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壽宴

“你是裴正業的女兒?”談宏放擡頭看向了座次被安排在自己左側的女子, 目露探尋之色。

“上一次見你時還是你娘逝世的時候,一個還沒我膝蓋高的孩子, 這麽多年過去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感慨過後, 他随即問道:“是只有你一人到來?裴莊主近來可好,自仙盟大會後就沒了音信?”

“勞談宗主關心,莊主兩年前便閉關沖擊大乘。”裴妙菡點頭回應, 态度與談宏放相比并不熱切, 反倒更顯冷淡。

“如此,”兩字在齒間一咬, 談宏放眼中厲色閃逝, 像沒事人一般大笑道,“賢侄女能來壽宴已是談某的榮幸, 就當這裏是自己的家,無須客氣。希望少莊主能滿意這場壽宴。”

最後半句落得重音有些奇怪, 仿佛意有所指。裴妙菡面色不改, 回禮道:“祝談宗主生辰快樂,春秋不老, 後福無疆。”

有她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起座,向談宏放祝壽。

“我覺得她好像在罵人。”穆清清嘀咕道。別人或許是真心, 但裴妙菡音色都覆了冰霜,似準備拿冰塊紮人一般。

“不奇怪。”蘇鳶笑了笑。“不老”、“後幅”在那厮嘴裏不就是咒人有今日沒明日嗎?

賓客相談甚歡, 場面一度和融。談宏放笑着致謝後, 轉身到主位落座, 示意守在一旁的古觀海敲響鳴鐘。

“壽宴開始——”

身穿彩衣的美貌侍女如彩蝶飛舞一般, 踏着紅絨毯翩然而上, 為各桌端上餐盤。随之十幾名玄離派的弟子昂首挺胸地舉着擺錘, 蜂擁而上列陣在兩側,在奏樂聲的催動下中開始整齊劃一的動作。

“妙啊,玄離派壽宴表演的竟是打鐵。”蘇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怪不得這些年越發沒人願意來了,都是丢下禮物就跑。”

一個個肌腱發達、虎背熊腰的壯漢拎着鐵錘表演虛空打鐵,無甚美感,還不如真搬個爐子出來,讓他們現場真煉制個靈器出來助助興。

穆清清目光流轉,留意着周遭的動靜,隐隐有種不安之感。

明明以穆霜晴為中心的劇情,應該随着她未獲得陽曜的妖丹,且丁志明作為邪魔被消滅而發生偏移才對。偏生壽宴這段除了開頭與裴妙菡的招呼沒在書中提到外,壽宴的安排似乎還是無差別。

若她沒記錯的話,接下來會發生——

“啊——”本看打鐵舞悶得昏昏欲睡的人突然吓得立起,尖叫着欲往院門逃去。

就在前一息,玄離派的弟子齊喝了一聲退出紅絨毯的範圍,從懷中取出打火石。火星簌簌落下,剎那間便使紅毯化作了火海!

當場放火!熱浪撲面而來!

“諸位別怕!”談宏放用靈力擴音,聲音渾厚低沉,“稍安勿躁,且看——”

只見火勢如有結界一般,被極好地控制在絨毯的範圍內,并未蔓延。而原在毯上起舞的弟子改為了分列在兩側,舉着鐵錘搭在旁側人的肩膀上,向紅火俯沖到要貼近時又退後,如此循環往複,宛若在朝拜一般。

“談宗主好生巧思!”發覺火燒不到自己,觀禮的賓客也冷靜了下來,重新落座,意圖用笑掩飾自己的膽怯脫逃。也有真想離開的,但都被玄離派的弟子請了回去。

穆清清握住瓷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她一直有暗中觀察古觀海的動靜,就在方才他趁着騷動,悄悄退到了人後。

“蘇姐姐。”穆清清拉了下蘇鳶的袖子,低聲示警,“古觀海把院門關上了。”

從坐下到現在,兩人都有舉杯動筷的行為,但實際一點都沒沾。而裴妙菡更絕,以面紗為借口,直接了當幹坐着,連談宏放親自勸酒都不給面子。這人如穹頂上的孤月,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蘇鳶若無其事地點了頭,輕敲了下桌面示意她看向中央,含糊道:“你覺得這表演如何?”

穆清清晃了晃瓷杯,看着水中的倒影,嘆息:“像在獻祭。”

“是啊,這火一燃起,門一關上,殿裏不就像個打鐵爐嗎?”蘇鳶表情散漫自然,然聲音卻是冷的,“讓人喜歡起來啊。”

本以為邪魔已滅,壽宴恢複太平,哪知這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事已至此,穆清清把向善绫喚出,纏在了手肘上,落下袖袍遮擋。側眸瞥向穆霜晴那側,她倒是好奇未完全煉化異火的女主是否還能按劇情大放異彩。

鳴鐘再響,談宏放站起舉杯邀酒:“感謝諸位賞臉來參加談某的六十大壽。談某在此敬諸位一杯!”

“敬宗主!壽比南山,福氣延綿!”衆人端起酒杯。

“少莊主,還有蘇劍君二位為何不喝呢?”談宏放斜眼看來,八字眉倒立。

猝不及防被點了名,盡管她只是順帶的,穆清清亦擡眸迎向了正中,若有所思。

“我體弱多病,常年服藥,不能飲酒。”裴妙菡輕描淡寫地帶過。

無念山莊的少莊主确實以纏綿病榻聞名。

“那二位呢?”談宏放銅鈴大的眼眸眯了下,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轉而看向她們。

“我常年練劍,君子劍嘛拿劍要穩,忌酒。”蘇鳶答得沒有壓力。

“那無念山莊的這位道友也是體弱忌酒?”談宏放的表情已有些不好了。

“非也。”穆清清輕咳了一聲,很是正經地道:“我年紀小,不能飲酒。”

“……”一掌拍在案上,半晌後談宏放已掩起猙獰的面目,笑道,“是我疏忽了,來給三位道友上茶。”

接過了茶端在手中,裴妙菡卻無多的動作。蘇鳶和穆清清也是如此。

“賢侄女為何還不喝?”談宏放定定地看着她。

“太燙了。”裴妙菡敷衍道,“再等等吧。”

等第三下鐘鳴。

咚咚咚。

最早飲下酒或服用過桌上餐食的人開始倒下。尚未起症狀的人後知後覺地想逃跑,卻發現殿門已被鎖上。壯碩的玄離派弟子從兩側壓來,眼都未眨便攬起無法掙紮的人丢進了中間的火絨毯中。

“談宗主這是何意?”衆賓客都被驚住了,人命到了玄離派的弟子手中竟微薄如柴,只配助燃點火。

“賢侄女你說呢?”說時遲那時快,談宏放喚出了本命武器焚天錘,金火之力催衍朝裴妙菡砸去。

場面頓時大亂,主賓混戰,一片喧嚣。

蘇鳶和穆清清想去支援,卻被玄離派的弟子攔住。所幸裴妙菡早有準備,蓮步一劃移形換位躲過了焚天的炎息,玉骨折扇撐開在手中。

“蘇劍君,承讓了。”古觀海陰冷地舉錘擋住蘇鳶的淩霜劍,宛若毒蛇一般盯向她。

“啧,五個人一起圍攻我,你也好意思。”蘇鳶不齒地唾了一口,佯裝迎擊留出破綻,等對方忍不住偷襲時,她劍鞘砸出先拍倒一個,同時往淩霜劍中注入靈息,帶着寒霜的劍氣被重重一甩宛若凜冬朔風。

古觀海被逼退了五步,穆清清趁此抛出向善绫擊暈了兩個意圖把人喂火的玄離派弟子。但若想把人質帶到安全的地方……殿中無一處有保證。

“玄離派是集體瘋魔了不成?”尹和澤面色蒼白地與穆霜晴躲在了擺架後,喃喃道。

敬酒時,直覺有異的穆霜晴把酒含在口中并未吞下,趁衆人都注意力都被吸引住時,她連忙偷偷吐掉。而尹和澤看到她動作,自己也留了心眼。

因此兩人并未像其他人那樣昏迷過去,且那些跳獻祭舞的壯漢忙着撿倒地的人喂火,一時沒顧及去抓他兩。

穆霜晴的心跳從進入主殿開始就如鼓作響,尤其在談宏放出現後更加劇烈。她隐約感覺自己應該去做什麽……

但方朝上座邁出一步,就被尹和澤拉回:“你做什麽?不要命了嗎?”

穆霜晴猛地回過神,剛好與兩個被聲音驚動的玄離派弟子對上了眼:“……”

談宏放的修為乃元嬰大圓滿,化神之下第一人。裴妙菡與他相對,漸漸落了下風,不小心承了一掌,被他擊退開去。

“少莊主!”穆清清抛出向善绫為她減緩了沖擊。裴妙菡剛落地便是一大口淤血吐出,面紗上綻出了數簇紅梅,踉跄了幾步才站穩。

談宏放得意地回到主位,寬袖一甩,看着絨毯上升騰的火焰,放聲大笑:“今日無關身份,來了都得給我留下,助我練造出神兵絕器!”

“原來真是打算以殿為爐,用人來祭器?還是這裏的所有人。”蘇鳶擦了下嘴角的血漬,側身躲開古觀海的鐵錘,“想要生辰禮想得瘋魔了嗎?他精神不正常,你們也陪他發瘋?”

“你懂什麽?我派努力了千百年都未能突破極品靈器的界限,煉制出神兵,便是因為缺少器靈!”古觀海憨厚老實的臉上青筋畢露,眼眸睜出了紅絲,“這是神兵所必須!爾等應該為有幸能成為器靈祭品而竊喜!”

“頭一回聽到把謀財害命說得如此清新脫俗。”蘇鳶很不給面子地吐槽道。

瞬間激起了周遭的玄離派弟子的憤怒,紛紛擰着鐵錘朝她敲打。

[震驚!鴨頭,一個都別想跑!玄離派宗主喪心病狂拿活人祭器!]

[吃瓜值+800]

邪魔丁志明被滅,但腦子有坑的談宏放顯然比入魔之人更加可怕。

“我要兌換修為。”穆清清在發現裴妙菡不敵,被擊退時已經在計分器上填報了。

元嬰期一層5000點吃瓜值。

[扣除15000,剩餘2340,恭喜宿主升級到元嬰後期]

可惜,離談宏放的修為還差一個小境界,但也沒辦法了。

周遭的靈氣凝作旋風,以穆清清為圓心魚貫而入,連帶着絨毯上的詭火都被撲滅了一半。

金丹瞬間破碎,丹田中以等常人不可能的速度結出了嬰丹,內視還能發現是只白皙毛茸茸的小奶狗模樣的獸形。

“哇耶!”蘇鳶震驚到劍都差點拿不穩了,好在圍攻她的玄離派弟子也分心了,“這天賦絕了,頓悟一個大境界嗎?”

裴妙菡目色微閃,漸漸化深,眉頭蹙起。這樣的進階速度不可能沒有代價,實在讓人無法放心啊……

看到這一切的穆霜晴生出了荒謬感,又一次在蕭清身上看到穆清清的影子,後背發涼。當年在落楓派時穆清清是三日入道一月築基。

“蕭道友可真是天賦異禀。”尹和澤妒忌與懊悔交雜,若是他在北嶺時選擇蕭清而不是穆霜晴,如今怕是另一番境地。

穆霜晴恍惚回神,眸色冷了下來,轉而看向上座露出狠色突然朝尚在突破的穆清清出手的談宏放,背在身後的手,忍着丹田刺痛逼出一簇玄冥火。

只要談宏放殺了穆清清,她再借機殺了談宏放,必定能揚名立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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