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聽說了嗎?劉家酒樓也出了葡萄酒, 那味道好極了!”

“對對對,而且那價格也便宜,一壇酒只要二兩銀子!可比那摘星酒便宜太多!我瞧那口味也差不了多少,都是葡萄酒。”

“是啊, 我自己都能釀來吃, 何必買這麽貴的。”

江州府的各大酒樓一夜之間均上架新鮮的葡萄果酒, 陸一鳴走在街巷間耳邊充斥着各種傳言, 總而言之, 江州府算是掀起了葡萄酒的熱潮。

“可別說,這摘星酒你有錢買, 還不一定有這命吃呢……”

一名挎着籃子的老婦人聽聞這話, 拾起籃子裏的雞蛋就往人頭上砸:“就是你們這些地痞流氓,廣傳流言, 誣陷陸當家!”

“臭老太婆, 你幹什麽?!”

臉上被砸一個雞蛋的人一手把臉上的黃色粘稠物撸下來, 眼神兇惡地逼近老婦人,一把奪過她手裏的一籃子雞蛋,扔在地上。

老婦人毫不示弱, 如今她身體好一些了,有的是力氣。

她一把抓住地上碎成一片的雞蛋, 找準他的臉朝他一手心仍去,蛋黃和蛋清流了對方一臉,這一回是真的憤怒了。

“他娘的, 老東西,你找死!”

一個拳頭呼嘯而來,老婦人抱着頭蹲下,但預想中的疼痛卻未出現, 她一點點将頭從臂彎間擡起,只見一名青年握住對方舉起的手腕,毫不費力地一折。

咔嚓——

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那人後知後覺疼得眼淚直流。

“啊——痛——”

原本那幾個和他交頭接耳的人看見這一副場景,吓得趕緊後退一步,連連擺手他們什麽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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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我好像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說話的人瞥了陸一鳴一眼,假裝急切的模樣,匆匆離去。

來不及反應的幾個人,見陸一鳴看過來,完全一動也不敢動,武解元,那可不是說着玩的。

收回目光,陸一鳴将地上的老婦人扶起來,開口問道:“周嬸,發生什麽事了?”

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生病多年的周江樞母親,不過近期周江樞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聞陸一鳴會醫術,以他大部分工錢換他出一次手。

陸一鳴答應了,不過條件變成當陸安的教書先生。

半個月內,周嬸的病情漸漸好轉,人也越發精神,不過這還是陸一鳴控制度後的效果,一天治愈,他怕太引人耳目。

有了後盾,周江樞他娘是越發有氣勢了,指着這群人忿忿說道:“幾個臭小子在酒肆門口說摘星酒的壞話,被我抓了個正行。”

想到剛才一路的聽聞,陸一鳴大致能猜測到這幾個人的來歷,他淡淡朝幾個人說道:“是劉家、孫家、金家還有誰?”

陸一鳴每說一個人他們的眼皮就跳一下,不為別的,而是對方居然知道這件事的背後主謀!一個都不落,一個都沒錯!

陸一鳴注意着他們的表情,看來自己都猜對了,他用不鹹不淡的語氣說道:“用力掴自己兩個耳光再走。”

看着周圍漸漸圍起來的一群人,他們的臉有些挂不住。

然而惡魔的聲音再次響起:“要我幫你們嗎?”

幾聲清脆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格外響亮,頂着紅腫的兩頰,他們捂着臉快速離開。

至于地上斷了手的這一位,陸一鳴踢了他一腳:“道歉,賠錢,願意嗎?”

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見,但仰頭看到的陸一鳴明明就是明目張膽地逼迫,這人心裏升起惡意,但在對上對方冰冷的眼眸時,心裏一顫,什麽氣勢都潰散無影。

“我道歉,這是一兩銀子,大娘你收好!”

末了他還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周嬸,被眯起眼的陸一鳴又吓了一跳,才悻悻離開。

陸一鳴收起若有所思的模樣,攙扶着周嬸往酒肆去,不過後者卻沒動:“多謝陸當家了,不過老身還是從另一處進去,不打擾您。”

“無礙,今日還未多謝周嬸挺身而出,下次不必如此,若是不長眼的沖撞了您,周江樞該找我算賬了。”

“他哪裏敢!”

說是這麽說,她今日确實有些沖動,但若是有下一次,她還會這麽做,陸當家這麽好的人,為何要受他們的言語傷害?!

頭頂有陰影落下,剛揚起笑打算朝客人打招呼的周江樞見到是他娘,有一瞬間錯愕:“娘,你怎麽來了?”

不過他緊接着看見跟在後頭的陸一鳴,瞬間變了一張臉,他越過對方的肩膀,見酒肆內的人沒注意到這邊,壓着嗓音愁眉苦臉地沖他哭訴:“陸哥,你可算來了!”

待他娘進入後院,周江樞将近期酒肆的賬本交給陸一鳴過目。

陸一鳴看了一眼,自從那日鬧事後至今,先是斷崖式下降後逐漸回暖,近幾日的進賬又少了許多,大概是剛才聽他們說的葡萄果酒的事情。

一目十行看完內容,陸一鳴将本子還給周江樞,後者見陸一鳴并未有一絲着急之色,好奇道:“陸哥,你都不着急嗎?”

“不必過于憂慮,很快就會解決的。一會兒有客人來,麻煩幫我引到二樓雅間。”

哪位客人?

他心中有些不安,自從他當摘星酒肆的賬房開始,從沒見過陸一鳴在酒肆約見過什麽人,難道說摘星酒當真被打壓到難以翻身了嗎?

沒過一炷香時間,一位穿着官服帶着官帽的人走進摘星酒肆,邊上的兩位差役之一走向櫃臺問:“陸當家在否?”

嘶——

周圍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江州府專管商戶的曹大人嗎?怎麽會來摘星酒肆?又有什麽好戲看了嗎?

周圍前來酒肆喝酒的人轉過來看熱鬧,見差役掃向他們不耐的眼神,識趣地轉回去,不過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豎起耳朵仔細聽,偶爾假裝不經意轉頭去看進展。

“在、在,”周江樞也見過這位大人,他還以為陸一鳴讓他接待的是其他商賈,萬萬沒想到竟是曹大人,他趕緊從櫃臺前起身,“請大人移步二樓。”

他指着上樓的方向,讓曹大人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這段時間的待人接物,倒是讓他磨煉地更加圓滑,不似剛來時那般拘謹放不開。

周江樞将人帶到目的地:“大人請。”

他沒有留在這,默默關上門走出去,吩咐店內端茶送酒的小二幫人帶一壺摘星酒和一些下酒菜上去。

“曹大人前來,陸某有失遠迎。”

面對陸一鳴,曹意沒有像之前那樣擺着臉,而是眯起眼笑起褶皺:“你小子還跟我拿喬?”

應離離開前,借口前往應老家坑蒙拐騙葡萄酒的熟人中,就有曹意一個,來的次數多了,兩人偶爾也能碰上,所以算不得完全陌生。

端着剛倒的摘星酒抿了一口,曹意長嘆一聲:“果然還是這酒妙啊,自從應離那老狐貍走了以後,我都沒地方去買這摘星酒。”

“若是大人不嫌棄,可讓小二一會兒取兩壺來,您帶走。”

見陸一鳴這麽上道,他也不再拐彎抹角:“此次前來,有兩件事與你有關。”

曹意邊說邊拿出一封信,遞給陸一鳴:“這是應大人托人給你的。”

走官道比走私運快上許多,應離大概是怕他等的心急,才直接讓曹意替他送來,盡管知道曹意也是應離一方的人,他還是沒有當着人的面拆信,而是用手壓着,不慌不忙問道:“第二件事是?”

打算趁機再喝幾口葡萄酒的曹意,見人并未打開信封還有些詫異:“你不先瞧一瞧你老師給你寫的內容嗎?”

“無妨,不便打擾曹大人過多時間,不如先将事情處理過後再看不遲。”

曹意一噎,其實他真不介意對方當着他的面看信,巴不得他浪費點時間,好讓他能抽空喝點酒。

不過見人拒絕,他也只能放下手裏的酒杯,談起第二件事:“每年這時候朝廷都會派人來各省選取宮廷貢品的名單,酒這一塊,不知你是否有意向?”

對于宮廷貢品的事情,一旦上了地方貢品的呈報名單,必須得把釀制方法等一并封匣呈報,所以得在上報前争得對方的同意才行。

怕陸一鳴不清楚這一點,曹意還特意朝他解釋:“保密這一點你放心,這批封匣是同我們一起進京的,誰要是膽敢搶奪就是與朝廷過不去。”

陸一鳴對此倒是不擔心,他的核心是葡萄,并非釀制工藝。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也要随大人一同進京?何時?”

曹意不知道陸一鳴夫郎懷孕的事情:“是的,宮廷貢品會帶着酒樣進行篩選,如若選上,陛下會召見你們,賜予禦酒之稱,往年接見均是十二月中旬。”

如今是七月底,等八月地方收集完名單,呈報上京也得九月下旬了,幾輪篩選下來,确實得排在年尾。

打從一開始制作出摘星酒,他就沒打算将它作為普通的葡萄果酒售賣,目的就是為了貢酒的名號,不過它比想象中來的更快,原本他還以為要再等一年,這倒是有些打亂他蝸居的計劃。

陸一鳴想起家中即将生産的夫郎,沉吟道:“十一月要動身?”

曹意點頭的動作做到一半,屏退兩位官役,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在房間內。

他手指點了十下,壓低聲線盯着陸一鳴說道:“若是無事發生,十一月動身也無妨,不知應老是否有同陸解元提起過京城撲朔迷離的局勢?”

“大人說笑了,我一介舉人罷了,怕是有心無力,想幫老師也是無從幫起,更何況內子臨盆在即,若是有事,也只能在江州府祈禱老師他們平安。”

相信應老和相信曹意是兩回事,要是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豈不是害了自己一家又害了老師他們?

見陸一鳴這般說法,曹意将酒盅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沒再說什麽,轉而回歸話題:“那貢酒一事我便将摘星酒上報了。”

“多謝曹大人。”

離開酒肆,曹意面無表情回頭看了一眼匾額,才快步離去。

兩位官役以為曹大人是在為今年的進貢品擔憂,勸說道:“大人不必太過憂慮,這摘星酒屬下也有幸喝過,味道确實醇香獨特,列為禦酒必不成問題。”

按照道理來說,選擇貢品得經過層層篩選,像是摘星酒這樣剛出名不久的新酒是排不上號的,輪到它其實是無奈之舉。

江州府已連續五年沒有出禦賜貢酒,實在找不出名酒才選擇今年的新貴碰碰運氣。

曹意面上點點頭,心裏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回到陸宅,陸一鳴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家夫郎。

單人塌上半躺着一個身材纖細的人,橘紅色的油燈照在對方的臉上,那清秀的眉目和半張柔和的臉,配上隆起的肚子,俨然有了慈父的模樣。

溫馨又不忍破壞。

見到這樣一幕的陸一鳴,駐足片刻,才放輕腳步,控制着發出輕微響動,朝他走去。

如今小星星可經不得吓。

裴星聽見聲音,放下手中的針線,聽腳步就知道是誰,他擡起頭笑顏逐開:“夫君,你回來了。”

陸一鳴接過下人的蒲扇,坐到他身邊,替他輕輕扇動:“今日身體可有不适?”

前幾日裴星突然肚子疼,吓得他以為小玉米要早産,請了大夫才知道是正常的孕前反應——假性宮縮,只發生過一次,卻讓陸一鳴差點又有産前抑郁的症狀,一步都不敢離開裴星,直到今日。

裴星搖搖頭,摸着肚子說道:“小玉米很乖,沒有鬧騰。”

盡管夫郎這般說,但陸一鳴還是照常通過小苗感受裴星肚子裏的動靜,剛開始時候,小苗對這方面不熟悉,還鬧出過洋相,以為小星星又長了一個“瘤”,傷心大哭。

後來發現這哪是瘤,明明是胎兒,本着好奇的态度,每日将它感受到的情況告訴兩人,包括胎心的每分鐘次數,翻身時艱難的動作,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舉動。

可以說是小玉米成長的真正見證者。

【今日的小玉米翻了好幾個身,有一次被臍帶絞住,我差點沒忍住變成小胎兒去推他一把。】

如今裴星也能聽到小苗說的話,才知道平時為何夫君不願意搭理它,實在是嘴瓢強者。

不過裴星還是捧場的:“哈哈哈,那小苗你就要變成我和夫君的孩子了。”

一想到被陸一鳴追着打和溫習功課的模樣,它抖了抖看不見的身體。

就算打死它都不要!

這場景太可怕……它會做噩夢的!

等飯後,陸一鳴、陸父和管家三人在書房打開曹大人給他的信,信封是完好的,上頭沒有被拆過的痕跡。

“一鳴,應大人說了些什麽?”

原本陸父看見信封上寫着“陸一鳴親啓”字樣的标簽,暗想是應大人寫的是找到他母親的事情,但他見陸一鳴越發凝重的表情,他又有些擔憂。

信确實是應離寄過來的,說了不用擔心之類的官方話,不過信裏還提及陸家的事情。

陸祖母他們,确實在邊城,不過也是歷經一番艱辛後才團聚,先前确實有人對他們的安排進行幹涉,差點将陸祖母她們一群女眷賣到窯子去,幸虧阻止即時。

只是這背後之人,一時間還難以判斷,對方顯然藏得很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陸家一事卻有蹊跷,有些地方實在倉促無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陸父聽聞她們差點慘遭不測,把一個茶杯給摔得粉碎,雖然多年未見,這可是他的母親還有侄女們啊!

要是被他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幹的……他也不能怎麽樣……一時間,陸父有些洩氣。

陸一鳴拍了拍陸父的肩膀,安慰自己的父親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別扭:“爹,日後我定會還陸家一個公道。”

……

于此同時,劍拔弩張的氛圍在曹意府邸上蔓延開來。

對弈的兩人你來我往看似輕松,實則暗自較勁。

“怎麽樣,那名應離所說的醫術高明的人是他嗎?”

曹意落下一顆黑子,看着眼前的人悠悠說道:“怎麽,大皇子怕應離将人叫過去給聖上解毒?”

“曹大人慎言,聖上中毒乃歹人所謂,與大皇子可無任何關系。”

聖上病倒昏迷不醒,由大皇子暫代朝政,宰相輔佐。

京城局勢詭秘難測,應離并沒有對陸一鳴他們說起,免得對方操無用的心,不過這兩人顯然對此了如指掌。

城守尉郝大人執白子落下:“不過,說起來宋清宋大人閉門不出好久了,也不知道他這病是怎麽回事,還有給陸一鳴酒肆的事情,着實奇怪。”

曹意将他的白子攔下,兩人不分伯仲:“這老朽就不知道了,畢竟應離和宋清兩個才是真正的老狐貍,我可比不上他們,倒是令郎,後生可畏啊,此次武舉出盡風頭。”

這話說得可不像是在誇人。

想起郝永世那個混賬兒子郝平就臉黑,頓時沒有心情再繼續下去,直接站起身。

他離開前對曹意意味深長地說道:“現在可沒有什麽中立派,相信曹大人是個聰明人。”

沒有去看人離去的背影,曹意看着棋盤落下最後一顆子,對着空氣含笑說道:“聰明人啊……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包子要來啦!!!

(明天理一下京城線,然後……大家懂的,可能就要告別了)bushi

大修了一下,今天狀态不佳,寫得太急,感覺劇情推動不合理,所以大修了,晚安。

感謝在2021-10-20 22:11:29~2021-10-21 22:55: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永遠滴神 2瓶;郝多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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