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uang前孝婿

弟弟的話,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瞬間躍入我腦海。

記得那是在一九九六年的七、八月間,父親因為腦血栓再次入院。

近年來,父母親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母親早在生我和弟弟那年就患上了嚴重的類風濕性關節炎,這麽多年,生活勉強能夠自理。而父親一年前因為胃痛到醫院檢查,發現患上了胃癌,經過治療,雖然病情得到了控制,但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

當然,父親得了胃癌的事兒全家人都瞞着他,怕他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後對生活失去信心,弟弟還特意把他每天吃的藥倒進一個治療胃潰瘍的藥瓶子裏,父親看了瓶子上的說明,還以為自己患的是胃潰瘍呢,也沒怎麽在意。

沒想到這次父親竟然又患上了腦血栓,還導致半身不遂,連生活都不能自理,這讓全家十分難過。

父母一生共育有三個子女:姐姐,我,還有弟弟。

上次父親胃癌住院時,恰逢在機關工作的弟弟單位忙,無法脫身照顧父親,而我,那時候孩子還小,家也不在H市,不方便照顧,所以,照顧父親的重任就落在了姐姐身上。

這次父親患腦血栓住院,正趕上姐姐姐夫要送孩子到北京上大學,弟弟出差不在家,而我,還要組織教師進行培訓。

怎麽辦?一家人都在為這事兒犯愁。

想到一生飽嘗艱辛的父親如今卧病在chuang,想起他曾經給予我如山的父愛,而我,作為女兒,卻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能在chuang前照顧,我就心如刀割,禁不住潸然淚下。

“還是我請假去照顧爸爸吧。”我和卓良商量。

“不行,你的工作別人也不好代替,還是我去吧,正好現在學校放假,單位也沒有多少事兒。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麽事兒,H市離這兒也不遠,随時都能趕回來,我看還是我去照顧最合适。”

思量再三,除了他,還真就找不出第二個合适的人來。

就這樣,卓良主動請纓,攬過了照顧父親的重任。

在醫院護理病人,看着簡單,實際上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兒。

因為照顧病人的家屬沒有chuang位,卓良每天晚上只能靠在椅子上休息。偶爾,有辦了住院手續的病人打完針回家,他才能躺在chuang上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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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父親有點兒動靜,他立刻又爬來,看看父親是不是有什麽需要。

我的父親生性脾氣暴躁,這次患上了腦血栓後更是如此。

整個假期,卓良一直是chuang前chuang後地侍候着,給父親擦屎端尿,問長問短。

一日三餐,都是卓良将飯菜端到chuang頭,一勺一勺地喂給父親,還買來水果和營養品,幫助父親補充營養,照顧的無微不至。

害怕父親久卧病chuang身上長褥瘡,他經常給父親擦拭身子,隔兩、三個小時幫助父親翻一次身,要不然就扶他起身坐一會兒。怕他因病心煩,經常給他講一些在報刊雜志上看到的奇聞趣事,逗父親開心。就連修剪指甲這樣的小事兒他都能想得到,還做得一絲不茍。偶爾遇到父親便秘,卓良還用手一點一點地往外摳,絲毫不嫌棄。

即便是這樣的精心照顧,也免不了受到父親的埋怨和責罵,只要父親心情不好,卓良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對于父親的無理取鬧,卓良都默默地忍受下來,并且像哄小孩一樣哄着父親,讓他順氣。

旁邊的病人和家屬見了,都為卓良感到抱屈。

鄰chuang一位住院的老頭說:“老爺子,我兒子對我的照顧要是有你女婿的一半,我就知足了。你說你女婿對你這麽好,你還天天罵他,要是哪天他一生氣甩手走了,我看你怎麽辦?”

卓良笑着說:“那怎麽可能呢?老人也是因為病痛的折磨才心情不好的,我們做小輩的,被他罵兩句無所謂,只要我岳父的身體能早點康複,他高興罵就罵吧,我不介意。”

這些事兒,都是在我忙完手頭工作,去看望父親時別人對我說的。

他們還說,父親剛住院那會兒,他們看到卓良天天陪在chuang前,照顧的盡心竭力,還以為是兒子呢,時間長了,才知道原來是女婿。

因為卓良在醫院的表現,我也跟着沾光。

一位病人家屬對我說:“你真是個孝順孩子,給你爸找了一個這麽好的女婿。”

這和“孝順”能扯上關系嗎?我心裏這麽想着,不覺啞然失笑。

對于在醫院護理父親時受的苦和委屈,卓良從來都不和我提起。他始終認為,他和我結婚又生了林楊,有孩子在中間牽扯着,他也是父親血脈相連的孩子,照顧岳父是份內的事,不需要表白。

這些往事,現在回想起來,忽然讓我的心裏很感動,也很溫暧。

一個一直對我糾纏不休的問題:卓良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如果愛,他為什麽會出軌,似乎也有了答案,因為我想明白了,卓良對我還是有愛的,至少,他曾經全心全意的愛過我。

這樣一想,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

盡管我對卓良還心存芥蒂,對他背叛我在外面找小三的事情耿耿于懷,但是,我對他的恨卻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父親因為病的太嚴重了,醫生回天無力,1997年正月初五,在親人們的注視下,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父親去世沒多久,母親也因傷心過度,追随父親去了天堂。

在父母的葬禮上,卓良和我們姐弟一樣守靈、戴孝,送岳父岳母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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