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是徒弟那是爹
魔族豪放潇灑,焚天更是将一個“狂”字刻在臉上,但此刻一比較,他莫名比傅醒幽矮了半截,江晝吟這才發現傅醒幽又長高了些,他抱劍而立,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但眉骨下壓,投出一小片深沉凜冽的陰影,面對已經動怒的焚天,他連眼波都沒皺一下。
焚天頓時怒喝:“你說什麽?!”陸終然上來拉人,焚天被他一個勁兒往後拖,還哽着脖子狂噴:“你算個什麽東西?”
傅醒幽一側眉峰挑起,平靜道:“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此言別說同門,一衆長老都驚呆了,這、這孩子先前瞧着克己有禮,這麽忽然跟換了個人似的?
江晝吟扶額,本性如此罷了。
眼瞅着蘊寶長老又要指責自己,江晝吟不得不出面,将傅醒幽往後一拽,同焚天拱手致歉:“小徒頑劣,還請少主見諒。”
焚天一怔:“你徒弟?”
“是,乃天命閣親自送來的。”江晝吟點出傅醒幽的身份,也是希望焚天有所忌憚。
果不其然,“天命閣”三個字澆滅了焚天的怒意,他甩開陸終然的手,嘟囔了一句:“怎麽送來給你當徒弟?”
衆人只當焚天也覺得江晝吟不配為師,只有傅醒幽聽到了一兩分壓抑極深的占有欲,他眸色一沉,看焚天愈加不爽。
焚天不喜歡人界,平時沒事都縮在自己的魔山,他來之前知曉會跟江晝吟見面,本來做好了傳遞完消息就走、絕不跟這人有牽扯的想法,誰知半路殺出一個傅醒幽,他跟江晝吟太親密了,這讓焚天心中“大道至上,不談情愛”的封印一下子有所松動,好像再不做點兒什麽,就會丢失自己唾手可得的某樣東西。
可憐,焚天不會知道,江晝吟一個刷分機器只看積分,比他還不染情愛。
焚天帶來的是魔尊的意思,陸終然見鬧劇結束,邀請焚天去結界最牢固的遮天樓詳談,路過江晝吟身邊,陸終然沉沉嘆了口氣。
江晝吟:“掌門師兄?”
“那魔界少主怎麽回事?”陸終然小聲詢問。
江晝吟沒懂:“什麽……”
傅醒幽就站在他身後,聞言不鹹不淡接了句:“掌門問的是,那魔頭跟師尊到底有何糾葛?”
江晝吟:“啊?”
陸終然看向傅醒幽,很想問問你又是怎麽回事?但焚天已經走遠了,他不得不暫且作罷趕緊跟上。
關乎六界的大事還輪不到江晝吟參與置評,試劍大會結束,他自然帶着徒弟們回繁雲山,一路安靜,只是快到竹屋的時候,傅醒幽忽然說:“師尊還沒告訴我。”
江晝吟一怔,反應過來這孩子問的是自己跟焚天,于是實話實說:“我曾游歷山河的時候,遇到重傷的焚天,救他一命。”
“那焚天想必很感激師尊?”
“倒也沒有,他給了我報酬,我們兩清了。”
傅醒幽蹙起的眉峰舒展開,行至一段後又問了句:“焚天喜歡師尊?”
原本暈暈欲睡的慕洗風頓時一個激靈,誰喜歡誰?!
江晝吟停下,轉而看向傅醒幽,嘆了口氣,“你看焚天那上天入地唯我獨尊的樣子,像是會喜歡誰嗎?即便他腦子抽了,喜歡我,我也沒那個打算啊,你師尊我現在舊傷未愈,還要教育你們兩個,怕是要孤獨終老。”
傅醒幽早在江晝吟說“我也沒那個打算”時就臉色放晴了,現下注視着師尊的背影,眸色溫潤:“不會的師尊。”
江晝吟沒明白其中深意,就覺得此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捉摸不定毫無頭緒,他忙碌一天,雖然坐着但也沒怎麽休息好,現下身體抗議,疲憊瓦解理智,想不清楚就不想了。
傅醒幽陪着江晝吟進了竹屋,慕洗風一副全然跟不上節奏的樣子,在門口撓了撓頭。
“你怎麽進來了?”江晝吟迷迷糊糊,躺下後才發覺床邊站着小徒弟。
“師尊只管休息。”傅醒幽坐下,一手探上江晝吟的脈,精純強悍的靈力立刻湧入。
江晝吟頓覺舒暢,卻蹙眉反扣手掌,想要阻止傅醒幽,哪兒有徒弟給師父渡靈力的道理?
但沒反抗成功,傅醒幽稍微用力就按住了江晝吟:“師尊放心,徒弟現在靈力澎拜,再說一次兩次不打緊。”
這人不愧是挂逼,溫聲說話時格外低沉動人,跟催眠術似的,加上靈力入體有效緩解了筋脈脹痛,舒服極了,江晝吟哼哼兩聲就抵抗不住,歪頭睡着了。
天幕上扯開大片的星河,夜色如水,長久的安靜後,傅醒幽伸出手,将江晝吟臉上的碎發撥向一旁,他動作很輕很慢,小心翼翼又指尖眷戀,做完這些,他繼續恪守端坐,好像剛才的某種情緒是錯覺。
系統飛在半空中,看看宿主再看看傅醒幽,有哪裏不對……程序不理解萬物有靈,但畢竟跟着江晝吟穿梭了無數個世界,有些東西已經形成了複雜的代碼,系統第一次覺得戰無不勝的宿主,可能要被吃掉了。
翌日清晨,翠鳥一叫江晝吟就睜開了眼,沒有想象中的頭重腳輕,反而格外舒服,他神智回攏,想起昨晚傅醒幽給自己輸送靈力,能讓時常刺痛的筋脈徹底平複下來,這人不會輸了一夜吧?!
傅醒幽現下是江晝吟的保命符,天塌下來他都不能出事!江晝吟掀開被子疾步往外走,鞋子都沒出穿好,誰知一推開門,就聞到了濃郁的藥香,沒見慕洗風,應該是修煉去了,而傅醒幽就在竈臺前,面色紅潤氣息沉穩,絲毫沒有靈力受損虛弱蒼白的樣子。
傅醒幽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當即蹙眉:“師尊,法袍呢?”
江晝吟:“……”他哪兒是收了個徒弟,他這是收了個爹啊!
傅醒幽從來不開玩笑,他說督促江晝吟喝藥,那就是一滴不差。
江晝吟捏着鼻子往下灌,全然沒察覺素來行動由心的自己竟然會聽傅醒幽的話,剛放下碗就聽身側的青年悠悠:“師尊窗臺外的那盆萬年青我端走了,瞧着快要被師尊養死了。”
江晝吟覺得他話裏有話,忙不疊點頭:“嗯嗯。”
廢話,之前的藥全讓萬年青喝了,那就一普通盆栽,受得了嗎?
一陣清風,江晝吟嗓子癢,止不住輕咳,一只大手立刻在後背輕撫,江晝吟略微別扭,卻沒避開,他以後就徹底留在這個世界,而傅醒幽是他徒弟。
自當師徒一心。
焚天一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濃郁的樹蔭下,傅醒幽躬身給江晝吟順氣,還未如何收拾的晝吟仙君衣袍寬大,松散挂在身上,他略微轉頭正含笑對傅醒幽說什麽,烏黑的發在指尖纏繞。
那股危機感再度湧來,焚天看向傅醒幽的目光充滿了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