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心疲憊

那天，是我第一次在婆婆面前不顧形象地盡情渲洩，任憑苦澀的淚水在我的臉頰肆意流淌，仿佛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在這一刻全部奔湧而出。

直到一雙大手把我從婆婆的懷裏拉出來，透過迷蒙的淚眼，我看到卓良一臉怒意：“媽剛好一點兒，你這是幹什麽呀，打電話讓你們過去吃飯你沒聽見麽？”

我還真就沒聽見，今天下班前單位開會，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但是此刻，我不想對卓良解釋，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我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對婆婆說：“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這麽晚了，您還沒吃上晚飯呢！”

大概是考慮到婆婆大病初愈，卓良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彎腰扶婆婆起身，對我說：“吃飯去吧。”

等到了婆婆家一看，兩個孩子已經吃完晚飯了，正坐在客廳裏津津有味地看動畫片《蠟筆小新》。

楊楊見我們進來，忙站起身說：“奶奶，您怎麽才回來啊，爸爸怕妹妹餓，讓我們先吃了。”

楊楊現在是大孩子了，懂事兒了，她哄着妹妹吃完飯後怕菜涼了，就用盤子将剩下的菜都扣了起來，我們吃的時候，菜還是溫的。

雖然早就過了吃飯時間，但是，這一番折騰也沒了胃口，勉強吃了兩口，我就放下了碗筷。

婆婆知道我心情不好，勸也沒用，嘆了口氣，也不吃了，對卓良說：“一會你收拾，讓雨欣歇會兒。”

“知道了。”卓良悶悶地應了一聲，就站起身準備收拾桌子。

“還是我來吧。”

我将用過的碗筷拿到廚房清洗幹淨，又回來對婆婆說：“媽，我今天不住這兒了，讓卓良在這兒陪您吧。”

“你們倆都回去吧，讓楊楊留下就行了。”

我知道，婆婆這是在給我們制造機會緩和矛盾，而我，面對卓良，也實在是懶得開口，就穿上外套，默默地朝門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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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多遠，卓良就跟了上來。

我聽見後面的腳步聲，卻不願意回頭。

卓良見我不搭理他，也不想自讨沒趣，就和我一前一後的向家裏走去。

等回到家，一番洗漱後，我照例去了楊楊房間，自始至終沒和卓良說一句話。

我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卓良，他用力推開門，也到了楊楊房間，大聲質問我：“你今天到底發什麽飙，我可沒惹你，想一起過，你就給我說清楚了，別天天沒事兒找事兒。”

卓良的話像把生了鏽的刀戳在我的心髒，疼的我撕心裂肺。

本不想做任何解釋的我，在他這句話的刺激下，再也忍不住了，就把下班後茍小翠挑釁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一聽牽扯到茍小翠，卓良就沉默不語了。

“是我沒事兒找事兒嗎？”我氣憤地反問。

他選擇繼續沉默。

看他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樣子，這會兒，又似乎變了一個人，要不是家裏就我們倆，我真懷疑剛才那個對着我大喊大叫發脾氣的人就是他。

氣氛就這樣僵了下來，誰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麽無聲地面對面站着。

過了許久，久到我感覺站立的雙腿都開始有些麻木的時候，才聽到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我說：“雨欣，我知道我的錯誤不可饒恕，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你現在怎麽對我都不為過，一切都是我自已找的。我現在真的很恨我自己，也恨茍小翠那個賤女人，把我們家攪和成這樣。當然，我這麽說，不是想推卸責任，我也有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傷害你，并不是我主觀故意的，以後，就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行麽？”

“好好過日子？”我冷笑，把這五個字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我從來都想好好過日子！”我丢下這句話便不再理他，轉過身準備上床休息。

卓良一把拉住了我：“回我們屋去睡吧。”

“我們屋？我不知道哪間是我的屋，這個家裏沒有我的房間。”

“雨欣，你能不能別這麽尖銳？難道你非要像個刺猬一樣的和我說話心裏才好受麽？”

“我這樣都是你逼出來的。”

“可是，我現在每時每刻都在忏悔。”

“如果忏悔能讓時光倒流，抹去心中原本不該有的傷痛，我不介意你天天忏悔。”

“雨欣，我現在感覺身心很疲憊，真的，我很懷念從前家裏那種和諧寧靜的日子，只是，這樣的好日子被我給葬送了，一起埋葬的，還有我的自尊和我們之間的信任，雨欣，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後悔嗎？”

聽他這麽說，我禁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馬上把頭偏了過去，就在那一剎那，我看到，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