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奪妻

一炷香後,出去請人赴宴的副将來回禀,“兩位君侯已經進城了。”

“嗯。”楚沉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模樣,緩步走到秦真身側同她道:“走吧。”

“好。”秦真心中無限糾結,面上卻不動聲色,跟着他一道往外走。

此時正是午間,入夏之後驕陽似火,她被曬得有些睜不開眼,就默默地落後楚沉半步,整個人都站到他的影子裏偷涼。

楚沉察覺到了,回頭看了她一眼。

秦真被發現了也不心虛,就擡頭朝他笑,桃花眼微微眯起,明豔而動人。

楚沉沒說什麽,只是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謝榮華站在原地看了兩人片刻,不由得擡手摸了摸下巴,心情複雜地跟了上去。

幾人出了殿門步下臺階,便有一衆侍衛侍女随行,迎着光步入回廊。

秦真琢磨着馬上要見那兩位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待會兒要是真的打起來。

她該摁着誰?

這事還挺愁人的,頭疼!

謝榮華走在她身側,頻頻往遠處看,忍不住低聲問道:“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秦真笑着反問道:“你說呢?”

其實她自己也想走,在秦王府裏養了整整三年的傷,什麽人都不見,同從前認識的那些人更是完全斷了來往。

如今她幾乎武功全廢只能做安安靜靜的美人,那些昔日舊友卻都成了一方霸主,動不動就用兵馬說事,今日這情形秦真想避都避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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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還不知道是何等尴尬的場面。

謝榮華看她面帶三分笑,假得很,立馬就想到待會兒要見到的人,秦真可比他不想去多了,當下就閉了嘴。

秦真一邊走着,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只要我心夠大,就沒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不多時,她與衆人便行至了攬芳臺。

此處原是戴老賊藏嬌納美之所,窮盡奢華造的錦繡高臺,雕欄畫柱十分華美,周遭種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花,日暖時節,依舊繁花盛放,有翩翩蝴蝶流連叢中。

楚沉設宴牡丹叢中,四下都放了冰塊消暑,上頭還有輕紗羅帳用以遮陽,着實是個好地方。

秦真穿花而過時,随手撥了撥花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不遠處侍從高聲通禀,“齊國公到!燕安君到!”

她手一抖,力道一下子失了輕重,好好一朵牡丹花就這麽被折斷掉了下去。

秦真連忙把花撈了起來拿在手裏,轉身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朝這邊來,個個帶刀佩劍的,好似随時準備在這大幹一場。

她把玩着手裏的牡丹花,一眼就瞧見了兩個老熟人。

左邊的領頭那個二十出頭年紀,面容俊朗,身形高大,膚色偏黑,身穿黑色圓領袍,腰束革帶,手提三尺青鋒劍,快步行來時氣勢洶洶,正是齊國公齊桦。

右邊當先那個容貌俊秀,一襲藍色錦衣,腰系白玉佩,他今年剛滿雙十,卻總是皺着眉,好似瞧什麽都不太順眼的樣子,乃是如今的燕安君蕭景明。

“秦如故!”

“如故。”

齊桦和蕭景明幾乎是同時走到了她面前,開口喊她的時候,聲音幾乎都重疊在了一起。

兩人看着她,眸色複雜地如同看見閨女出嫁後過得很凄慘的老父親。

秦真笑道:“我耳朵又沒聾,你們喊這麽大聲做什麽?”

齊桦磨了磨牙,“你都變成姑娘了,怎麽說話還這麽讨打?”

蕭景明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沉聲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秦真低頭看着牡丹花,很是認真的想了想,開口問道:“要不……我先給你們哭一個?”

齊桦:“……”

蕭景明:“……”

一旁的謝榮華見狀,忽然心裏平衡了不少。

楚沉徑直往前走去,落座主席,語調如常地朝衆人道:“幾位入座吧。”

“好說。”謝榮華率先走到了主位席右下方的地兒坐了。

齊桦和蕭景明各自入了左側兩個席位,幾人的随從和貼身侍衛立馬就站到了自家主子身後,這好好的一個賞景之地立馬就變得劍拔弩張。

秦真覺得與其替別人操心,還不如先填飽肚子再說。

結果她慢悠悠地轉身準備入席,卻忽然發現,這攬芳臺上只設了四個席位,他們各自坐了一處,也就意味着她必須要和其中一人同坐。

秦真:“???”

這又是什麽意思?

席間衆人顯然也發現了這事,紛紛擡眸看向她。

齊桦一貫口直心快,“秦如故,到我這來!”

蕭景明微微皺眉,“如故,坐本君邊上。”

“秦兄!”謝榮華在另一邊朝她招手,“來,與我同坐。”

秦真頓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無奈地擡頭看向了坐在主位的楚沉,卻發現那人恰好也在看她。

一時間四目相對。

楚沉也不說話,只是随手在身側的席位上輕輕點了點,用眼神示意她過去。

秦真眼角微挑,直接走到了楚沉身側坐下,還暗戳戳把方才不小心折下來的牡丹花放到了他面前。

齊桦、蕭景明、謝榮華見狀,齊齊靜默了片刻。

楚沉看着她,微微揚眉,用眼神詢問她此為何意?

秦真小聲道:“借花獻佛。”

她試圖同楚沉打商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道:“今天日頭這麽好,大家又難得相聚,就不要見血了吧?”

“嗯。”楚沉笑着應了一聲,“好。”

他答應得太快。

秦真總覺得不太真實,但是又摸不準這厮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只能暫且按下心思,靜觀其變。

“人都到了。”楚沉淡淡道:“開席。”

話聲落下,侍從婢女端着美酒佳肴魚貫而入,立馬就擺滿了整整一桌。

不遠處琴瑟之聲相繼而起,更有身姿窈窕的舞姬從四處翩然而來,數十人彙聚于席間,水袖招展,羅裙翻飛,舞得風情搖曳,原本流連花間的蝴蝶都紛紛飛過來湊熱鬧。

秦真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美人歌舞,一邊拿了塊糕點小口咬着,伸手就去端酒喝。

結果手連杯沿都沒碰到,那杯酒就被楚沉端走了。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饞的不得了,平時用藥都要戒酒,貼身伺候的小侍女們都跟防賊一樣防着她就算了,現在連死對頭都和她搶酒喝!

秦真心中憤憤,但是拿楚沉毫無辦法,只能默默盛了碗甜湯就着糕點吃。

好在舞姬們秀色可餐,不能喝酒也醉人。

她年少時極愛熱鬧繁華,這幾年被迫滴酒不沾足不出戶,總覺得日子都過得沒什麽意思。

秦真的目光在翩然起舞的美人們身上流連,心裏琢磨着楚沉總不至于在酒菜裏下毒,直接把其他幾個放倒。

“楚王!我忙得很,沒功夫在這裏同你做戲!”齊桦忽然站拍案而起,神色不愉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帶走秦如故,你若是識相,就趁早讓我把人帶走,你若是非要同我過不去,那咱們只管打一場,要單打獨鬥,還是兩方人馬拼個你死我活,由你選!”

舞姬們聽到這話紛紛吓得停了下來,很是無措的看向了主位席的方向。

楚沉擡手示意衆人退下,剛好要開口。

邊上的秦真便搶先道:“齊兄,你吓着我的美人了。”

她微微蹙眉,很是可惜道:“方才那舞跳得挺好的,你怎麽不讓人跳完?”

“這都什麽時候了?”齊桦氣得想破口大罵,又要顧着自己如今的身份,硬生生忍了下去,“歌舞什麽時候不能看?你随我回去,我讓你看個夠!”

秦真有些嫌棄道:“可我只想看美人,不想看你。”

齊桦怒極:“秦如故!”

齊國公因為身形高大的緣故,注定與翩翩公子四個字無緣,哪怕他生得十分俊朗,可年少時同秦真楚沉謝榮華這幾個站在一起,就沒幾個姑娘眼睛裏能看到他,因此最恨以貌取人的家夥。

偏偏秦真慣會以貌取人。

蕭景明見狀,當即開口道:“楚王有所不知,如故被戴賊逼婚之前,本君已經向秦王提親,要與如故結百年之好……”

“誰不是呢?”謝榮華趁機打斷道:“燕安君還只是提親,哪像我!聘禮都送到半路了,結果忽然聽聞戴老賊派兵圍了南州,吓得我連夜快馬加鞭就趕了過來,沒曾想還是比楚兄晚了一步。”

秦真聽到他們說這些話,到了嘴邊的糕點忽然就不香了。

她原本好好地在南州混吃等死,外頭再亂多花些金銀也能保一時平安。

偏偏不斷地有人來秦王府提親,門檻都踏破了,光是今年就砌了好幾回,秦王天天都在後悔怎麽沒有多生幾個女兒,不然就不用發愁唯一的女兒許了這家,得罪另外幾家。

秦真倒是無所謂,索性把來提親的全都推了,窩在府裏躲清靜。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那些提親的居然越挫越勇,帶頭的來的居然還是從前和她一起逛青樓惹風流的舊友。

因為這些個人锲而不舍的來秦王府提親,惹得外頭議論紛紛,說秦郡主是當世第一美人,管你是王侯還是将相,誰也求不得,平白招來了戴老賊圍城逼婚,間接地害她落入了死對頭手裏。

秦真一想到這,就氣得牙癢癢。

她把剩下半塊糕點一口吞了,忽的起身,滿臉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把你們當兄弟,你們一個個的居然都想睡我?”

齊桦、蕭景明、謝榮華紛紛無言:“……”

楚沉擡頭看了她一眼,眸色晦暗難明。

秦真氣歸氣,總不能真的讓這幾個人為她千裏迢迢的跑過來送了命。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地平靜道:“別的都不說,你們提親,我拒了那麽多次,你們怎麽就不死心?”

聲落,衆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秦真一個人身上。

楚沉靜靜坐着身姿如玉,面上也沒什麽表情,像個誤入風月局中的看戲人。

蕭景明和謝榮華都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齊桦這麽高大一個漢子說着忽然低頭,聲音也比先前小了很多,“你受傷之後身子不太好,武功也廢了,你是怕自己配不上我,才狠心拒婚的。”

“你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謝榮華很是惱火道:“秦兄明明是怕配不上我,才不肯結親的。”

蕭景明的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字,“如故喜歡的明明是本君。”

秦真聞言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昏過去。

她伸手扶案勉強站穩了,而後咬牙問道:“你們這一天天的,都在做什麽夢?我什麽時候說過對你們有那個意思?”

“你以前常常揍我!”齊桦最先開口,頗為理直氣壯,“都說打是親罵是愛,那你對我難道不是情深似海?”

秦真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強撐着開口道:“咱們講講道理,你以前被我揍的時候,每次都喊着要殺了我,你忘了嗎”

齊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來,低聲道:“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啊。”

秦真氣得說不出話,心道:我那時候就是看你每天舞槍弄棒的不順眼想揍你,和我是男是女沒有一個銅板的關系!

沒等她緩過神來,蕭景明就開口了,“你當年非要同我結為兄弟。”

“結為兄弟怎麽了?”秦真一下子都沒明白過來。

蕭景明皺眉看她,很是認真地說:“梁祝初見第一天就是結拜為兄弟,後來他們死同穴化作蝴蝶雙飛去成了永世眷侶。只怪我當時愚鈍,竟然不知你的心意,直到回家後才明白過來……”

“不!我沒想過!”秦真心累極了,語重心長道:“景明兄,我早就同你說了,不要老是看那些騙小姑娘眼淚的話本子。”

話本子害人不淺啊!

謝榮華縱觀全場,忍不住笑道:“你們也太自作多情了。”

齊桦不悅道:“你閉嘴!”

“你們都說完了,輪到我了。”謝榮華笑的狐貍眼微微上挑,嗓音飛揚地喊了一聲“秦兄。”

秦真這一通折騰下來,人都快站不住了。

她擡手捂着心口,強自從容道:“你講。”

謝榮華笑問道:“你從前說要把姐姐許配給我,這話你認不認?”

秦真點頭道:“這話确實是我說的。”

“這不就結了!”謝榮華走出席位,徑直來到了秦真面前,朗聲問道:“你就是秦王長女!哪來的姐姐?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嫁我!”

秦真聞言腳下一軟,徹底站不住了,身心俱疲地跌坐席間。

她挨着楚沉坐,大半個人都靠在了他身上,有氣無力道:“我有表姐啊!”

這一個個的,都不問清楚就想那麽多,搞得還像是她風流多情負心薄幸一般。

秦真頭疼不行,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謝榮華頓時:“……”

齊桦和蕭景明也不甘落後,紛紛離席朝她走了過來。

秦真生怕他們再冒幾句驚人之語把自己氣昏,也怕他們是借機先下手為強上前來殺楚沉。

她在幾人走近最後一步前,忽的以手撐案站了起來,“不過……既然你們來都來了,那就先把欠我銀子還了吧。”

作者有話說:

多情郡主在線催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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