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論文答辯安排在一月中旬,時冕提過幫他把時間推到二月份,洛遲鳶沒同意。
答辯那天時冕推了所有的工作,陪着他去了主考院校。那天有十幾個保镖跟着,時冕黑衣口罩社會風,洛遲鳶從頭到腳包得像個粽子,三輛車一路開到教學樓,進了室內所到之處走廊上的窗戶都被提前關好,生怕他吹到一點風。
所幸當時學生都在準備考試,校園裏基本看不到幾個人。
一起等待答辯的只有十幾個人,答辯地點選在并不大的普通教室裏,一下子湧進一群黑西裝的保镖,大部分都是beta的考生大氣都不敢出,主答辯的老師都被鎮住。
洛遲鳶建議保镖去教室外等候,時冕點點頭,正準備吩咐保镖離開,洛遲鳶卻讓他也一起出去。
alpha:“……”
時冕帶着保镖出門後,考生們這才松了口氣。
時冕個子高大,站在鑲嵌在牆上的玻璃窗外,可以将教室裏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坐在洛遲鳶旁邊的一個omega模樣的小個子男生臉色蒼白緊張得不停哆嗦,洛遲鳶在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一個逗時慕的橡膠兔子遞給他。
小個子omega擡頭看着他,他笑了笑,眉目溫柔,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男生也微笑起來。
很快那個男生被叫到名字走上講臺,洛遲鳶在對方看過來時朝他比了個拇指。
男生眼睛亮了起來,低下頭導入自己的ppt。
洛遲鳶全程都在望着那個男生,在男生緊張時會很快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
男生結束答辯從講臺上走下來後,走到洛遲鳶面前說了什麽,兩人握了握手。
男生從後門走出來,時冕轉頭看向他,想問他洛遲鳶剛才都和他說了什麽,然而他只來得及叫了他一聲,就見那個嬌小的omega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跑走了。
“……”alpha問旁邊的保镖,“我很吓人?”
保镖淡定搖頭:“很多omega都是這樣,膽子很小的。”
時冕:“……”理解不能。
有句話保镖沒說。
像少夫人這樣的omega,即使排除等級上的優越性,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不過他不敢亂說,飯碗要緊。
答辯進行得很快,不久就到了洛遲鳶。
禮貌起見他并沒有戴帽子,時冕看到他走上臺時,坐在下面的幾位老師都挺了挺背。alpha都是這樣,在優秀的異性面前,像個公孔雀一樣想要展現自己最迷人的一面,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面對主答辯老師的提問,洛遲鳶的回答都是脫口而出,他微微揚着下巴,嘴角翹着的弧度和他直視過來的目光都顯得彬彬有禮,不疾不徐的語速更是冷靜從容。
二月中旬,洛遲鳶拿到了主考院校頒發的自考本科畢業證書。
就在那天,洛遲鳶給洛瑞澤打了電話。
他血緣上的父親并沒有食言,即使對于貪得無厭的洛瑞澤來說,從時家讨得的利益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多,但洛氏在短短兩年內已經成為金沙市屈指可數的龍頭企業。
洛遲鳶并不是一個可以随意拿捏的對象,約好了兩年,一天都不能多,否則以洛瑞澤對洛遲鳶的了解,若是反悔對方絕對會讓他後悔。
一周後,洛遲鳶将離婚協議書放在時冕面前。
當時的alpha還在為洛遲鳶生日當天他臨時有個重要會議沒能陪他一起過而愧疚,正在打算過幾天邀請洛遲鳶和他一起去時家的私人小島上度假。
然而他的行程還沒有拟訂好,就看到了放在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
洛遲鳶坐在他對面,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時冕覺得自己好像認不得字了。
那五個字是什麽?
荒唐的感覺湧上來,他抖着嗓子問:“這是什麽?”
洛遲鳶的眼睛坦然地直視他。
他說:“我們分開吧,時冕。”
alpha緊緊咬住牙關,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他并非未曾設想過這個局面,在他一次次将他推遠的時候,他一直都恐懼這一天的發生。
可為什麽會是現在?
這一年裏,他自問并沒有再故意回避他傷害他,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
“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适。”
他的omega太過平靜,顯然這個打算不是一時沖動,他打定了主意,時冕不知道還能這麽挽留……
孩子,是的,他們還有孩子。
“小慕呢?”
洛遲鳶顯然會錯了意,并沒有明白他想要用孩子挽留他的意思:“時慕是時家的繼承人,我不會帶走他。”
“我不是——”
“時冕,分開吧。”
“分開分開,”alpha深吸了口氣,“可你給我一個理由啊!”
“我說了,我們不合适。”
“你覺得這樣的理由能說服我嗎?”
洛遲鳶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并不是……自願和你結婚的。”
“……你說什麽?”
“洛瑞澤,我的父親,希望時家可以幫他發展洛氏,我想這一點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我和你結婚,也只是這個目的而已。現在我父親已經是早川市首富,那麽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裏了不是嗎?”
alpha嘴唇抖了抖,似乎難以置信,他紅了眼:“你對我……就只是利用而已?”
垂眸的omega,眼底的星光忽明忽暗,他輕輕吸了口氣,擡起眼來,眼底的情緒再沒有半點漣漪。
“是的。”
alpha死死地握緊拳。
他兩腮的咬肌突出,渾身繃得緊緊得,alpha失望而憤怒的信息素在無形之中發散出來。
洛遲鳶筆直地坐着,表情平靜,唯有從額角滑落的冷汗出賣了他。
看着寧肯承受自己的憤怒也毫不妥協的omega,時冕的心突然狠狠一疼。
他深呼吸了幾次,勉強控制住信息素的暴走。
alpha的自尊心讓他幾乎就要拿起離婚協議書來簽字。
可在他深愛的omega面前,那些自尊心算個狗屁。
“你可以不愛我,可是小慕呢?你忍心讓他剛剛出生就沒有他的omega父親?”
被襲擊那一次,洛遲鳶渾身的傷,肚子上卻連一塊擦傷都沒有,那麽拼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他不相信他會舍得丢下時慕。
只是他不知道,比起時慕,洛遲鳶還有另一個無法丢下的孩子。
“時慕還有很多人會愛他。”
“可他最需要的是你!”
而小早也需要我。
洛遲鳶搖了搖頭,将離婚協議書又往時冕的面前推了推。
“我想過,”他說,“或許這個腺體對于很多人來說都很珍貴,但我不想被它牽絆,”洛遲鳶的手落在自己後頸柔軟的腺體上,“如果我失去了它,你們是不是就願意讓我離開了?”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洛遲鳶,時冕幾乎會認為他在用自己寶貴的腺體威脅他。
他緊咬着牙關,拿起了簽字筆。
“我簽。”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洛遲鳶的手,直到他将手指從脖頸上拿開,他打開協議書,看也不看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洛遲鳶離開之前,時滄和葉霜都不知道他和時冕已經協議離婚。
洛遲鳶離開前去見了蘇槿。
那天蜜袋鼯omega抱着他哭得直打嗝,他說他覺得自己被洛遲鳶抛棄了一定會抑郁。
洛遲鳶把他抱在懷裏,任由他像一個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
“我只是離開早川市,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陰陽永隔了。”
“瞎說瞎說瞎說!”敏感的omega“呸呸呸”地拍他的烏鴉嘴。
“等有時間了會看你,”洛遲鳶笑,“而且你還有柏之昂不是嗎?”
洛遲鳶要走,連柏之昂也不能安慰到蘇槿。蘇槿還是哭得差點暈過去。
然而天下間沒有不散的宴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再好的朋友也無法左右。
拿到離婚證的當天,洛遲鳶離開了早川市。
來的時候什麽也沒帶,走的時候他也是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走。
雲頂國際公寓客房裏,寫字臺上擺着幾樣東西。
時滄給他的信用卡、總統夫人送的鹿角首飾、沾着鳶尾花香味的雪豹毛線玩偶。
還有三年前生日那天,時冕送給他的“假戒指”。
時冕見到那些東西,是在他的發熱期。
即使打了抑制劑,他仍舊渴望着熟悉的鳶尾花香。
他沖回自從洛遲鳶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公寓,空氣裏omega的信息素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他走進客房,然後看到了桌子上的東西。
那天他把那些東西拿在手上,流着淚在地板上坐了一整夜。
他白天努力用工作麻痹自己。
晚上閑下來之後就好像失了魂兒,每天坐在客房裏擁着洛遲鳶留下來的那些東西發呆。
直到葉霜帶着啼哭不止的時慕找上門來。
兩個alpha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個默默流淚,一個大聲哭泣。
有幼小的孩子需要照顧,父親再如何傷心也要咬牙扛起自己的責任。
他把洛遲鳶留下來的雪豹玩偶塞進時慕懷裏。
聞到熟悉的鳶尾花香,時慕終于停止哭泣,以往拿到玩具總會習慣性往嘴巴裏塞的小東西,那天捧着雪豹玩偶看了很久。
然後他閉上眼,撅起嘴唇在雪豹的臉頰上親了親。
葉霜流着淚背過身去。
“為什麽要離開呢?他是還在生我的氣對嗎?”葉霜喃喃地問。
“沒有。”時冕說。
在洛遲鳶把手按上腺體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朝對方的心走近了一步。
洛遲鳶是一個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omega,他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品。
沒什麽能困住他。
孩子不能。
他,更不能。
【作者有話說:下章跳到兩年後。有很多細枝末節會被重新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