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沒有網絡的日子太過無聊, 在Y省還有接近十來天的戲份,戲餘的娛樂便是一堆人湊起來打撲克牌。
溫淑手氣不好,把把摸到碎牌, 一晚上輸了不少, 臉上五花八門被貼滿了碎紙條。
陳嘉一開玩笑給衆人拍了張照片:“五百贖金,不然咱們戲拍完這照片就發微博了啊!”
衆人嘻嘻哈哈玩鬧到半夜,溫淑從坐墊下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有數十通未接來電。
“怎麽了,撥了這麽多電話?”溫淑問。
毛姐先是長噓了聲,這才感慨:“你看新聞了嗎, 鹿景要退圈。”
鹿景是誰, 如今風頭正盛最年輕的流音歌手,歌曲熱度從沒下過TOP前三, 微博千萬粉絲級別的賬號。
溫淑有些意外,短促地啊了聲:“不知道啊, 我在深山裏, 哪裏有網刷微博。”
“之前不是說換你唱《長夜》的主題曲嘛,”毛姐道,“原來之前請的鹿景, 說是答應了,但是臨時又反悔了。”
“原來鹿景是自己接的, 他經紀人不讓。”
“?”溫淑歪了歪頭, “他經紀人說不讓就不讓?”
毛姐嗯了聲, 也是愁:“鹿景那個經紀人...不換遲早出事, 當然這話你也別和鹿景說, 就算你們關系好, 但人家畢竟是合作多年的, 少摻和就是了。”
溫淑應了聲, 看了眼客廳璧上的時間:“那怎麽突然說退圈,他熱度正高吧這幾年。”
毛姐嘆了口氣。“鬧矛盾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關系好,打個電話問問吧。”
溫淑挂了電話,對着熟悉的電話撥了過去,可電話響了幾聲卻遲遲未接通。
而電話另一頭此時正爆發着一陣争吵。
“你翅膀硬了是嗎?也不想想你從窮的叮當響到現在當□□星是誰幫你的!”
“還學會背着我接歌了,說了你不适合國風類,你又不是沒試過,是覺得自己粉絲掉不夠嗎!”
“...”
說話的女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盡管化着精致的妝,但還是掩不了歲月的痕跡,她滿臉漲得通紅似乎被氣急了,眼角還泛了點淚花,可能是正在訓人的緣故,看起來有點刻薄。
而在她面前乖乖坐着的人微微垂着頭,頭發有些長,紮了條小辮子在脖頸後方,身上穿着的襯衫是某高奢品牌當季的私人訂制。
盡管是在被訓,但他眉目淡淡似乎并沒有聽進去,修長的手漫無目的地劃着手機屏幕。
溫大小姐:“你還好嗎?”
看到屏幕忽然亮起,被訓的男人這才彎了彎唇,絲毫不理會前方站着還在指責他的女人,慢條斯理地打字回信息:“我沒事,就是唱不了了,我跟人說了換你上。”
溫淑:“咋回事啊?鹿小少爺。”
看到熟悉的稱呼調侃的語氣,這位緊抿着唇的男子這才洩了幾分笑意,他關了手機擡頭看向說話的女人,這才緩緩回了一句:“說夠了嗎?”
碎碎念的女人在對方那漠然看過來的一眼中像是被卡住了喉嚨,想說的話停頓了一秒再也沒說出來。
“說夠了就出去,待會有人要來了,別在這丢人。”男子慢悠悠起身,擦了擦桌子上方才對方用力擲杯而抖落出來的茶水,雙手用力一捏将紙杯丢進了垃圾桶。
女人呆愣了兩秒,只覺得自己脖子像是那被捏扁的紙杯一般,一股涼飕飕的感覺竄上頭皮,但也就這兩秒,再看人世,對方又恢複了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她肩膀抖了抖,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故而又拉大了腔:“鹿景,你最好是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帶你進圈的,你有現在的成就...”
“我鹿景有現在的成就難道不是因為我唱得好嗎?”
鹿景輕笑了聲,轉過頭安靜地看着女人,打斷了她即将說出來的難堪話語。
“我想,林女士還是最好想一想,到底是我離了你不行,還是你離了我不行?”
林女士哽住,一時有些驚詫平時好拿捏的軟柿子怎麽突然強硬了起來。
不過鹿景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給她開了房間的門,趕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女士長哼一聲,虛張聲勢:“你等着看吧,退圈對你有什麽好處呢,那麽多粉絲,你以為想退圈就退圈嗎,你可別忘了,你和公司還有好幾年的合同。”
“要是退圈,先把錢賠了吧!”林女士放下狠話,氣憤地摔門離去。
“哐——”的一聲,保險門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得人頭皮發麻,蹲在角落裏為了降低存在感的助理這才走了出來,頗為擔憂地看了眼鹿景:“鹿哥......”
“沒事,也不早啦,你先回家。”鹿景朝他笑笑,不太在意地低頭打開了手機回消息——
“也不是臨時起意,就是家裏有個礦要回去繼承。”
“噗。”溫淑看着短信直接笑出了聲,打字回他,“怎麽,你爸催你回家了?”
“是啊,前陣子我哥孩子一歲,我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被念了一天。”鹿景笑笑,放松地躺在了沙發上,“最近怎麽沒消息?”
溫淑:“我在深山拍戲呢,這不聊天都給您用的短信,牌面啊鹿小少爺。”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調侃之意,鹿景緊繃的心情好了許多,随手點開充值界面給對方沖了個話費,調侃回去:“來,鹿少爺給您沖個錢,想怎麽花怎麽花。”
“哎,你這經紀人不打算換個?真退圈啊。”溫淑看着手機提示到賬的話費,方才輸掉的錢都覺得沒那麽肉疼了。
“退圈是真的,打算轉幕後。”鹿景道,“你呢,真打算演員走到黑啊,你這嗓子不唱歌,多浪費。”
突然再次提及這個話題,溫淑一時沒回。
酒店房間裏此刻空空蕩蕩的,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牌還沒收拾,撕碎的紙條零散地落在地上。
因為地方偏僻的原因,這家酒店有些落魄,附近也就這一家能住的酒店,服務員态度十分不好一副要住不住的樣子,更別說飯菜也難以下咽。
天花板泛黃,窗臺上到處都是灰,酒店的床單看上去是白的,仔細一看又處處不幹淨,她皮膚有些敏感,這才住了半個月就起了一些紅疹。
可當演員就是這樣。
不僅僅要因為角色犧牲很多,還要面臨很多外在因素。
拍飛鳥的時候,有一出游泳池的戲,那會其實正臨冬天,但戲裏的月份是在盛夏,主角團們一群人去體育館玩,而溫淑飾演的女主不慎踩空跌落水中。
那天還下了場小雪,午後放了晴,氣溫卻格外的冷,因為是小制作,導演不知道往哪找的體育館,水冷冰冰的,也因此狀态不好,一條水下的戲反反複複拍了四五次。
說來也是巧,那天鹿景想給她個驚喜,偷偷摸摸來探班,誰知道來了卻發現溫淑裹着個羽絨服,臉色緋紅,再一模額頭,燙死個人,趕緊喊導演停了戲送去了醫院。
也是那天,鹿景問她:“當歌手我直接給你鋪路,為什麽想不開去當演員呢?”
“再說吧。”溫淑從回憶裏抽身,慢吞吞打字回他,“拍完長夜再說。”
屏幕這頭的鹿景翻了個身,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你和有魚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到時候來我公司呗?”
“可以呀。”溫淑這回應得快,“林芬要是知道你那公司就是你開的,這不得氣死?她是不是用賠償金威脅你了?”
“确實。”鹿景笑笑,“感覺她變了很多,可能也是我看錯了吧。”
溫淑嗯了聲,哪怕對方此時也聽不見,她又回:“你都幫她這麽多年了,早還清了,你不要想太多啦。”
沒等對方回答,她又補充:“有些人就是這樣,因為你太過寬容,所以越來越得寸進尺,這些年她靠着你吸了多少血啊,你看誰見了你們不說一句她太過分了。”
“是啊。”鹿景感嘆。
“所以呀,別太覺得對不起她。”溫淑道,“你看起來太容易被欺負了。”
鹿景不置可否,換話題道:“你這戲什麽時候拍完?”
溫淑:“下個月底估計就拍完了,還有十來天回橫店補拍其他的。”
鹿景:“行,到時候我喊上朋友,咱們出來玩,多久不見你了。”
“成。”溫淑應得爽快,“我跟有魚的合同今年年底到期,還好長夜是年底後上,不然萬一火了我估計公司不太樂意放人了。”
對方嘻嘻哈哈,和她說話莫名就是愉快些。
鹿景笑笑:“沒事,鹿某就算是付雙倍也要把您撈過來。”
“哦了。”溫淑回,“我想把毛姐帶過來。”
“你決定就好。”鹿景說,轉而又八卦,“你最近跟他相處得怎麽樣?”
相處得......怎麽樣?
溫淑手一頓,指間停留在虛拟鍵盤上一時沒回話。
她和鹿景關系好,這些事或多或少對方也知道,她和周文律的事,鹿景算是圈子裏為數不多知道的人。
當初還調侃她為了個男人都不唱歌了。
其實哪裏是為了周文律才不唱歌的呢?
溫淑嘆了口氣,眉目低斂,手機的光映射在臉上,長長的頭發散落下來,明暗交接。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周狗現在想跟我複合。”
周狗是她和鹿景之間對周文律的稱謂。
他們分手後沒多久,溫淑為情所困喊上了鹿景去喝酒,幾人喝得爛醉,在江邊痛罵周文律,鹿景一路見他們分分合合,至此對周文律的稱呼也從周導變成了周狗。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屏幕再次亮起來,鹿景的消息呈現在眼前——
“那你呢,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