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通知你。”一邊說着，不着痕跡地瞟了一眼蘇君梅身旁的女孩，卻是皺起眉，臉色微變。
“姑姑，你怎麽.....”蘇延若不耐煩地插話進來，看了一眼梁渺，“怎麽跟她在一起？”
“剛巧在外碰見了，就拉着渺渺陪我逛逛，我不像你媽媽，是有女兒陪的人。”
“那可以喊我陪你呀。”蘇延若邊說，邊将她那輕蔑的目光再次向梁渺投來。
梁渺很是哭笑不得，雖然大概知道這姑娘為什麽從還沒見她開始就豎起三米厚的敵意，可她真是，有苦難辨，現在怕是更辨不清了。
蘇君梅笑了笑，看向對面的婦人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還沒見過她吧，她叫梁渺，是清風和青琳的女兒。”
而對面的婦人聞言臉色大變，吃驚地看向梁渺，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是嗎....唔....我在國外聽說了梁家的消息，沒想到，這孩子.....也這麽大了......”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蘇君梅見對方臉色難看，出聲詢問道。
蘇延若轉過頭看向身旁的母親：“媽媽，不舒服嗎？”
“沒....沒什麽，只是突然有點累了。”
“那我們回去吧。”蘇延若見母親點頭同意，對蘇君梅道：“姑姑，我們先走了，你下次想逛街了可以直接找我的。”似是很嫌惡地瞥了眼梁渺，然後挽着母親離開。
兩人走遠以後，蘇君梅嘆口氣，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道：“你可能很奇怪吧，其實我從出嫁以後就不怎麽想跟本家人來往的，礙于親戚的情分，每年走個兩三回罷了。畢竟當年......”她轉過身看着梁渺，突然停頓了一下，“算了，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張卡遞給梁渺，“以後有需要的地方可以直接拿這張卡去水晶酒店，他們會像接待自己人一樣接待你的。有什麽困難的地方也可以直接去那裏找我。”
梁渺愣愣地看着對方遞給她的東西，半天沒有動靜。
“拿着啊，阿姨也沒有什麽能夠送你的了。”
梁渺雙手接過那張卡片，想說道謝的話來着，卻突然開不了口，內心很是複雜。
“我們也走吧，你們年輕人事情多，不能因為我一直耽誤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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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被吞了一章積分，對于我這透明到天外去的新人多麽殘忍，以後絕不大半夜的發文。哎，沒人看我也沒法，想想自己真的寫的很差勁，算了，為了有始有終我也會将這篇文寫完的，加油
☆、第 11 章
從購物中心出來以後，梁渺的心裏一直頓頓的，似是壓着一塊大石頭。每次見到這位蘇阿姨，她的情緒也要跟着翻湧一回。目送她離開以後，梁渺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了一會，然後掏出手機打給嚴顏。
剛好對方正在附近采訪，于是便約着一起吃午飯。為了避免出其不意地碰見臉熟的人，兩人選擇了一家非常平民化的餐館。因為是飯點時間，餐館裏的人爆滿，兩人好不容易才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噢，天啊，我要累死了，記者這活真不是人幹的，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打死也不入這行。”嚴顏一坐下來就将頭歪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抱怨着。
梁渺笑了笑，拿過杯子給她倒了一杯水，“我記得當初為了修這個學位，你可是跟家裏鬧翻了的。”
“可不是，現在可後悔死了，當初我爸就該多打我幾鞭子，打醒我就好了，好好的律師不當，非要做什麽記者，哎！”她喝了一大口水，嘆氣道。
“你以為當律師就很容易啊？”
“我不是看你做的挺容易的。”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嚴顏提高分貝大聲喊道：“哎呀，不管不管，你什麽時候有權，趕緊買下我們那個小報社，然後提升我做一把手，這樣我就可以在報社裏橫行霸道胡作非為，看誰敢說我什麽。”
嗤~~~梁渺笑了起來，也只有在完全不設防的人身邊，她才能輕松自在。
兩人插科打诨地吃完了這頓飯，剛走出店門口，手機突然響起來。
一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梁渺立即按下接聽。
“渺渺，小渠不見了。我本來想出去找找，可是，你媽媽醒來了。”
再沒有什麽比聽見這句話更能讓她激動的。她不敢相信似的出聲問道：“媽媽，醒了？”
“醒了.....”手機那端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剛剛突然睜開眼睛了，我想她是能認出我的，只是全身上下都不能動。”
梁渺握着手機，久久無法動彈，眼淚不受控制地接連落下，心裏又是興奮又是擔憂。等了好一會才終于開口：“爸爸，你好好看着媽媽，小渠只是貪玩，肯定在醫院附近，我現在就過去找找，你不要擔心。”
挂完電話後，她站在那裏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
“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哎呀，急死人了......”嚴顏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梁渺轉過頭看着好友：“我媽媽醒來了。”
“那是好事啊，一家子不就再等這一天。”
“我爸說小渠不見了，可能是從醫院裏溜出去了，我擔心她會迷路。”
嚴顏吃驚道：“啊？那孩子，我前天過去還陪她玩了一會來着。這樣吧，我們分頭去醫院附近找找看。”
梁渺點點頭：“出了醫院大門只有兩條路，往東是光華路，往西是華僑路，你去東邊，我去西邊，找到以後電話聯系，找不到的話得只能報警了。”
“明白！”
兩人立即火速趕往指定的地點。
坐上車的時候梁渺已經恢複鎮定。心裏既牽挂着躺在醫院裏的母親，又不得不分心為自己那個從小就冒冒失失的妹妹擔心。
車子停在華僑路康美醫院站，梁渺下車後舉目四望，四周到處是人來人往。她只管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尋找，心焦地尋了一個小時，依然看不見妹妹的影子。
正常人口失蹤得24小時以後才能報警，她煩躁地在心裏估算着時間。小渠是第一次來申城，又一直跟着父母呆在醫院裏，因為生性好動，在哪裏都呆不住，偷偷溜出去玩的可能性很大。可這裏畢竟不是家裏那個小縣城，方圓幾十裏都被她摸了個遍，她擔心她迷路了越走越遠。這麽大個城市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也不曉得她知不知道去報警，越想越焦慮，梁渺邊快步走着邊睜大眼睛四處查看，還在心裏默默想着人販子應該也不願要她那麽大的孩子。
手機突然響了，她趕緊接起來。
“渺渺，來光華路，我看見小渠了。但是情況有點意外，你趕緊過來。”
聽到好友的報告，梁渺立即掉頭往回跑。
大老遠的就看見十字路口那裏圍着一圈人，嚴顏站在圈外，看見梁渺後一個勁地向她招手，她氣喘籲籲地跑過去。
“別擔心，小渠沒事，好像是過馬路時差點被撞上了，但是.....”嚴顏突然壓低聲音道：“對方是那天我們在咖啡館碰到的那個人，我怕被認出來沒敢過去。”
梁渺擠過外圈的人群看過去，果然，被人群圍着的中間，站在一輛非常招眼的白色帕加尼旁邊的家夥，正是早上才跟她分開的江桓。他看上去似是有點惱火的樣子，任由圍着的人對着豪車不是拍照就是指指點點。
“我說這位小朋友。過馬路要看紅綠燈的，你媽媽沒教你要遵守交通規則嗎？”江桓很是頭疼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假小子，雖然剪了一頭飄散的短發，但也能一眼看出來是個小姑娘，很明顯還是個未成年。
他好好地開着自己的車，她突然從路中間冒出來，幸好他剎車技術過硬才沒有撞上，結果這孩子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照着車門就是一腳。這才剛剛提出來的車，簡直氣得牙癢癢，不是看對方是個未成年，他都恨不得要動手了。
這假小子還一臉氣鼓鼓的，理直氣壯地說道：“是你先要撞我的。”
“這不是沒撞上嗎，你踹我車幹嘛？”
“可你差點就要撞到我了！”
“那也是你不遵守交通規則在先。”
“我是看這位大哥哥先走的我才跟着走的。”假小子突然指着圍觀群衆中的一位青年說道，被點名的青年一臉赫然，羞愧地低下頭溜出人群。
梁渺認命地走上前去，今天這一天對她來說，也算是極為精彩的一天了，她深切地體會到所謂應接不暇是個什麽意思了。
“小渠！”
正在對峙中的兩人聞聲轉過頭來。一個突然驚喜萬分，立即跑上前抓着梁渺的手，撒嬌般地說道：“姐你來了，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而另一個，看着眼前的場景，頗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腦袋。
梁渺瞅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江桓，然後低頭在妹妹耳邊輕聲說道：“小嚴姐姐在後邊，你先到她那裏等我。”
“可是，姐.......”假小子伸手指着對面的江桓，剛要說什麽，被一聲歷喝給打斷。
“還說？”
看着姐姐突然變嚴肅的臉，假小子瞪了一眼江桓，轉身朝身後走開。
梁渺這才轉向江桓，對方一臉興味十足，見她看過來，故意挑了挑眉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她突然間有種錯覺，這麽大個城市莫不是一直在圍着她轉？或是一直繞着他？越是不想碰見卻一直饒不開的感覺。
“不好意思，親戚家的孩子，你的車我負責維修。”梁渺歉然地開口道。
“算了吧，既然都是熟人，我會自己看着辦的。”
“那....如果沒有什麽事.....”對着他一副探究的眼神，她很想立刻走開。
“有事，明天我們要去南邊看看，你不用去公司了，我早上直接去你家接你。”
梁渺點點頭，兩人就這麽面對面站了好一會。圍觀群衆見當事人雙方是認識的，也沒什麽好戲可看，自發地散開了。
“那.....”等了一會，見他似乎沒有話要說，她用手指了指身後示意自己要離開。
“嗯....”江桓點頭道：“你先走吧，我在這邊還有點事。”
目送她迅速離去的背影，他站在那裏用手摸着下巴思索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她那小心翼翼全然戒備的樣子不得不讓他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自己就這麽毫無頭緒地思考了一會，他轉過身一眼瞧見嶄新锃亮的車門上那方小小的清晰的腳印子，深呼吸了幾下，伸手撫了撫，小姑娘家的，哪來這麽大腳勁。
江桓郁悶地掏出手機。
“今天過不去了，出了點意外。你沒有暴漏什麽吧。”
只聽對方懶懶地回道：“哪能呀，都沒有你的指示。”
他點點頭，“重新找個時間吧。”
跟嚴顏分開以後，梁渺牽着妹妹在大街上走了很久。聽江桓的意思他可能還要留在那附近很久，為了保險起見，她無法将妹妹送回醫院。而且，爸爸整個心神都在照顧媽媽上，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這個孩子。
她轉過頭看着嘟着嘴悶悶不樂的妹妹，嘆了口氣。一家人突然從生活了幾十年的熟悉的小縣城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爸爸忙于照顧生病的媽媽，唯一的姐姐一直不在身邊，身處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裏，她會不會感到害怕？這段時間以來，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忽略了她，一時間，無限的愧疚和自責湧上心頭。
梁渠今年剛滿十四歲，正在讀初三。跟喜好安靜的姐姐不同，她有些過于活潑，從小到大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在班裏人緣很好，喜歡跟小女生打打鬧鬧，也喜歡玩男孩子們的游戲。原本快樂平靜的生活，因為母親在講臺上突然暈倒而被打亂，她糊裏糊塗的跟着父親從縣城那間小醫院轉到申城市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醫院雖然大了很多，可畢竟還是醫院，告別了熟悉的玩伴和熟悉的地方，她只能呆在充滿病人氣息的醫院裏。雖然也為生病的母親憂心，可畢竟還是個孩子，又是生□□玩愛鬧的性格，讓她憋了這麽多天實屬不易。
所以，趁爸爸不注意的時候，她偷偷溜出病房，從醫院裏出來，想着在附近轉轉就好。可誰知人多路雜，走着走着就迷糊了，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差點出了事故........
小渠偷偷瞄了一眼姐姐，心裏想了半天，終于哼哼唧唧地小聲問道：“姐，你生氣啦？”
梁渺搖搖頭，看着妹妹，“午飯吃了沒？餓不餓？”
假小子委屈巴巴地點點頭，幾乎要哭出來了，可不是又累又餓。
梁渺将妹妹帶到附近的一家肯德基裏，給她點了套餐，吩咐她自己吃着，然後找了人少安靜點的地方準備打電話。
心裏打了幾遍草稿以後她才撥通了李叔的電話，在委婉地述說了這邊的情況後，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能否讓小渠先跟着她去梁家住幾天。李叔卻也很爽快地讓她直接将人帶過去，他自會跟老爺子報告一聲。梁渺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給醫院去電告知她已經找到人了，并且這幾天會帶她跟自己住一起。天知道，她此刻是多麽想趕去醫院裏看看的。
晚飯時分，梁渠坐在偌大的餐桌旁，雖然身邊坐着姐姐，自己心裏還是有點惴惴不安。她還不清楚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被姐姐帶到這間大房子裏來了。也許是由于換了個環境，也或許是因為午飯吃的比較晚，面對着滿桌子她從未見過的飯菜，竟然沒有一點胃口。
坐在桌子最左邊的老爺爺，一臉嚴肅，默不作聲地吃着飯，而自己的姐姐跟在家裏一個樣，恪守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則。只有那個不斷往桌子上端菜的老阿姨，一直招呼她吃這個吃那個，她只好報以微笑，很聽話地指哪個就吃哪個。
夜裏，當她穿着姐姐的睡衣躺在又軟又香的大床上時，像是在雲裏霧裏一般，讓人摸不着頭腦。這個房間又是大的出奇，更是加劇了她的不安。她轉動着眼珠，不禁悄聲問道：“姐，這裏是哪裏呀？”
一旁的梁渺想了想，回答道：“是姐姐上班的地方。”
“可是這裏沒什麽人啊？”梁渠疑惑道。
“就是因為人少才帶你來的。”
“哦.....”她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琢磨着姐姐可能因為白天的事情還在生氣。
“爸爸要照顧媽媽，沒空管你，這幾天你就暫時先住在這裏。”
“噢.....”
“白天我會出門，到晚上才能回來，你自己一個人呆着沒問題吧”
“嗯......”
梁渺想了想，不放心地囑咐道：“就在這個房間裏玩，或者去樓下客廳裏看電視，餓了就找張阿姨，但是不要打擾屋子裏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位爺爺，也不要亂跑去其他地方，知道嗎？”
“哦.....”依舊是悶聲悶氣的哼一聲。
她越想越不放心，想着明天一定要跟張阿姨好好說說。
☆、第 12 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桓果然很準時地過來接她。梁渺再三囑咐張阿姨看好這個新來的孩子，揣着一份極度不安的心出門了。
“有點遠哦，你要是困了，可以閉眼休息一下。”
剛坐上車，聽他這麽一說，她很不客氣地閉目養神起來，于是，就這麽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江桓将睡得很熟的梁渺輕輕推醒，笑着打趣道：“昨晚該不是偷東西去了吧。”
懶得理會他的嘲笑，梁渺解開安全帶下車。入眼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略顯荒涼的空地，連着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海。不遠處有點突兀地立着一個煙霧缭繞的小島，肉眼看去面積不是太大。
她用手指着那小片海島，疑惑道：“怎麽還有煙？”
“因為還有人住在那裏。”
她仔細一看，果然有三三兩兩的漁船飄在陸地和島的中間。
“這一片的漁民都遷完了，就剩下那個島了。要過去還得坐漁民的船呢，交通甚是不便吶！”江桓漫不經心地感嘆着。
兩人在修好的防波堤上并肩走着，濕鹹的海風一陣陣的吹過來，像是疏通了全身的毛孔一般，讓人倍感舒心。
梁渺舉目四望，看到有父親帶着孩子在放風筝，有老兩口背着手慢悠悠地散着步，還有相互追逐打鬧的小朋友們。她在心裏估量着這片地的面積，确實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看，前面那個燈塔。”江桓突然指着不遠處說道：“都建了幾十年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以後可就沒機會了。”見她似乎不很明白，他解釋道：“這一片都要重新建造，難道還會留着這個老式建築？”
梁渺反應過來，朝着燈塔走去，卻聽身後的人道：“你自己上去，我恐高，就不上去了。”
她不可置信地轉身看着身後的人，“就這個高度？”
“怎麽？”江桓對她的反應似是很不滿，“恐高的人哪怕就三米也恐高！”
她很想大聲嘲笑一番，但還是極力忍住了。再次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瞅了一眼對方，默默地轉身走到燈塔前，踏上破舊的鐵鑄樓梯。
這個燈塔目測也就只有三米多高，她站在上面向四周都觀察了一圈，轉身看着塔柱，上面的石灰都在慢慢脫落。塔頂的燈罩上積着一層鐵鏽，看得出來已經退休很長時間了，頗有點頹廢蒼老的感覺。
她圍着塔柱凝視了一圈，想起他剛剛所說的話，禁不住在心裏嘆息。縱然抵擋的了海邊風雨的侵蝕，卻還是經不住歲月流逝的腳步，逃不過被拆掉的命運。
“哎~~，看完了就趕緊下來，還要去其他地方呢！”
江桓無聊的用腳踢着石子，在将方圓一米內的石子都踢完了後，忍不住大聲喊起來，催促塔上觀光的人。
生活在這個忙碌擁擠的時代，有時候能夠停下來觸景傷情、動情感懷一番也是挺難得的，可偏偏有人就是這麽大煞風景。
從燈塔上下來後，梁渺便跟着江桓往回走。原以為要一直沿着海岸線從這頭走到那頭，現在看來，連四分之一都沒走到。不過這一覽無餘的場地，也确實無需每一處都踏上腳印。
“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
嗯？他沒頭沒尾地問這麽一句，要不是這裏只有他們兩人，她都要懷疑他是在跟她說話。
“在這個地方建小區不是很浪費嗎？”他接着問道。
梁渺想了想，說道：“這也要看個人的選擇吧，如果在這裏建造住宅，即使是價值不菲的別墅區，我認為也會很暢銷，畢竟面朝大海的生活不正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嗎？”
“你說的也不錯，這個地方綜合來看不管是用來建什麽，哪怕就是拍下來轉手出去，都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是對一塊未開發的地來說，不能只看到其本身的表面價值和固定價值，還要考慮到整個區域的發展，它是否能一直不停的創造利益，這才是政府部門會考慮的。”
梁渺認真思索着這番話，突然間覺得身邊這個人或許并不只是表面上看着的那般玩世不恭。
兩人回到車上。
梁渺系好安全帶，問道：“要去哪裏？”
“到了就知道了。”他邊倒車邊回答。
這回倒是并沒有行駛多長時間，車子停在一棟大樓前。按行程估計，應該還是在那片海域附近。梁渺下車後，擡頭瞅了瞅眼前的建築。這棟樓，還真是高的吓人。
她按下心中的好奇，跟着他進樓，上電梯，直到兩人出現在最頂層。沒錯，是最上面的露天頂層，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跑到樓頂上來，但是站在那裏四目遠眺，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感覺整個城市都盡收眼底了。
“這棟樓是申城市最高的建築，站在這裏看那片地區才更清楚。”江桓指着兩人左邊一個向外突出的天臺道：“那裏有個觀景區。”
梁渺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卻突然被他拉住右手右臂。
“我說了，我恐高，咱慢點走。”
為了照顧他這特殊的生理病，她忍着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兩個人一步挪一步地朝天臺走去，直到踏上去手扶着欄杆。
江桓緊緊地抱着梁渺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說道：“你.....往左邊....看看....能不能....看到銀行的....标志.....”
梁渺看過去，果然看到碩大的ICBC的牌子，還有其他的一些字母組合的牌子。
“你....再看看右邊....是不是看到很多.....企業标牌.....”
果然，很多顯眼的招牌紮堆在那裏，她仔細辨認了下，都是近十幾年新興起來的互聯網公司。
“嗯....你自己再觀察....觀察....我先去....門口那裏.....”
他說完，松開她的手臂，顫抖着移步離開。剩下梁渺獨自站在那裏又仔細觀望了一會兒，才轉身下來，朝入口處過去。
見他依靠着門還在一個勁地深呼吸，她不禁笑起來。
“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為了心上人可真是犧牲了不少。”
江桓愣了一下，随即愁眉苦臉地說道：“那可不是，我容易麽，走走走，趕緊下去。”
說是下去，不過是下到了23層，電梯門一打開，對面即是一個餐廳。
“現在，是吃飯時間。”江桓宣布着，率先朝餐廳裏走去。
梁渺跟着進去。
剛想感嘆一番餐廳的環境不錯，不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住，害得她差點撞上去。
“喲，好巧啊，你也在這裏吃飯？”
“是啊，有應酬。你大老遠的怎麽跑這裏來了？”
蘇延庭剛問道，突然看見江桓身後的梁渺，詫異地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打起招呼來。
“你好，我們好久沒見了。”
梁渺微笑着點頭回應。
蘇延庭用手指着江桓，又指了指梁渺，“你.....你們.......”
“當然是來吃飯的！”江桓主動接話。
“噢，呵呵，那你們吃吧，我先過去了。”他用手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包間。
江桓若有所思地看着蘇延庭進去的那間小廂房，突然轉身對梁渺說：“我們也去打個招呼吧！”
啊？梁渺一愣.......
“他既然在這裏，那他叔叔必定也在，宴會上不是見過嗎？既然遇到了，去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江桓聳聳肩解釋着。
梁渺點點頭，跟着他走過去。
房間裏人聲喧嘩，她有點懷疑敲門聲是否能被聽見，不過，顯示是白擔心了，門很快就從裏面打開。
蘇延庭看着門口的兩人，一點也不意外，笑嘻嘻地将兩人引進屋裏。裏面坐着一桌子西裝革領的中年男人，坐在右上首的正是梁渺在宴會上見過一面的華立集團的老總蘇君年。
一桌子人見他倆進來自發地安靜下來，江桓瞅了一圈衆人後才轉向蘇君年：“剛剛在外面碰見延庭，就想着蘇伯伯可能也在，過來給您請個安。”
聽他這麽一打趣，大家夥都笑起來。蘇君年倒是雲淡風輕地點點頭，看向站在後邊的梁渺。梁渺趕緊上前一步，恭敬地叫了聲“蘇伯伯。”話說，伯伯這稱呼确實比叔叔要順口的多。
蘇君年仍然輕輕地點點頭，只是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過了好一會，才收回目光，開口道：“既然來了，一起吃吧！”
江桓看了一眼杯盤狼藉的桌子，笑道：“不了，我看蘇伯伯您這裏都快結束了，我們倆可還空着肚子吶。”
衆人又笑起來。蘇延庭拍了一下江桓的背，笑着說：“你還擔心沒有你吃的嗎？”
“你我們可是不長見的，既然碰上了，喝一杯吧！”
桌子的人自然都認識江桓，其中一個青年似是跟他頗熟，倒了兩杯滿滿的酒走過來，江桓接過其中一杯即仰頭灌下，引得其他人紛紛拍手叫好。
“江少果然爽快！”
青年說着，轉眼看向一旁的梁渺，笑着将另一只手上的酒遞給她。
梁渺有些遲疑，但眼下也不得不伸手去接，卻還未碰上酒杯就被旁邊的一只手拿過酒杯，她轉過頭看着身邊的人再次一仰而盡。
“好了，酒業喝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你們了，這就撤了。”
兩人從包間裏撤出來，江桓邊走邊小聲地對梁渺說：“看見沒，裏面那一桌子，幾乎都是主管土地資源開發的人，蘇伯伯這陣勢，看來是勢在必得啊！”
梁渺沒有作聲，她還在想着剛剛他毫不猶豫地替她喝的那杯酒，心裏多少有點感激。
兩人就近找了張桌子坐下。
江桓見她皺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開起玩笑來。
“你可別誤會，我當然要為了我的心上人拼盡全力，至于你，萬一你一不小心被我的魅力給折服了，這我可沒辦法對你負責哦！”
梁渺拿起桌上的菜單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想理他。
服務員将菜上桌以後，兩人還未動筷，就見那邊包廂呼啦啦出來一大群人。梁渺跟着江桓站起來，朝那邊微微颔首致意，趕緊睜大眼睛瞧清楚那群西裝革領的人長什麽樣。
瞅着那群人離開後，兩人剛拿起餐具，不想蘇君年領着蘇延庭又去而複返，徑直來到他們桌前。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餐食，微微笑道：“這裏的魚子醬不錯，我讓服務員給你們加一道，這頓飯伯伯請你們。”
江桓笑起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我們一定會好好吃的！”
一旁的蘇延庭含蓄地笑着，他其實很想嘲笑一下這個一起長大的老同學，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礙于長輩在場，只好作罷。
蘇君年深深地看了梁渺一眼，這才轉身帶着侄子走開。
再次目送着兩人徹底離去，他們倆才重新坐下來。
飯吃到一半，江桓突然問道：“怎麽樣？剛剛在樓頂，地勢你可察看了，怎麽看，這附近都是各大金融機構和新興資本的聚集地，你們那個建精品住宅的方案，是不是該保留？”
梁渺咽下嘴裏的食物，想了想，道：“那個項目是上任董事長留下來的，項目提案你也看過，現在主要目的是拿到那塊地，至于拿到後用來做什麽，怎麽做，不是我能決定的。”
江桓看着對面的人，悄悄舔了下嘴唇，心裏不免有些詫異。自從認識她以來，他無時不刻能感受到她小心掩藏的戒備，就像一個人站在那裏由內而外的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她只是将它有所收斂而已，但他還是能捕捉得到，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
眼前這個女孩，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總是用一副近乎不動聲色的小心翼翼來對付周圍的世界。卻沒有想到，她也有如此坦誠的時候。
“所以，你夢想的生活，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他總是這麽沒頭沒腦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梁渺皺起眉頭想了半天，才想起上午兩人在海邊說的話，她輕輕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江桓往嘴裏送了口食物，不自覺地問道。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他以為她會跟之前一樣，不想回答的時候就直接不理他。誰知，她想了一下，皺着眉頭，舉着叉子，一本正經地看着他回道：“嗯......劈柴喂馬，仗劍天涯！”說完，眉頭舒展，眼波流轉，大笑起來。
她這一笑害得他突然忘了咀嚼食物就給整個吞了下去，差點沒被噎死。
吃完飯兩人驅車回去。車子開到市區，江桓突然在路邊停下車，對梁渺說道：“我在這附近有點事，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吧？”
梁渺點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站在路邊目送他将車開走。等回過神來，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地方有點眼熟，前面的十字路口，不正是上次江桓開着白色跑車差點撞到小渠的地方嗎？
這麽看來，他确實在這附近有什麽事情吧。她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腳步突然頓住。那個十字路口，往左拐幾個彎就是康美醫院了。
一直以來，為了遵守約定，也為了家人的安全，她從走出醫院後就再也沒來過。因為怕她擔心，父親幾乎不主動聯系她，她只能靠着好友隔三差五的探望來了解母親的情況，天知道，她多想親自看一眼母親。
就在這個路邊，心裏掙紮了半天，最終情感打敗了理智，她轉身朝十字路口跑去。
☆、第 13 章
特意從一個偏門進去醫院，一路直奔VIP病房。
梁渺站在門口，稍稍平複了下心緒才敲敲門，直接推開。
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高級病房，外間是小客廳，沙發、電視齊備，裏間是卧室的摸樣。
梁文生正在給妻子按摩手臂，活動經脈。雖然這些每天都有看護按時按點來做，但是他總要自己動手才能放心，甚至每天給妻子洗臉梳頭，他從不讓別的人經手。
聽見敲門聲，他以為是護士正常過來查房，好半天不見任何動靜，他擡起頭，看見一段時間沒見的女兒突然站在面前，不禁大吃一驚。
“渺渺！你怎麽在這裏？”
“嗯....”梁渺看了看父親，又轉頭看向病床上母親，走到床邊，想伸出手去又抽了回來。
“你媽媽睡着了。她現在好多了，但是只有眼睛能動，醫生說要多按摩四肢，等到消化系統恢複能正常進食了就可以做複建。”
梁渺聽父親說着，将手放在母親的手臂上，學着父親剛剛的樣子，“是這樣嗎？”
梁文生轉過來，指導了下應該按哪個部位，用多大力氣。父女倆從手臂按到腿部再到腳底，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人按完以後，見病人睡得很熟，便來到客廳裏。
梁文生給女兒倒了杯水，嘆口氣道：“你媽媽要是醒來能看你一眼也好，不過醫生也說了，她現在雖然恢複了意識，但是容易疲勞，需要多休息。”
梁渺悶悶不樂地點點頭，她也想讓母親看看自己。
梁文生在女兒身邊坐下，仔細地看了會女兒，似乎是比之前瘦了些，他緩緩地說道：“渺渺，爸爸有些話想跟你說，一直沒有機會。”
梁渺看向父親，安靜地等他說下去。
梁文生停頓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渺渺，爸爸跟媽媽，對不起你！”
梁渺愣了下，問道：“為何要這麽說？”
她最怕的，是親人之間有了隔閡。突然被告知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又一直不在他們身邊，她不知道，她跟父母之間還能否像以前一樣，每次想到自己的身世，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的父母。而最讓她害怕的，是父母不再将她當做自己的孩子，情感的轉變是她來不及接受的。
“不，你聽爸爸把話說完。”梁文生看着惴惴不安的女兒說道：“從我跟你媽媽決定好好養育你的那刻起，你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從沒打算要告訴你，你的身世，如果不是對方找上門來，如果你媽媽沒有生這場病，我們到死都不會對你說起。”
“可是....”他突然自責道：“為人父母，卻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甚至還要拖累他，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你至少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梁渺淚流滿面，哽咽地說道：“可是爸爸，我長大了啊！我不能總讓父母在前面擋風遮雨，我總有要自己面對人生的一天。”
“對父母來說，孩子永遠都只是孩子。”梁文生伸手撫了撫女兒面上的淚水，嘆聲道：“從小到大，青芳對你一直很嚴厲，從不讓你夜晚出門，擔心你跟不好的人結交，甚至阻攔你到申城上大學......”
梁渺想起高考那年，她蠻着父母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