他知道粉圈的瘋狂性,也不是沒遇見過兩個明星粉絲之間的撕逼整活。
有曾為了搞明白他們說的暗號,去過處匿名區,那裏充滿肮髒的惡意,但确實會有不少有趣的帖子,只要你能夠保持平常心,面對那些下流污穢的用詞面不改色。
衛隽為莊野的遭遇感到同情,無妄之災啊,莊野做錯了啥,要遭受網暴,只能說傅言湛的粉絲太嚣張跋扈,仗着人氣高肆意欺辱人氣低的人。
還是不夠紅。
但凡莊野粉絲多,能打一點,場面不會這麽難看。
盡管如此,正常人還是不少的。
上熱搜的一會兒功夫,衛隽瞧見莊野的廣場幹淨了些,超話也被熟悉規則的路人,指導設置等級多少才可發帖。
微博評論暫時沒法子了,但不知不覺多了幾條高贊的正常評論。
衛隽想了想,跟人發了條微信。
倒是挺快收到回複。
衛隽:你有空嗎?
網絡另一頭的莊野,看見這句話微微挑眉,現在的時間點,他以為人會安慰自己或是詢問自己和傅言湛的情況,萬萬沒想到對方什麽也不說,轉問起他的行程安排。
莊野:幹嘛?
衛隽:兌現諾言。
莊野了然:可能下個月才行。
衛隽:好嘛,我很期待和你見面的,你下個月一定要騰出時間啊。
莊野挂斷經紀人的電話,順便拉黑,他因為親自下場發的微博,被公司罵了好一通,勒令他删除道歉,真有意思。
跳回到微信界面,手指滑動,回複:會的。
文字顯示不出他的疲憊,也顯示不出他對于未來的迷茫。
他不是個野心大的人,安安分分地待在公司裏,聽從安排跑跑通告,自力更生去試試戲,演演配角戲,賺的錢能養活自己,他就滿足了,願意一輩子不溫不火下去。
是真心想過,若是允許的話,他會在公司幹到老。
如今,由于傅言湛的爆火,他能感覺到公司對待他與傅言湛的差別,畢竟人氣差距造成的商業價值高低,自然擁有不同的待遇,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是資本家,他理解,并未升起不忿或嫉恨。
然而到了此刻,他徹徹底底地體會到這份區別對于他,是多麽的糟糕。
傅言湛有病存他照片,傅言湛粉也有病,因此發瘋罵他,他連澄清都不行,還要道歉,是什麽道理?
莊野為公司無腦偏袒傅言湛的行為,感到失望。
轉念一想,不偏袒傅言湛,難道要偏袒賺不到錢的他嗎?
莊野開始聯系律師,準備解約。
與莊野聊完天,衛隽沒有放下心裏的擔憂,莊野的做法無疑是将自己往火上烤。
雖然他确實無辜,可他跟傅言湛是同一個公司的,如果僅是粉絲發生沖突便罷了,但他是本人下場,就……有些微妙。
莊野的公司。
衛隽立馬搜索了一下,顏音娛樂,壓根沒聽說過的公司,查天眼工作人員一二十的小破公司。
叮咚,門鈴響起。
衛隽暫且放下手機,開門拿外賣。
點的是份黃焖雞米飯,由于實在是餓,沒心情選食物,迅速點的以前點過的店。
他開着免提撥通電話。
電話接通:“喂?”
“城軒。”衛隽,“你忙嗎?”
正在辦公室加班的顧城軒,聽到衛隽的聲音,越來越有壓迫感的氣勢驟然融化:“還行,和你說說話是沒問題的。”
衛隽:“你那裏真安靜,我還挺不習慣,往日周末你過得都很熱鬧。”
顧城軒調侃:“長大了不是。”
“得,你順杆爬得順溜。”衛隽覺得自己不該在電話裏談,何況确實挺想念對方,“晚上約個飯?”
顧城軒:“成啊。”
待對方答應,衛隽就後悔了,他現在的形象實在不适合出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