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只是王熙鳳到底惱了薛家,她覺得薛家蹦跶的也算久了,王夫人不動手,那就換她來吧!
王熙鳳先是安排賈芸,找幾個人去唆使張華,告薛蟠強娶民妻。
都察院一看是薛蟠是賈王兩家的親戚,搪塞了過去,又命人去賈王兩家送信。
王子騰夫人正籌備女兒的親事,哪有閑心管這些閑事,且她素日裏和薛姨媽不睦,不過面子情而已。
賈家那邊,也沒當回事。
誰知那張華如有神助一般,見都察院不理,又跑去了大理寺告狀,這一來二往的,竟扯出了舊年薛蟠在金陵打死人一事來。
大理寺卿趙忠師是忠順王的人,和賈家素無來往,接到張華的訴狀後,立馬下令徹查。當初判案的賈雨村雖已因故身亡,可當初的卷宗都在,上面明确寫着,金陵薛蟠已經死于無名之病。
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非但好好活着,還仗勢欺人,強占民妻,視律法如無物!
後來更從賈雨村的書房裏查到了賈政的名帖,以及若幹書信。
禦史風聞此事,于朝堂上參了賈政一本。
賈政惶恐至極,卻又辯無可辯。當他聽到禦史說在賈雨村的書房裏找到了他的名帖和書信,內容是讓賈雨村酌情處理薛蟠打死人一事時,賈政的表情是震驚的。
這表情十分真實,不似作僞。
朝堂上大多數人都看得出來。
林如海也算比較了解這位大舅兄,且看在敏兒和玉兒的份上,這樣的場合,也由不得他不站出來。
“這件事恐另有內情,賈大人不像是徇私枉法之人。還請聖上明鑒。”
聖上念及賈政乃貴妃之父,又念及賈家昔日功勳,只将賈政削官回府省過,至于薛蟠,既觸犯律法,按律行事便是。
Advertisement
薛蟠被抓的時候,正在外與人吃酒。忽一群衙役過來,将薛蟠制住,戴上鐐铐,直接押走了。
薛蟠酒勁上來,還在叫嚣,“你們知道爺是誰嗎?爺是貴妃的親表弟!”
小厮們吓得連滾帶爬,跑回去報信了。
薛家那邊,也有衙役上門,不由分說将尤二姐帶走了。
薛姨媽又驚又怒,恰好跟着薛蟠的小厮回來,說大爺被官差帶走了。說是張家告大爺強占民妻。
薛姨媽彼時還不知道金陵的事發了,以為只是尤二姐惹出來的禍,忙去找王夫人幫忙。
姐妹二人正在說話,薛寶釵接到消息也趕了過來,還沒問清楚發生了何事。賈政回來了,看到王夫人和薛姨媽,賈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回來的路上,賈政已經想清楚是怎麽回事了,旁人如何能拿到他的名帖,以他的名義,私自聯系賈雨村,枉顧律法,這樣的事,除了王夫人外,沒有旁人。
“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正好彩雲上來奉茶,賈政氣的直接摔了茶盞。
王夫人本來還打算讓賈政幫忙,沒想到賈政卻當着薛姨媽和寶釵的面這樣下的面子,她快五十的人了,若能忍,也枉為人了,“老爺這是何意?”說着抹起了眼淚。
“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是不是你給雨村寫的信,讓他罔顧律法,胡亂判案。如今事發了,我被禦史參奏,若不是聖上念及祖上,只讓我削官戴罪,回家閉門自省,只怕會累及滿門!”賈政怒道。
王夫人大驚。在賈政眼裏,這就是默認了。
薛姨媽還沒反應過來,薛寶釵卻慘白了臉,賈雨村,事發,莫不是哥哥當初打死人的事?
“怎麽會這樣?”王夫人手足無措,這樣的事,王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沒少做,世家之間,互幫互助不是常有的嗎?何況早前一直平安無事啊,如今怎麽就出事了呢?
賈政怒目而視,直接拂袖而去,到書房枯坐生悶氣去了。
王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薛姨媽還糊塗着,“這,這如何是好?蟠兒他······”
“你還說,都是你養的好兒子,做出這些糊塗事來。若不是為了蟠兒,老爺也不會被削官。堂堂貴妃之父,竟是個白身,傳言出去,旁人還不知怎麽笑話娘娘呢!我可憐的娘娘!”王夫人說着說着抹起眼淚來。
薛姨媽瞪大了眼睛,“為了蟠兒,怎,怎麽?”
“媽,怕是哥哥早年打死人的事被揭了出來。”薛寶釵嘆了口氣說道。
薛姨媽也跌坐在椅子上,六神無主了。“怎麽會這樣?現在怎麽辦?”
薛寶釵咬着唇,“事到如今,急也無用。事情是由二姐而起,先解決了她的事。媽你快回去,以哥哥的名義寫下放妻書,将二姐還給張家。然後再給舅舅寫信,如今這事,只能求助于舅舅了。”
是啊,還有王子騰呢!
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湧起了新的希望。
薛姨媽立馬就要家去,先去寫那什麽放妻書,再給王子騰寫信。
誰知道,信還沒寄出去,王子騰的折子已經遞上來了,王子騰在折子裏主動請罪,大概意思是說沒管好家中子侄,以至于姨甥犯下此等滔天大禍,說自己無顏面見聖上,自請降職。至于姨甥,既已觸犯律法,還請從嚴處置,萬不能寬宥。
聖上還是很滿意王子騰這番表态的,再者也有人為王子騰辯解,說王子騰和賈政的情況不一樣,賈政是有确鑿證據的,王子騰則不然,連管教不嚴都稱不上。王薛兩家雖是親戚,可到底不是一家,難道王家還能插手薛家子弟的教養問題?
聖上深以為然,只罰了王子騰半年的俸祿。
至于薛蟠那邊,讓大理寺按律處置。
薛姨媽聽聞此事後,跑去王家大鬧了一番,說王子騰不近人情雲雲。反被王子騰夫人兜頭罵了一頓,說她不會管教兒子,才養出這樣的兒子,打死人不說,還連累親戚。說王子騰本來可以再升一等的,也被薛蟠連累了。
薛姨媽聽了這話,又氣又惱,可王子騰不管,薛姨媽無奈,只能去求王夫人。
王夫人哪裏肯管,非但賈政被削了官,就連元春,也被連累了,元春讓小太監傳話,讓王夫人謹言慎行,萬勿插手刑律之事。而王熙鳳從小太監口中得知,聖上因薛蟠之事遷怒娘娘,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召幸娘娘了。
王夫人如今懊悔都來不及,哪裏肯沾染半分。她甚至後悔,不敢促成金玉良緣之事,鳳丫頭說的對,寶釵再好,也抵不過一個慣會沾惹是非的薛蟠。如今,可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這嗎?
薛姨媽求告無門,直接病倒了。
難為了薛寶釵,搬出園子,照顧薛姨媽,非但要忍受薛姨媽的眼淚,還要殚精竭慮,想法子救出哥哥。她讓人準備了重金,去買通馮家的人,只要事主不追究,或許能減輕罪行。
其實,這些事早該做了。只是當時的薛寶釵,根本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死就死了,與她有什麽關系。
最終,尤二姐發還張家,薛蟠被判流放,薛家管教不嚴,被奪了皇商之名。
薛姨媽的眼淚已經流幹了,聽到旨意後,雙眼無神,不管薛寶釵怎麽推她,都一點反應沒有。
薛寶釵哪裏經過這些事,吓得半死,一時氣血翻湧,病又發了。莺兒一邊命人拿冷香丸,一邊哭喊。
薛家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還是王熙鳳過來了,請大夫熬藥什麽的,等薛姨媽情緒緩和了,王熙鳳才道:“事到如今,哭也沒用。我已經打發人去牢裏了,雖不能見,但東西卻是送進去了,好歹讓蟠兄弟不至于太受罪。至于日後,若是能蒙大赦,說不定蟠兄弟還有回來的機會。先顧眼前吧!二爺已經打聽清楚了,蟠兄弟流放的地方在海南,那是出了名的蠻荒之地。十天後出發,随行照顧的人,路上的行李什麽的,是不是得預備起來了?”
薛姨媽眼睛裏這才有了精神,可她如今病的起不來床,寶釵也病了,只能将這事托付給王熙鳳了。
王熙鳳辦事利落的很,不過一日間,就将一應需要的東西備齊了,那四五個随行照顧薛蟠的人也是薛姨媽親自挑的。當然,她也沒忘了給自己撈點好處。
柳湘蓮本打算護送薛蟠去的,可晴雯又有了身孕,他只好将晴雯托付給姑媽,說好了等護送薛蟠到了地方,就趕回來,争取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
十日後,薛姨媽和薛寶釵拖着病體,去送薛蟠。
二人在馬車裏傷心欲絕的看着形狀凄慘的薛蟠,薛蟠口中還嚷着救他,他不想去流放,被衙役打了好幾下。柳湘蓮下了馬,好生寬慰了薛蟠幾句。
薛姨媽看了心疼不已,掙紮着要下車,被薛寶釵好歹勸住了。
好在賈琏及時上前,給幾個衙役每人塞了個荷包,又說了幾句好話。方才罷了。
等人走了,賈琏走到馬車前,“姨媽放心,我都打點好了,這會子人多眼雜,待會出了城,人煙稀少時,就将蟠兄弟的鐐铐枷鎖取下來,後面也準許蟠兄弟坐馬車。随行的人我也囑咐好了,還有柳二郎在,姨媽放心便是。”
薛姨媽眼含熱淚,“琏兒,此番真的多謝你了。還有二郎,多謝你了。”
“姨媽說哪裏話,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麽見外。”賈琏想着到手的那些銀子,笑容格外真摯。
卻說薛姨媽和薛寶釵送走薛蟠後,閉門不出。
忽聽說薛蝌帶着薛寶琴上京了,路上遇到了邢家并李家,幾家子遇到一起,一路同行,如今都在老太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