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牽絆

“謝偉祺，你知道我是私生子吧？”

“知道。”

因為是深冬，外面又沒有月光，因此卧室裏的窗簾拉下來以後，眼前的視野會變成漆黑的一片。

徐臨睜着眼睛，聽到旁邊的黎昕小聲與自己說話後，他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從前周季同自己說過的話。

“徐臨，你的性格太悶，除了你的工作，你大概對很多事都提不起興趣。”以後可能是覺得自己的這句話說的太重，周季又撒嬌般靠過來，握着他的手，臉依偎在他的肩膀邊，低聲說：“不過我很喜歡……”

當隐藏在某種假象後的真相被挑破以後，就連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情話，也都似摻了水的假酒。

差不多的時間場景，但此刻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是黎昕，想到這一點，徐臨就不由得有些感嘆。

自己的這一生，要經歷過多少段感情？走過幾段彎路？才能真正等到一個自己喜歡，并願意陪着他一直走下去的人？

想到這裏，徐臨伸手将黎昕的手握在手中。

他的性格一向有些木讷，也做不出太過浪漫的事，就比如剛剛他和黎昕，告白，接吻，然後回家洗澡。

洗完澡後彼此間都有種相對無言的感覺，以後徐臨先說晚安，兩人又各自回房。

只是在他的心裏，戀人間的感情本來就應該這樣。

被柴米油鹽充斥着的平凡生活，懂得尊重并且珍惜，然後在這樣的經年累月中，扶持着彼此，再從中生出一種更深的牽絆。

那種牽絆，非對方不可，環繞在自己周圍的空氣般自然，也非得要等到失去的那天，才會察覺到自己會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變得不完整。

只是這樣的牽絆，大概需要很長時間的累積，就像一對牽着手在夕陽下散步的老夫妻，白發蒼蒼，步履蹒跚，但在看到他們的瞬間，卻是滿心的羨慕和感動，彷佛就是因為擁有彼此，他們的人生才會變得完整。

就在徐臨躺在床上想着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時，他聽見一陣敲門聲。

臺燈的光線不是很明亮，黎昕從門縫裏探進自己的半個腦袋，過了一會兒，他才用一種略顯逞強的語氣說：“謝偉祺！我要和你睡！”

臉上的表情卻羞澀的厲害。

徐臨每次看到他這樣，嘴角都會不由自主的上揚，想真好，這人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自己和他交往的時候也不用這樣的勞心費力。

徐臨臉上的笑容讓黎昕越發有些臉紅，等到徐臨說了聲過來後，他才如釋重負般竄了過來。

身上穿着他之前遺留在這裏的睡衣，純棉質地，白色的布料上印着幾只抱在一起的藍色維尼熊。

想起上次謝俊楠堅持要将這套睡衣丢掉，自己又不同意以後，徐臨的笑容變得更加的明顯。

他睡得是床的外側，黎昕蹦到內側又将身上的被子蓋好以後，才故作鎮定的說：“關燈。”

兩人間的距離寬敞的可以再塞下一人，關了燈，沉默了好一會兒的黎昕才有些猶豫的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這些事徐臨曾經在那本小說中看到過，只是一想到黎昕的初衷是為了增進彼此的了解，他又耐下心安靜的聽着。

此時的黎昕還在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感覺到徐臨突然伸過來的手，驚吓之餘，他就誤會了他的意思，說：“不要緊的！我雖然是私生子，但小時候沒怎麽吃過苦！”

“嗯。”

“我媽對我挺好的，不過身體不怎麽好，生下我沒幾年就過世，以後我跟着我外婆長大。”說到這裏，黎昕略顯興奮的搖頭，說：“你是沒見過我外婆，她可彪悍了！小時候人家罵我野種，她直接脫下自己的鞋就朝人家腦袋上扔過去，後來人家長來找她理論，她還能把別人罵的七竅生煙，只恨不得能和她打上一架。那時候她是我們那條街道最有名的潑婦……不過讀書少，沒什麽文化，喜歡抽煙，煙瘾很大，把一口龅牙熏得黃燦燦的，夏天的時候，她還很喜歡摳腳，就那種，叼着支煙，在煙霧缭繞中眯着眼把腳放在我的凳子上，靠，她的腳可臭了，當時我們還在吃飯呢，那味道，我估計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聽見黎昕突然變得低沉的語氣，徐臨不自覺的将他拉過來攬進自己的懷裏，說：“然後呢？”

“然後她被查出肺水腫，支氣管炎，高血壓……反正毛病一大堆，雖然那時候我爸已經找到我，但她的身體已經拖不了太長時間，不過……她和我媽一樣，都對我特別好，小時候跟在她們身邊的那幾年，窮是窮了點，但我其實過的很開心。”

“嗯。”想了想，徐臨又說：“然後呢？”

“就讀初中了，初中挺苦逼的，那個貴族學校，大家都看不起我……再然後，我就遇見了書言哥，他是第一個願意幫助我，也不會嫌棄我的人。”

小說對黎昕的這段成長經歷有過很詳細的描寫，只是如今聽他的語氣，顯然已經看開，裏面也沒有太多的抱怨和恨意。

或多或少，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遇見各式各樣的煩惱和挫折，以這樣的代價換回自己的成長，再加上這些事都已經過去，徐臨也就沒再開口安慰他。

他的淡然此時倒顯得體貼，沉默了一會兒，黎昕才說：“謝偉祺，其實我這輩子，對我真心好的人很少，我爸，書言哥，你，還有陳孟……就我那經紀人，勉勉強強也算對我好……不過我爸是因為他是我爸，陳孟是因為我可以替他賺錢，所以真正沒有關系又願意對我好的人，就只有你和書言哥……”

感覺到徐臨的沉默，黎昕有些緊張，只是想到這些話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說出口，他又說：“不過你們不一樣，你的話，那什麽……算是，算是我喜歡的人，至于書言哥，我真當他是我哥！”

感情上的缺失和匮乏會讓他極度依賴那些對他好的人，早在自己看那本小說的時候，徐臨就已經明白。不過他現在很想逗一下黎昕，嘴角不自覺上揚以後，他又用一種故作淡漠的語氣說：“我以為你喜歡他。”

“我以前也是這麽認為的……但遇到你過後，我才知道那種喜歡不是那種喜歡。”

他的話像極了繞口令，徐臨笑容更甚，低聲說：“那你對我是哪種喜歡？”

“很緊張，會很容易生氣，看不到你的時候會很想你，在知道你喜歡別人的時候，會恨不得把你掐死，可是心裏又難過的厲害。”

“嗯。”

“謝偉祺，我這個人是不是挺差勁的啊？”

即便看不見，徐臨也能感覺到懷裏的黎昕正擡頭看向自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沒有。”

“哪裏沒有？就知道亂發脾氣……”

“那是因為你還年輕，還有，你沒有談過戀愛。”

徐臨的話讓黎昕嗆咳出聲，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談過戀愛的？！”

“看的出來。”

一想到周子骞和那個博客女孩，黎昕很快怒火中燒，說：“是！我是沒有談過戀愛！不像你，就知道拈花惹草，男女不忌！”

說完這句，黎昕想死了，自己剛剛好像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低着頭在徐臨的懷裏拱了幾下，黎昕自作聰明的轉移話題，說：“謝偉祺，我剛剛不是在吃醋……”

“我知道。”

“還有，我以後會對你很好的！”

迫不及待的告白讓徐臨的心情變得很好，應過一聲後，他又聽到懷裏的黎昕小聲的說：“謝偉祺，你可不可以吻我？”

“為什麽？”

“剛剛……就感覺挺好的……”

雖然看不見，但當徐臨吻上黎昕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都對這個吻很投入，而且很快的，他們的身體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反應。

在黎昕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時，徐臨卻在這個時候将他攬進自己的懷中。

“抱歉，黎昕，我明天早上還要上班，所以……早點睡，晚安。”

又沒有讓你做下面的那個！

在內心大聲咆哮一句，黎昕又有些不甘心的說：“謝偉祺，為什麽不和我做？”

心裏的不安和緊張總能很輕易的被眼前的這個人挑起，只是聽到自己這麽說了以後，他并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