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能被徐家邀請來做客,賈赦想到賈政那一連幾天陰沉的臉,那就打心眼裏的感激徐渭,可是讓他出了口鳥氣,更不要說前面水文先生的請柬,宴會時徐渭明顯地給賈瑚長臉的行為,更叫賈赦真心實意地尊重這位妻子的長輩,兒子的師傅。因此,徐渭先頭找他說有話要說,賈赦直覺地反應,莫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徐大人要訓誡他了?可絞盡腦汁想想,他最近一直待在府裏,真沒惹什麽禍啊。

該不是誰冒了他的名頭出去做了什麽孽,最後栽在他頭上了吧?賈赦想着自己的在徐渭心裏的好印象可能就要沒了,頗有些心煩意亂,恨恨想着,要讓他知道是誰在徐渭面前說了他的壞話,他定饒不了他!

卻不想,跟着徐渭去了小客廳,第一句話就把他給震住了。

“按說,我是外人,這些話我本不該和你說。”徐渭示意賈赦坐下,看賈赦越發坐立不安,心裏倒是好受了些,道,“只是瑚兒是我徒弟,你媳婦又是我世侄女,托大說一句,我也算你半個長輩,有些話,少不得還得叮囑你。”

這般和顏悅色輕聲細語的,可不叫賈赦受寵若驚,忙道:“徐大人聲名顯達,滿朝上下無不敬重,又是泰山大人摯友,本就是我長輩,您這般,叫我怎麽受得起。”

徐渭更高興,雖說與詩書平庸了些,勝在對長輩恭敬,他沒看走眼!笑道:“既然你認我這個長輩,那你我這間就當是親友間的閑聊,不必約束。”賈赦忙忙應是。徐渭複又笑了笑,這才嚴肅道,“既然是親友間的閑聊,那我也就不客套,直接說了。”

賈赦越發正襟危坐,只聽徐渭嚴厲說道:“不幾日你便要參加水文先生的聚會,那裏面衆人,都是有着一定來歷的。你好歹是我說情着介紹給水文先生的,到時候可要小心謹慎,你那二弟現在名聲全臭了,你自己小心,別被沾上污水,跟人說話,多說自己,少說你那弟弟。”

賈赦眨眨眼睛,很有些反應不過來,徐大人這是說,他弟弟不好?他比賈政名聲要好?!遲疑着道:“徐大人說的可是我二弟落榜的事?怎麽外面難道傳了什麽對他不利的謠言不成?”

徐渭奇道:“怎麽你不曾聽說?如今京城裏的茶樓酒肆,到處都拿着你那好二弟嚼舌根,難道你半點不曾風聞?”

賈赦更加奇怪了,道:“徐大人要說的是如今酒樓裏說的關于二弟落榜的嘲笑,那我倒是聽說了些。只是這難道很嚴重嗎?”

徐渭越發吃驚:“你都聽說了,竟還這般冷靜?那群子舌頭長的可是說你二弟自不量力,好高骛遠,才學平庸,都在譏諷嘲笑呢?!還扯出了前頭什麽修業的文章比之他有如雲泥,如今恰恰倒了過來……你聽着這些,就沒什麽感覺?”徐渭沒好直接開口,那些子顯然都把整個榮國府帶進去了,說是賈代善教子無方。前面這般張揚,後面來了個虎頭蛇尾,丢死個人。

賈赦頗有些不好意思:“這我自然是有感覺的,他們這般诋毀二弟,我心裏也生氣,只是沒辦法而已。”才怪!他可一點沒生氣,相反,賈赦高興地不得了。反正被罵的不是他,只是賈代善被人說嘴。看着順風順水二十幾年的賈政如今這般被人批判,賈赦心裏別提多痛快了,只恨旁人說得還不夠狠,罵得還不夠毒才是真的。

可是賈赦不明白,徐渭這樣鄭重其事做什麽?

徐渭看賈赦這般一臉茫然的模樣,真真是扶額喟嘆了,感情,他是根本沒發覺,這事跟他也帶着牽連呢!便細細為他解釋道:“你與存周可是一母同胞,血脈親緣,如今存周被人這般貶低,說起榮國府來,連你父都未逃過,被人說嘴,你覺得,你會被人說成什麽樣?”

原來徐大人想說的就是這個。賈赦擺擺手:“這也沒什麽,不過是說我平庸而已,我早習慣了。”

徐渭這下真被噎住了,就沒見過這樣不把自己名聲放心上的。拉下臉道:“你上下兩嘴皮一碰,說得倒輕巧。無所謂?你可是官宦人家裏出來的,就不知道以後行走官場,與人接觸,名聲有多緊要?就好比你弟弟這回臭了名聲,但凡有些身份名望的年輕一輩,可就都不願與他一起了。難道你也想要落得個這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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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卻沒在意,心思反而全被徐渭話裏的意思給吸引了過去:“徐大人說,我二弟這回臭了名聲,被、排斥了?”

徐渭又生氣賈赦的心思不放在重點上,又不解賈赦怎麽連這些都不知道,皺着眉忍着氣道:“難道我還會在這種小事上騙你?瑚哥兒說你這些日子都呆在府裏,難不成就沒注意,你二弟以前的好些朋友,如今都許久沒登門了?”

賈赦張口結舌,看看徐渭,半響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自然是注意到來府裏找賈政的人比之以前少了許多,可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因為賈政還生着病,所以不方便見客而已。他會被人排斥?賈赦真的是一點都沒想到。

莫怪乎他一點都沒想到會有這結局,實在是府裏人對賈政的态度,根本叫他察覺不到半點這樣的變化。瞧瞧賈代善對賈政的慈和,瞧瞧賈母對賈政毫不掩飾的心疼,瞧瞧下人對賈政比之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巴結伺候——怎麽看,也不像是賈政在外面倒了黴的樣子啊!

賈赦吃驚太過,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徐渭本是不高興,轉念一想賈瑚說的賈赦已經許久不出榮國府在外游蕩,未必知道情态已經惡化至此,這一想,看着賈赦的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倒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好,轉而勸道:“不過你也別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到底這是你弟弟自己自作孽,竟想拿我的弟子做跳板,結果自讨沒趣。不過京裏大半人家也知道,你與你兄弟并不是同一路人,修業又是瑚兒的師兄,大家不過說幾句,卻不會真就對你有看法,這你只管放心。”

賈赦被他這一安慰,豁然開朗,可不是,賈政他自己造的孽,便是倒黴了,又與他何幹?只要跟他扯不上關系,他在一邊看熱鬧就好。又想着賈政知不知道他已經被以前的‘好友’給排斥了?要知道了還能擺出那種無所謂愧疚的樣子,在他面前若無其事,那這裝模作樣的本事,可是厲害了!“謝徐大人開解,有您這番話,我這心裏,總算是好受多了。”賈赦想着,要是因為賈政的事把自己也牽扯進去跟着一并倒黴,那可真是夠惡心人的。好在,這次他沒事!

說來,還要謝謝賈政的沒腦子,挑誰做靶子不好,非找曾飒曾修業,這一來,不擺明跟他劃清界限嘛!賈赦打定主意,回去就跟賈政好好說說今天聽到的事,好表示一下對他這樣體貼的感謝!

徐渭回歸到事情正題,叮囑他:“只是水文先生結交的朋友裏,有好些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名家,最是厭惡這種才大志疏的人,你被你弟弟拖累,到時候,怕要看些臉色,你可得注意,忍着脾氣,好生給他們說明,你與你弟弟,是不同的。”

賈赦感激徐渭的提點,忙道:“大人放心,那般德高望重的前輩,我不過是無知小輩,自然是該虛心接受前輩指點的。”

“孺子可教也!”徐渭就喜歡賈赦這個知情識趣的性子,知道好歹,曉得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可比賈政那自得學識高妙的性子可喜多了,叮囑時便又多了一層真摯,不僅僅只是徒弟的父親,世侄女的丈夫了,“到時你也不必特意展現才學,那種文绉绉的事,想必你也是不擅長的。”賈赦不自在的抿口茶,很有些羞赧,徐渭善意的笑笑,語重心長道,“當今文風盛行,世人多喜才高之人,可做人處事,本心才是最重要的。心正,便是才學差些,那也值得一交,心邪,便是他狀元之才,吾也不屑與之為伍!你可切記,莫耍小手段小聰明,班門弄斧,贻笑大方!”

賈赦悚然驚起,忙道:“大人叮囑,我定銘記于心。”

徐渭笑他:“你也不必這般緊張,我不過是白叮囑一番而已。你往日便做得很好,雖則小處略有瑕疵,卻難得是真性情,不虛僞不造作!你只需在人面前展現出你真實的一面,也就是了。我聽瑚兒說你于古董字畫上頗有造詣,那些個老家夥就喜歡說這些,你挑着這些講,他們只有喜歡的,再要有那不開眼的為難你,你只管搬出我的名號來就是!”

徐渭說的這些話到不全是安慰賈赦。賈赦在京裏的名聲總體是平庸的,才學不顯。可真要說大家讨厭他,卻也沒有。首先,他并不曾如一般纨绔子弟欺男霸女,不過喜歡喝酒聽戲,美色上稍有不足,也不過分,京裏多少子弟有這毛病,男人嘛,沒什麽大不了的。再次,他對父母極為孝順。賈代善賈母的偏心做得人盡皆知,可賈赦在人前,卻并不曾有半句诋毀賈代善賈母,便是偶爾喝醉和人說起,也不過是感傷自己不受父母重視,卻不曾口出惡言,單只這孝字,便叫人高看一眼——哪怕,這孝順有些迂了。還有賈赦表現出了對賈政的不滿,坦率直白,可見不是心機深沉的,與這樣的人交往,不累!至于說嫉妒兄弟,父母這般偏袒,這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許諾可以在正式場合搬出徐渭的名號,這是徐渭再給自己作保呢,告訴衆人,他賈赦身後可站着徐渭呢。賈赦心頭一熱,看着徐渭,一時感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許久才道:“大人放心,我定牢記您的告誡!”絕不叫您白費向水文先生推薦我的一番心意。

徐渭又發現賈赦一個優點,知恩圖報,曉得好歹,這樣的人,便是才華差些,也可與之相交,便又勸道:“十根手指還有不一樣的長短,父母之于子女,有時确實會有一碗水端不平。人生在世,總有不如意之時,這時候,就要放開心胸,往大處看。你豪爽大度,不拘泥小處,與人結交真心相待,又有在古董字畫上的造詣,總有你出色發光的地方。你就該望着這些方向前進,須知這天下間,可不僅僅只有榮國府一處!”

賈赦眼眶一熱,心頭卻是發酸,這樣關切備至的話語,他在另一個人身上也聽過,那就是他老丈人張老侯爺。當年,他也是這般勸他,可他年少氣盛,沒聽進去。等到後面老侯爺去世,他就再不曾聽說過這樣的諄諄教誨。不成想,今日在徐大人這裏,又被人這樣真心的勸告了一回。反而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從來沒有在賈代善嘴裏,聽到過這樣一字半句對他人生的指點……

晚上徐渭和徐夫人坐至一處閑聊,徐夫人把張氏的話給徐渭說了一遍,傷感道:“我竟從不知道,我打小看大的姑娘,過得竟是這般的日子。她從前也都不說,要不是這會兒有瑚哥兒出息了能幫她長臉面,她不定還一直瞞下去呢。”

徐渭也是嘆息:“我看賈恩侯在榮國府過得也不好,我今日不過略微關心幾句,他便一臉神傷。總歸是那榮國公偏心太過了!”

說完,兩人俱是沉默良久。好一會兒,徐夫人突然道:“以後,咱們多幫襯幫襯這兩個孩子,總歸,是我們欠了他們的。”

徐渭臉上也浮現了羞愧的神色:“我知道。是我這些年,太自以為是了。我,對不起張兄啊!”

徐夫人沒說話,只也又羞又愧地低下了頭。

其實,張老侯爺去世前,是有托付過徐渭好生照顧張家人的,只是徐渭見不慣賈代善的為人,又想着張氏是嫡長媳,又生有嫡長孫,應當生活無礙,便不曾刻意照顧,只幫忙着張老夫人和張大爺張四爺。後面張氏被賈母逼着留守家中不得出來飲宴,徐夫人先時還會問,後面禁不住賈母直說自己看中張氏讓她幫着管家不得空出來,兩家又不是一路人,漸漸地也遠了。張老夫人骨子裏又是個驕傲人,有些話并不告知徐夫人,等及徐渭把賈瑚收入門下,讓人一打聽才知道老友的女兒,這些年卻是過足了苦日子!

“瑚哥兒天賦聰穎,世侄女也是好的,那賈恩侯我看着也能拉拔拉拔,便是看在老友面上,我也絕不叫他們吃虧了去。”徐渭斬釘截鐵的說道,“否則,日後魂歸地下,我哪有臉面去見我那老友?”

徐夫人鄭重點頭:“這是應當的!”

賈赦不知徐渭已經打定主意要拉拔他起來,在路上就琢磨開了要怎麽趁着如今這事,好好下下賈政的臉,好出口惡氣。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還有些急智的,等及回府,早已把所有事都想了個通透。

去給賈母請安,果不其然就聽說賈母在賈政處,賈赦一路尋過去,正巧看見賈母慈愛心疼地看着賈政用藥,心頭發酸,轉念一想自己的計劃,又笑了,說道:“二弟今兒的臉色看起來可比昨兒好多了。”又給賈母請安,“母親,兒子回來了。”

賈母還記着賈赦去徐府的這口氣呢,哪裏有聲色,淡淡的嗯了一聲,看都沒看賈赦一眼。賈赦越發記恨賈政,做了不在意的模樣直起身,看着賈政憂心道:“二弟面色雖好了,可卻精神不佳,難道是府裏有誰給你氣受了不成?”

賈政想起聽到的府裏的流言蜚語,牽強地扯出抹笑,道:“大哥說笑了,這府裏,有誰敢給我氣受?想必是在屋裏呆的久了的緣故。”

賈母忙就說道:“在屋裏憋得悶了?可要出門去散散心?咱們不還有座莊子在郊外,你要不要去住一段時間?”

賈政搖搖頭:“兒子沒事,那莊子久不住人,咱們這一去,還不知得勞動多少人,莊子裏的下人怕不得收拾好久,很是不必。”

賈母失笑道:“這有什麽,平日裏府裏養着那群人吃喝,在莊子上過活,可不就是讓他們伺候好主子的,你要想去,我這就讓人吩咐去。”

賈政只說不想去:“莊子哪及得家裏,實在不想麻煩這一遭。”

賈赦看着賈母不說話了,插了一句,道:“我怎麽瞧着二弟無精打采的,連去個莊子散散心都是心灰意懶的不願意動,這可不好,心裏憋悶,對身子哪裏能好?更不要說太醫就說你是心思太重才久病不愈的。”

賈母本來已經放棄了讓賈政出去的打算,賈赦這一說,她馬上就又變了心思,說道:“老大說得對,你這樣悶着對身子沒好處。不行,我還是叫人去莊子上吩咐一聲,回頭讓人給你收拾東西,你去那裏散散心。”

賈政擡手要攔,被賈赦笑着搶了個先,只聽他道:“母親何必着急,不見二弟也不願意去那莊子上?再者那裏畢竟偏僻,請太醫都不方便的,反而不利于調養。”

賈母狐疑的看着賈赦,不明白他今兒個怎麽說話這般有條有理的,問道:“那你有什麽主意啊?”

賈赦笑笑:“母親這可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要散心,哪裏不是去,又何必非要去莊子上?二弟只是在家呆的久了,無人陪着說話開解,這才精神不佳。我聽說,二弟以前常去的泰明樓最近出了新品菜肴,極受好評,不如叫二弟出去轉轉,品嘗美酒佳肴,再找一兩好友說說話,心情總是能好些的。”

賈母聽着有理,看向賈政征詢意見,賈政想想,自己确實很久不曾出去了,在府裏也是看着那些下人奇異的眼神,倒不如去外面找人好好說說話。正好自己現在病體未愈,也好叫朋友好好瞧瞧,自己落榜的因由。

這一想,便也答應了,點頭看着賈赦:“讓大哥費心了!”

賈赦很有長兄風範,笑笑道:“都是骨肉兄弟,這是應該的!”

不幾日,賈赦和賈政一塊坐了車去往泰明樓,那裏,賈赦早早就定了個臨街的包廂,吩咐好了菜品,賈赦賈政一到,只消坐在包廂裏往窗戶外一看,就能見到街上人來人往,商販販賣的熱鬧場景。

賈政坐在位置上,小口酌酒,看着窗外場景,那樓下穿行的人流,為生計奔忙,一生勞勞碌碌,與他們相比,自己無異于是身處雲端。賈政心頭一動,微妙的感覺到了喜意,心情果真慢慢好了起來。

賈赦一直注意賈政的臉色變化,瞧他果然現出了笑意,頗是不痛快,本能地想要諷刺幾句,又想到今天的目的,硬生生把話又咽了回去,笑道:“二弟如今可感覺好些了?要我說,在家裏一個人悶久了,好人也能悶出病來,不若在外面,看着熱鬧的場景,心情也能好許多。”

賈政微微笑道:“大哥一向心懷開闊,便是再煩心的事,出來走一遭也就沒事了。這一點,我自愧不如。”

賈赦擺擺手,說道:“什麽心懷開闊,我可沒你說的好。不過是有些事不值得放心上,真正叫我心裏不舒坦的,我都記着呢。可當不得弟弟的誇。我啊,最是心胸狹小的!”

賈政臉色微微一變,倒有些接不下去。賈赦便有些後悔,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好好穩着他,怎麽一不小心說話又這般沖了?忙指着一盤色彩鮮豔的魚道:“這是樓裏新出的菊花魚,你嘗嘗,我覺得還好,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有了臺階,賈政也就趕緊下了,用筷子夾了一口進嘴裏,誇道:“果然味道不錯,不愧是大哥喜歡的。”

賈赦笑笑,招呼着賈赦吃菜,只心裏別提多難受了,想着,不是說那群酸書生都這個時候在泰明樓聊閑話,怎麽到這會兒了還不來,白白叫他跟着賈政坐這麽許久,憋屈都憋屈死了,再好吃的菜都沒味兒了!

忽然,包廂外一陣喧嘩,賈赦喜出望外,趕緊低頭夾菜,不敢叫賈政瞧見了他臉上的歡喜。

不多久,那邊人點過了菜安置好,笑着聊起天來,有一個就說道:“方才在門口,我看到榮國府的馬車也在,怎麽賈存周竟然出門了?”

賈政聽聲音,好似是以前的朋友,正要和賈赦說過去看看,猛又聽得一人笑道:“你別是看錯了吧?賈存周他現在還有臉出來?說大話沒用的家夥,要我啊,在家躲着都來不及呢,還敢出來現眼?!”滿屋裏人哄堂大笑。

賈政捏着筷子,臉一點點的,漲了個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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