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打架
跟個男人談戀愛，這是高陽以前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無所謂真心，只是真的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心裏不再是空落落的。
他記得那天晚上，就是季浩坐在他的旁邊，幫他找了個墊子放他那只斷手。這件事其實已經過去好幾年了，高陽都差點記不得當時那種歇斯裏地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就只有兩個人記得很清楚，一是沈樂讓他害怕，二是季浩讓他心安。可如今，這兩個人跟他的生活都有了或多或少的交集，這并不是高陽刻意為之，可也算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高陽其實并不像瞞着高非他跟季浩的事情，他并沒有想過以後要跟季浩怎麽樣，他只是覺得當下很喜歡跟他在一塊兒。後來他跟季浩在樓底下擁抱的時候被高非逮了個正着，高非很給面子裝沒有看到從他們身邊走過，可把高陽吓得一身冷汗。
屋裏，高非抱着手臂坐在沙發上看他進門，眼神裏擔憂比憤怒更多。
“我從來不知道你喜歡男人！”高非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高陽這次沒有嬉皮笑臉，他在高非面前坐下，臉色有些晦暗。見他不說話，高非深深的吸了口氣。
“是因為我嗎？是我影響了你？！”高非苦笑着，他覺得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高陽搖頭。
“那是為什麽？”高非的聲音不自然的拔高，他想象不出來他的父母知道自己兩個兒子都是同性戀時的反應，他們一定會崩潰的。
“我只是覺得跟他在一起很好，他對我也真的挺好的。”高陽終于笑了，眼裏閃過一絲遲疑。
“就因為這個？！他對你好，你就要跟他…你不是同性戀，你不喜歡男人這我知道！”高非的聲音有些不穩，他緊緊的捏着拳頭，他怕自己會把拳頭往高陽的臉上招呼。
“哥，我不可能跟他分手，至少現在不可能。”高陽想結束談話。
“你不要任性了，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嗎？！我不想你弄得像我這樣…你還嫌我不夠慘嗎！”
“如果是因為爸媽，這點我會瞞的好好的，他們不會知道。”
“那以後呢？以後你要怎麽辦？你到了三十歲不結婚，他們難道不會發現嗎？！”高非有點語無倫次的說着，這是他心底裏最恐慌的事情，借着這個由頭他想問一問高陽，同時也問一問自己。
Advertisement
“我會結婚。”高陽嘆了口氣。
“你會結婚？！高陽，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高非徹底瘋了。
“那你讓我怎麽辦？我不能讓爸媽傷心，我也不能讓你傷心，你不能結婚，那好，我去結。結了婚有了孩子就行了吧，我怎麽樣都可以。”說道最後高陽算是在吼了。
兩人呼吸急促的盯着對方，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兄弟倆第一次打架。拳拳到肉，高陽的鼻子顴骨都痛得不得了，估計他哥也好不到哪裏去。
房間很小，兩人拉扯之間砸碎了很多東西。高陽心裏想：這些碗盤都是新買的，明天到酒吧之前還得去趟菜市場，那裏的東西比較便宜。
兩個人鼻青臉腫的躺在地板上直喘粗氣，高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感覺已經被揍歪了，高陽這小子估計都沒有想過要對他手下留情。這段時間大家都過得太過壓抑，這種發洩的方式很有助于身心健康，只是這種方式不能提倡，太痛了。
“你真的…真的喜歡他？”其實高非覺得自己挺自私的，他是個天生的同性戀這沒有辦法，看乍聽到不是同性戀的弟弟也喜歡上男人時，那種絕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哥，其實我也掙紮過。”高陽揉着自己的額角，聲音低低的。“我以前很喜歡我們班上的一個女孩子，她長得很可愛，總是穿着粉紅色，笑起來空氣都像是甜的，我當時還發誓一定要追到她，讓她做我的女朋友。可是…自從那次以後，我就不知道是怎麽了，在女孩子面前都擡不起頭來，我知道這是我的心理上發生了變化，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害怕跟人接觸。對我表示好感的女孩子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們，這完全沒有辦法。後來我想，女孩子不行男孩子估計也不可以，我都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都這樣了，可是中間發生了一些事，跟男的試過之後發現…發現其實我還是正常的男人。我并不是沒有試着交女朋友，可是沒有辦法，我對女孩子的那種感覺都沒有了。”
過了很久，久到高陽都要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才聽見他哥說：“高陽，其實我挺自私的。”
“…”高陽看着他哥的側臉，看見他的臉上簌簌流下來的眼淚把頭發都打濕了。
“我只想着自己沒有辦法跟爸媽交代，只想着我這種性向一定會讓他們失望，我甚至都無數次的模拟過跟他們坦白時他們的反應，可是我從未考慮過你。那件事以後，我總是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到你的傷口，可是我卻忘了那個時候你是最需要人關心開導的。高陽，其實有時候我都在想，我憑什麽能當你的哥哥，我什麽都沒有為你做過…我只想着讓你來減少我對爸媽的罪惡感，這種想法在今天之前我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的。”高非哽咽着，他把手臂擋在眼睛上不讓眼淚流下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哥，我們都還年輕，這幾年我們就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如果真的有混不過去的那一天，總會找到辦法的。”高陽擡手拍了拍高非的肩膀，同時誇張的抽了口氣。“嘶…你可真是下手不留情，我的胳膊估計都要被你掰脫臼了。”
“我的下巴也好不到哪裏去！”
“呵呵，哥，家裏有藥箱嗎？”
“沒有吧。”其他他們兩個真的很拮據。
“要上醫院看看嗎？”
“你痛得很厲害？”高非把臉上的眼淚抹抹幹淨。
“也不是特別厲害。”
“那先睡一覺吧，明天如果不行再去，我下手可不重。”
高陽翻了個白眼，不重他能躺在地上起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個人
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高陽翻來覆去睡不着，他的眉骨和肩膀痛得要命，翻身都能出一身冷汗。高非也差不到哪裏去，一晚上也是折騰着睡不着。
一大早，高陽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高非站在他的房間外面，頂着個熊貓眼滿眼的血絲密布，他的樣子實在滑稽，高陽很久沒有見到高非這種稚氣的模樣了，很不客氣的給予了嘲笑。
高非用手梳理了下自己的頭發，“高陽，以後你動手過過腦子，我疼得一晚上沒睡好，我懷疑我的下巴都脫臼了。”
高陽此時只能再沖他翻個白眼，指指自己的手臂。“我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傷了手臂，現在動都動不了，你做早飯吧。”
新的一天就這麽開始了。
當季浩看見高陽的時候，高陽正別着手吃力的端着托盤，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像是被人暴揍過一頓。季浩有點火大，當得知他是跟他親哥哥打了一架後，氣勢就偃了。于是便對他越加貼心，幫他請了幾天假把他帶到不同的地方度假。
事實證明，高陽和高非兩個都還年輕，到醫院去檢查了一下，兩人在經過一個禮拜的修養就都活蹦亂跳的了。
果然，年輕就是本錢。
高陽其實對物質沒有什麽特別要求，以前跟沈樂在一塊兒的時候那是因為無聊，沈樂又有錢不用白不用。可如今不同，他對季浩送的東西有些抵觸，畢竟自己是個男人，接受同為男性送的東西又不回送，總覺得臉面上過不去。
高陽在這方面有些執拗。
季浩生日那天，高陽決定送他樣禮物。太貴的高陽買不起，便宜的季浩又拿着沒用，高陽第一次為了給別人送什麽東西而傷透了腦筋。高非這幾天出差了，家裏就剩他一個人，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
季浩的生日都是一個人過的，他的父母離婚後他是單獨住在外面的。他跟父母之間的隔閡很深，過年過節都難得見上一面，只有一個大兩歲的姐姐跟他走得很近。
其實他一個人過了很多個生日，他自己給自己做點好吃的，點上一支蠟燭就算完事。有時候沈樂說要一起陪他過，可都被他拒絕了，他總是說一個人挺好的。
他二十九歲，在即将邁入三十而立的這個年紀第一次有人為他的生日禮物傷腦筋，季浩看着高陽焦慮的表情，心裏有着從未出現過的溫暖。他想如果能永遠擁有這個男孩兒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季浩的生日宴會就只有他和高陽。在一家很安靜的餐廳裏，他們面對面坐着，看着彼此的眼睛輕輕的微笑着。餐廳的燈光很暗，高陽的短發很柔軟，季浩用手捏了捏高陽的臉蛋，他最近胖了些，也越發可愛了些。
“我們去唱歌吧。”季浩說。
“好啊，去哪兒？”高陽往嘴裏塞着東西，偷摸瞟了一眼他盤子裏的牛肉。
季浩輕輕笑着，把自己盤子裏的東西都堆給他，高陽也老實不客氣的全部吞到了肚子裏。
“不到你工作的酒吧，換個地方吧。”
“好啊。”高陽笑起來确實挺帥的。
“我想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認識。”季浩雖然笑着，但其實他現在挺緊張的，對于兩個男人來說，這種太過于正式的方式總是會讓人很有壓力的。他想讓他的朋友都知道自己現在特別幸福，那種迫切想要炫耀的心情讓他似乎回到高中時代。
“你的朋友？沈樂？”高陽挑起了眉毛。
“不，就是…小時候的朋友。”
“哦。”
“你不想去那我們就…”
“去啊，幹嘛不去，我也想見見你的朋友。”說完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季浩笑了笑，幹脆把自己的盤子推到他的面前。
其實季浩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會拒絕沈樂來給他過生日，他們是最好的夥伴和朋友，曾經有過出生入死的少年輕狂，那是種怎麽樣都不會消逝的友情。可今天在高陽面前，那樣的友情讓他有些尴尬，畢竟沈樂先一步跟高陽認識，他們曾經那麽親密無間。
男人的那點小心思他也躲不過，嫉妒！絕對嫉妒，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小心眼罷了。
他們随後到了一家很高檔的會所，裏面的娛樂設施一應俱全，高陽拿着麥就是不撒手，季浩在一旁坐着笑看着他。
他一來二去就那麽幾首歌，反反複複的唱來唱去就是唱不膩。季浩的朋友們還沒有到，他們兩個就在裏面你來我往的抛媚眼。高陽唱得累了，把話筒遞給他。
“你唱一首我聽聽。”
季浩便接過來，點了一首很快樂的歌。聽到他唱歌以後，高陽就開始翻白眼了，十分鐘後他自動自覺的用餐巾紙塞住了耳朵。
“你這哪裏是唱歌，完全是要命。情歌唱得就跟恐怖音樂一樣吓人！”他小聲嘀咕着，看着季浩沖着自己眨眼睛，他僵硬的一笑。
門口終于有了動靜，高陽跳起來去開門，心裏想總算是要解脫了。
門外陸續進來幾個年輕的男人，邊進門邊皺眉頭。其中一個大高個兒更是直接捂住了耳朵，眼神兇狠的盯着唱歌的人。
“誰唱的歌啊這是，這麽難聽！好好一首情歌唱得跟恐怖音樂一樣。”
高陽一愣，與大高個兒的眼神撞個正着。高個兒也愣了，看了看唱得正歡的人，表情意味不明。
大高個兒就是沈樂，他是不請自來的，剛好他在這附近轉悠遇到了梁景輝，于是跟另外幾個朋友結伴過來。路上沈樂還在嘀咕為什麽季浩沒有給他打電話，現在似乎全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