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陸雲挽的聲音像蛛絲纏繞在楚玄舟耳邊:“無論叢林還是星際,高明的獵手永遠擅長僞裝。”
獵手,僞裝。
攝政王的語氣真誠的不可思議,但是眼前人劣跡斑斑的過去,卻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楚玄舟:不能相信陸雲挽的話。
如果星際是一片叢林,陸雲挽無疑是最好的獵手。
所以他此刻的真誠也是僞裝嗎?
楚玄舟不由懷疑,陸雲挽或許就像貓一樣。
他不會将獵物一擊斃命,而是不停地逗弄它,一邊繼續無聊的捕獵游戲,一邊欣賞它絕望的掙紮和瀕死時的慘狀。
明明是暫處于下風的「獵物」,可楚玄舟卻并不害怕。
生存的本能讓他抓住了這個機會,自己必須陪陸雲挽玩下去……
少年頓了一下,緩緩地擡起了手臂,第一次回抱攝政王。
脆弱的人魚低頭将臉埋在了陸雲挽的肩窩,眼淚瞬間就将黑色的絲質襯衫打濕。
與此相伴的還有溫熱的呼吸。
嘶……
和之前幾次不同,這是陸雲挽和沖楚玄舟之間第一個正經擁抱。
陸雲挽上輩子是個病秧子,死時候才十八歲,別說什麽談戀愛了,家人外的活人都沒有見過幾個。
在擁抱的瞬間,陸雲挽的皮膚就從耳根紅到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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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好,楚玄舟沒有看到。
——
幾天後,首都星。
深藍色的海底宮殿裏「熱鬧」的不像話,無數男女戴着面具立于宴會廳中。
他們衣着性感,姿态暧昧。
宴會廳的角落時不時傳來引人遐想的聲音,就連管風琴的樂聲也沒有辦法将它壓下。
“攝政王大人,您看這個小人魚怎麽樣?”佩着灰色面具的男人帶着個少年模樣的人魚走了過來,朝陸雲挽擠眉弄眼。
攝政王和楚玄舟的事早傳遍星際,眼前這個早不是第一個「投其所好」的人了。
陸雲挽笑着将視線落在了一邊的少年身上。
櫻粉色的面具下,藏着小巧的五官,一雙淺紫色的眼睛此時正怯生生地看向陸雲挽:“攝政王大人……晨安。”
被攝政王輕輕一瞥,少年差一點就就把後面應該說什麽給忘記了。
陸雲挽沒說話,而是用手擡起了少年的下巴,以審視獵物般的目光打量起了他。
絲質手套的溫度尤其低,在陸雲挽觸到自己皮膚的那一刻,少年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很漂亮,”陸雲挽的聲音微沉,他開口時,周遭似乎都靜了一瞬,“不過有些俗氣。”
雖然被說「俗氣」,但能和攝政王近距離接觸,還是立刻就讓少年亂了呼吸。
他的臉泛起一陣薄粉,眼底寫滿了崇敬與畏懼:“謝,謝謝……攝政…政王大人。”少年甚至結巴了起來。
看到對方緊張的樣子,陸雲挽似笑非笑地将手收了回來。
完美!又給我裝到了。
受到洄游期的影響,人魚向來都不會壓抑欲望,他們的生活向來淫靡而放縱。
今天的這一場活動,實際上是帝國國王——也就是楚玄舟父親的生日宴會。
他雖然是帝國名義上的統治者,可是早就已經在許多前就因為沉迷聲色,以及洄游期過量服藥傷到精神核,失去了統治帝國的能力。
正是因此帝國才會有「攝政王」的存在。
至于原主,他原主雖然不像人魚一樣縱情聲色,但作為一個從底層爬至王座的攝政王,當然也不會排斥這種場合。
發現自己有臉紅的毛病後,陸雲挽立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與全息投影一起練習了起來。
現在看來陸雲挽的針對性訓練可真是卓有成效!
聽完手下的阿谀奉承後,陸雲挽像是終于想起了跟在自己身邊的楚玄舟一樣轉身看向少年。
兩人的視線于空中交織在了一起。
楚玄舟戴着一張銀色面具,此時正緊抿着唇,一言不發的站在這裏。
他的眼神中寫滿了厭惡與不适,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看到楚玄舟的模樣,陸雲挽忍不住滿意的在心中點了個贊:真不愧是主角!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要不是自己是「攝政王」,陸雲挽早就帶着楚玄舟一起從這裏跑路了。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大庭廣衆之下,被數千雙眼睛默默注視着的陸雲挽必須得裝下去……
“殿下,剛才那個人帶來的少年,是按照您的樣子找的,”陸雲挽輕輕将手搭在楚玄舟的肩上,與他耳語道,“他們都覺得您是我養的漂亮的小金絲雀。”
陸雲挽能感覺到,楚玄舟的肩輕輕顫抖了一下。
“您不介意麽?”
“沒有……”楚玄舟緩緩低下了頭,聲音低啞。
陸雲挽笑了,他搖頭說:“不,您介意。”
“明明是皇子,卻被所有人鄙夷不屑,甚至理所應當的視作我的所有物,”陸雲挽冷冷地戳穿了真相,“您絕對不會不介意。”
陸雲挽終于擡起了眼眸,他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陸雲挽卻從少年的眼中看出了祈求——他的自尊心祈求陸雲挽不要再講下去了。
幾秒後,在攝政王滿含笑意的目光注視下,楚玄舟終于咬着牙艱難無比的點頭:“是……我不想這樣。”他的聲音無比脆弱。
“所以殿下,這就是強大的意義所在,”陸雲挽緩緩退了回去,他停在半米遠處對楚玄舟說,“如果足夠強大,您可以讓任何人成為自己的附庸……”
陸雲挽停頓幾秒,他将四周環視一圈。
尋不到合适例子的他,最後終于還是将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杖上,然後笑着朝少年輕輕眨眼:“甚至,我。”
說話間,宮殿內的照明徹底關閉。
巨大的空間內只剩下了一點被海水濾的無比微弱的自然光。
大廳裏的氣氛變得愈發暧昧。
楚玄舟下意識攥緊手心,轉身就想朝走廊去。
可他還沒走兩步,便被陸雲挽輕輕地拉住了手腕。
“殿下,您不能走,”戴着暗紅色面具的攝政王拉着楚玄舟的手腕,向宴會廳的最深處而去,“試着去欣賞它。”陸雲挽輕聲說。
……欣賞?
少年緩緩擡起了頭。
在面具的遮掩下,行走在昏暗大廳裏的陸雲挽沒有發現,楚玄舟的眼神中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适。
楚玄舟的母親,曾經是星際有名的交際花。
更別提他還是在滿是人魚的下等星長大的——楚玄舟雖然的确不欣賞這一切,但這種事……甚至更加瘋狂的場面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眼前的一切是楚玄舟的僞裝。
身為主角的他,向來都是一名好學生。
陸雲挽一邊說話,一邊帶着楚玄舟在宴會廳裏穿行,和能适應海底昏暗光亮的人魚不一樣,此時他基本上處于兩眼一抹黑的狀态。
等陸雲挽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帶着主角站在了一對正在擁吻的人魚面前,他們忘乎所以,甚至沒有注意到陸雲挽的到來。
陸雲挽:“……”
好刺激,這是我能免費看的嗎?
“攝政王大人?您來這裏……”
眼前的場景好像也吓到了主角。
雖然內心已經在瘋狂卧槽了,可是想到就站在自己身邊的主角,陸雲挽還是立刻告訴自己:不能慫!
原著裏成為星際主人的楚玄舟,平等的厭棄着脆弱的人類,與被欲望統治的人魚。
他的理智向來淩駕本能,一生從不曾陷于欲望,克制的不像話。
所以……自己這個神經病在主角身邊胡言亂語幾句也沒有關系吧?
陸雲挽立刻來了狀态。
“殿下,權力也是一種欲望。”他帶着楚玄舟,緩緩地繞過了那對深陷本能的人魚,向着大廳另一頭走去。
黑暗中,楚玄舟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那雙漂亮的暗紫色眼眸一點點看向了陸雲挽。
無論陸雲挽是出于什麽目的告訴自己這些,他都是星際上最高明的獵手,每一句話都值得銘記。
這個時候陸雲挽終于走到了窗邊。
他停下腳步,向楚玄舟看去。
借着窗外的一點亮光,少年的模樣總算是清晰了起來。
陸雲挽笑着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一邊随手撥弄嵌在上面的暗色碎鑽,一邊慢慢地擡起了頭。
微光點亮了攝政王鴉黑的眼眸,他伸手撫摸着楚玄舟的面頰,悄聲對少年說:
“無論是關于權力的欲望,還是……食欲、求生欲、求知欲……甚至于情欲,和剩下數不清的欲望……他們都是我們與生俱來的。”
“這是上天給予智慧生物的恩賜。”
陸雲挽解顏而笑:“作為高等生物,我們一定不能被欲望控制、成為它的奴隸,變得醜陋低賤。”
“但是也不要抗拒它。殿下,欲望的存在并不可恥。試着去接受它的存在,并且掌控它吧……”
“同時您還要學會享受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