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為什麽要把沈明柚的直播分頻關閉？”

“為了節目效果而已。”

孩子和媽媽暫時分開，用一個鏡頭拍不到的時候，直播間便會采取分頻直播模式，讓觀衆們能同時看到分開的媽媽和孩子都在做什麽。

所以，當沈明柚囑咐女兒待在原地等她，然後一個人離開去幫那個年輕媽媽的時候，原本沈明柚直播間應該切成兩個分頻進行直播。

可就在沈明柚離開後，馮敬則卻親自對工作人員下命令，直接把沈明柚的分頻直播關閉了，現在的直播間畫面裏，只能看到沈念念一個人安靜地等待着媽媽的畫面。

今天馮敬則這個節目總導演一改前幾天對沈明柚的怠慢，不僅一早就去了沈明柚家，并且在沈明柚和其他媽媽們分開後，馮敬則更是一直把沈明柚和江念念送到了火車站。

當時吳力就覺得有些反常。

現在沈明柚分頻直播關閉後，直播間裏的觀衆們在看到沈明柚獨自留下女兒，一個人匆匆離開，後來又沒趕上火車，讓江念念這個還不到四歲的小孩子一個人被火車帶走的時候，觀衆們的驚訝和怒火一下子到達了頂點。

［火車怎麽開了，沈明柚還沒上車！］

［沈明柚到底去幹什麽去了，有什麽事比女兒還重要嗎？］

［念念會不會哭，這麽小的小孩該有多害怕。］

［雖然車上有一兩個工作人員，但念念跟他們一點也不熟悉，我第一次一個人坐火車的時候都會害怕，更何況是念念這麽小的小孩。］

［沈明柚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直播間的觀衆們在火車發動的那一刻，只能看到念念愣愣地站在火車上，她臉扒着窗戶，似乎想透過玻璃尋找媽媽的身影。

可火車越開越快，她什麽也看不到。

鏡頭把一個孤獨的小身影，拍得十分自然。

［嗚嗚嗚我哭了，念念背影太可憐了。］

［念念別怕，姨母們都在陪着你。］

［工作人員趕快安慰安慰念念，別讓小朋友一個人哭。］

直播間觀看人數不斷上漲，彈幕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馮敬則面對吳力的質問，道：“看到沒有，在這個情況下，觀衆們會猜測，沈明柚丢下江念念一個人去了哪兒，而江念念在沒有媽媽的情況下又會做些什麽，這無疑會吸引觀衆們強烈的好奇心，如此一來，流量和收視不就都有了。”

“這對沈明柚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信你看，沈明柚現在的直播間人數是不是又增加了，彈幕評論是不是又變多了。”

馮敬則拍了拍吳力的肩膀：“吳力，我這也是為了沈明柚好，說不定人家還會感謝我呢，畢竟上這個節目不就是為了紅嗎，你說是吧。”

馮敬則一舊獨番話下來，看似處處為了節目和沈明柚着想，但吳力知道，馮敬則這個人最是無利不起早。

沈明柚昨天直播間開播只有幾千人的時候，不見馮敬則來幫她，現在經過一晚上熱搜的擴散，在沈明柚根本不缺人氣和流量的情況下，馮敬則倒是想起為沈明柚着想來了！

他着的哪門子想？

沒見這會兒直播間彈幕裏，全是罵沈明柚的麽。

“你現在是我領導，你想怎麽做，我阻止不了你。”吳力道，“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吳力在橘子衛視的資歷比馮敬則還老，但他人際關系沒有馮敬則好，再加上在臺裏得罪了人，才會“發配”來了《超能媽媽》這個節目當個跟拍導演。

吳力知道，馮敬馮這個人雖然勢利慣了，但他跟沈明柚無冤無仇，按理說應該不會在節目中無緣無故針對嘉賓才是。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誰的指使。

通過一天跟拍下來，吳力猜測，沈明柚來頭絕對不簡單，馮敬則這回說不得要踢到鐵板了。

火車開走的那一刻，沈明柚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原本估算好時間，是完全可以趕上火車的，但當她幫年輕媽媽撿完東西正要離開的時候，那位年輕媽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似乎一瞬間破防，她把孩子塞到沈明柚懷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沈明柚看着懷裏的孩子，發現孩子臉色青黃，腦袋上有治療時用針紮過的痕跡，剛剛沈明柚撿東西時，就發現袋子裏掉出來的幾乎都是小嬰兒的用品，大部分是一些兒童用的藥品，那些進口藥很貴，而那位年輕媽媽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幹淨，卻被洗到發白。

就這麽耽誤了兩分鐘時間，沈明柚就沒趕上火車。

等沈明柚再次站到月臺上時，她的分頻直播才重新被打開。

看到沈明柚出現後，觀衆們怒氣沖沖——

［火車都開了，怎麽才來？］

［念念剛剛扒着玻璃窗在找你，你怎麽就丢下她一個人了。］

［誰知道呢，估計豪門貴婦從來沒坐過綠皮火車，想去廁所或是買什麽東西就跑開了，還以為火車會等她呢。］

［連女兒都丢在那裏，是真有點過份了。］

［沈明柚哪像會帶女兒的人，有錢人還不是交給保姆阿姨帶，也就是在節目中裝裝樣子。］

……

沈明柚知道跟念念一起上火車的還有工作人員，但念念畢竟第一次坐火車，沒有媽媽跟在身邊，念念應該會害怕吧。

沈明柚正要拿出手機給工作人員打電話的時候，正好那邊工作人員的電話打了進來。

沈明柚幾乎瞬間就接通了：“念念？”

“是念念。”念念的小奶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沈明柚聽到女兒說：“媽媽別怕。”

［嗚嗚嗚我哭了，這個寶寶怎麽這麽貼心，第一時間居然是安慰媽媽。］

［念念太勇敢了，她不僅沒哭，反而很冷靜地跟工作人員借了手機，打給了媽媽。］

［到底是誰說念念是個冷漠自私、感情缺失的小孩？孩子明明就很好很好……］

［念念只是不太愛表達，但可以看出來，念念很愛她的媽媽。］

沈明柚聽到女兒的話後，心就像被羽毛輕輕刷過一般，又貼心又感動。

“媽媽不怕。”沈明柚問，“念念怕不怕？”

“念念也不怕。”

“恩，念念是個勇敢的小孩，你讓攝影師叔叔把你帶到座位上，等到了下一站，媽媽就跟你會合啦。”

安撫好念念，再跟工作人員對接好後，沈明柚總算坐上火車，這個時候，念念已經在下一站等着她了。

沈明柚沒挂電話，念念在那邊随時可以聽到她的聲音，隔一會，沈明柚就要喊念念一聲，而念念總是會立馬回應她。

［你們發現沒有，只要是媽媽喊，念念每次都會快速回應媽媽。］

［隔着電話兩端的母女，是彼此最重的牽挂。］

［突然覺得母女情好好磕。］

因為路上耽誤的時間，導致沈明柚和念念到達臨市的時候比預計時間晚了許多，其他嘉賓們早就已經到了好一會兒。

吃過午飯，孩子們睡過午覺後，節目組又把所有的媽媽和孩子們聚在了一起。

《超能媽媽》第一次旅行的主題旨在體驗生活，讓象牙塔裏的孩子們，體驗平凡生活中的各種職業，比如外賣員、清潔工、快遞員、洗車工……

孩子們會跟着媽媽一起打工賺錢，最後打工賺到的錢，将作為他們今天的晚飯錢，賺得越多，晚飯越豐盛。

這次還是采取抽簽的開式。

沈明柚和念念抽到的是送外賣的工作，顧艾菲和雙胞胎是快遞員，方棠和姜旭是清潔工，鐘瑤和和趙一洋則是洗車工。

下午兩點，沈明柚和念念來到了古鎮的一家奶茶店，奶茶店開在一個人流量很大的街角，因為是夏天，買奶茶的人絡繹不絕。

老板早已等在一旁，看到沈明柚她們後，便熱情地招待她們母女倆一人喝一杯由老板親自制作的奶茶。

喝完奶茶後，便到了她們的工作時間。

母女倆為了賺錢，決定分頭行動，念念在店裏招待客人，而沈明柚将去送外賣的奶茶單子。

老板把沈明柚帶到門口，把車鑰匙遞給她：“電動車會騎吧。”

沈明柚沒接鑰匙，她眼睛看向了小毛驢的後面。

［我知道這家奶茶店，就在我家不遠處，我現在下單，說不定運氣好，能碰上沈明柚給我送呢，哈哈。］

［沈明柚一個闊太太，怎麽可能會騎電動車，節目組讓沈明柚送外賣，是在開玩笑嗎？］

［沈明柚看樣子就不像個會騎電動車的人，難不成讓她用一雙腿走着送外賣？］

［确實有點為難沈明柚了，讓一個連小毛驢都不會騎的人去送外賣，虧導演組想得出來。］

“你是不是不會騎電動車？”老板說，“不會騎也沒事，我這點單的大都是周邊的老顧客，離這裏不太遠，你走路去送的話，一個下午應該能送個十單左右，一單是兩塊錢，十單就是二十塊錢，就是不知道夠不夠你和你女兒吃晚飯的？”

老板可惜道：“你要是會騎電動車就好了，那樣至少可以送二三十單，掙得錢也更多。”

他這奶茶店生意好，尤其現在正是夏天，午後最熱的時候，外賣點奶茶的人特別多，除了外賣員以外，他這個老板和員工有時候都要去外送，忙都忙不過來，所以不愁沒有單子給沈明柚送。

就是這個女明星長得這麽漂亮，不像是能吃苦送外賣的人，何況是在大夏天走路去送。

［老板不夠，沈明柚可是吃禦食居的人，二十塊錢怎麽夠！］

［我猜沈明柚會直接撂挑子不幹，大夏天走路去送外賣，別說沈明柚，換我我都不幹，大不了晚飯不吃了，餓着。］

［大人能餓，小孩可不能餓，沈明柚自己不吃，總要管小孩吧。］

［還是去送幾單吧，掙幾塊錢給咱們念念買個面包吃，別讓孩子餓着。］

沈明柚擡起手指了指小毛驢那邊：“這個可以騎嗎？”

“電動車當然可以騎，但你不是不會嗎？”老板順着沈明柚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沈明柚指的根本不是他那臺小毛驢，“你是說你要騎這臺……機車？”

“對，我可以騎嗎？”

“……”老板臉帶驚訝，“可以是可以，可是，你會騎嗎？”

這輛哈雷機車是老板的心頭好，他可不敢随随便便給眼前這位看上去連電動車都不會騎的女明星使用，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

“我會。”

老板看沈明柚說得十分自信，便把鑰匙給了她，想着就讓她試一試，說不定人家真的會騎呢。

直播鏡頭在他們講話的時候，及時移到沈明柚指着的地方，只見那裏擺放着一臺線條優美、外形硬朗的黑色哈雷機車。

［蛤？沈明柚居然要騎機車去送外賣？］

［這種機車很少有女生會騎的，沈明柚怎麽可能會？］

［姐姐別逞強，萬一摔着了怎麽辦，你還有念念呢。］

［沈明柚應該是在跟老板開玩笑吧。］

正當網友們做出各種猜測的時候，沈明柚已經戴上頭盔，她利落地跨上機車，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裏旋轉半圈，開火，機車發出轟鳴的聲音，然後，一道黑色的身影便飛了出去，快得連直播鏡頭都差點沒有跟上，只能拍到一個背影。

好在沈明柚只是轉了一小圈，就回來了，一個飄移的動作，哈雷機車穩穩地停在老板旁邊。

沈明柚把頭盔取下來，她甩了甩有些淩亂的頭發，對着老板展顏一笑：“現在，我能騎着它去送奶茶了嗎？”

［啊啊啊騎機車的沈明柚好美好飒！］

［剛剛那個飄移的動作看到了沒有，沈明柚這是在赤/裸/裸地炫技啊。］

［沈明柚這個女人，又被她帥到了！］

［一臉淡定舊獨的念念：看來我的媽咪又酷到大家了。］

［啊啊啊沈明柚剛剛下車摘頭盔的動作怎麽可以這麽美，機車美人我好愛！！！］

……

在沈明柚被和江念念被帶到奶茶店打工的時候，江沉正坐在直播屏幕前。

看到妻子和女兒在大夏天要去做這麽辛苦的工作，江沉是不贊同的，錄節目有千萬種方式和方案，不是讓嘉賓吃苦就是所謂的體驗生活。

江沉覺得這個節目組不行。

他上午一直在開會，無法準時收看直播，便讓助理把關于沈明柚直播間的所有直播時間全都錄屏下來，等他休息的時候再觀看。

所以等江沉上午忙完，趁着吃飯的時間，一心二用，一邊看着正在進行中的直播，一邊看着助理上午錄好的直播視頻，然後他就發現，在上午沈明柚直播間出現了很多帶節奏的人，俗稱水軍。

第一時間把那些水軍清理完後，到下午沈明柚的直播間彈幕果然正常了，裏面都是真實的觀衆，不會有人再引導輿論黑他的妻子和女兒。

江沉剛剛放下心來，可看到沈明柚要去送外賣後，他又開始頭疼起來。

沈明柚是住在象牙塔裏的千金小姐，衣食有傭人服務，出入有豪車接送，所有的一切都有專人打理得妥妥當當。

她從小受到良好的教養，骨子裏溫柔優雅，平常學的都是鋼琴藝術、插花美學……別說電動車，她連自行車都沒騎過。

所以，當看到沈明柚戴上頭盔，利落地開着一輛哈雷機車上路的時候，江沉是震驚的。

很震驚。

這是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沈明柚。

這時，方特助的敲門聲打斷了江沉的震驚。

“水軍的事，查出來是誰做的了？”

“已經查出來，是光耀娛樂養得的一批水軍。”

“光耀娛樂？”

“對，光耀娛樂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娛樂經紀公司，旗下有好幾位當紅藝人，他們每年花在養水軍和營銷號上的錢上都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太太跟光耀娛樂有糾紛？”

“并沒有，唯一有的一點聯系是，光耀娛樂旗下的一個藝人，跟太太一樣，也參加了這一季的《超能媽媽》，名字叫做顧艾菲。”

“知道了。”江沉手放在辦公桌上，修長的食指一下下點擊着桌面，他眼裏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吩咐道，“把光耀傳媒歷年財務報表送過來。”

“江總，您是想？”

江沉說：“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方特助在心裏為光耀傳媒默哀，惹誰不好，偏偏要惹江沉，江總最近幾天心情本來就不好，光耀傳媒在這個節骨眼上敢欺負總裁太太和總裁女兒，這代價怕是會有點大。

看看，他家總裁這會兒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這該是有多不高興啊。

江沉确實很不高興。

因為就在剛剛，沈明柚直播間彈幕裏，看着沈明柚開着機車送外賣期間，許多網友對沈明柚重新複出一事，做出了一些合理的猜測——

［沈明柚五年前退圈嫁入豪門，過着養尊處優生活的她，為什麽突然要複出呢？實在是很好奇這個問題。］

［像沈明柚這樣嫁入豪門，當了家庭主婦的豪門太太，突然作出重大改變、重返職場，一般來說，都是婚姻出了問題，比如老公破産或是出軌，離了婚的妻子為了以後的生活，只能選擇重回職場。］

［所以豪門也不是那麽好嫁的。］

網友們猜得很準，沈明柚确實要跟他離婚了。

可是，他一沒破産，二沒出軌，太太為什麽要離婚呢。

江沉喊住正要出門的方特助，提醒他道——

“訂機票，回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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