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是你大哥新娶的媳婦。”閻太太及時提醒, “跟你大嫂打招呼。”
聽到母親的提醒,閻二少似是才想起來剛才丫鬟禀報的內容,先是震驚, 而後不可置信地看看謝留夷, 又看看他母親, 最後整張臉耷拉下去,艱難地出聲, “大……大嫂。”
謝留夷覺得閻二少跟閻大少可真是親兄弟,都有一種把臉當做調色盤、随意塗抹的天賦技能,令她這種臉部肌肉不太靈活的人十分羨慕。
閻太太原本稍微活泛起來的臉色又陰沉下去,狠狠剜了謝留夷一眼。謝留夷不痛不癢地任她看。
可能是謝留夷皮太厚, 閻太太眼睛累了, 終于移開了視線, 開口對兒子說:“信禮啊,剛才不是說到那沉船上有寶物嗎?你還沒說是什麽寶物呢。”
聽到沉船,謝留夷也不禁豎起了耳朵。現實世界的閻二少與裏世界行動軌跡不同的症結就在這艘沉船上。
閻二少這才回神,強打精神, 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只是情緒低落,不複此前眉飛色舞的神情。
“沒什麽, 就是些前朝的玉器古玩, 那船說是當年三寶太監帶出去的。我給家裏人挑了些東西, 待會讓人送到母親院子裏, 您看着分給家裏人。我累了, 想先下去休息。”
說完,不等上面兩位長輩應允,便低頭急匆匆走了, 也不再看謝留夷一眼。
閻老爺氣得大罵不孝子,閻太太一邊要勸閻老爺,一邊還要拿眼神剜謝留夷,忙得不可開交。
年老色衰的閻太太在閻老爺那裏顯然沒什麽面子,閻老爺很不給面子地甩手就走。
閻太太一肚子火全部往謝留夷身上撒,指着謝留夷,氣得手都在抖,“還杵在那兒做什麽?當初就不該娶你這種狐媚子進門。去小佛堂裏跪着,我不發話不準起來。”
謝留夷轉身就走。
走出不遠,就看見管家在前面等着,看見她迎了上來,說是閻老爺有請。
謝留夷好奇閻老爺又要找她做什麽,跟着管家走了。
剛走到門口,她就發覺不對。上次來的時候,每一進的大門口都有護院把手,裏頭下人往來如織,數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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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整個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下人都沒有。
謝留夷看着前方管家的後腦勺,神色莫測。閻家父子倆這是什麽一脈相承的家風嗎?想做什麽事的時候,就提前遣散下人。
管家把謝留夷帶到書房,上了兩碗蓋碗茶就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帶上。
屋子裏頓時昏暗起來,謝留夷注意聽着管家的腳步聲,他一路退到了院門外。
閻老爺從書架間走出來,他今日換了一身暗紅色的長袍,頭發也特地用了頭油,服帖地向後貼在頭皮上,跟被牛舔過似的。
他在主位上做了,指指謝留夷面前的茶碗,笑着說:“嘗嘗,新到的普洱。”
他的眼神讓謝留夷很不舒服,想直接一拳轟到他臉上。她垂下眼簾,端起茶碗,送到鼻端輕嗅,旋即眼神便冷了下來。
茶裏加了迷藥,故用香味濃、茶湯顏色更深的普洱茶來掩蓋其氣味。
這位閻老爺,給剛過門的兒媳下迷藥,是想做什麽?
茶水溫度适宜,謝留夷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抹了把嘴,将茶碗重重放到桌上。
閻老爺可能沒見過喝茶這麽豪爽的人,愣了一下,才又端起自己的那碗茶送到嘴邊,垂眸飲茶,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半天,他略感奇怪地看了謝留夷一眼。似是在奇怪迷藥怎麽還沒起作用。
迷藥進了謝留夷的身體,立刻被靈力分解,謝留夷當然不會有事。她只是想看看閻老爺的真實目的,白眼一翻,閉上眼睛,放松身體向後倒去。
演技略有些生硬,閻老爺卻舒了口氣,他放下茶碗,背着手過來,俯身喊了兩聲,又伸手在謝留夷眼前揮了揮,謝留夷都毫無反應。
他笑了兩聲,伸手虛虛地順着謝留夷的臉頰一路向下滑。經過細白的頸項,一路滑到腰帶處,握住繩結,一點一點拉開。
拉到一半,突然覺得背心發冷,擡眼便看到,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眼神冷得像冰,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欺善淩弱,淫&人&妻室者,謀占他人財産者,入油鍋地獄,剝去衣物放入油鍋中翻炸。
怪不得閻老爺的厲鬼形态是那副被油炸過的樣子。
閻老爺見她醒來,動作停滞一瞬,放開她腰帶,扯出一個油膩的笑,“信仁身子不好,沒辦法傳宗接代。你悄悄跟了我,我讓你快活。”
謝留夷冷漠的臉如春雪消融,揚起一個明媚至極的笑。
閻老爺以為她同意了,笑得愈發猥瑣。
突然,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飛去,撞倒了一排書架,捂着胸口噴出一口血來,躺在書架的殘骸上,爬不起來。
謝留夷一腳踹飛閻老爺,起身,頭發和裙擺因為靈力鼓蕩,無風自動。
見此情形,閻老爺臉色大變,掙紮着往後退,口中驚呼,“你……你是什麽妖怪!”
謝留夷五指張開,靈力擰成五條線,自指尖延伸出去,纏在閻老爺四肢與脖頸,将他整個人呈大字吊在半空。
“來人,快來人。”閻老爺驚慌大喊。只是整個院子的人都被他遣散,就連管家,也知情識趣地去院門口守着了。這麽大的院子,沒人能聽見他的喊聲。
謝留夷手指微動,纏住他手腕和腳腕的靈力霎時收緊,只聽得令人牙酸的幾聲嘎巴聲響起,閻老爺慘叫出聲。
“放了我,放了我,我給你錢,我可以給你錢。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閻老爺涕泗橫流,氣喘籲籲地說,張開的腿間有不明液體灑落,一股腥臊味蒸騰起來。
謝留夷嫌棄地散去纏在他身上的靈力,往後退了幾步。
閻老爺從空中跌落,手腳被靈力勒斷用不上力氣,恨不得背上長出腳來,蹭着地往後躲,像一條笨重的蛇。
謝留夷五指收攏,五條靈力擰成的線收攏成一條,凝成一只箭矢的形狀,對準閻老爺兩腿之間激射而去。
“啊!”閻老爺短暫發出一聲痛呼,随即又憋過氣去,臉色漲得通紅,緊接着又轉為煞白,冷汗潺潺,白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如今副本情形詭異,謝留夷只廢了他第三條腿,而沒有殺他。
待副本通關提示的謎題揭開,再來跟他算算賬。
謝留夷大大方方從閻老爺院子走出去,守在門口的管家看見她安然無事地走出來,吓了一跳,急忙往書房跑去。
謝留夷沒管他。
閻老爺迷間兒媳不成,反倒被廢了那個東西,他只要不殺,就不敢讓這件事暴露出去。
等過了今晚,所有人都不會記得,閻老爺是怎麽落到這副田地。
謝留夷只是有些擔心,裏世界的閻府中,白蓮會不會也遇到這種事情……她又能怎麽辦呢?
路過花園的時候,小徑旁的石桌上放着一張花箋,謝留夷眼神好,一瞥就看清了上面的字。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謝留夷沒在意,只當有人在這裏練字,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小徑旁的花叢中又落了一張花箋。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謝留夷前後看了看,沒見人,凝神細聽,前方假山後有人的呼吸聲。她狐疑地走過去,轉過假山,不見人,卻看見石桌上又是一張花箋。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看到這一句,謝留夷要是還猜不到這是誰寫的,她就真是沒腦子了。
這條路是回大少爺院子的必經之路,這些花箋是沖着她來的。
這時,躲在假山後面的人急匆匆沖出來,一張風流多情的桃花面漲得通紅,雙手捂住石桌上的花箋。
“我……我寫着玩的……你別看。”閻二少抓起花箋,往懷裏一塞。欲言又止地看了謝留夷一眼,又梗着脖子轉向另一邊。
謝留夷心情不好,不想陪他演戲,冷冷瞥他一眼,轉身就走,走出去沒幾步,閻二少突然在身後大喊:“你幸福嗎?你愛我大哥嗎?”
謝留夷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身後腳步聲追上來,謝留夷閃身躲過閻二少想抓她肩膀的手,冷冷看着他。
閻二少絲毫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眼神熾熱地看着她,“你愛我大哥嗎?”
謝留夷不耐煩地問:“你有事?”有劇情走劇情,沒劇情就滾。
閻二少垂下眼簾,似乎在猶豫,謝留夷懶得等他糾結,轉身就要走。
“等等,”閻二少追上來,堵在謝留夷前面,“你不愛我大哥對嗎?你們的婚姻沒有愛情,是不會幸福的。”
“關你屁事?”謝留夷冷冷道。
“當然關我事!”閻二少雙拳緊握,大聲喊道,“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福。你和我大哥的婚姻就是一場錯誤。”
謝留夷像看傻子一樣地看着他,千言萬語彙成一個字,“滾。”
她大步離開,閻二少不屈不撓地追在她身後,“我知道,你是礙于封建禮教的束縛,才不得不接受這場婚姻。我看得到你渴望自由的靈魂,你就像被折斷了雙翼的鳥兒。”
謝留夷駐足,探究地盯着他半晌,真心實意地發問:“你有病?”
“對!”閻二少鼓足勇氣,語氣深情得像在念詩,“我得了相思病。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一見鐘情。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真的?”謝留夷挑眉。
“真的!”閻二少驚喜點頭,“一千個一萬個真心,只要你點頭,我什麽都為你做。”
“幫我找人。”
“好。”閻二少眼角眉梢都漾着驚喜,“找誰?”
“白蓮,逃難來的孤女。”
閻二少回家後先是忙活着給父母講故事,後來又趕着場子寫了情詩往謝留夷的必經之路上放,還沒時間去打聽這位新嫂子的名字,自然不知道白蓮是誰。
“好!你等我消息。”他興奮地揮手,面朝着謝留夷退出去很遠才轉身,跑出去兩步,又回頭,開心地笑着,大喊,“如果我幫你找到這個人,你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嗎?”
謝留夷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