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祝大丫這些年因為要做家務, 還要伺候兩個小祖宗的緣故, 一直沒有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娘胎裏面缺了什麽營養, 本來就比同齡人要瘦小很多, 現在明明應該是長身體的大好年紀, 看起來卻和祝吉祥她們差不多大。
柏子仁看着小姑娘一臉欣喜的拿着那盒兒童乳液,如獲至寶又小心翼翼的撫摸着的樣子, 只覺得有些可憐。
同樣是差不多年齡段的孩子,好像祝吉祥和祝來寶就沒有那樣子的,看昨天吃飯的氛圍,這孩子地位好像挺尴尬的。
按照道理來說, 這孩子這麽可憐, 他應該很同情才對,可是柏子仁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想和祝大丫有什麽交流和接觸。
柏子仁對自己的直覺相當的深信不疑, 他有多少次都憑借直覺逃過了國外同學們的惡作劇, 因此在祝大丫一臉期期艾艾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 先搶先一步轉過了身, 重新回了堂屋。
祝大丫在原地表情尴尬的呆了半晌,悻悻然轉過了身, 一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 從原來的一臉無辜委屈受傷期待變成了怨恨和憤怒。
這時候, 祝老大的屋子裏面又傳出來一陣嘹亮的哭聲, 祝大丫翻了個白眼兒, 把兒童乳液往口袋裏面放,突然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緊接着捂緊了口袋直接跑出了祝家的大門。
大早上出完了早飯要下地幹活的,或者送孩子上學的可不少,還有很多是祝大丫應該喊叔叔大爺伯伯嬸嬸的,以前祝大丫雖然不讨人喜歡,但是在外面碰上頭了該喊什麽也從來不含糊,只是今天,祝大丫一個也沒有喊,只是悶頭往後山跑。
祝大丫現在心裏面慌着呢:她昨天晚上突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面她們家還是原來的一家三口,三叔一家也沒有再生出來男孩,祝吉祥是一個殘廢,家裏面的所有髒活都是祝吉祥的,她和其他女孩子們卻活的特別自在。
那個夢格外的真實,甚至出現了她是怎麽樣在好幾個男人中周旋的場面,隐隐約約的,祝大丫覺得那樣的發展才是正确的發展順序。
她還在夢裏看到了“自己”是怎麽樣要求男人們送上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的,看着那些閃閃發亮的首飾,她不由自主在夢裏面伸出了手,就在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一個金戒指的時候,突然醒了過來——
然後這時候她就聽到了院子裏面蘆花雞們的一陣撲騰,就好奇的走到了門口,看到了柏子仁手裏的兒童乳液。
她羨慕的砸了砸嘴,這東西她認識,以前劉弟旺還在家裏的時候,曾經給她買過,用了以後手就會變得嫩嫩的,不再裂口子了。她低頭看看自己因為勞動而變得幹裂的小手,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現在和祝吉祥的身高差距,覺得自己可以裝作“妹妹”争取一下。
大的就要讓着小的,這是祝大丫從小聽到大的話。
雖然她明明才是大的,不過城裏來的小哥哥怎麽可能知道呢?看看他就連祝吉祥的名字都不知道……再說了,又不是她自願當姐姐的,從今天開始,她就是要當“妹妹”!
都是女孩子,當姐姐的能去上學,她這個“妹妹”卻只能做家務……怎麽看都會對她産生同情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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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搶東西占便宜的心理找足了借口,祝大丫于是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也沒想到真的能從祝吉祥那裏“搶”來兒童乳液,把它心滿意足的放到了口袋裏的時候,祝大丫意外的在口袋裏面摸到了一個仿佛戒指一樣的東西。
一個讓她熱血沸騰的大膽猜想頓時蹦了出來,祝大丫捂住了口袋,仿佛後面有餓狼在追她一樣,七拐八拐拐到了當初扔下祝吉祥的地方,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喘的,一點一點掏出了口袋裏面的東西。
那個東西一點一點露出了自己的廬山真面目,祝大丫的心情也越來越激動,最終直接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我要去城裏買大房子!我要找一個能賺大錢的城裏男人!我要……我要……”
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咳嗽了半天才能繼續呼吸,盡管這樣,祝大丫還是激動的渾身打顫:
她手裏面拿着的那個東西!赫然就是她夢裏面拿到的那個金戒指!
祝大丫手裏拿着那個金光燦燦的戒指,對未來瞬間充滿了期望,她越想越美,恨不得明天就直接飛出這個落後的小村子,直接在大城市裏面買上一處大房子,然後把劉弟旺接過去和她同住。
祝大丫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死纏爛打和城裏面下來的兩個小哥哥打好交道,等到他們回城的時候,把自己也帶上。
村子裏來了兩個大城市的娃子,這個消息仿佛長了翅膀,在大茬子村流傳的飛快,一天的時間就傳遍了,不管是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跑來祝家看熱鬧,一直和祝老太是死對頭的吳老太自然也不例外。
穿的特別幹淨板正,長得也俊俏的兩個城裏娃子讓大茬子村的一衆這麽大了還穿着姐姐換下的衣服的男孩子們感覺自己掉了價,不止是大茬子村的男孩子們這麽覺得,大人們也覺得和他們比起來,大茬子村的孩子們實在是不能看的。
家裏面有和兩個孩子歲數差不多大的女娃的村民頓時就動了心思:他們能接觸到的人有限,看這兩個孩子的打扮,要是把自己家的女娃嫁給了他們當了媳婦兒……
立刻不管家裏面孩子多醜的都使勁兒把自己家孩子誇成了天上的一朵花:“俺家的春花啊,長得,可樸實了!”“俺家的小美啊,兩條黑辮子可粗了!”“俺家的芳芳啊,做的一手好菜!”
人一多,就顯得髒亂,尤其是現在大茬子村還是土路,院子裏面也沒有鋪磚,一走動,灰塵和土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尤其是那些帶着兩三歲小孩的老頭老太太,還拉着小孩子們的手打算過來摸一摸柏子仁今天剛換上的新襯衫。
看着小孩子們都快拖到嘴裏面的鼻涕,還有不知道沾着口水還是鼻涕的,在太陽的照射下泛着光的手;再看看小孩子們露出下半身的開裆褲,小潔癖一把将白衣服拉到了身前。
小孩子們的手就直接在白衣服的襯衫上留下了好幾個手印,從黏糊糊的手感來看,應該是鼻涕。
白衣服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好兄弟,小潔癖采取了回避措施。
白衣服放棄了掙紮:行行行,誰叫你是我兄弟?誰叫我沒有潔癖呢?你有特權了不起哦!
盡管白衣服已經放棄了掙紮開始盡情的吸引敵軍活力了,人們照樣沒有放過小潔癖。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同樣的兩個東西,一個禁止觸摸,一個可以随意觸摸,那麽大多數人比起來可以随意觸摸的,都更在意禁止觸摸的一點。白衣服的自我犧牲并沒有擋住全部的火力,已經有敵人開始轉移了注意力。
吳老太的孫女,邁着堅定的步伐直奔小潔癖而去,被衆人圍在中間的白衣服根本就來不及阻擋的。
看着吳老太孫女臉上露出來的魔鬼一般的笑容,以及她手上拿着的一塊兒已經化了一半的麥芽糖,小潔癖的眼裏閃過了一絲絕望,看着周圍的人群,深知逃跑無望的他只能采取了鴕鳥政策,閉上了眼睛。
我看不見,也就代表我并不髒。小潔癖自欺欺人的想到。
“咯咯噠——”
“哇——奶奶——”
“奧奧不哭,乖寶寶不哭,看奶奶給你趕雞的,哦嗤,哦嗤……”
等待中的酷刑久久沒有來到,柏子仁悄悄将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祝家的蘆花老母雞們擋在了他和吳老太孫女中間,對着吳老太孫女穿着衣服的部位又是啄又是抓,吓得小女孩哇哇大哭,不止是吳老太的孫女,剩下的小孩子們也被這麽兇的蘆花雞們吓得哭了起來,院子裏面哭聲一片。
一邊哭她們一邊使勁拉大人的衣服:“走!走!”
孩子們哭成這個樣子,大人們的心都要疼碎了,怎麽還能想到讓她們多接觸接觸那兩個城裏來的孩子呢,一邊哄孩子一邊走出了祝家的院子,最後一個出門的吳老太一邊哄孫女,一邊對着祝老太啐了一口:
“姓祝的,你家的雞也太兇了吧?要是把我孫女吓出個好歹來,你這一院子的雞一個都別想活的!”
“咯噠!”帶頭的蘆花老母雞狠狠向她沖過去,眼瞅着她孫女一癟嘴就要哭得更厲害,吳老太趕緊頭也不回的沖出了院子。
蘆花老母雞們咯咯咯叫着圍着柏子仁搖頭晃腦,甚至還伸出嘴啄啄他的鞋帶,十足十透出安慰的意思,柏子仁猶豫了半晌,伸手摸了摸裏面看起來最厲害的老母雞的尖嘴。
老母雞立刻配合的在他的手上擦了兩下嘴,還把胸前的絨毛湊到他手上。
白衣服看的很羨慕,于是他對自己身邊的一只蘆花雞下了手,蘆花雞很不客氣的給了他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