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到空無一人、滿地狼藉的樓頂,歐陽喆心裏一沉,還是來晚了。
先前他一落地,就想告訴那個女玩家BOSS在樓頂,讓她快跑。
可惜對方沒有聽清楚,還沖他擺手來着。沒等他再說,那個女玩家就被BOSS的尾巴拖進樓頂去了。
他在樓下猶豫了。
肩膀上的血洞還在作痛,死裏逃生的恐懼如浪潮一般拍打着他的腦袋,還有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首日BOSS……兩大BOSS都在樓頂,就算自己上去也救不了人。
可是他還記得,之前在空中因為肩膀受傷,丢出去的飛虎爪失了準頭,是那個女玩家踢了一腳,他才沒直接摔死。
好歹是救命恩人,他對自己說,先上去看看情況,能幫就幫,幫不了再溜,也算對得起良心。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此刻他的良心拔涼拔涼的。
樓頂上空無一人,BOSS已經離開了,他的救命恩人也不見了。
地上沒有血,只有兩個可能。
一,那個女玩家毫發無傷地離開了這裏。可是在兩個BOSS的夾擊下,毫發無傷地離開高達百米的鐘樓頂層,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第二個可能性:被BOSS直接活吞,嚼都沒嚼。
副本裏見識過那麽多死亡,可是前一刻救了自己的人,在自己猶豫糾結的時候被BOSS活吞了,歐陽喆還是有點愧疚,總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退縮糾結,也許事情能有改變。
善良的人總喜歡把身邊人的不幸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他茫然四顧,突然被斜插在水泥地上的幾根白色的東西吸引了視線。這東西看着有些眼熟,他丢了個鑒定術上去。
【第二日BOSS“狂化玄武”的利刺(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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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喆倒抽一口冷氣,這不就是第二日BOSS當飛镖射的牙齒嗎?
他環顧四周,地上有很多孔洞,顯然也是被BOSS的利齒穿透留下的,可是洞裏的東西都不見了。
第二日BOSS不可能在離開之前帶走自己射出來的牙齒。那麽大一只BOSS趴在地上滿地找牙,找到了還插回嘴裏,這場景未免太尴尬了些。
他想起曾經聽說過的秘聞:BOSS被擊殺後屍體會消失,并掉落道具。
彼時只當個傳說,聽一聽便罷了,在游戲裏掙紮求生至今,他還沒見過哪個玩家能擊殺BOSS。然而現在見到這個場景,他突然就想起了這個傳聞。
這麽一來,這些密密麻麻的孔洞就有了合理的解釋:第二日BOSS死了,它的牙齒随着屍體一起消失,留下來的只有這些孔和死後掉落的戰利品。
那麽問題來了:第二日BOSS是怎麽死的?
歐陽喆想到一個可能性。他騰地站起來,找遍了整個樓頂,除了這幾根殘留的利齒之外,沒有任何與首日BOSS相關的道具掉落。
首日BOSS沒死,而第二日BOSS死亡。當時樓頂除了兩個BOSS以外只有那個屍骨無存的女玩家。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只剩下一個可能:首日BOSS擊殺了第二日BOSS。
想起自己跳下去之前正正砸在第二日BOSS頭上的那把巨斧,歐陽喆瞳孔一縮:當時那把斧頭不是沖着他來的,是沖着第二日BOSS來的。
首日BOSS和第二日BOSS是敵對關系!
得出這個結論後,歐陽喆當即就想返回基地,告知其他人這個消息。不過走之前,他沒忘記把道具撿了,BOSS死後掉落的道具稀有度絕對高于其它途徑獲得的道具。這麽大的便宜,一定是上天獎勵他知恩圖報的高尚品格(雖然沒報成)。
在樓頂一共找到十四根【“狂化玄武”的利刺】。他将這十四根鉑金級的道具收進系統背包,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樓頂,想了想,掏出一根利刺,懷着虔誠的心,在地上一筆一劃刻下“安息”兩個字。
……
謝留夷有些無聊。
戰鬥結束得比她預計的快了許多,導致她大清早就無事可做。
于是她決定去聽牆角。
經過昨晚的經歷,她對聽牆角這檔子事兒有點上瘾。
她不愛跟陌生人打交道,聽牆角可以避免主動找人搭話時的尴尬。聽夠了離開就是,也不需要沒話找話地維持話題或者寒暄告辭。既能消磨無聊時光,又能避免尴尬,還能獲得信息,一石三鳥。
唯一的缺點就是,說話的人總是廢話居多,話題走向沒法按照她想要的方向走下去,比如現在。
她蹲在在路旁行道樹的枝幹上,借着茂密的枝葉遮掩着身形。不遠處一間破敗坍塌的民居中,兩波人正在對峙。
其中一方她眼熟,正是昨晚她第一次聽牆角的對象——玩家A和玩家B。她不知道這兩人名字,姑且這麽叫吧。
這一方顯然比較弱勢。除了玩家A和玩家B之外,還有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瞧着跟上個副本見過的初中生差不多大。
另一方是個五人小隊,都是成年男性,為首那個更是肌肉虬結,一臉兇相。
院中有一處物資點,兩方人馬正為物資的歸屬扯皮。三人隊要求物資平分,五人隊不僅不同意,甚至還想獨吞。
“BOSS随時可能出現,我懶得跟你們廢話。”那個一臉橫肉的說道,“給你們兩份,就當補償了。要麽見好就收,拿東西走人。要麽……”
他拳頭捏得咯吧響,威脅之一溢于言表。
“放屁,”三人隊中性格比較急躁的玩家A開口反駁道,“前面兩個物資點都被你們搶了。這次我們剛一找到物資點,你們就突然冒出來,你敢說不是在跟蹤我們?”
這話一出,對面五人隊就笑了,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說道:“這物資點寫你們名字了?什麽跟蹤,我們權哥願意賞你們兩份已經夠給面子了,別給臉不要臉。”
“卑鄙……”
三人隊領頭的玩家B急忙捂住隊友的嘴,他也沒什麽好臉色,卻還知道形式比人強的道理,壓着怒火道:“前面兩處物資點,一共二十人份的物資,我們已經全部讓給你們了,還不夠嗎?這裏十人份的物資,我們只要一半,拿了我們立馬走人。大家都在一個副本裏,別把事情做絕了。”
“那怎麽行呢?”那個賊眉鼠眼的笑着開口,“我們還指望着你們繼續找物資點呢,你們可比狗好使多了。”
說完他們都笑起來,有恃無恐地承認了跟蹤對方搶奪物資的行為。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笑聲都壓得很低,似乎怕吵到什麽。
三人組怒不可遏,那個小姑娘更是氣得發抖,“你們太過分了。別忘了,這個副本裏最好的斥候在我們隊裏,你們這麽做,以後別指望從歐陽哥哥口裏得到BOSS的消息!”
聞言,原先還笑得猖狂的肌肉男權哥冷下臉來,“要不是沖着你們隊有個飛毛腿,我連這兩份物資都不想給你們。再勸一次,見好就收。物資不夠就省着點吃,像這種除了浪費物資之外沒什麽用的小東西……”
他指着被另外兩人擋在身後的小姑娘,“就應該丢出去喂BOSS。也就你們孫隊長願意收留這種廢物。啧,女人,就是心軟,成不了大事。勸你們趁早換個隊長。”
說完,一群人又笑起來。
謝留夷原本只想安靜聽壁角,聽到這話,頓時有些不爽。
折下一片樹葉夾在指尖,眯起眼睛盯着權哥嚣張的食指。手指一彈,樹葉激射而出,帶起一絲微不可查的風聲。
權哥到底是資深玩家,各項屬性都被強化過,聽得風聲急忙閃避。只見一抹黃色擦着他指尖飛過,深深地釘入身側的牆壁。
那是一片梧桐樹葉,黃綠參半,葉片柔嫩,露在牆外的部分在風中招搖。
什麽樣的力道才能把葉子射進牆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以他的屬性,哪怕翻倍,也做不到。
這個副本裏屬性比他高的沒幾個,能做到這一點的……權哥想到什麽,頓時背心發涼。
他猛地轉頭,向着樹葉射來的方向看去。小院外的梧桐樹上,茂密枝葉掩映間,隐隐可以看到一個藍色身影和……一把黑色的巨大的戰斧。
人形、斧頭……BOSS!
冷汗刷一下冒了出來,權哥能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就像被獅子盯住的兔子,一動都不敢動。
其他人順着他的視線,也看到了梧桐樹上的身影。
“權權權哥……”那幾個人吓得話都說不出。
“閉嘴!”權哥咬牙,見“BOSS”半天不動,心生疑慮,掏出一把弩&箭,瞄準樹葉間藍色的身影,扣動了扳機。
據說首日BOSS速度不快,如果真是BOSS,憑自己的敏捷值不怕逃不掉,如果不是……
謝留夷原本只瞄準了指尖,目的在懲戒而非傷人,對方躲過了也在她意料之中。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竟然敢反擊。
反擊意味着什麽呢?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戰啊!
謝留夷興奮地用斧頭擋開飛射而來的箭&矢,從樹枝上一躍而下。
剛落地,就聽到不知誰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BOSS,跑啊。”
坍塌的院牆後,一群人拔腿就跑,包括那個先前還提着弩&箭瞄準她的權哥。
跑什麽啊?不是你先宣戰的嗎?
謝留夷剛燃起來的興奮被一盆涼水澆熄。她有些生氣,撿起地上的箭&矢沖着權哥落荒而逃的背影洩憤似的丢過去。
對方踉跄了一下,卻沒有停頓,跑得更快了。
謝留夷:好氣哦,只能換個地方繼續聽牆角了。
另一邊,權哥直接跑回了臨時營地,一路跑進了門,才心有餘悸地回頭看,見BOSS沒追上來,終于松了口氣。
這一口氣洩了,突然感覺身上某個部位劇痛。
留守營地的玩家見他回來,急忙迎出來,看清他狼狽模樣後張大了嘴。
“權權權哥……你屁股上……插了只箭。”
這天,副本內玩家之間流傳出一個消息:首日BOSS喜歡插玩家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