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首都星, 皇宮議政廳裏氣的氛格外凝重。

身穿黑色中裙的年輕女人獨自站在座位前,沉聲宣讀着自己的提案。

綴在她胸口的罂粟勳章,伴随着窗外搖晃的漣漪泛出了黑紅色的光。

任頌清的事情發生後, 陸雲挽處理了帝國刑事法庭一大批人。

而後續那些空缺職位, 更是完全被他自己的人填滿, 這件事在帝國上層引起了強烈不滿。

眼前這個女人, 就是這次被破格提拔上來的官員之一。

“綜上,帝國已經有将近四百年沒有更新過相關法令,我認為《重刑同一案》可以再次搬上議程、”

女人的話音剛一落下,議政廳裏所有參加帝國行政例會的人, 都不約而同地将視線落在了陸雲挽的身上。

主位上身着黑色軍服的攝政王正在低頭把玩着手杖,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今天的會議,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會議裏的一切都與他有關。

這裏的不少人都是看着陸雲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當年陸雲挽提出這項法案的場景,好像還在昨天似的。

議政廳裏面忽然安靜了下來, 那群官員均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陸雲挽。

又過了一會,陸雲挽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

“攝政王大人,我認為現在還不是重提這項法案的時間。”

“是啊是啊!”

“公爵殿下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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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開頭,議政廳裏終于再一次人熱鬧了起來。

——說話的人是裴含霁。

沒有爵位的裴照安不能參加行政例會, 因此每到這個時候, 與他來自同一個家族的裴含霁,就會成為帝國貴族一派最權威的代表。

這個時候陸雲挽終于擡起了頭。

一直安靜坐在他背後的楚玄舟看到:議政廳中的冷光灑在他的頭頂,将黑發照得格外柔軟且冰冷。

陸雲挽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含霁問:“為什麽不是?”

“……”

裴含霁停頓幾秒, 他的臉色好像有些難看。

過了一會後, 他終于重新看向陸雲挽說:“人魚與人類的本性不同。”

或許是因為現在還在會議上, 裴含霁有意說得比較委婉。

陸雲挽卻像是沒有聽懂一樣, 繼續笑着看向對方。

他的姿态優雅神情溫柔, 看上去非常耐心。

然而帝國每一個人都知道,攝政王藏在優雅表象下的本性與手段是多麽的毒辣。

見陸雲挽不說話,裴含霁只好繼續說:“人魚天生好戰,更注重欲望,洄游期的存在更是可以催化這一點。過分嚴苛的法案,并不适用于人魚。”

他們生來就和平和的人類不一樣。

說到這兒,裴含霁再一次笑了起來。

“這是天性。最重要的是,不受控制。”

陸雲挽等的就是這個!

裴含霁的意思與大部分人魚想的一樣——人魚生來就更加「原始」,道德感什麽的要比人類低很多。

且人魚一旦進入瘋狂狀态,也很難控制。

他們怎麽能和平庸的人類平等呢?

“好,我明白公爵殿下的意思了。”陸雲挽立刻點頭,同時笑了起來。

“什麽?”陸雲挽的反應有些令裴含霁意想不到。

陸雲挽低頭笑了一下,議政廳的燈光從斜前方照來,打在他的睫毛上并落下長長的陰影。

那雙黑沉的眼眸,完全隐了起來。

他說:“公爵殿下的意思是,等到能夠控制您說的那些「天性」時,就可以推行法案了。我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裴含霁不懂得陸雲挽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并且本能地覺得不對。

……人魚的本性還有控制這一說嗎?

但這個時候,暫時脫離了低氣壓的貴族們卻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們立刻和起了稀泥:“對對!攝政王大人說得對!”

一聽到陸雲挽說「控制天性」,他們便立刻将攝政王剛才的話當做了他一時興趣的玩笑,或者給人類做做樣子。

畢竟無論怎麽看,人魚陷入瘋狂時的本性都難以控制。

陸雲挽說的這些,完全就是空頭支票嘛!

陸雲挽笑着朝他們點頭,他再一次将視線落在了裴含霁身上:“公爵殿下覺得呢?”

這群貴族基本都知道,裴含霁和陸雲挽曾是帝國軍校同期生。

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沒有陸雲挽和裴照安之間那麽僵。

以往陸雲挽提出議題時,裴含霁的态度都比較溫和。

今天他卻始終沉默着沒有點頭。

不過已經獲得了整個議事廳貴族贊成的陸雲挽,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看法。

剛才重提《重刑同一案》的女人重新坐了下去,另有一名官員适時起身将話題切換到了超級光腦失竊事件上。

帝國行政會議還在繼續,議政廳裏身份最高的兩個人,思緒卻依舊停在剛才的事件上。

而楚玄舟的視線則依舊落在陸雲挽的身上。

坐在背後的他看到,優雅且氣場強大的攝政王竟然在這個時候偷偷地揚了揚唇角。

見狀,楚玄舟也忍不住跟着淺淺地笑了一下。

完美!

陸雲挽忍不住在心底裏誇了自己一下。

這個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精神力引導治愈實驗實際上只進行到第一步而已。

人魚的精神力雖然強大野蠻,但是幾乎只能用作進攻。

可是人類不一樣。

按照陸雲挽上一世的經驗,精神力異能者強大到一定地步,是可以壓抑其他異能的。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直接在精神力層面,在不傷害到人魚的前提下,壓抑、控住陷入瘋狂狀态的人魚。

……現在帝國行政會議已經松了口,等到實驗成功之後,自己就可以落下一步棋了。

從這個時候一直到會議結束,陸雲挽臉上的表情都非常愉悅。

一個小時後,會議正式結束。

陸雲挽離開議政廳,與楚玄舟一起向回程的星艦走去。

還沒等他走到星艦停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來的裴含霁忽然開口叫住了陸雲挽 。

“攝政王大人,我有事想要與您說。”

陸雲挽轉身看到,身着墨藍色緞面正裝的裴含霁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他緊緊地蹙着眉,表情有些嚴肅。

陸雲挽停下了腳步:“什麽事?”

“有關剛才的會議,和您說的《重刑同一案》。”

攝政王星艦所在的停靠坪上,只有那一架巨大的黑色星艦。

這位于深海中的巨大空間一片死寂。

“好啊。”陸雲挽笑着停下了腳步。

裴含霁淡淡地看了楚玄舟一眼。

陸雲挽搖頭說:“公爵大人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他知道裴含霁想要楚玄舟回避,但是陸雲挽回絕了對方。

沉默半晌,裴含霁還是猶豫着點了頭。

只不過這一次裴含霁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他又向前走了半步,直接停在陸雲挽的面前說:“攝政王大人,現在的您的确和當年不一樣了。但是希望您不要忘記,上一次提出《重刑同一案》後發生了什麽。”

裴含霁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番話的。

……他在威脅自己?

不對,這個語氣好像不是威脅。

《人魚帝國》裏面壓根沒有提到過《重刑同一案》,而陸雲挽的腦海中也沒有一點關于這件事的記憶。

所以說上次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完裴含霁的話,陸雲挽簡直撓心撓肺。

但他顯然不能這個時候問出來,這可是會ooc的……

陸雲挽試探着微微挑眉看了裴含霁一眼。

而對方卻在這個時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陸雲挽,這件事我只提醒你到這裏。”

和裴照安一樣,裴含霁的眼睛也是綠色的。

只是他眼眸的綠要清淺許多。

這一瞬陸雲挽竟然從「政敵」裴含霁的眼眸,中看出了一點真摯。

他下意識蹙眉。

說完裴含霁便立刻轉身,向着星艦停靠坪的另一邊快步走了過去。

等這裏重新安靜下來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楚玄舟忽然開口:“攝政王大人,剛才裴公爵叫了您的名字。”

仍深陷在剛才那個問題裏的陸雲挽沒有注意到,楚玄舟的目光裏帶着幾分難以忽視的嫉妒。

“嗯,”陸雲挽點頭下意識說,“我們曾是帝國軍校的同學,當年都是直接稱呼名字的。”

“嗯……”楚玄舟随之點頭,并緊緊地抿住了唇。

裴含霁和陸雲挽看上去明明不怎麽熟,但就連他們之間,都發生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甚至于裴含霁還可以随口叫出陸雲挽的名字。

這個發現令楚玄舟感到不安,感到嫉妒。

……

陸雲挽努力回憶了小半會,仍舊什麽都沒有想起來……看來原主的記憶也不是随便就能回來的。

這個時候他已經和楚玄舟一起走到了星艦裏。

在這一瞬間,一陣冷光落在了陸雲挽的眼眸裏。

他下意識側身向楚玄舟看去——

和上一次單純以自己助理的身份去參加帝國行政例會不同,這一回楚玄舟換上了軍服,甚至于胸前還綴上了代表着戰功的勳章。

在兩人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陸雲挽沒有漏掉楚玄舟眼底複雜的情緒。

楚玄舟頓了一下,為了遮掩自己剛才的想法,他立刻将話題重新拉回了剛才結束的會議與法案上:“攝政王大人,您還要繼續這個提案嗎?”

陸雲挽立刻打起了精神。

好問題!

很明顯的是,《重刑同一案》的頒布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但是如果陸雲挽沒有記錯的話,《人魚帝國》後期身為統治者的楚玄舟同樣會遇到許多問題。

原著裏的他,經歷過種種坎坷後,性格變得格外執着,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現在……陸雲挽也不知道楚玄舟這一點有沒有變化。

不管怎麽說,既然主角問了,那麽自己一定要好好激勵一下他才對!

星艦一側走廊是全透明的。

說話間陸雲挽和楚玄舟所乘的這架巨大星艦已經騰空而起,向着宇宙深處飛去。

一陣輝光從宇宙的那邊灑了進來。

陸雲挽忽然停下了腳步,他下意識向外看去。

——漂浮在宇宙中的氣體雲正散發着柔軟的紫色光亮。

就像是人魚的眼睛一樣漂亮。

陸雲挽還想再看一眼,但是星艦的速度太快,沒幾秒鐘那片風景就消失不見。

陸雲挽終于再一次将視線落在了楚玄舟的身上,他垂眸笑了一下,居然将手杖放到一邊,接着向前半步站在了楚玄舟的身前。

陸雲挽身上的淺香瞬間便傳到了楚玄舟的鼻尖。

他聽到攝政王笑了一下,然後對自己說:“殿下,凡是我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可以阻止。”

接着陸雲挽忽然伸出手去,動作輕柔地為楚玄舟整理起了胸前的勳章。

他的動作明明很小心。

但是隔着一層略厚的軍服,楚玄舟還是産生了錯覺……就像是此時陸雲挽觸碰的不是什麽勳章,而是自己的皮膚一樣。

陸雲挽的動作格外認真,楚玄舟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打擾到對方。

——在帝國,為下屬整理勳章,是位高者才可以做的事。

雖然這裏只是星艦的走廊,但是陸雲挽那鄭重的樣子,卻與在帝國象征最高權力的深海之殿中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楚玄舟卻在這時候緊緊地攥住了手心。

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他發現,越是這個時候,自己就越想要将陸雲挽從高臺上拽下……

越想讓他染上屬于自己的氣息。

“攝政王大人……”少年下意識開口。

這個時候楚玄舟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沙啞的吓人。

“殿下?”不只是他,陸雲挽也發現了這一點,“您怎麽了”他問。

“沒……沒什麽……”楚玄舟很不自然地将視線移到了另一邊。

這個時候陸雲挽終于為他整理完勳章,重新站直了身子。

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陸雲挽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格外肆意。

比盛開将敗的罂粟花還要耀眼。

“做讨人喜歡的事最簡單,也最沒有意義,”陸雲挽忽然嚴肅了起來,他的視線越過楚玄舟的肩膀,再一次落到了舷窗外。

少年随之輕輕點頭。

陸雲挽說:“想要成為上位者,想要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永遠不要「服從」不要「妥協」,不要「聽話」。”

陸雲挽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

語畢,他還不忘死死地盯着楚玄舟的眼睛,等他的回應。

“是。”沉默半晌,楚玄舟終于點頭了。

陸雲挽的這番話擲地有聲。

就像是一顆疾速飛行的小行星,猛地一下撞在楚玄舟的心上,并引起一陣又一陣的震蕩。

不過和心底裏的大地震不一樣,楚玄舟表面上的樣子有些過分平靜了。

主角是不是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到相心上去?

看到楚玄舟的表情,陸雲挽不由得懷疑了起來。

“殿下,”陸雲挽忽然一把拽住了楚玄舟的衣領,将他拉向自己,“阻力越大,越是刺激。您不覺得嗎?”

那雙原本平靜的黑眸,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醞釀出了一陣風暴。

陸雲挽啞着聲笑了起來:“太順利得到的東西,都不值錢。”

接着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抵在了楚玄舟的心口處。

“或者藏着陷阱,或者本身就是為了麻痹您的神經而存在的……”陸雲挽說。

人類的力氣并不大,但是緊繃的衣領,還是讓楚玄舟隐隐約約地生出了窒息感。

他的心髒也随之快速跳動了起來。

全身所有血液,都湧向了心口處被陸雲挽觸碰着的地方。

少年只能點頭。

楚玄舟的胸前佩着勳章,摸上去冰冷又堅硬。

不過幾秒就隔着手套在陸雲挽的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他盯着楚玄舟的眼睛笑了起來。

“越困難的事才越有趣……順從是最無聊的,也是最虛僞的。”

話音落下後,狠狠地裝了一把的陸雲挽終于将手松了來開。

“您要永遠記得我這句話。”

一點微光在陸雲挽黑沉的眼眸中搖晃着。

這一幕竟然讓楚玄舟産生了錯覺——仿佛那不是從舷窗外透進來的光,而是陸雲挽眼底一滴将落卻未落的淚水。

他下意識擡起了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指尖已經輕輕地貼在了陸雲挽的臉頰。

不同于人類的骨骼纖細,人魚的骨架很大,楚玄舟發現自己一只手就能完全覆住陸雲挽整張臉。

人類皮膚那細膩又溫暖的感覺瞬間傳至指尖。

誘惑着他更進一步。

但少年的失神只持續了短短幾秒。

楚玄舟頓了一下,立刻在陸雲挽感到懷疑前輕輕地将自己的臉埋在了對方的脖頸處。

“我明白了攝政王大人……”

隔着一層布料,楚玄舟的聲音悶悶的,在陸雲挽聽上去……好像還有一點委屈?

他這是不理解、認同自己的想法,但是只能忍着不說嗎?

陸雲挽愣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手去拍了拍楚玄舟的肩膀。

看來自己還是任重道遠啊……

——

宋非衍甚至于裴含霁的存在,都在讓楚玄舟感到不安。

他開始着手于調查陸雲挽的過去,想要知道那些自己沒有參與過的時光中,陸雲挽究竟經歷了什麽。

“九殿下,這是當年帝國科技大學的實驗撥款報告。”一名身着藍衣的軍部成員走了進來,與此同時楚玄舟眼前的光腦上,也出現了一排排細密的文字。

他看到——

宋非衍曾經是帝國科技大學精神力研究院的唯一一名人類研究員。

剛剛進入這裏的時候,他還沒有什麽特別的研究成果,在同學裏顯得非常不起眼。

但那個時候,宋非衍的研究經費已經遙遙領先于其他人了。

“他的經費是哪裏來的?”

那名軍部成員如實回答:“是攝政王大人替宋非衍籌來的。”

聽到這裏,楚玄舟的手指猛地敲了桌面一下。

斂起笑意之後,他的五官看上去愈發棱角分明。

而銀白的長發,則更是将楚玄舟的氣質襯得冷冽非常。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剛才說話的人還是被吓了一跳。

“沒事了,”楚玄舟恢複了一貫溫和好相處的樣子,他笑着向對方點頭說,“辛苦您了,稍等如果還有事情的話我會聯系您的。”

“好,好的!”那人立刻點頭退了回去,“您實在是太客氣了,能為殿下和攝政王大人工作,是我的榮幸!”

楚玄舟低頭笑了一下,似乎是被對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他笑道。

出門的那一瞬,那個來自軍部的人則不由松了一口氣。

……總的來說九殿下還是很好相處的,剛才那個表情,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

伴随着他的離開,楚玄舟辦公室的大門也緩緩關了起來。

楚玄舟的手指再一次不耐煩地在桌上敲了兩下。

他看到……當初宋非衍的實驗課題,正是有關于人類精神力激發的。

這和楚玄舟猜的一樣。

當年的陸雲挽,的确是名副其實的「人類之光」。

甚至于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加關心人類。

想到這裏,楚玄舟忽然站了起來。

……楚玄舟發現,自己越是了解陸雲挽就越是替他不甘心。

陸雲挽明明曾經幫助過宋非衍。

可現在對方卻像是忘記了那些事一樣,完全将陸雲挽當作仇人看待。

想到這裏,當初和陸雲挽去人類星球時,他們不小心聽到的咒罵再一次浮現在了楚玄舟的腦海中。

楚玄舟一直能夠清晰地意識到,從小在邊緣人魚星球長大的自己不算是「正常人」。

但他偏偏擅長模仿「正常人」。

楚玄舟的大腦像是一臺精密儀器,他無時無刻不在模拟、計算着所謂正常人的想法。

所以他忍不住懷疑……真的有人完全不在意被人咒罵嗎?

還是說已經心寒、失望了呢。

陸雲挽是個孤單又複雜的人類……

此時少年忍不住覺得陸雲挽好,想讓人們都知道他的好。

但是心底那略顯不堪的一面,又讓他竊喜這樣的陸雲挽只有自己知道……

想到這裏,楚玄舟忽然起身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等到楚玄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打開了陸雲挽書房的大門,站在了走廊上。

楚玄舟看到——

攝政王的工作太龐雜,陸雲挽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他看上去非常疲憊。

陸雲挽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整個人都陷入了沙發中。

伴随着淺淺的呼吸,陸雲挽的眉毛蹙了起來,他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誘人。

在心底那個聲音的一遍遍催促下,楚玄舟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陸雲挽走去。

少年背後那扇銀灰色的艙門,也在這個時候阖上。

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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