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挑明

謝俊楠的語氣很奇怪，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激動或者是因為緊張。

沉默了片刻，徐臨說：“你很怕他們？”

“屁！是因為他們消失了很多年！不過，媽和那個死老頭子管我們确實管的挺兇的。”想到這裏，謝俊楠想起自家大哥失憶的事，他突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哥！我們要怎麽同他們說起你失憶的事啊？！”

語氣中帶着明顯的無奈，徐臨這個時候卻在想小說中的事。

因為魚躍的問題，東和三年後陷入即将破産的命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從網上看到這條新聞的謝遠橋才會帶着溫姚回國。

只是……魚躍的問題已經解決，他們為什麽會提前回國？

想到這裏，徐臨起身，說：“謝俊楠，他們為什麽會突然回國？”

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謝俊楠才說：“因為小姑。”

“小姑？”

“嗯，她看見魏蘭，然後就有點激動……覺得我們應該快點結婚……”

“是她派人找到的……”

爸媽兩個字徐臨說不出口，那邊謝俊楠也是許多的心事，急急的說：“當然是她！要不然誰會有這樣的能耐這麽快找到他們！”

徐臨還想說話，謝俊楠那邊已經大叫出聲，說：“哥！我不說了！爸媽的電話打進來了，你準備一下，我馬上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機場接他們。”

說完這句話，謝俊楠就匆匆的挂斷電話。

徐臨看着手中的手機，想起自己曾經因為周子骞換過一次手機號，想難怪他們沒有把電話打到他這裏。

想到周子骞，徐臨又在沙發上坐下，想自己竟然這麽快就忘記了這個人。

甚至他的長相，自己也快想不起來了。

可惜不管他如何想借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平複自己的心。但他心裏的緊張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

他不知道謝遠橋和溫姚是否能看出他不是謝偉祺這件事。

如果看出來，他會面臨很大的一場暴風雨，不過那是他的期望，雖然麻煩并且可能會讓自己陷入一種困境，但他不願意再繼續做謝偉祺。

這種事拖得越久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可能會更大。

即使他們看不出來，他自己很快也會挑明……

這麽想了以後，徐臨的心跳終于恢複正常。

“哥，你很緊張？”以後想起他失憶的事，謝俊楠又搖頭，說：“不要緊的，爸媽會體諒你的。”

徐臨看一眼旁邊的謝俊楠，想他的關心和友好，都即将化作恨意呈現在自己面前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慮。

機場很多人，謝俊楠走在徐臨面前左顧右盼，很快的，他就朝着大廳背對着他們坐着的一對男女大聲叫了聲：“媽！”

那兩個人同時回頭。

徐臨此前在照片上看到過他們的照片，只是等到他看見真正的溫姚站在自己面前時，他不由得感嘆，想她年輕的也不知道有多漂亮。

大眼睛配一管中間略帶點弧度的秀挺鼻梁，容貌古典，但她的氣質又和她的長相形成一種明顯的反差。

看見謝俊楠，她立刻站起來與他揮手，以後謝俊楠沖過去與她擁抱，她又露出一抹極其明媚的笑容。

氣質中帶着某種少女特有的天真，想到這裏，徐臨不由得看向站在她旁邊的謝遠橋。

大概是旅途勞累奔波，溫姚身上的衣服穿的比較随意，因此對比的她身邊的謝遠橋越發打扮的有些考究。

身上純手工制作的西裝，搭一條與西服顏色相近的圍巾，圍巾應該是某個大牌的經典款，款式簡單，質地上乘。

不過相比較禦寒，那大概是他用來強調自己品味的單品。

因為他并沒有将圍巾圍上去。

整個人給人一種略顯過氣，卻依舊在拼命追逐時尚的感覺，但這并不妨礙他的雍容的氣度與英俊的容貌。

兩人站在一起很般配，雖然都上了一定的年紀，但他們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年輕很多。

這大概也算是處在他們這個階層所同有的一種特性。

謝俊楠對謝遠橋很冷淡，想着他大概是因為小時候被謝遠橋的行為狠傷過幾次，因此徐臨也就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周圍的聲音稱得上嘈雜，只是等到徐臨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那本小說時，他又一次感覺到了心裏的那種困惑與無力。

自己身處小說的世界中，但自己是活着的，身邊的感覺又太過真實，每次想到這一點，徐臨就不知道該以怎樣的一種态度面對這個世界甚至他周圍的那些人。

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

如果明天醒過來，這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呢？

“哥？哥？！”

聽見謝俊楠叫自己，徐臨不由得擡頭看向他。

臉上茫然的神情太明顯，就連剛剛還能坦然面對自己被小兒子無情忽視的謝遠橋，也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哥！你在想什麽？！快過來啊！”

徐臨走向他們，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把爸媽那兩個字叫出口。

他的爸媽及早過世，對于他來說，這兩個字原本就很陌生。

“你不是謝偉祺，你是誰？”

從剛剛徐臨走過去的時候，溫姚就在以一種稱得上銳利的眼神在打量他，只是那時候徐臨心不在焉，因此沒有發現。

此時聽到溫姚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又對上她的視線，徐臨反倒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才是正常的表現。

因為自己那點不能同外人說的小癖好，徐臨曾經看過很多的重生類型的小說。

那時候最讓他困惑的事，是為什麽當一個人的靈魂進入到另一個人的身體，只要找到一個失憶的借口，就可以輕松将這件事揭過？

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明明對彼此知根知底，熟悉對方的一切熟悉。

就比如他，即便周季和丁書言長得一模一樣，他也能在頃刻之間認出兩人。

想到這裏，徐臨不由得看了一眼正詫異看向他媽媽的謝俊楠。

“媽……哥失憶了……”想了想，謝俊楠又說：“他現在看起來是有些不一樣……”

“是真的？”

聽見謝遠橋問他，謝俊楠忍不住吼了一句心理醫生說：“他工作壓力太大，神經繃得太緊！”說完他又有些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這都怪誰。”

“真的？”

溫姚看向自己的眼神明顯寫着質疑，徐臨低頭，并沒有說話。

在看原文的時候，徐臨一直有些同情溫姚，覺得她懦弱，為了顧全大局或者自己的兩個兒子不斷的原諒背叛她的謝遠橋，如今看來，他顯然是低估了溫姚。

情商很高，并且洞察力驚人。

不過也有可能謝偉祺是她的兒子，她又太了解他的緣故。

“這裏是機場，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謝遠橋适時的開口打破幾個人之間的僵局，只是回去的時候，車廂裏一片怪異的沉默。

不過謝遠橋困惑的是溫姚這一日的反常。

謝家在城郊有一處所謂的主宅，這是徐臨第一次來這裏。

位置偏僻，占地面積極大，綠化也做的很好。

一看見幾個人下車，大宅前的一群傭人立刻就朝他們湧了過來，臉上客氣且拘謹的表情，就如同謝家給人的感受。

低調且真正的豪門，想到這裏，徐臨不自覺的皺眉，想他寧願重生在某個背景簡單的小人物身上，就像他一開始想的那般，也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到家以後，謝遠橋和溫姚上樓洗漱，徐臨和謝俊楠坐在空落落的大廳。

坐在沙發上的謝俊楠一臉的心事，似乎是從機場出來那刻開始，他就沒怎麽說過話。

近半個小時後，謝遠橋和溫姚分別下樓。

謝遠橋還和之前差不多，但換了一套衣服，在臉上化了一點妝的溫姚卻在這個時候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管表情氣質，或者她給人的感覺，都比先前強勢冷漠了很多。

幾個人坐在客廳不鹹不淡的聊天，以後謝遠橋聊到魏蘭，氣氛才變好了一點。

徐臨家境殷實，但算不上豪門，吃飯的時候，謝家似乎很多的規矩，餐桌上沒有人開口，也會有傭人站在他們身邊為他們布菜。

這其中，徐臨一直感覺到溫姚若有似無掃到自己身上的眼神。

“你究竟是誰？”

溫姚的修養應該很好，見自己放下碗筷，大家都吃完飯，她才低聲問了一句。

不依不饒的态度給人一種類似偏執或者精神失常的感覺，謝遠橋皺了皺眉，叫了一聲：“小姚！”

自始至終，他都不信溫姚的話，只覺得她這一日反常的過分。

溫姚神色不變，看着徐臨一字一句的說：“謝偉祺是我兒子，我自小看着他長大，你給我的感覺很陌生，還有，就連拿筷子的動作，喜歡吃的菜的口味，都和我兒子截然不同。”

也差不多該挑明了，徐臨淡笑了一下，說：“抱歉，我不是謝偉祺，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原名徐臨。”說完徐臨看一眼呆呆看向自己的謝俊楠，說：“曾經是個設計師，以後發生意外，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成謝偉祺。”

“胡鬧！”

“哥！你瘋了嗎？胡說八道什麽？！”

見謝遠橋生氣的将自己手中的茶盅重重放下，徐臨看一眼雙眼赤紅的謝俊楠，說：“謝俊楠，你其實一早就已經感覺到了，只是你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的神色太過平靜，但也就是因為他的這份平靜，使得一向都很淡定的謝遠橋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慌。

這個樣子的謝偉祺，在他看來，是真的瘋了。

“你剛剛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你從哪裏來？”

“如果我說你們都活在一本書裏，你們都不過是小說中出現的人物，這樣的話，你們願不願意相信？”

“小祺……”

溫姚原本篤定他不是自己的兒子，只是如今聽到他說出這麽荒謬的話，她又覺得自己剛剛可能是撞邪了，生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一種猜想。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無論如何，我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同你們說一聲，我不是謝偉祺，真正的謝偉祺已經消失。如果你們覺得我精神失常，依舊認為我是你們的兒子，我也不會有任何的異議，畢竟我借用了你們兒子的身體，也有義務贍養照顧你們，不過這之後，你們會發現我們兩人間的不同，就像剛剛阿姨說的那般，拿筷子的動作，喜歡的菜的口味，一點一滴，漸漸的，在你們的眼中，我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想了想，徐臨又說：“說這些，我只是想提早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的話，等到你們真正相信這件事的那天，傷害大概會減輕一點……”

不過這只是徐臨的想象，對于親人突然的消失，身體又被別人莫名其妙占有這種事，大概誰都做不到釋然。

“閉嘴……”

謝俊楠的聲音很小，就在謝遠橋和溫姚都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他時，他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站起來，并狠狠一拳砸在徐臨的臉上。

“謝俊楠！”

“小楠！”

爸媽的聲音謝俊楠已經聽不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只受傷的困獸般擡頭看向徐臨，抓着他的領子說：“我哥呢？我哥去了哪裏？！”

說完這句，他的眼淚瞬間流下。

雖然是一早就已經預料到的結果，但看到他這樣，徐臨還是感覺到了心尖的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