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最好是

面對我的碰瓷認親,男人輕輕挑了下眉,顯得有些意外,但還是應了。

“欸。”

他不應還好,一應我就有點放不開了,不自覺收起了方才嚣張的嘴臉,手都老實地貼着褲縫放。

這怎麽莫名其妙的……多個舅舅?

“米夏?”聽到外頭動靜,門裏的人全出來了,賀南鳶吃驚地看着我,以及我身後的一大幫人,“你……搞什麽?”

“哇哦,好多人啊。”一名比賀南鳶舅舅矮一些,瞧着也是二十多歲模樣的年輕男人從後頭搭上賀南鳶的肩,笑得幸災樂禍,“真熱鬧唉。”

大衣、短靴配高領毛衣,與舅舅的正式不同,對方打扮得相對休閑時尚,容貌雖然不是驚豔型的,卻勝在氣質出衆,貴氣天成,搭配他的穿着,很有一種行走的貴公子的觀感。

“你剛剛說,要開除誰?”

聽到舅舅問我話,我急忙從貴公子身上收回視線,都不需要醞釀,告狀的話張口就來:“要開除賀南鳶啊舅舅,校長說的。”

“還有我。”左勇指着自己道。

“誤會,都是誤會!”被點名的校長一下子就慌了,“這不還在商量沒确定呢嗎。”

教導主任也在一旁賠笑,解釋“開除”的說法只是為了震懾學生,讓他們吸取教訓,當不得真。

看他們這副德行,我嚴重懷疑他們并不知道賀南鳶“官二代”的身份,可能以為他只是個可以随意拿捏的對象。畢竟,一個偏遠山區出來的小孩,背景再大又能大到哪裏去呢?

他們不知道,人家舅舅是直接可以和市領導對話的存在。

貴公子掃過人群,涼涼道:“錢校長,你看這事鬧的,我跟你說什麽來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不想李局操心這種小事吧?”

校長禿掉的腦門上汗都快下來了:“那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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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伽出一次厝岩崧也不容易,這樣,讓這對舅甥敘敘舊,我們接着聊我們的,怎麽樣?”

“我也是這個意思。”

長臂一伸,貴公子攬住校長的肩,攜着對方“哥倆好”地回了辦公室,教導主任屁颠颠跟在後頭也進去了。

“都回去吧。”王芳對着重新合上的校長室門嘆了口氣,回頭開始驅趕衆人,“我數十下,現在回教室我既往不咎,不然有一個算一個。十、九、八……”

人群裏,夏人學生開始動搖,而層祿人仍舊目光堅毅,一動不動。

“六、五……”

事情既然有了好的解決方案,也沒必要再僵持在這兒,我舉高手朝着衆人擺了擺:“大家都回去吧,我相信學校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夏人學生聽了我的話,都開始往回走,層祿人卻沒有這麽輕易被我勸退——狼群一旦有了更高的統帥出現,舊的那個就不管用了。王芳的倒計時越計越慢,眼看不好收場,賀南鳶下令了。

“回去吧,沒事了。”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現場氣氛就明顯地一松。得了他的準信,層祿人對舅舅再次行禮後,終是一個個散去。

王芳長長呼出一口氣,倒數停在了“二”這個數字上,沒再繼續。

“王老師,我能不能帶我舅舅回寝室坐坐?我們好久沒見了。”賀南鳶提出申請。

王芳一改方才的嚴肅,微笑道:“可以,上課前回來就行。”

“謝謝。”舅舅唇角帶着優美的弧度,朝王芳颔了颔首,與賀南鳶一道往宿舍樓去了。

兩人離開後,王芳一手按在校長室的門上,目光到我,複又變得嚴厲:“你給我回教室去。”說着她看向左勇,語氣好了些,“你也回去吧,這件事老師和你們家長會商量怎麽處理的,你們安心學習就好,別的不用操心。”

在王芳的目送下,我們倆乖乖往教室走去。

然而……

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我回頭看去,王芳已經進了辦公室。

然而我會聽話就見鬼了。

我立馬調轉腳步,往宿舍樓方向而去。

“喂,你去哪兒?”左勇在後面叫我。

我轉過身,倒退着往後走:“去看熱鬧啊。”

每次我闖禍,米大友有別人在的時候還是很向着我說話的,但一到沒人的地方,鞋脫得比誰都快。次數一多,他一擡腿我就知道怎麽閃避了。

天下就沒有孩子闖禍了還一句話都不說的家長,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所以我認定了,賀南鳶這次一定會挨訓。

這麽有意思的場景,我得在啊。

宿舍樓除了從正門進去,側面兩邊其實還各有一座戶外樓梯可以進樓,只是通往各樓層的門常年鎖着,并不能正常使用。

但這裏有個BUG,就是戶外樓梯雖然不能用正常方式進樓,卻可以通過翻牆進到最邊上的那間寝室的陽臺,再由陽臺進到室內。

我會知道,是因為有一次我和郭家軒體育課想偷偷溜回寝室玩游戲,就試過這種方式。方便、快捷、悄無聲息,而且正好我們寝室就是最邊上那間。

遠遠見賀南鳶與舅舅兩人進了宿舍大門,我加快腳步,順着戶外樓梯蹭蹭爬到最高,熟練地扒着牆壁翻到陽臺上,貓下腰,利用晾曬的衣服作掩護,完美融入到環境中。

做完這一切,我蹲在陽臺門後,只露出一雙眼睛透過上半部分的玻璃看向室內。

室內靜俏俏的,忽然,一陣微風帶動窗邊的窗簾,賀南鳶推開了門。

“夏人的衣服真難穿。”那個被稱為“頻伽”的男人一改人前的親切和善,先賀南鳶一步走進寝室,滿臉不耐地将束縛住自己脖子的領帶扯開,“如果不是學校聯系我來給你辦退學,你是不是要等被開除了才告訴我?”

賀南鳶關上門,沒有說話。

解開領口,男人拖了一把椅子背對陽臺坐到屋子正中,招手讓賀南鳶站在他面前聽訓。

“知道錯了嗎?”

來了來了,我喜聞樂見的環節要來了!

賀南鳶聽話地走過去,垂眸“嗯”了聲。

“錯在哪兒?”

“我應該攔住他們。”

“你該攔住他們,但攔不住,就該想到最壞的結果。你要知道怎麽化解它,而不是犧牲自己來讓這個結果圓滿。”

到底隔着一道門,舅舅的聲音又低,聽起來有些費力。我調整姿勢,想要聽得更清晰一點,結果動來動去的被賀南鳶發現了。

他眯着眼睛,試圖确認陽臺上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直接探出整個腦袋,沖他say hi。

有那麽瞬間,他表情都空白了,一副完全不明白我為什麽此時此刻會出現在陽臺上的模樣。

“我說話你有沒有在聽?”他走神走得舅舅都察覺到了,以為他不好好聽訓,聲音都冷了。

“……有。”賀南鳶垂下了眼,不再看我。

“今天帶頭的那個是你新交到的朋友嗎?看着挺有意思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帶頭的?那不就是我?

我伸長了耳朵,想要好好聽聽賀南鳶對我的評價。

“說不上來……”賀南鳶很是思考了一會兒,說,“有時候看着挺聰明,有時候像個傻子。”

我操,你丫才是傻子!會不會說話?傻子幫你組織學生起義?

我整個暴怒,也顧不得藏身,站起來一件件把衣服從衣架上往下扯,準備找出賀南鳶的衣服當着他面扔下去。

扯了一堆衣服,我抱了滿懷,忽然覺得落在身上的視線好像變多了,回頭一看,賀南鳶和他舅舅一致望向陽臺,都在看我。

我:“……”

既然暴露了,藏已經沒有意義。我抱着一堆衣服,大大方方擰開陽臺門走進了屋子。

“你在外面幹什麽?”舅舅坐在椅子上,半轉過身,上下打量我,眼裏有着與賀南鳶如出一轍的迷茫。

“我看天氣不太好,回來收衣服……”

舅甥倆動作統一地看了看外頭,我也回頭看了眼。天上萬裏無雲,太陽大得很。

“天氣預報說下午要下雨。”我鎮定自若地瞎編。

只要我理直氣壯,尴尬的就是別人。

把衣服一股腦全塞進自己櫃子裏,我拍拍手,從陽臺進來的,沒有回頭路,直接往寝室門走去。

“衣服收好了,就不打擾兩位了。”

剛走到寝室門口,舅舅就叫住了我。

“你叫什麽名字?”

我握住門把手,回頭先看了眼賀南鳶,見他沒表示,便向舅舅開口介紹起自己:“我叫米夏,大米的米,夏天的夏。”我說,“我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出生的。”

哪怕男人的領口此時仍淩亂地敞開着,他卻好像又回到了人前那個言笑晏晏的神官形象,說不出哪裏不一樣了,但就是無端有了種不可亵渎的距離感。

“米夏,今天謝謝你了。”他微笑着說。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沒幫什麽忙。”

“有這份心就很難得了。”

看看,看看啊賀南鳶,看看你舅舅多會說話,你學學行不行?

我傻笑着出門,又急急探頭進去:“舅舅你今天就走了嗎?”

他嘴角的笑剛落下去一點,又強撐起來:“是,朋友開車送我來的,不好再占他的時間。”

無視賀南鳶紮人的視線,我繼續問:“那有機會再見面的話,我請你吃飯啊?”

可能沒想到會被我約飯,舅舅愣了下才點頭:“……好。”

得到肯定的答複,我心情愉悅地跟他道了別,哼着歌,雙手枕在腦後離開了寝室。

賀南鳶在下午第一節 課上課前兩分鐘才回到教室。

他一坐下,我就問:“舅舅走了?”

他從桌肚裏拿出要用的課本,聞言點了點頭。

單手托着下巴,我盯着黑板,還沉浸在舅舅的美貌中。突然,旁邊冷冷的響起一道聲音。

“那是我舅舅,你別打他主意。”

手肘一滑,我整個人歪了歪,不可思議地看向身側賀南鳶。

“說什麽呢?那是咱舅,我能對舅舅有什麽心思啊?”我搓了搓自己胳膊,有被惡心到,“都說了我不喜歡你們這樣的,我喜歡……喜歡夏人長相,越純的夏人我越喜歡。”

賀南鳶豎起書本往桌子上敲了敲,耐人尋味地吐出了四個字:“你最好是。”

我心下一凜。不是,什麽意思啊他?我是哪裏露出破綻了嗎?他為什麽開始對我的審美起疑啊?

晚上回到寝室,郭家軒去到陽臺上沒多久又着急地跑回來。

“靠,我們寝室遭賊了,我曬陽臺上的褲衩沒了!”

哦,差點把這茬忘了。

我默默打開櫃子:“咳,在我這兒。”

郭家軒滿臉錯愕:“你幹嘛藏我褲衩?”

他走過來翻了翻我櫃子,翻出一堆他的內褲襪子什麽的。我就佩服他這點,永遠堆到盆裏堆不下了才洗,但永遠有得穿。

“兄弟間怎麽能說藏呢?我是好心替你收的。”

郭家軒将信将疑,而這時,賀南鳶也走了過來。

我以為他問我作業的事,告訴他我都做完了。他卻沒有理作業,看了眼郭家軒懷裏的衣物,道:“我來拿我的內褲。”

郭家軒撒腿就跑,像是多留一秒會要他命一樣。

我:“……”

“自己找!”我木然打開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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