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夕陽的餘晖灑落而下，在少年稚嫩的臉龐上覆上了一層橘紅的暖色的光，漂亮柔和到了骨子裏。
于佑棠在那一刻，無比的想要擁一個人入懷……
調皮的魚兒從腳下溜過，于佑棠強硬的将葉朗瑩潤的腳拉出水然後放在大腿上，拿出手帕細致的擦拭。
葉朗怕癢，腳趾蜷縮着，微弱的推拒掙紮，略淡的難為情。
于佑棠所幸幫葉朗穿上襪子，系上鞋帶。
着裝整齊後，葉朗奪過于佑棠手中的手帕，半跪在潮濕的河邊，認真的擦拭。
“我自己可以？”于佑棠一邊享受着葉朗的服侍，一邊欲迎還拒。
“禮尚往來。”葉朗耳根暈起一抹淺淡的粉色，動作不停，拭去男人保養良好的腳上的水珠 。
“哦。”于佑棠忍住捏捏葉朗耳垂的沖動，淡淡的應聲。
夜色漸深，葉朗領着于佑棠去了夜市，不過，那裏的喧鬧和于佑棠嚴肅正派的形象略微不符。
街邊的吆喝聲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一切于佑棠都不适應，他皺眉問道：“要在這裏吃嗎？”
“嗯。”葉朗牽着于佑棠，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的前行，不時喊一聲“借過。”
“這裏的東西不幹淨，我們換個地方吧！”
于佑棠看着一家賣麻辣燙的小吃攤攤主臉上滾落的汗珠落在咕咕冒着氣泡的湯鍋裏，嫌棄~
“我知道！”
葉朗的腳步略頓，環視了一圈後，繼續往前走，“但是有一家真的不錯！放心吧……那家老板的潔癖在這附近的幾條巷子裏都是聞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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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望他的眼睛閃着一層瑩亮的光，于佑棠不忍拒絕，拉緊葉朗的手，像游魚一般随着葉朗擠在人群中。
“就是這家！”
葉朗望着閃着橘紅光芒“順記飯館”的字樣，毫不猶豫的拉着于佑棠進去。
店裏裝飾的古色古香，人很多，三兩而坐，低聲交談，很安靜，悠揚的旋律環繞着，氣氛安詳寧和。
簡直和外面是兩個世界！這是于佑棠的第一個想法。
很适合情侶！于佑棠緊接而來的第二個想法。
兩人挑選了一個略顯偏僻的位置坐下，老板娘熱情的拿來菜單。
葉朗将菜單遞給于佑棠，男人看了一眼之後，點了幾個菜。
葉朗也不看菜單，相當随意，“李嬸，要一盤紅燒茄子、醬排骨……”
在于佑棠已點的菜系上又加了一串的菜名。
老板娘訝異的看着葉朗，“看你眼生，倒是店裏的招牌知道的不少，還知道我姓李？”
葉朗喉間一哽，眉目含笑，“聽同學介紹的，眼生正常。”
老板娘開懷一笑，拿着菜單去了後廚房。
“看你的樣子像是常來的？”于佑棠手指扣着桌面，墨色的瞳孔虛眯。
“确實常來，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她不記得了！”
葉朗眼睛望着窗外熱鬧的夜景，五光十色的燈光映襯下，竟是含着幾分解不開化不了的憂郁哀傷。
于佑棠看着這樣的葉朗，扣着木質桌面的手指停下，緩緩收攏……
兩人點的飯菜很快送上來，鋪滿了一桌，确實色香味俱全。
“吃得完嗎？”
“嗯。”葉朗手已經伸向了雞蛋灌餅，滿不在意的答道。
于佑棠擡箸夾起一小嘬紅燒茄子，放在口中，濃香不膩，味道不錯。
于佑棠的餐桌禮儀無可挑剔，但是食物消減的速度媲美大快朵頤的葉朗也是事實。
兩人吃得正歡，門鈴響起，葉朗無意間擡頭一看，目光便定在了那裏，準确的說，是相攜的兩人身上。
門口的兩人一男一女，中年男人五官端正，高鼻深目，鬓間隐現白絲，溫和慈祥，女人倚在男人身上，看不清眉目，在盛夏的夜裏，身上卻裹着一件薄外套。
葉朗眼睛泛酸……
此時站在門口的，是生他養他的父母啊！
可是，我該如何面對你們！？
父親，您鬓間的白發可是為我！？母親，您冷的不是身體，是心吧！？
老板娘李嬸上前熱情的招呼兩人坐下，葉朗眼神追随着他們，渾身顫抖，無力動彈。
他想沖上前，告訴他們他是葉清境，他想趴在父母的膝上，訴說對他們的想念，他想……
葉朗的思緒繁複雜亂，葉清境和葉朗糅合在一起，他眼前雪白一片，然後是……無盡的黑暗，錐心刺骨的寒冷。
手中的筷子掉在桌面上，略微的彈起又落下，發出無力地聲響。
于佑棠食指在葉朗眼前晃悠，“葉朗，怎麽了？”
葉朗抓住那根手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奮力的希望，絕望的依托。
于佑棠吃痛，卻不言語，一雙仿佛水墨暈染的暗色的瞳直直地望進葉朗迷茫惶然無措的桃花眼中。
葉朗驚醒！
已經淚流滿面……
擦掉眼角的淚水，葉朗勉強的笑笑，“我們走吧！”
“嗯。”
于佑棠起身，不問緣由地……結賬~
臨走前，錯身而過的老板娘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笑，“會叫我李嬸的人可不多！”
葉朗腳步頓住，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兩人步出門外，葉朗回頭，深深地緩慢地看了父母一眼，瘦弱的身體融入人潮之中……
爸爸媽媽，請原諒我！
我一定會回去看你們的！
等我！
葉朗離去之前，沒有看到，裹着外套的母親在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張望了一眼。
“怎麽了？”葉見堯問道，眉目關切。
“人老了，眼花了，好像看到了小鏡站在那裏。”王晴雯低落的道。
葉見堯沉默，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背。
于佑棠手握着方向盤，手指似乎在随着音樂打着節奏，沉默良久後，“我想知道前因後果，葉朗！”
葉朗淺色的瞳孔彌漫着哀傷，他輕輕的擁抱眼前的男人，然後緩緩的收緊力道，“我會告訴你的，但是，不是現在。”
“我等你！但是，我絕對不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于佑棠回抱着葉朗，下巴抵在少年毛絨絨的頭頂，低聲道。
“謝謝你，大叔。”
“如果感謝我的話，可以不叫我大叔嗎？我覺得都被你叫老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葉朗擡起頭，纖長濃密的睫毛濡濕着。
“……”
原來他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于佑棠，終于得于，護佑的佑，海棠的棠，現在知道了吧？！”
“嗯。那我以後喊你于叔叔好了！”
“……”
為什麽他覺得這個稱呼更難以接受呢！！！
“還是喊大叔吧！”于佑棠妥協，反正已經逃不開“叔”這個後綴了，大叔更順口一點。
送葉朗回到家，于佑棠在解着安全帶即将下車的少年唇上一觸即止的輕吻了一下，“晚安。”
葉朗微怔，旋即微笑，在于佑棠的臉頰上禮節性的吻了下，“晚安，再見。”
目送着大叔黑色的SUV滑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飛速離開，葉朗轉身走進大院內。
此時夜色已深，想來大家已經睡了，葉朗走在寬闊的水泥路上，無聊的踢着腳下細小的石子，踽踽獨行。
屋檐下一盞燈散發出暈黃的光，葉朗進門，裏面是略顯昏暗的燈光。
在安靜沉寂的夜晚，在葉朗心緒浮躁的時候，這盞燈，宛若母親溫柔呵護的手，撫平了他內心湧起的波濤。
葉朗，突然有了想哭的沖動！
更加難以抉擇！
曾幾何時，在燈光下難以入眠的母親在夜晚開着一盞小燈，只為他的方便。而自己的勸阻，被母親以溫柔又強硬的方式推了回來。
是為自己啊！
回到房間，一番洗漱後，怕吹風筒的聲音吵醒隔壁熟睡的家人，葉朗潤濕着頭發，坐在柔軟寬大的床上。
拿出一本牛皮紙封面的筆記本，葉朗翻開第一頁，寫下“葉朗”兩字，然後開始記錄一天的生活。
即使是在聚集着個人最多秘密的日記本上，葉朗也不敢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出來，真是悲哀啊！
寫完日記，半長的頭發已經幹了，蓬松着淩亂着，葉朗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所以，他的發型很輕易的成了雞窩！
葉朗睜着雙眼，眼神落在虛無處，放空思緒。
床頭櫃上安靜的躺着一個黑色外殼的精致手機，葉朗伸手拿過來，手指間無聊的轉動着，然後打開，給分別不久的于佑棠發了一條短信，“到家了嗎？”
那邊很快有了回複，“還沒，現在堵車。”還附上了一個怨念的表情。
“我洗完澡了哦，爸爸~！”
葉朗帶着幸災樂禍和揶揄的笑容按了發送的按鍵。
“爸爸？首先，我沒那麽老，其次，你可沒資格和能力做我兒子。”另一側的于佑棠同樣不甘示弱。
“為什麽？”
“不告訴你！”因為我想你作為我的情人！
“快說！！！”後面的感嘆號逼問感十足。
“我要開車了，明天見，早點睡！”
葉朗不滿，男人明顯是在吊他胃口，所以兩個冷哼的表情發了出去，一個左哼哼，另一個右哼哼。
“再見，晚安。”這是善良的少年被冷落了一會兒後忍不住發送的慰問短信。
葉朗關上手機，鑽進棉被裏，睡了……
夜色溫涼如水，于佑棠打開家門，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葉朗發來的短信，嘴角勾起，回複了一個大笑的表情後，心情愉悅地去浴室沖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