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鐵鏈褪去, 棺材轟然落地。

謝留夷等了一會,棺材蓋遲遲不開,她懶得揣測該隐在弄什麽玄虛, 擡起一腳, 将棺材整個踹飛出去。

該隐躲在棺材裏, 原本打算引謝留夷來開棺材,自己在黑暗中動手偷襲, 沒想到棺材蓋沒開,反而是棺材整個平平飛出去,撞在牆壁上。

他猝不及防地嗑在棺材板上,只覺得鼻尖一陣酸麻, 眼淚一湧而出。

偷雞不成蝕把米, 該隐憤怒地破棺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謝留夷。

電光火石間,兩人過了數招。在剛剛趕回來的歐陽喆看來,兩人只是一觸即分。

謝留夷發現歐陽喆返回,便有意擋在了石室門口。她指着自己的額頭, 問該隐,“角,換位置了?”

上一次見到該隐, 他頭上鼓起來的包在右邊, 此次破棺而出的時候, 包卻跑去了左邊。

謝留夷一直以為這是該隐這個物種的長相特色, 見它突然換了個位置, 真心實意地好奇了。

該隐并不回答,再次朝門口撲過來。

謝留夷的力量和速度都比照着該隐的水平,但是該隐的攻擊方式更像是野獸的本能, 不像謝留夷,靠的是身法、技巧、和對身體每一塊肌肉的精準控制。

是以,哪怕在同等的速度和力量之下,該隐依然落了下風。

很快,該隐被謝留夷卸了四肢,扼住頸項掼在地上,喉嚨裏赫赫地喘着粗氣。

“卑賤的人類,你殺不死我,啊——”

話音未落,謝留夷一指頭戳在他頭頂的大包上,疼得他忍不住叫出來。他覺得,四肢俱斷的痛,都比不上謝留夷在他腦門上來的這一下。

謝留夷戳了幾下,發現這玩意兒好像不是角,是被撞出來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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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打量該隐的臉。他依然是鼻青臉腫的樣子,只是青紫的位置和上次有所不同。

謝留夷心中劃過一絲明悟,還未待細想,餘光瞥到該隐原本被斷掉的爪子突然動了,尖利的指甲直直向着她的脖子抓過來。

她不得已放開對該隐的鉗制,起身避過攻擊。該隐趁機跳起來,拉開了距離。

看着四肢已經恢複的該隐,謝留夷不自覺舔了舔牙床。看來,如果不是受了致命創傷,該隐不用回到棺材裏就能恢複。

這麽強的恢複力,簡直是作弊啊。

“我早說了,你殺不死我。”該隐有恃無恐地扯起嘲諷的笑,就連他從脖子蔓延到臉頰的紋身,看起來都像一張睥睨天下的惡魔之臉。

“那可不一定。”謝留夷也笑了。

迅捷如風的兩道身影再次戰在一起,該隐喉嚨裏不停地發出低啞的嘶吼聲,身上筆挺的燕尾服因為肌肉過度贲張被撐得裂開,原本優雅俊美的青年此刻如同嗜血的野獸一般瘋狂攻擊。

而謝留夷就是那個游刃有餘的馴獸師,憑借着精妙的身法,很快再次擒住了該隐,輕描淡寫地拗斷了他的頸項。

該隐的屍體消失,被踢到牆角的棺材瞬移一般地出現在石室中央,棺材蓋已經合上,鐵鏈順着棺材纏繞上去,将它整個懸吊起來。

歐陽喆從石室外摸進來,問:“他回棺材裏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謝留夷在原地活動手腳,說:“不用。”

“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鍛煉身體。”

謝留夷大步走到被懸吊在半空的棺材一頭,紮了個馬步,氣沉丹田,然後開始左一拳右一掌地打棺材。

棺材被她打地在半空中瘋狂晃動,鐵鏈嘩啦啦的聲音充斥着整個石室。

“喂喂,你手不疼啊?”歐陽喆踮腳走過地上的血泊,扯了扯謝留夷的裙擺,“你生氣也不能拿自己撒氣啊。”

謝留夷一掌擊在棺材上,目不轉睛地問:“聽過隔山打牛嗎?”

“聽過,”歐陽喆看看棺材,又看看她,“你想隔着棺材把他打死?他不是能複活嗎?”

謝留夷手上不停,打一下說幾個字,斷斷續續的,才說完了她的推測。

第一次見該隐,他右邊額頭上一個包,鼻子有些歪,臉上有青紫。回棺材複活了一次之後,他右邊額頭的包跑去了左邊,臉上的青紫也變換了位置。

其實不是傷換了位置。第一次他的傷,是謝留夷颠棺材的時候撞出來的,他出棺材的時候,那傷留在他身上。回到棺材複活的過程中,第一次的傷被治愈,卻又被謝留夷颠出來了新的傷,破棺而出的時候,那些傷沒有被修複。

也就是說,該隐躺在棺材裏的時候受的傷,在當時是不會修複的,需要他離開棺材、死亡一次之後回到棺材內,才會跟他的致命傷一起修複。

那麽她只要趁着該隐躺在棺材裏的時候,直接打死他,就有很大可能,讓他永遠躺在棺材裏出不來。

歐陽喆理解了她的意思,咂舌道:“能行嗎?你得打到什麽時候去啊?”

“不知道。”

謝留夷已經不滿足于站樁打了,她循着肌肉記憶,腳上踏着玄妙的步伐,一邊繞着棺材走位,一邊以不同的角度擊打棺材,一圈下來,鐵鏈的抖動聲竟然都有了一絲奇妙的韻律。

歐陽喆不自覺聽得入了迷,索性盤腿坐在石室門口,看着謝留夷跳大繩。

不一會,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聚集到石室門口。

“謝小姐這是在做什麽?”孫小芸問歐陽喆。

歐陽喆食指搭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小聲回答:“鍛煉身體。”

門口的玩家也不自覺看入了迷,秦思源想到了什麽,進入石室內,開始模仿謝留夷的走位。

不知過了多久,謝留夷收勢站定,鐵鏈聲戛然而止,石室和棺材一起消失不見,衆人這才如夢初醒。

謝留夷耳邊終于響起機械音。

【恭喜你擊敗副本第五日BOSS‘不死血族該隐’,獲得獎勵‘血族王戒’,請再接再厲。】

她呼出一口氣,報複般地說:“這不就打死了。”

棺材消失的地方,地面上多出了一個古樸的銀色戒指,戒面上鑲嵌着一顆純正的鴿血紅寶石。

謝留夷走上前撿起戒指,鑒定了一下。

【血族王戒(鉑金)(可成長)】血族之王的戒指,佩戴後玩家當前防禦值增加50%,瀕死狀态下每秒鐘恢複2%生命值,直至生命恢複滿值(死亡後無效)。

謝留夷試着把戒指套上手指,沒有任何變化,可見這個佩戴不是單純地戴上去。她只好作罷,将戒指塞進衣襟,放在暴烈之心旁邊,轉身才發現身後一群人眼神狂熱地看着自己。

謝留夷被十幾個人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繃起臉,一張清冷美豔的臉在幽綠色的光下,顯得像剛死沒多久的女鬼。

等回到臨時營地,歐陽喆才告訴她,“剛才秦思源模仿你的步伐,敏捷值漲了一點。你知道屬性值有多難漲嗎?!那家夥賺大了,必須得給錢,至少一件黃金級道具!”

謝留夷剛才的步法是根據身體的肌肉記憶走出來的,她并不知道有什麽玄機,聽他這麽說,乜他一眼,“你沒學?”

歐陽喆沉默半晌,嗫喏着說:“太難了,我沒學會。”

于是,歐陽喆被謝留夷逼着練了幾個小時步法,一直到他精疲力盡才被放過。

不過看着漲了一點的敏捷值,歐陽喆累并快樂着。看了其他偷學的玩家一眼,他伸出食指挨個點過去,“把學費準備好,等我緩過勁兒來找你們收錢。”

其實謝留夷的這套步法太玄妙,盡管她耐心教了很久,可是真正全程跟下來的,只有她手把手教學的歐陽喆,和天賦異禀的秦思源。

為此,謝留夷終于正眼看了秦思源一眼,誇了句“不錯”。

秦思源高興得恨不得當場爬起來再走一遍。

午夜,轟炸開始。衆玩家在震耳欲聾的轟炸聲中,熬過了這個漫長的夜。

第二天一早,防空警報和機械音響起之後,衆人都精疲力竭地睡過去。現在副本裏幸存的玩家都在這裏,不怕物資點被人搶走。至于BOSS,有謝留夷在,衆人也不擔心。

一群人心安理得地睡飽了才爬起來,按照前一天的分工,歐陽喆等三人跟着謝留夷去找BOSS,孫小芸帶人先去地上搜一圈,再回來地下找。

照舊是謝留夷帶路,在地下世界掃蕩一圈之後,沒找到物資點,也沒找到BOSS。

“今日BOSS會不會刷新在地上?”秦思源提出猜想。

四人随便找了個出口上到地面,直奔鐘樓而去。這次,站在一樓擡頭驚嘆的除了歐陽喆,還多了秦思源和疤頭。

“大哥,謝小姐這動作,敏捷得跟螞蚱似的。”疤頭啧啧稱嘆。

“會不會說話,”歐陽喆啐了他一口,“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比喻?”

這次秦思源和歐陽喆難得站在同一陣線,“疤頭,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早就說讓你多讀點書,沒文化。”

疤頭撓着頭嘟囔,“你不也沒讀過書嘛。”然後被秦思源一巴掌扇在腦門上。

歐陽喆嗤笑一聲,“疤頭怕是叫你打傻的吧?”

“胡說,”疤頭反駁道,“我大哥才不打我。”

秦思源懶懶地掀起眼皮,丢給歐陽喆一個不屑與你計較的眼神,“歐陽先生還是管好自己,總是插手別人的事情,容易招人厭煩。”

正鬥着嘴,謝留夷突然從天而降,三人急忙噤聲。

“怎麽樣?”歐陽喆問。

謝留夷搖搖頭,“沒有。”

“會不會像第四日BOSS一樣,寄生在什麽上面?”秦思源猜測道。

四人返回臨時駐紮的防空洞。等孫小芸帶人返回後,清點了人數,沒多沒少,謝留夷又挨個檢查過,确認沒有問題。

孫小芸這次在地上找到了兩個物資點,将物資帶了回來。得知他們沒有找到BOSS,提議道:“現在副本裏幸存玩家都在這兒了,BOSS總會過來的。謝小姐不如在營地守株待兔好了。”

謝留夷輕蹙眉頭,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因為明天就可以離開副本,也可能是因為身邊有謝留夷這麽一尊大佛,衆人吃飽喝足之後心情愉悅地聊着天。

謝留夷坐在不遠處發呆,手上拿着塊石頭,另一手不自覺地掰着石頭的棱角,不多時,棱角分明的石頭就被她盤成了一個球。

歐陽喆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問道:“怎麽了?感覺你心事重重的。”

謝留夷搖搖頭,長嘆一口氣,“有點煩。”

“卧槽,你別吓我。”歐陽喆一凜,想起上一次謝留夷心煩的原因,打了個寒顫,“不會大白天搞轟炸吧?”

“不是,”謝留夷站起來,“我去走走。”

歐陽喆跟着站起來,“你等我一起。”

“別跟來。”謝留夷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黑暗中,謝留夷穿梭在地下迷宮中,如今大部分隧道坍塌,地下迷宮的路線越來越簡單,以她的速度,很快就把能走通的地方又找了一遍。

沒有,還是沒有。

第六日BOSS能飛天遁地不成?

謝留夷愈發覺得不正常。她細細回想這個副本中出現過的所有BOSS。

前三日BOSS都是一出現,立刻開始獵殺玩家。第四日BOSS有了一點智慧,用屍體做僞裝,加上自己的迷惑技能,但是最終還是以獵殺玩家為目的,試圖将所有玩家召集起來。第五日BOSS該隐智慧更高,還能給自己起名字,可是他也是一出棺材就拿下三殺。

那為什麽第六日BOSS,到現在都沒有對幸存玩家下手呢?

謝留夷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想,還是不能,抑或有別的陰謀?

吱吱——

她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聲老鼠的叫聲,那個方向沒有風,似乎是坍塌的隧道。

謝留夷尋聲走過去,隧道內,塌陷下來的泥土堵塞了整個隧道,泥土下方,一直老鼠掙紮着從土堆中鑽出來,貼着牆根溜走。緊接着,從它鑽出來的洞裏,陸續有老鼠鑽出來。

吱吱聲不絕于耳,越來越多的老鼠從泥土中鑽出來。老鼠的鑽洞導致泥土二次塌陷,反而在頂上留出一條可以通過的縫隙。

謝留夷矮身鑽過去,隧道另一邊,黑壓壓的鼠群從防空洞中湧入隧道,一頭紮進塌陷的泥土中,死命往裏鑽。謝留夷開始還有些警惕,後來發現老鼠像是沒看見她似的,只顧着逃命。

她不禁警惕起來,逆着鼠群逃命的方向一路往前走,來到了防空洞中。

這處防空洞曾經被老鼠當了窩,味道非常銷魂,謝留夷不由得屏住呼吸。如今鼠群已經跑光,洞中只餘幾只老鼠的屍體。

謝留夷覺得屍體形态有些奇怪,用石頭撥弄了兩下,發現這些屍體竟然只剩一層皮包骨,裏面的血肉內髒全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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