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識以前只知道倪染的心思都在陶藝上,她也知道她這個人,不問世事,是個很簡單的人。所以姜識從來沒敢想,有一天,倪染會為了她,打破自己的原則。也會為了她,不惜動用自己家裏的關系。

看着這樣的倪染,姜識心裏湧現出了一種愧疚感。

她覺得是自己将她拉入這樣的世俗。

原本她是一個有自己烏托邦樂園的人啊。

那大概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情了。

姜識的舅舅因為被人忽悠,投了三十萬的本金到股市。本以為可以賺個盆滿缽滿,但他從沒有好好研究過股市,只是聽那些人跟他吹,說本金只需要幾十萬,就可以翻倍賺。

他們還告訴他說,運氣好的話,一套房子都好賺呢。

但不是時時都有這樣的運氣,也就這一個月吧,要是過了這個月,就沒有那麽容易賺了。說不定一片綠。

賺錢都是有時運的。

姜識的舅舅的确是心動了,那些人一唱一和,這個說要投一百萬,那個說,要投二百萬,那些人說的萬,就跟幾十塊一樣。

姜識的舅舅這幾年都沒有搞什麽投資,賺的都是肉眼可見的錢。這一下幾十上百萬起步,任誰都會心動一下。

舅舅小心翼翼地說,是有挺大收益的。但我眼下沒那麽多錢啊。可以投嗎?

你有多少?

那些人故作随口問。

舅舅還是說了一個比較保險的數字。

十五萬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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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确實有點少啊。

那些人略表遺憾。

好像是真的覺得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自己不把握的話,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們也不勉強也不拉攏他。

或許就是這樣的态度,讓姜識的舅舅覺得,應該不是在忽悠他的。如果是的話,肯定會極力拉攏他的。但是對方沒有一個表現出對他有多觊觎。

姜識的舅舅又問,一定要投那麽多的嗎?

少一點,可不可以啊。

聽他這麽說,其中一個人給他提了建議,說,要不這樣,咱們倆湊一湊,湊個一百萬。我呢,手裏差不多還有七十萬可以周轉的本金,你只需要湊齊三十萬就可以了。

三十萬,不難湊的吧?

這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咱們就能是個百萬富翁了呢。

輕飄飄的一句玩笑話,看似如小石子掠過湖面,暫起漣漪。但對于這幾年都還算是中規中矩賺錢養家的舅舅來說,一個月可以賺幾年賺的錢,誰能不心動呢?

一周左右的時間,姜識的舅舅就把三十萬給湊齊了。

這其中的錢,也有他在外頭借的,也有存在基金和銀行裏的錢,總之,都搞到的,他都去搞了。

本以為可以等來開門紅。

可誰知,還沒有到一個月的時間,一個自稱是那大老板的理財顧問聯系上姜識的舅舅說,股市大跌,本金差不多要空了,問他是清倉,還是繼續加。

舅舅整個人就蒙了。

這個結局,跟他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是說翻翻賺的嗎,怎麽現在?

舅舅說,這不可能的!

但對方沒搭理他,只問他說是加倉還是清倉。

舅舅一下子急出了汗。

他試着去聯系帶他炒股的那個老板,人是聯系上了,但對方推的很幹淨,還用很鄙夷的語氣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投資有風險的啊。

但你也沒有說會虧的個底朝天啊?!

大老板說,你這話說的,什麽叫虧了個底朝天,又不是你一個人投資了!

我們幾個也都投資了啊!

我們還虧的更多呢!

你看我們急了嗎?跌了就加倉,這都不懂。

而且現在只是剛開始,哪裏能看得出到底是賺還是虧,現在做什麽,最先心态要好。這點小風小浪都沒有見過,還怎麽搞投資?

……

又是天花亂墜地說了一通。

姜識的舅舅說他不懂那些,他現在,只想知道,股市的行情到底怎麽樣了。能不能回本。如果回不了本,是不是本金可以拿回。

但他還沒有說幾句,卻發現老板已經不搭理他了。

這時候姜識的舅舅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他想要把入股的錢拿回來,可是這時候,他已經沒辦法聯系上那個老板了。

那個被他挂了電話的理財顧問,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也已經是在忙線中。

再無法聯系上。

無奈之下,姜識的舅舅只能找到姜識。

姜識還是第一次見到姿态那麽卑微的舅舅,他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徹夜未眠。

他用沙啞的聲音對姜識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最後他說:“小識啊,舅舅也是沒辦法,才來找的你。你看能不能幫我聯系上那個老板,讓他把投資的那些錢,退還給我啊。”

“那大部分的錢,可是我到處問人借的啊。”

姜識素日不愛摻合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微微皺眉:“舅舅,其實我跟那老板,也不太熟啊。而且你們涉及了這麽大的金額,還是報警比較好。我沒有辦法的。”

“你怎麽會沒有辦法!他經常來你們茶館喝茶,你會跟他不熟?”舅舅急了眼。顯然好面子的人,總是不允許別人對他們有所反駁,姜識過去一直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從來不讓她摻合這些細瑣的事情。

現在這些事情一擁而出,姜識也有點害怕。

“舅舅,你講點道理吧。不是正如你所說,我只是個泡茶的,人家是大老板,我怎麽會跟大老板熟呢?”姜識試着解釋。

她不是沒有同理心,不是冷漠。

而是她本身不喜歡跟這些做生意的大老板私下有所聯系,所以是真的不熟。

事關自己利益的人,才不會去管那麽多。

舅舅斥責她:“這我不管,你不熟你那茶館的老板可熟的吧?我上次可聽說了,那老板是你們茶館的好友。就算你聯系不上,你的老板可以聯系得上吧?”

姜識腦門幾個問號。

雖然姜識從大學的時候,就跟在全老師的身邊。但從來沒有給她添過什麽麻煩。甚至開口拜托她什麽事情都很少。

可她這臉大的舅舅,一上來就直接摁着她的腦袋。對她進行道德綁架。

“舅舅,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吧。”

“你也知道我是你舅舅!現在你舅舅我,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總不能裝不知道吧?你這樣你爸媽知道嗎?”

姜識無奈地笑了笑。

當初嚼人是非的時候,可不是這副面孔啊。

姜識不願意與他過多掰扯,直接了當地說:“是,論輩分我是晚輩,得喊您舅舅。這我認。但投資失敗,您被坑亦或者是其他,跟我這個晚輩,能有什麽關系呢。甚至跟我爸媽都沒關系。您能明白嗎?”

她姜識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一遇到事情,就只會躲在父母背後的孩子了。

她現在也有自己的脾氣。

為什麽要一味的遷就別人,而委屈了自己。有什麽不滿意的,不要憋着,你不開口,站在你對面的人,永遠都不會那麽善解人意地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難道你要看着你舅舅去死嗎?”

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姜識的舅舅沒有了先前的嚣張跋扈,剩下的只有可悲。

姜識擡頭看了他一眼。

在姜識的印象裏,她一直都記着她舅舅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每次出門上班,或者是跟別人談生意的時候,都是西裝革履的。他也是姜識那麽多親戚裏,最體面的存在。

他有自己的圈子和人脈,出門從不會一個人單獨吃飯。

要麽是那那的老總,要麽是這這的老板,總之都是來頭不小。他自己早年就盤了某個市場的地面,光靠收租,一年也好幾萬。十幾年前是風光得很。

但這幾年,生意難做。

再加上他家小孩也不成器,二十好幾的大人了,還在啃老。舅媽這兩年大大小小的毛病也不少,也是長跑醫院。

總之雞毛蒜皮的事情很多。

這可能也是舅舅想要再次搞投資的原因之一吧,他想着和以前一樣,一步而成。

但卻忽略了,炒股成功的人還在少數。

大多數人還是虧的血本無歸。

那天兩人不歡而散。

本來姜識的舅舅還打算在茶館裏撒潑,但被姜識吓唬走了。

她說,您要是敢這鬧事,要麽我給舅媽打電話,要麽我就報警了。

這兩者都是姜識舅舅得罪不起的。

他罵罵咧咧的走了。

他走後,姜識沒忍住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

她想,媽媽是舅舅的姐姐,也算是她的至親,這件事情,別人姜識不想去說。

但還是想跟她媽媽說。

有那麽一瞬間,姜識好像感覺了先前外婆說的那種感覺,就是有親人的存在,就是有什麽事情,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着。

姜媽媽接到姜識的電話先是錯愕了幾秒鐘,然後才喊她:“姜識?”

雖然之前姜識跟家裏的嫌隙,稍微有所緩和。

但心裏或多或少,還沒邁過那個坎。

聽着電話裏幾個月沒有聽見的聲音,姜識的鼻子微微一酸,她喊了句:“媽。”

“唉。”

“這才想起你媽啊?”

她媽媽這話一問出來,姜識感覺到了冰釋前嫌。

頓了幾秒鐘後,姜識才把今天的事情全盤說了出來。

姜媽媽聽了以後,沉默了許久。

最後她說:“姜識啊。在媽眼裏,你還是個小孩。你哪有那個通天的本事呢。對不對。”

“你做的沒有錯啊。”

“你舅舅那個人,就該出點事,讓他長長教訓。”

……

作者有話要說:

39、搖青39(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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