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眼見着好好的大逃殺副本, 突然往盜墓題材狂奔,另外三人都有些不太相信。
謝留夷招手示意他們上前,四人站在棺材邊, 她又托起棺材使勁兒颠。為了讓他們聽清楚, 她還多颠了幾下。鐵鏈嘩嘩的響聲中, 衆人不僅聽見了肉&體撞擊木板的聲音,還有指甲在木板內壁上刮擦的聲音。
“卧槽。”歐陽喆一蹦三丈遠, 還不忘拉上謝留夷。
衆人退到門口,看着懸挂在石室中央的棺材陷入沉默。
副本的地下迷宮出現一口被鐵鏈纏繞的棺材,怎麽看都有些奇怪。若說是寶藏,可是裏面的東西聽起來更像是屍體;若說是小怪, 這陣仗委實大了些;若說是BOSS, 一個被困在棺材裏, 又沒有知覺的BOSS,副本送它進來是為了讓玩家爆裝備嗎?
秦思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管是什麽,直接弄死。剛才謝小姐那麽晃棺材, 它都沒有反應,說明它現在不能動,不如趁這個機會, 打開棺材殺了它。”
謝留夷直覺不會這麽輕易解決, 但是另外三人達成了一致, 她也沒有反對。
結果, 這個計劃夭折在第一步, 打開棺材上。
棺材打不開。
所有的武器都沒辦法在棺材上留下一絲劃痕。秦思源甚至拿出一根遇風即燃的蠟燭,對着棺材板燒了半天,棺材連顏色都沒變。
刀槍不入, 水火不侵,謝留夷覺得這東西更像BOSS了。只是為什麽副本會投進來一個身陷囹圄,自己都無法脫困的BOSS呢?
難道……
謝留夷福至心靈,拽了拽歐陽喆的袖子,“第三日BOSS,是盔甲。”
歐陽喆沒明白她為什麽提到第三日BOSS,謝留夷又補充了一句,“空的盔甲。”
歐陽喆恍然大悟,“你懷疑,這口棺材本身就是第五日BOSS。那它裏面裝的……卧槽,”他變了臉色,“不會是玩家吧?”
此話一出,另外兩人都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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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如謝留夷猜測的,第五日BOSS是一口棺材,那麽它的攻擊方式,可能是把玩家吞進去,活活悶死。而它現在已經吞了一個玩家,大概在消化,所以才對他們四個無動于衷。
幽綠的光線中,懸挂在石室中央的棺材仿佛一只怪獸,随時會張開巨口,擇人而噬。
“等等,”秦思源問,“那這個鏈子是做什麽的?”
“抓人的?”疤頭說着,雙手做了個張牙舞爪的動作,活像一只肌肉麻痹的大猩猩。
于是,張開嘴的怪獸變成了一只巨大的有着四條鐵鏈狀觸手的章魚,捕捉獵物之後拖入棺材中,再将棺材封死……
謝留夷再次走上前去,圍着棺材轉了一圈。棺材兩端大小不同,放頭的一端大,放腳的一端小。
謝留夷站在放頭的那一端,雙腳分開,一前一後站立,膝蓋微曲,氣沉丹田,一拳頭轟在棺材側面。
棺材被這一拳轟得劇烈晃動,鐵鏈嘩啦作響。另外三人驚得張大了嘴巴。
這一拳轟得可謂聲勢浩大,然而定睛細看,棺材依然完好無損。謝留夷不動聲色地甩了甩手,背在身後,走回門口。
要是有一把劍就好了。她又懷念起第三日BOSS那把削鐵如泥的利劍,瞪了歐陽喆一眼。
歐陽喆被瞪得莫名其妙,也不敢抗議,小聲提議,“要不我們先走吧,守在這兒也不是事兒。”
四人先返回作為營地的防空洞,對留守的玩家說了石室和棺材的事情,然後再次出發去探查。
由于石室到營地中間沒有岔路,四人只能回到石室所在的十字路口。
石室的門還關着,謝留夷推開看了一眼,棺材安安靜靜地懸挂在半空,似乎就是普通的墓室裏一口普通的棺材,長年累月地被時光侵蝕,最終被遺忘在地底。
“走吧。”她關上門,選定一個方向,帶着身後三人繼續探查。
接下來的路途還算順利,他們在一處被老鼠築了巢的防空洞內發現了物資點。鼠群數量有些密集,秦思源讓疤頭脫了身上的緊身背心,用蠟燭點燃了驅趕鼠群,加上謝留夷的飛石撿漏補缺,硬是開出一條道來。
歐陽喆和疤頭迅速搬起物資,在謝留夷二人的掩護下退出鼠巢。有謝留夷飛石斷後,鼠群沒敢追上來。
好在物資都是密封的,倒不怕被鼠疫污染。
一個物資點有十人份的物資,省着點吃,起碼隊裏的人不至于挨餓。回去的路上幾個人心情都不錯,直到謝留夷突然叫停。
“血腥味。”她沉聲說。
因為怕鼠疫傳染,她打老鼠都用了巧勁,從來不見血。地下迷宮因為由曾經的下水道改建,味道不太好聞,但是這血腥味太濃烈,濃烈到謝留夷甚至不需要用心分辨,就能捕捉到這一絲鐵鏽味傳來的方向。
是石室的方向!
身後三人面面相觑,他們鼻端只有下水道獨有的臭味,沒聞到血腥味。正欲發問,卻見謝留夷突然發足狂奔。他們三個跟不上謝留夷的速度,沒幾個轉角就跟丢了。
只是現在也不需要謝留夷帶路,空氣中漂浮着濃烈的、哪怕下水道的腐臭味也無法掩蓋的血腥味,那味道濃烈到仿佛有個人放幹了全身的血。
順着血腥味回到石室所在的地方。石室的木門大開,裏面的景象極為慘烈。棺材已經落地,棺材蓋被打開,斜着搭在棺材上。
地上、牆上全是血,碎裂的肢體和軀幹浸泡在血泊中,夜明珠幽綠的光線将血液染成黑色,仿佛從幽冥地獄滲出來的湖泊。空氣中濃烈的鐵鏽味幾乎壓過了下水道的臭味。歐陽喆在門口還沒進去,就扶着牆嘔吐起來。他不是沒見過死亡,但從未近距離直面過如此慘烈的死亡現場。
秦思源倒還沉得住氣,強忍着心頭的寒意,踩過一地的血水,走到棺材邊。
棺材裏擺着兩顆人頭,都是短發。不是謝留夷的……他松了口氣,随即又提起一顆心。
謝留夷哪兒去了?
此刻謝留夷正在一邊暗罵,一邊追逐前面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背影。她回到石室的時候,只看到有個玩家從石室中跑出來,瘋狂地向着他們營地所在的方向逃竄。
他身後的石室中,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捧着一顆頭顱,端端正正地放進自己的棺材,和另一顆頭顱擺在一起,還調整了一下朝向,仿佛守財奴在博古架上整理自己的收藏。
然後,他腳步輕快地走出石室,向着前一個玩家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速度快得像一陣風,比第二日BOSS還要快。
MD,營地裏還有人!謝留夷心裏罵了一聲,急忙追上去。她速度不敢太快,因此只能和前面那個疑似BOSS的男人保持相對靜止。
孫小芸此刻已經帶隊返回營地。他們在地面搜索過了,沒有找到物資點,只能先回營地再做打算。
剛回來,就得知了歐陽喆通過留守玩家轉告的消息。
“石室,棺材?确定是BOSS嗎?”她問。
“不确定,”留守玩家搖搖頭,“歐陽只是說可能有危險,讓我們盡量別靠近。”
“知道了。”孫小芸點點頭,拍了拍手,把所有玩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才要開口說話,防空洞另一頭的管廊裏,突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叫聲太過凄慘,哪怕只是聽着,都叫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黑暗中,凄厲的慘叫聲接連不斷。玩家紛紛向着另一端的管廊退去。突然,慘叫聲戛然而止,耳邊僅剩同伴急促的呼吸聲和淩亂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地道內一片死寂。
還沒跑出防空洞,頭頂劃過一道風聲,夜明珠的光圈照亮的範圍內,一個長條狀的東西落在衆人前面。跑在最前面的玩家急忙剎車,定睛一看。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斷臂。斷口參差不齊,明顯是被硬生生從身體上撕下來的,鮮血從斷口蔓延,在夜明珠幽綠的光下,像是地上打開了一個黑色的洞,要吞噬所有經過的人。
嗒,嗒,嗒——皮鞋叩擊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防空洞內回蕩,顯得綠色幽光照不到的黑暗更加深邃、死寂。
所有人徒勞地睜大眼,卻看不到黑暗裏究竟是什麽在靠近。
“跑啊!愣着幹什麽?”孫小芸嗓子差點破音。
她的聲音像驚雷,炸醒了一群人,玩家們拔足狂奔,向着出口所在的天井跑去。
嗒,嗒,嗒。
身後的腳步聲聽起來不急不緩,卻始終陰魂不散地綴在後面,像是死神開啓了他們生命的倒計時。
玩家們終于跑出防空洞,進入了連接着出口的管廊。他們回來的時候沒有蓋上井蓋,此刻日上三竿,熾烈的陽光從井口投下,驅散了管廊中的黑暗,也消減了玩家的恐懼。
他們在出口的梯&子下面互相推搡着,最終,秦思源隊伍的斥候王吉仗着敏捷,率先爬上了梯子。只是剛爬到中間,黑暗中飛出一顆球狀物砸在他身上,将他從高處擊落。跟在他身後爬上梯&子的玩家也被他從梯子上帶了下來。
他迅速調整姿勢,落地後在地上翻滾一圈洩力,起身時,恰好對上了将他砸下來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顆人頭。那張臉因為死前經受了極大的痛苦,扭曲變形,顯得猙獰無比。可是王吉還是認出了他。是權哥,副本裏的高玩之一,戰力和他們隊長秦思源不相上下。
玩家們身後不遠出的防空洞出口處,瘦高的身影緩緩接近。
那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他身材高大,一絲不茍地穿着成套的襯衫、馬甲和燕尾服,領結是墨綠色,和他眼睛的顏色很搭。
單論五官來說,他俊美得可以迷倒所有異性甚至同性生物。可是,他額頭上鼓起來一個大包,如同未成形的犄角,鼻子也有些歪,鼻腔下面還有未擦幹的兩道血跡,濺滿鮮血的臉頰上還可以看到隐約的青紫。
這張俊美的臉仿佛遭受過什麽非人的虐待。
他擡起沾滿鮮血的雙手,對着衆人行了一個紳士禮。
“日安,各位……玩家。”他的聲音如大提琴一般優雅低沉,尾音像帶着一絲鈎子,令人發顫,“我是你們今天的BOSS,你們可以叫我,該隐。”
第五日BOSS,或者說該隐,說完這句話之後,略微擡起頭,目光上移,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
王吉趁着剛才第五日BOSS做自我介紹,又爬上了梯&子,已經爬過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該隐沒有動,目光包容地看着王吉,仿佛家長看着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他聲音極輕地開口,帶着嘆息,“那就由你先來吧。”
王吉不知道下面什麽情況,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是拼盡全力往上爬,馬上就要到頂了,他的手甚至能觸摸到井口之外的陽光。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他感覺肩膀一涼,緊接着,難以忍受的劇痛襲來,他喉嚨裏憋出一聲嘶啞的痛呼,眼前一黑,向下墜落。
他全身都在因劇痛而抽搐,心髒跳得像是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從肩膀的斷口處擠出去,視線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充滿陽光和生機的井口離他越來越遠。
會摔死吧……他想。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領口瞬間向後偏移,勒住脖子,他一口氣卡在半截,上不來下不去,只覺得自己還沒摔死就先要被勒死了。好在很快,他就被人輕輕地平放在地上。
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張大了嘴大口大口喘着氣,逐漸清晰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藍色的身影,一張熟悉的、冷漠的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該隐:我變成這幅模樣,在座各位都有責任。
謝留夷:咦?你原來不長這樣嗎?
該隐:是你毀了我的美貌!
謝留夷:是嗎?我不相信。
捉了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