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朵芙蕖

高曉鳳擁有的父愛并不多,父親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才會臨時休學,這事情當年争議大,私下必有

閑雜人七嘴八舌,帶給她的只有更多的自卑和難受。

她才會偷偷寫情書不敢直言,一直以錯誤的方式在表達,導致得不到餘谷的任何回應。

“三個孩子,”方周忍不住同情,“似乎都是自卑的。”

裴遠輕敲了下桌面,起身說:“我想去校長室看看。”

裴遠一時間思考了多個問題,抱着最開始就有的想法,如果不碰那個鞋盒,可能不會激發高曉鳳的

異變,更不至于被砍。

方周沒那麽想法,馬上同意:“走呗。”

他們都清楚去校長室會不太順利,五樓還有學生和老師,要是随便被巡邏的老師發現,兩個人鐵定

沒法離開。深更半夜沒有一絲人的氣息,走廊直過去有些灰暗,能看得清地面并不幹淨。

高曉鳳說給裴遠拿吃的,肯定會像上一層一樣來五樓的教室拿,萬一兩個人運氣不好碰到她,校長

室怕是更難去了。

裴遠停在五樓和六樓的轉角,目光放在不遠處播音室的門上,透過玻璃門能看見桌子的書籍和文稿

,所有的擺放順序都和裴遠上一次看到的一樣,一摞書擋住了收音機的一半。

裴遠想起了保安室那臺收音機,進校園的時候他有留意過幾眼,非常确定那臺收音機已經被其他玩

家拿走了。

“你想進去就進去吧。”方周指着門,“鄭玉接待了新的玩家,那些玩家估計很快就上來了。”

裴遠點頭,上前推開了播音室的門:“那行,進去吧。”

播音室的空間狹窄,旁邊放了個儲存櫃,靠窗的桌子上放了一沓白紙、一只馬克筆,旁邊擺放了一

臺電腦。

裴遠将桌上厚厚的紙拿開,把那臺收音機拿給方周,又往靠窗的桌子上拿了筆和紙:“上次沒能進

來,沒想到還有這些紙筆可以用。”

“想用就用。”方周無比嫌棄手上的收音機,“這個收音機有什麽用?”

“留着吧。”裴遠在紙上畫了一個圈,“沒準有用。”

方周抱着收音機環視了一圈空間,想看看除了收音機之外,有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用,正當他側着

腦袋看牆上的校園文化海報,餘光感受到了一種極其不好的視線。

他僵硬着頭往玻璃門外看,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方周剛想來句“卧槽”,那雙眼睛瞬間又

消失了。

方周一個硬憋,把髒話吞了回去,回頭拍了拍裴遠的背:“有人上來了。”

樓下的腳步聲漸漸響亮,裴遠反應快按着方周的頭拉到一旁,方周一頭穩穩撞上裴遠的肩膀上,一

手托着收音機,另一手撐着裴遠身後的牆,大氣都不敢出。

外邊的人在五樓停下,離播音室只有十米,他翻出旅行背包,摸出一把風水盤,查看五樓的風水。

旁邊的吳迪拿了一個大蒜,放在自己的掌心,往前後都看了一遍。

“我差點以為我們又要涼了。”大牛抹了一把汗,“咱們現在怎麽辦?”

吳迪握緊大蒜,面不改色:“我們沒有來過五樓以上,這是我們上一層的損失,我們先轉轉。”

“我也覺得先看看情況。”大牛拿着風水轉盤走在前邊,“五樓安靜得有點吓人。”

“習慣就好。”吳迪說,“你沒有綁定搭檔吧?”

大牛一愣,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沒呢,一直等着你呢。”

吳迪語氣沒變:“這關過了,我們就綁定吧。”

大牛嘿嘿傻笑,接着說得什麽,裴遠和方周已經聽不清了,緊接着聲音也慢慢消失不見。

方周輕推着裴遠,皺緊眉頭:“差不多行了,別摟着老子的腰了,他們應該走了。”

“等等。”裴遠仰頭靠貼着牆,“還沒有完。”

他話剛說完,外邊響起一陣喧鬧,有小孩樂呵呵地笑聲,每個人的态度似乎都不一樣,導致聲音嘈

雜,聽不仔細他們再說什麽。

這聲音慢慢穩定下來,直到消失而去。

過了許久,方周保持着被摟緊的動作,咬牙切齒:“你他媽……”

“誤會。”裴遠打斷他的髒話,“我手抽筋了。”

方周懶得管他是不是抽筋,奮力推開他的手臂,擠了出去。

裴遠聳肩,忍不住想,真無情啊。

他們出了播音室直接上了六樓,腳步放得輕,打着手電往六樓照了過去,六樓的風比五樓要大些,

擡頭就能看到沉悶的灰色調天空。

“你覺得校長室會有什麽?”方周問他,“你又想到什麽故事了?”

方周對于蘋果樹這關也有一些想法和看法,在他的心裏,他覺得這三個孩子都值得被人心疼。他比

較心疼餘谷,這個本來擁有幸福家庭的孩子,他在餘谷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經歷,比如爸爸

不信任媽媽。

方周甩了甩頭,抛開這些痛苦的回憶,繼續問:“我們進去後先幹什麽?”

“進去後,躲起來。”裴遠習慣了方周的十萬個為什麽,“你不要碰紙盒。”

校長室門被推開,裴遠打着手電先進去,直行到校長桌子對過去的沙發邊,食指輕刮着茶幾邊緣,

從這個角一路滑到另一個角,沒摸到一點灰塵。

方周對着牆面四處照,走到茶幾面前,猜測他的計劃:“你想守株待兔?”

“茶幾邊緣擦得很幹淨,可能校長一開始就打掃了,也有可能是學生來幫忙打掃的。”裴遠簡單猜

測,擡頭看向一臉懵的他,“校長一開始是在辦公室裏,他身高一看比高曉鳳高太多,高曉鳳不可

能把校長帶到樓上去,但如果使用祭祀陣得話就不一樣了。”

方周一點就通:“控制學生,綁校長去樓頂?”

“嗯,她可以用祭祀陣來控制學生,操控他們行動。”裴遠重新提了個問題,“抓走校長,只是因

為校長知道餘谷在什麽地方?”

“你是不是猜測高曉鳳還有其他原因?”方周仔細回憶了發生的事情,給腦子簡單彙了總,不太确

定地說,“綁架在十字架上,是因為校長也暴力過……”

他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欲言又止的看向平靜如水的裴遠,心裏如同麻花纏繞般說不出下一句話。

裴遠搖搖頭,否定他的想法:“我覺得不太可能,校長年齡完全不可能霸淩女高中生。”

“那你覺得又……”方周想問怎麽不可能,半蹲着沒站好差點摔地上,他緩慢撐地而起,手電一晃

照在了對面的一副挂畫上。

那幅畫非常淳樸,但是上面卻寫了一首好字,龍飛鳳舞寫得令人贊嘆。

“裴遠你看看那副畫裏。”方周擡了擡下巴。

裴遠倒也沒有繼續說自己的猜想,轉過頭看了過去,夜視力奇佳準确無誤地念了出來:“鳳凰山下

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

“芙蕖?”方周翻開手機,打開那張圖片,愣了一兩秒得出理論,“校長……就是那個和餘谷媽媽

造成誤會的男老師?”

這首詩方周在初中就有人念叨過,他一時想不起是班長還是委員,總之就是為了追求心愛的人,寫

了長篇大論的古詩表達自己的心情,其中“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起碼寫了四五遍

可惜後來沒有表白成功,反倒被班主任抓包,班主任當着課堂反複念了幾遍這句話。

裴遠拿過方周的手機,仔細在男人臉上掃視了幾遍,他也明白這首詩的表達,忍不住戲谑他的表情

:“你也懂啊?”

方周眯起眼搶回手機:“滾蛋。”

“如果校長就是過去造成餘谷媽媽謠言四起的男老師,那麽事情就說的過去了。”裴遠走近那副挂

畫,“這首詞他沒有寫完,後面還有一段,他應該非常欣賞餘谷媽媽。”

方周揣好手機:“然後呢?”

裴遠十指交叉,食指輕輕點自己的手背:“他的欣賞估計被人拿來看成了另一種意思,我不否定校

長不愛他媽媽,更可以說深愛着他媽媽,但這并沒有給雙方帶來什麽。”裴遠說,“看得出來,他

在照片上保持着怕被誤會的距離。”

方周迅速接話:“所以他在餘谷們這輩裏他一直扮演着惡毒的角色?”

“大概是這樣,他喜歡餘谷這個孩子,一直主動對待餘谷。”裴遠笑了笑,“但是事情這麽久遠了

,餘谷和高曉鳳這些孩子,可能并不知道當年的真相是什麽。”

方周看着他,沒說話。

“高曉鳳之所以抓走校長,不把他一刀兩斷殺了,可能為了餘谷報複,或者說找到餘谷,讓餘谷看

看自己為了他所做的事情。”裴遠拍了拍褲腿,“可能我們都猜錯了,高曉鳳模仿重生意義,可能

只是想神懲罰校長,曾經毀壞了一個孩子的家庭。”

方周對裴遠不得不服,他的想法和思路總是第一時間跳躍快,看到一張圖、一首詞就能讀懂其中的

意思,而且還能把他們編成故事。

編故事只是編故事,不一定都是真實的。

方周忍不住問他:“萬一這些都不對?完全相反怎麽辦?”

“那就反着想,校長是個混蛋,孩子們并非是好人。”裴遠說,“這些都是假設,你只能大膽探索

。”

“那我們現在還是繼續找高曉鳳還是找其他線索?”方周靠在沙發上,舉着收音機,“這個呢?”

裴遠起身往校長座位去,打開手電照向抽屜,翻出一大堆的文件,看了一些文件的标題和末尾簽的

名字,趕緊放回了原位,拿出兜裏的馬克筆和紙,在紙上粗略寫上‘不要碰’三個大字,放在鞋盒

旁邊。

鞋盒是高曉鳳的秘密,如果被玩家發現,第一觸碰者必是要完蛋,而且高曉鳳必然是感應得到的,

不然她不會問那三個天才和同伴,“是誰碰了情書”這種話,裴遠相當警惕,決定試試‘此地無銀

三百兩’的寓言故事。

裴遠拍了拍方周:“先存檔,然後我們差不多就可以行動了。”

方周蹙眉:“去那裏?”

“找高曉鳳,直接問。”裴遠無比淡定,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對着懷表存檔完畢,整理好

自己的外套,走在門外邊,“你全程不要說話。”

方周愣住了:“……直接問?”

裴遠笑了笑,非常有禮貌:“是的。”

裴遠推開門,一股濕漉漉樹葉氣息擠了進來,清淨的空氣被血腥的氣溫所填滿,穿着漂亮裙子的高

曉鳳,一只手拿着紅斧頭,一只手拽着人的頭顱,渾身上下血跡斑斑。

高曉鳳五官扭曲,看到裴遠倒也不慌,而是丢下頭顱,把背上粉紅小包取下來,打開一個飯盒,遞

到裴遠面前:“哥哥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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