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幾天後,忐忑不安的許天奇敲開了葉家的大門。
上次來時,路口的小花壇薔薇盛開,這回路過,豔紅的花朵早已凋謝殆盡。他很惆悵。花無百日紅,萬一哪天葉之蔭琢磨起自己的缺點……
不行,打起精神來啊,許天奇內心一個小人在搖旗吶喊,阿蔭肯定原諒你了!前方還有一場硬仗,不能先失了己方士氣——
門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中年女子紮着圍裙,大約是葉家雇的鐘點工或者保姆,一見門口杵着個穿軍服的alpha,立刻心領神會地點頭道,“您是許先生吧?”
“是,是。”許天奇點頭如雞啄米,以往小八愛迎門,他朝客廳窺探,小聲問道,“那個……”
這時走出個人來,臉黑的堪比包公,許天奇頭皮一緊,哎喲,上來就是塊硬骨頭啊,便搶抓先機,笑呵呵打招呼道,“阿,瀾。”
他從來不用如此親熱的稱呼——葉之瀾胡子拉碴的,眼睛裏血絲密布,估計得有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許天奇笑,他也笑,只是笑的格外陰狠,“你居然活着回來了啊?”
“呵呵,為了阿蔭和大豌豆,我死了,變成鬼也得回來。”許天奇話說出口,才發覺事情不對。明明打定主意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但他與葉之蔭談戀愛開始這位弟弟便不斷從中作梗,他委實态度軟不下來。
“我看你四肢肋條都斷了,就舌頭還完好無損。”
“……阿蔭呢?”
“你還有臉來我家!”
“……我來找阿蔭,我是來認錯的。”
“認錯?可笑至極,你差點害死我哥——”
“我知道,所以我來……”認識到錯誤的許天奇忍氣吞聲,壓着火氣,任葉之瀾将他罵成一團渣,也絕不敢再頂撞一句。可惜葉之瀾越說越過分,手裏捏着一卷報紙,姿态仿佛拿着一把利刃,準備随時戳他幾刀洩憤,“你就不能幹淨利索地滾出我哥的生活?”葉之瀾報紙一揮,“你給我……”
“阿瀾,”叫蘭姐的保姆方才見二人情勢不對,早溜了去通風報信。葉紹華不在家,發聲的是林慕。幾個月來,她蒼老許多,頭發花白大半,“你怎麽能這樣不禮貌。”林慕嘆息,漆黑的眼睛看一看許天奇,微微颔首,“小許,你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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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許天奇心髒狂跳,他不實在無顏面對這位慈祥的母親,可既然來了,就沒有退卻的道理,低下頭,沉聲道,“我是來道歉的。”
“滾!”葉之瀾猶自憤憤不已,林慕面色不豫,斥責道,“不許罵人!”
“媽!”
“小許來了,就是客,”林慕不滿地瞥兒子一眼,“都先進去,坐下喝杯茶。”
“阿蔭今天不舒服,昨夜大豌豆……”提到孫兒,林慕露出一個笑容,“大豌豆鬧騰一宿,早上才好些。他累的不行,就睡下了。”
“啊,是嗎。”許天奇心裏一抽,站起來朝樓上張望,“他——”
“他沒事。孩子鬧騰點,好。之前,沒什麽動靜,大夫說長的弱,比一般的胎兒小了兩三周。我們全家愁得要命,幸好,”她點點頭,“你回來了。”
“都是我的錯。”許天奇黯然道,“我不是個東西。”
“你他媽連狗不如,”葉之瀾啐道,林慕這次真正生氣了,神色嚴厲,“阿瀾,你怎麽越說越過分!”
“我過分還是他過分啊?媽,”葉之瀾氣咻咻的,指着許天奇的鼻子,“他騙哥哥,害得他差點,還有大豌豆……我恨不能宰了你!”
“要是能殺了自己,我早就這樣做了。”許天奇擡起臉,直率地看向葉之瀾,“我昏迷的時候,不止一次想,對阿蔭做了那樣的事情,不如就這麽放棄,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葉之瀾道,“說這些有的沒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我想認認真真地彌補犯下的過錯。”
“光說就有用啊!我哥受過的罪,你替他來一遍?!”
“我替不了——我現在能做的,只是不讓阿蔭再受苦。”許天奇道,他轉向林慕,誠懇道,“事到如今,您要是罵我打我,我不會有任何意見,但是我對阿蔭是真心的,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我給不了你。”林慕搖搖頭,輕聲道,“能給你機會的,唯有阿蔭。許天奇,我身為母親,”她頓了一頓,“活到這個歲數,不求別的,只求你好好待他,兩個人和和氣氣過日子,我們當老人的,也就能安心了。”
許天奇握緊了拳頭,“我會的。”
葉之蔭睡得很沉。大豌豆這幾天略有煩躁,尤其是昨天夜裏,一直不停翻滾。別生氣了,他在睡夢裏安撫着他的孩子,再過幾天,再過幾天你父親就能出院,我們說好了,到時候他來家裏……
——好暖和。葉之蔭舒服地蜷起身體,他被什麽人擁住了,是被子吧?和上次一樣的美妙夢境。有人在撫摸他的臉頰,那應該是小八,這調皮的貓兒。葉之蔭嘴角噙着一縷笑意,他太累了,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乖……”
“嗯。”有個滿含笑意的聲音回答他,“好好睡。還有,我愛你。”
過了不知多久,醒來時,一室溫暖的空氣裏,有些許熟悉的味道。葉之蔭晃晃頭,渾身懶洋洋的,小八果然窩在枕邊,幸福地打着呼。他撫摸着貓咪細滑柔順的長毛,這時,門悄悄地開了,那個帶着笑意的聲音想起來,“餓了嗎?”
葉之蔭愣住了。他尚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發現不是做夢。“不是說大後天才……”心裏一陣悸動,“怎麽這樣快?”
“因為,”許天奇系着圍裙,露出唯一的酒窩,“我想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